她傻在原地,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总在奉献的人,在死的前一息唯一一次自私。
“趁我此刻还活着,不要退婚,同我成亲,做我的遗孀,为我守寡一生,他日你若陨落,与我合葬,好吗?”
她傻呆呆地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问完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又忙道:“不,不用再重复了,我听见了。”
这句话说完, 周围忽然变得非常安静, 薛宁好像能听到自己急促的心跳, 还有秦江月已经可以忽略不计的呼吸。
他静静看着她, 等待她的回答。
一秒,两秒, 三秒,然后他闭上了眼睛。
他给了自己三息的时间自私。
也得到了那个意料之中的答案。
“手给我。”
他声音很低, 薛宁魂不守舍,下意识照做,回过神来她浑身一凛,脸色苍白地要把手抽回来。
秦江月缓缓握住, 低声道:“别怕,不是要与你结婚契。”
“……”薛宁脸更白了,眼睛都泛起了红色。
“是要和你解除定下的婚约。”
秦江月费力地解释,周身泛起淡淡的银色流光, 这代表他的生命已经开始溃散。
可薛宁不懂啊, 她不是土著,哪里知道这代表什么。
她几乎有些难堪地看着秦江月用最后一点力气,将两人的婚约解除。
没了婚约束缚的一瞬间, 薛宁整个人身子轻松了一瞬,但很快因为秦江月倒下而再次紧绷起来。
“师兄……”
她喃喃开口, 秦江月半阖长眸道:“叫我的名字吧。”
“……”
“最后叫一次给我听。”
薛宁眼睛热得很, 眼眶很红,好像是要哭。
秦江月抬不起手, 没办法帮她擦眼泪,所以他说:“别哭。不要为我掉眼泪。如果不能答应我前面的要求,至少答应我现在的要求。”
“无论何时,我死前或者我死后,你若还能偶尔想起我,都不要为我掉眼泪。”
“我不想看到。”
薛宁手攥紧了拳,眼泪快要涌出眼眶,听他这么说又抬起头,硬生生逼了回去。
“不要自责,你是对的。”
秦江月闭上了眼,周身银光更圣,他胸口空荡,人失色起来。
想来一会会死得很难看。
从未在意过容貌的人,突然也介意起了这些。
“离开这里吧,让我一个人待着。”
天人五衰实在是丑陋的画面,若被薛宁看到,恐会留下不好的印象。
他不希望她回忆起他时,他是那副惨死的样子。
薛宁不想走,秦江月便再次要求:“走吧,别回头,一直往前走。道别的话,我便不同你说了。”
临死前与她度过的这段不算长久的日子,就算是在和她道别了。
薛宁眼泪又差点掉下来,想到他的要求,她快速抬手抹掉了水痕。
“可是你一个人,你一个人……”
一个人离开多孤单。
“每个人生来都是一个人,离开时我也想一个人。”
薛宁将脸埋进了他胸口。
她没办法答应他那个要求。
需要承认的是,像秦江月这样的人没有人会不喜欢。
可她一直守着自己的心,不完全放在一个必死之人身上。
她未来还有很长很长,如今这一些些喜欢,实在没办法让她做出那样的承诺。
死了跟他合葬……为他守寡一辈子,这个承诺太重了。
她不知道自己未来会不会再遇见更喜欢的人,修士的生命实在太漫长了,她没信心保证做到。
她也不想作为谁的遗孀而活着,她想做自己。
好不容易有重生的机会,她想把死之前所有遗憾的事都做一遍。
“对不起。”
她只能道歉。
秦江月最不想听见的就是她的道歉。
“你走吧。”
他用最后的力气推开她,薛宁看着他坚决的脸,那个眼神让她不敢也不能拒绝。
她站起来,衣衫散落,发丝凌乱。
两人身上还都是镜湖的水,水痕顺着她的脸颊滑落,她告诉自己那就是湖水,不是眼泪。
“对不起。”
薛宁又重复了一遍。
秦江月让她走,她也确实不能再停留了。
他一死,没了这个庇护,她必须尽快离开无争仙府。
以仙府中人对原身的厌恶,若知道秦江月临死之前和她解除了婚约,搞不好会怀疑她在白月光死前还不当人的逼迫对方做这件事,会更恨死她。
想想连女主都因为秦江月出事被排挤过,她这种没光环的就更不能心大了。
她得趁着人们没反应过来,赶紧消失在大千世界中,叫他们再也找不到。
等一切尘埃落定,应该也没人会再想起她。
既然女主最后没能在后山留下,那就说明剧情不是完全不能改变,她应该不用死得那么惨。
反正……就得赶紧走。
她得走。
薛宁咬着唇瓣,最后看了一眼秦江月,他躺在那,安静,孤独。
俊美的脸苍白虚弱,白色的绒花将他包围,他周身散发着淡淡的银光,已经见不到什么胸膛起伏。
薛宁,你必须走了。
你快走!
