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她体内灵力充盈,内部循环几周天一样可以好好修炼。
秦江月。
他真是算无遗策。
他死了,人不在薛宁身边,却又无处不在。
甩了甩头,薛宁转身对那凡人青年道:“我要走了,你自便吧。”
他能带着十几名筑基修士穿越界门,身份肯定也不简单,一定能联系到自家人来接。
她不担心、也不想搀和对方的事情。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还得去找原主母族所在地,原书里可是一点没提对方那个在生下孩子不久就死于魔族仇杀的母亲,她得好好找找。
找不到也没什么,再寻别的去处就好。
正想着,听到身后那公子羸弱的脚步声。
“姑娘且慢,这是在下的信物,姑娘以后在人界行走,若有什么用得到在下的地方,尽快拿了信物去当地衙门,在下的仆从会很快来见姑娘。”
薛宁停住脚步,看到对方追上来,递给她一块玉佩。
……怎么一个两个都那么喜欢给她玉佩。
薛宁皱着眉没接,看到对方玉佩上是齐王府三个字。
“在下此次前往修界,本是做了充足的准备,想要去寻家中长辈提到过的一位长辈。她两百多年前和修界一位仙君成婚离家,本来一直和家中保持通信,后来不知为何没了音讯。家中这些年来一直很惦念,在下筹备多年,想着去一探究竟,找寻这位长辈,了却族中心愿,谁知出师不利……”
他念叨了几句,叹息一声:“往后怕也没有财力和精力再来一次了。此次能死里逃生还仰仗姑娘,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姑娘以后有用得着在下的地方,尽管来找我。”
他话说完,见到刚才一直急着要走的人慢了下来,回过头问他:“你的那位长辈,可知叫什么名字?”
青年顿了顿,回答说:“江暮晚。”
这就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吗?
原身的母亲正是叫江暮晚。
这是原书里唯一和对方有关的信息。
薛宁轻而易举寻到母族来处,却一点都不高兴。
她警惕地看着青年,徐徐点头:“真遗憾,我不认识,若以后我见了其他朋友,他们有消息的话,一定用这玉佩找人去告诉你。”
语毕,她抬脚就走,青年站在原地目送她离开,待再也看不见,才轻轻抬手,发出信号弹。
很快,无数暗卫聚集于此,恭敬跪拜。
“王爷。”
青年轻咳一声:“起来吧。”
“王爷怎么伤得这样重?那些修士呢?可要叫留守的其他修士过来?”
青年笑着摇摇头:“不用了。”
他抬起手,掌心有一枚发光的玉珠:“我已经找到要找的人了。”
慕不逾驾云走出很远, 终还是有些不放心薛宁。
远处天空黑沉沉的,凝绕着无限魔气,自魔神占领了十三重天, 魔族便无处不在, 想去哪儿就去哪, 哪怕是修界, 他们会稍有忌惮,也不是退避三舍。
秦江月死了, 修界损失最大战力,这些日子魔族不要太张狂, 可慕不逾一个人,又有要事在身,只要他们没在大肆杀虐,他也不想招惹太多麻烦。
调头换了方向, 他捏了只银光信鸽,白鸽展开翅膀,带着他的消息离开。
不多时,刚在客栈歇下脚的薛宁见到了那只银光信鸽。
信鸽围着她转了一圈后消失, 带来慕不逾死气沉沉的一句话:“死了没有?”
薛宁:“呵, 你死了我都不会死!”
远在万佛法寺山口,慕不逾收到这句话,竟然一点都不意外。
纨念来迎接他, 正巧也听到女子的声音,他四处一看, 没见到人, 便知道是传音。
那传音里的语气和措辞见不到半点恭敬,与这位仙府至尊看起来关系匪浅。
纨念一身素白袈裟, 面如清荷,宝相庄严,看起来绝不是那种话多的人。
可走到慕不逾身边,他便开始语重心长地唠叨:“慕府主,贫僧方才听见你与女子传音,实是熟稔亲近。按理说你的家事外人不好干涉,但贫僧还是要冒犯地提醒府主一句,虽你是修界至尊,也不兴凡界那三妻四妾一套,你已是有道侣的人,万不可胡来。”
慕不逾摘了幂篱,白须白面,眉头紧锁:“你在胡扯什么?”
他觉得特别离谱:“本座和她?纨念大师,更多完结文在八六艺奇奇三三零四耳朵坏了不可怕,脑子坏了,你这万佛法寺,就得由灵寿大师那边全部接手了。”
万佛法寺男女佛修分寺而居,分别有各自的首座,灵寿大师便是女佛修那边的首座。
纨念捻着佛珠念了句佛号,要说什么,被慕不逾抬手阻止:“去办正事,魂灯在何处,拿来与我看。”
纨念有些迟疑,想把嘱咐的话说完,身后的师弟没办法,上前拉拉他的衣袖,他只能作罢,走前面:“随贫僧来吧。”
慕不逾挽袖上阶,虽是白须白发,看着不年轻了,但确实风姿无双,又位高权重,想来他要做些违背婚契的事,必然是有女修愿意的。
跟在纨念身后的佛修们对视一眼,都有点感慨,修士婚契极为神圣,自来是一对一,若一方违背,另一方是可以用婚契夺走对方半身修为的。
这样的事在修界,也不算少见。
慕不逾哪里知道别人看着他在想什么,他走上台阶,犹豫许久,终是又发了一条传音,带着讽刺道:“你最好是活得比本座长久。”
发完就发觉纨念满脸不赞同地看着他,他拂袖冷哼:“看什么?本座在教育晚辈。”
纨念明显不信,这边白鸽已然带回对面的消息。
“那是必然的!不过你别指望我给你上坟,指望你自己的女儿吧!”
纨念闻言一怔,慕不逾气到临头,还要让他看:“现在相信了?不过是个不争气的侄女!”
“……咱们走吧。”
万佛法寺将秦江月的魂灯供奉在山顶的奉明殿,几人都修为高深,很快就到达目的地。
进殿之前,有小和尚急匆匆跑出来,见了纨念就跪下:“住持,不好了!”
纨念一皱眉,上前扶起他关切道:“莫急,出什么事了?”
“真君的魂灯!那魂灯——住持您亲自去看看吧!”
慕不逾已不管他们的对话,大步走了进去。
奉明殿内供奉的不是佛祖。
这里是万佛法寺里唯一不供佛祖的地方,供的是拯救了不知多少苦难性命的剑仙。
大殿中央,金塑的化剑清妙仙尊神像亮得刺眼,慕不逾都拿袖子遮挡了一下。
随后他发现这光不仅来自神像,更多是因为秦江月的魂灯出问题了。
那魂灯本来早该熄灭,但在秦江月陨落几天之后,突然又亮了起来。
起初只是微弱的火苗,在今日,也就在慕不逾进来的前几息,魂灯迸发出炽烈