腿如灌铅,怎么都动不了,直到裙摆被什么东西咬住,她恍惚地看过去,是小龟。
“阿宁,得走了!有人来了!”
薛宁恍恍地没动,小龟自然也明白她的处境,等不及,干脆驮起她就跑。
周围的景象不断倒退,风吹得她身上衣服都干了,凌乱的发丝飞舞着,渐渐模糊了她的视线。
秦江月感知到她的气息逐渐远离,再到彻底消失。
他缓缓抬手,费力地从怀中取出花枝,那是薛宁留给他唯一的东西。
说来可笑,这东西还是他给她的,自己又偷偷留了下来。
他躺在绒花之中,觉得她给他挑选的这个埋骨之地很好。
秦江月真的太敏锐了。
魔神出现的一瞬间,他就知道薛宁的问题出在哪里了。
她好像能预知未来,对长圣出现在这里只有惊惧,没有意外。
这是件很麻烦的事。
若她真的有那个能力,今后变强,反而寻了魔神一方为倚靠,跟人界为敌该如何是好?
……要如何便如何吧。
死人不需要担心那些。
就算明确她未来会做恶事,他恐怕也不会改变帮她变强的决定。
秦江月睁眼望着天空,天空蔚蓝,与如今十三重天的血山火海完全不同。
这里是世间最后一片净土。
也不知这片净土还能保留多久。
那也不是他还能操心的事了。
生生死死,不过一具提线傀儡。
线断时反倒只是自己,干干净净。
握着花枝的手缓缓垂落,可攥紧花枝的手指始终没有松开。
意识彻底消散前,秦江月喃喃低声。
“薛宁,一个人走,确实……”
确实如何,再也没有机会说出来了。
秦江月苟延残喘近一月,在这一日走到了终点。
身边无人陪伴,只有花花草草,还有一大片镜湖。
也不是无人陪——花枝被他握在手里,直到整个人化为银色的碎光消失,也不曾离开那花枝。
碎光甚至涌入了花枝之中。
镜湖水波涛汹涌,比面对魔神时更加翻腾。
花枝轻轻飘起,承载着碎光坠入湖水之中。
顷刻间,湖面平静下来,如镜一般。
另一边,薛宁离开镜湖后,就对那里发生了什么毫不知情了。
她趴在小龟背上,任由小龟带自己离开无争仙府。
人还是有些魂不守舍,但也知道既然做了选择就不要后悔,所以她没回头,也没喊停。
她已经没有想哭的感觉了,人出乎意料得平静,除了有些反应迟钝,什么异常都没有。
就好像并未经过一场生离死别。
但离开仙府的事并不顺利,距离仙府护山大阵还有挺远的时候,他们就被拦住了。
遮天蔽日的藤蔓堵住了去路,薛宁蹙眉看着那些眼熟的藤蔓,这东西这么难看,还长得到处都是,无争仙府真的不考虑处理一下吗?如果是特地培育的,那审美也太差了一些。
“绕路试试。”
薛宁拍拍小龟的头,吩咐它换方向。
小龟立刻照办,可不幸的是,不管他们走哪个方向,都有藤蔓堵路。
薛宁无法,打算用灵力将碍事的藤蔓解决掉,这是下下策,秦江月嘱咐过她不要动这些藤蔓,她还记得。
……那时候他还活着。
她人愣了愣,很快又调整好,灵力就要打出去的瞬间,有人挡在了前面。
恍惚中以为见到了秦江月,仔细看看,才发现是秦白霄。
“……你?”她迟疑地发出声音。
秦白霄面色冷肃,眼睛发红:“跟我走。”
薛宁没动,扣着小龟的龟壳道:“我要离开这里……”
“我知道。”秦白霄头也不回,“跟我走,我带你离开仙府。”
薛宁呆了呆,还是没动,似乎不怎么信任他。
也对,秦白霄自嘲地想,除了兄长,整个仙府确实没什么她可以信任的人。
而唯一可以信任的兄长已经死了。
秦白霄握紧了手中降魔剑。
它会在这里也代表了一个答案。
薛宁也注意到了降魔剑,她眼睛突然很疼,可人还是保持着镇定。
“兄长之前吩咐过我,在他离开后护你离开仙府。”
秦白霄稍稍侧头,并不看她,盯着一处道:“你信我便跟上,不信就自己想办法。”
“……”
秦江月。
薛宁心里空落落的,嘴唇干涩发疼,她拍拍龟壳,轻声道:“跟上去吧。”
小龟应了声,追上秦白霄的步伐。
他的速度很快,大约也是想避开什么人的阻拦,薛宁有时在想,仙府的人其实也没必要非得拦着自己,不就是个婚约吗?解除了对他们的白月光来说也是清清静静的。
和她这样的人带着婚约离开,在他们心中也不是什么好事吧?
如今秦江月……刚死。
他们去给他置办后事还来不及,追她倒也没那么要紧。
她那时心里急着走,不断给自己想理由,说不清是害怕自己真的走不了多一点,还是怕自己不想走了多一点。
秦白霄现在这么着急又是为了什么?
走着走着,发现路线变得很熟悉,是去往后山的路。
不多时他们就到了熟悉的屋舍前,她的菜地那么惹人注目,正是丰收的时刻。
可惜这里的主人到死都没尝上她亲手种的菜。
“怎么走这里?”
薛宁一边问着一边挥挥衣袖把菜地收了,果实都装进乾坤戒里。
秦白霄面无表情道:“其他地方走不了,这里是兄长帮你开好的出口,留存时间不长,你看下还有没有什么东西要拿,若没有,就快些随我走。”
还能拿东西吗?
薛宁迅速观察了一遍这里,除了菜地,好像没什么值得留恋的。
但再次离开之前,她还是顿了顿,下了小龟去了屋里。
薛宁什么都没看,只盯着地面,走到之前被聂长老鞭子甩碎的地砖之前。
那时秦江月说,她以后可以将它修好。
薛宁汇聚灵力在掌心,试着将它聚合,果然将碎裂的地砖一点点恢复原状。
这一点都不难。
薛宁眼睛又有些疼了,她不敢多磨蹭,很快跑出去骑上小龟。
“走吧。”
秦白霄回眸看了看她,一言不发地继续带路。
两人穿过崎岖的山道,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停下,淡淡结界光一点点展开。
“带着这个。”
秦白霄忽然递来一样东西,薛宁接过来看了看,是块玉佩。
“若有什么事,用它联络我。”
……找他?
“不必了。”用不上。
她躲男主还来不及,哪里需要这个。
但秦白霄坚持:“不拿就别走。”
“……”兄弟俩在某些方面还真是有些相似。
薛宁勉强收下,反正拿了也可以不用。
“你别多想。”看着她低下的头,秦白霄语气麻木道,“我给你这个也并非纠缠你什么,只是答应了兄长,在他死后护你周全。”
“……”
哦,秦江月。
又是秦江月。
秦江月啊。
他想得真周到啊。
“兄长之前已写了书信给府主,交代你之后的事,但也怕他死后还是会有人不遵守他的遗愿,到时他什么都做不了,所以只能交托给我。”
“……可以了。”薛宁打断他的话,“别说了,我不想知道。”
“你必须知道。”秦白霄语气冷硬,眼神执拗地盯着她,“我大哥为你做的事,你一桩桩一件件都得知道。你若还有良心,以后就不该再寻别的男子合籍。哪怕……哪怕你忍不住,至少也要为我大哥守孝三十年。”
三十年,都不是三年了,可见到了活得长久的修真界,什么时间都得延长。
薛宁没说好也没说不好,拍拍小龟就要走,秦白霄抿抿唇,跟出几步,终究是没有阻拦。
他目送她就此离开,但事情进展还是太不顺利。
藤蔓再次来袭,与藤蔓一起的,还有慕不逾。
他站在出口的另一边,白发白须,冷冰冰地问:“想去哪?”
秦白霄目光一凛,立刻挡到薛宁面前,提醒慕不逾:“府主,兄长让她走。”
慕不逾看都不看他一眼:“她可以走,但走之前,要把镜湖后来发生了什么说清楚。”
他往前一步,盯着薛宁,目光危险而冷漠:“江月的尸身不见了,连剑骨也消失了,一切都找不到了,如同他不曾存在过一样。你是最后见过他的人,到底发生了什么,解释清楚。”
薛宁:“……”行,她知道为何秦白霄那么着急了。
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镜湖出事了, 不止秦江月尸身不见,连从来不受气候影响的镜湖水都冻结起来。
那可是连魔神都办不到的事。
秦江月一死,慕不逾就是如今修界实力最强的人之一, 哪怕他受了伤, 也不该对解除镜湖冰封的状态一筹莫展。
傅蘅芜在关键时刻递来一本古籍, 说是自己做散修时寻到的, 上面记载了一些数万年来修界的秘闻,也有关于天生剑骨的内容。
据闻天生剑骨的人死后, 尸身不腐坏,剑骨也可完整取出, 剑骨会成为最强的炼器材料,制成能够抵御世间所有邪魔的神器。
慕不逾并未全信了这本古籍,看傅蘅芜的眼神也十分冷淡,傅蘅芜顶着这样的注视倒是不卑不亢, 慕不逾最终什么也没表示,直接让对方走了。
不管古籍上写的是真是假,秦江月尸身不见是真。
镜湖出问题也是真。
最后留在那里的是薛宁,具体发生了什么, 就只能问薛宁。
“他的尸身去哪了。”
若古籍说的是真, 那剑骨消失可能会出大乱子。
慕不逾身为无争仙府的府主,需要为此负责。
薛宁被秦白霄护在身后,慕不逾甚至看不到她的脸。
他微微凝眸, 其实不明白秦家这兄弟俩从前甚是厌恶这个人,如今为何又都护着他。
“将你看到的说出来, 本座会放你走。”
慕不逾紫衣白发, 行至两人面前,秦白霄面对府主强大威压依然半步不退, 薛宁看得出他守护对兄长诺言的决心。
他是秦江月的弟弟,是秦江月死之前最惦记的人。
薛宁抓住秦白霄的手臂,感觉到他身子紧绷起来,轻轻将他拉到一旁。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薛宁坦荡地望着慕不逾的双眼,“我和他说了几句话就走了。他让我走,我便没有留。我走的时候他还在……还没死。”
原书里秦江月的尸身也不见了。
可也留下了他存在的痕迹——剑骨。
剑骨后来被制成了对付魔神的法器,由江长老亲自操刀。
薛宁看书时就觉得人家都死了,连骨头都不放过很过分,穿书后也没有任何想要霸占剑骨的意图,她连想都没想过,自然问心无愧。
慕不逾眉峰一靠,薛宁立刻明白他不信。
“你不信我,还问我做什么?”
“眼见为实。”慕不逾单手抬起,姿态优雅,“本座搜魂之后,便会相信你的话。”
搜魂这俩字听起来就很不妙,看过不少小说的薛宁也很清楚它对修士的伤害。
她如今还戴着秦江月给的那颗珠子,慕不逾看不出她转道重修了,如果搜魂肯定会发现。
搜魂也不一定只看在湖边发生了什么,搞不好她所有的事情都会被他知道。
其他的倒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知道就知道了,但薛宁不想任何人知道秦江月死前求她不要解除婚约又被拒绝的事。
他已经死了,那就没必要让任何人看到白月光死前坠落的样子。
还是为了她这样一个人人唾弃的女子。
“府主,她才筑基,如何承受得住你的搜魂术,你搜完她怕是也活不成。”
秦白霄直接替薛宁拒绝:“我答应兄长会护她,就绝对不会同意这件事。”
慕不逾冷笑,语气不屑道:“凭现在的你?自不量力。”
不过眼前一花,薛宁已经被慕不逾抓在了手中,她脖颈纤细,轻轻一折就能断,窒息感席卷了她,薛宁近距离盯着慕不逾的眼睛,甚为冷静。
慕不逾倒是意外她居然不挣扎也不害怕。
“白霄,你手里有降魔剑,既它肯跟着你,保不齐你真能从本座手里把她救回去。”
慕不逾走之前还不忘刺激秦白霄:“本座就在法阁里,你随时可以来完成你对你兄长的承诺。你也可以放心,本座收到了你兄长的信,不会让她死在仙府。”
至于外面,那就不是他的管辖范围内了。
慕府主太忙了,日理万机,若薛宁一直乖巧听话,作为牺牲同门的女儿,他定会好好照顾,负起责任。
可薛宁根本不配。
现如今还和秦江月死后发生的意外扯上关系,他是不可能放过她的。
不要她的命可以,前提是他要搞清楚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秦白霄拿着降魔剑在后面追,一直追到无争法阁外,被天幕强势地顶了回去。
不管尝试几次都无法进入,慕妏在外面实在看不下去,上前拦住了他。
“白霄师兄,你进不去的,停手吧!”
秦白霄眼睛发红地瞪着无争法阁的大门,结界光把他隔绝在外,他脑子里仿佛已经出现薛宁被搜魂的痛苦画面。
“不行,她根本受不了……”
他还想再试试,温颜忽然出现了。
她白衣素裙,未簪任何钗环,慕妏见了她,要她一起来劝说秦白霄:“我的话白霄师兄不听,师姐你来说,他肯定听你的!”
温颜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那张与秦江月相似的脸让她心里刺痛:“他想去就去,不尝试到极致,他是不会死心的。”
慕妏睁大眼睛:“难道就看着他这么耗费灵力做无用功吗?”
温颜低声道:“那是大师兄的心愿。”
“……”
行,知道了,也是一个为了潮凝真君可以不顾一切的人。
“不对。”慕妏奇怪地盯着温颜,“师姐这副打扮是什么意思?”
这穿得也太素净了,虽然仙府已经向人界宣告了秦江月的死讯,人们自发地开始为他穿素服,吃素食,可温颜这也太素了,不是简单地哀悼秦江月那么简单,倒像是……扶灵的遗孀一般。
“没什么。”温颜慢慢说,“你也别在这里,待会府主还击白霄时怕是会误伤到你。”
刚说到这里,法阁结界就回弹了,幸好温颜及时拉住慕妏,不然慕妏会和秦白霄一样被伤到。
秦白霄倒在地上,降魔剑也刺入身边的地面,比起跟着兄长时,这把剑仙的佩剑似乎也发挥不出它原来的实力了。
秦白霄对自己无能的身体厌恶到了极点。
法阁内,薛宁其实还好。
她安静地坐在地上,和慕不逾一起看秦白霄不断尝试进来救她。
慕不逾看秦白霄一次次失败,最后终于吐了血不再尝试,嘴角勾起冷漠的笑意。
“不过月余时间,你倒是将他们兄弟都收服了。”慕不逾盯着薛宁,“本座竟不知,薛侄女还有如此大的本事。”
他忽然起身,薛宁腰间荷包一动,一颗珠子掉落下来,周身掩藏瞬间消失。
“还有你这功法,真是叫本座好不容易才看清楚。”
慕不逾倾身过桌案,白发如银河倾泻,“这东西是江月给你的吧?为了帮你隐藏功法?你竟废了剑道,在这样短的时间内筑基做了法修。”
作为当世最强法修,慕不逾上下打量薛宁,眼神苛刻:“确实是今非昔比。”
薛宁浑身发冷,她盯着地面上滚落的珠子,那是秦江月给的,在他死后好像也没办法帮她太多了。
“你到底想干什么,废话那么多,不如痛快点。”
她很不耐烦和慕不逾废话,慕不逾也看出来了,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漫不经心道:“你很急着被搜魂?秦白霄真是白为你受伤。”
薛宁一言不发,慕不逾又道:“你心里已有成算,知道如何对抗本座的搜魂了,是吗?”
薛宁面上表情不变,但手心都是汗。
她确实想到了一个办法。
秦江月之前给了她许多法宝,她夜深时一个个都研究过,其中有一件原书里男主送给女主的,可以抵御道君修为的三次袭击。
她都快要拿出来了,等慕不逾一动手就反击回去,他身上还有魔神留下的伤,到时一被反击,外面的秦白霄肯定就有机会闯进来。
她不打算跟秦白霄走,他以后还要在无争仙府,低头不见抬头见,哪怕有男主光环怕是也会被这个死老头收拾。
薛宁有小龟在,他们之间有神魂契约,必要时可以心音联系。
方才她在心里问小龟待慕不逾受伤可有办法离开,小龟应了可以。
具体能不能成行,她对这不着调的乌龟没多少信心,不过总得试试。
结果不会更坏了。
只是慕不逾到底是慕不逾,什么都看出来了。
“你同以前有些不一样。”
老谋深算的东西审视着她,让薛宁浑身不舒服。
“不但转道重修,还临危不惧,也没了那些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更是不曾拿你的亡父出来说事。”慕不逾眯起眼,漆黑的瞳孔如深渊一般,“谁教了你?或者说,这些时日你究竟遇见了谁?”
他语气危险起来:“那日在镜湖魔神出现时,究竟还发生了什么本座不知道的事?”
慕不逾是在魔神说薛宁眼熟之后才来的。
前面的事他不知道,除了薛宁就只有秦江月知道。
秦江月死了,死之前也没问过这些,但他就真的不怀疑吗?
不可能,他肯定怀疑了的,恐怕也觉得她身份有大问题,可能是个祸害。
但他到死也没表现出什么斩草除根的意思,甚至还问她可不可以不解除婚约。
哪怕怀疑她有问题,也还是认了。
薛宁脖子还泛着红痕,是慕不逾留下的。
她抓紧衣袖,哪怕已经没被掐着,还是因为秦江月的选择而窒息。
“收起你的小花招,老老实实任本座搜魂,若真没问题,本座自会践诺放你离开。”
紫衣白发的道君步步紧逼,薛宁一点点朝后退,直到后背靠在柱子上,再无处可退。
慕不逾居高临下地望着她,掌心聚集灵力,就要朝她的灵府打下来。
薛宁手中同样聚集灵力,随时准备启动法宝,小龟也蓄势待发。
慕不逾看出来又如何?一点都不耽误她要尝试的心。
拼个四分五裂也不会让他轻易得逞!
魔神怎么就没打得他下不了床呢!长圣你可真没用!
薛宁心里刚念叨了魔□□讳,魔神就突如其来地出现了。
那一瞬她几乎以为魔神是什么召唤兽,不可思议地看着酷炫的黑气将方才还自负倨傲的慕不逾击退。
慕不逾……
嗯,这老东西倒也有些可取之处,自己逃开之前还不忘带上她。
人被他扣在怀里,还能听到他剧烈的心跳声。
“魔神。”
慕不逾仰望着将法阁琉璃瓦都给轰碎了的魔神,魔神这次来的排场很足。
他紫眸长发,长着一对龙角一般的犄角,一身黑衣黑雾随意地坐在坐骑上。
他的坐骑生了一张人脸,却长了一双狗耳朵,身形又如怪兽一般,两只耳朵上方还缠绕着数条青蛇,青蛇吐着信子,嘶嘶作响,骇人无比。
那是奢比尸,它所到之处,如同魔神亲临。
奢比尸左边的耳朵缺了一个角,是原书里剑仙留下的伤痕。
能伤到它伤到魔神的,此间只有化剑清妙仙尊了。
后来还有一个秦江月。
薛宁咬唇推开慕不逾,带着小龟飞速后退,想趁乱逃走。
可魔神来的目的根本不是慕不逾。
“小蚂蚁往哪儿跑?吾来此处,带你回去与座下护法玩耍,快来罢。”
一声令下,奢比尸耳朵上缠绕的青蛇窜出来,朝着薛宁而去。
薛宁立刻拿出玉骨花枝,凝结无数灵力团从中发出,一个个精准地打中追来的青蛇。
青蛇挣扎了一下,很快恢复原状,相较于奢比尸,她的修为还是太低了。
倒是魔神长圣,瞧见她的法器惊异一瞬,竟然笑出声来。
“这法器好生特别。”他朗笑道,“拿来让吾好好看看。”
薛宁手中玉骨花枝瞬间朝魔神飞去,这是秦江月帮她淬炼的法器,修士又怎可放弃自己的本命法器?她是绝对不会交出去的。
慕不逾在一旁观看了全程,之前他确实担心薛宁和魔族勾结,不过眼下看来,魔神与她交流是奇怪了些,但薛宁一直在反抗,不像是与对方勾结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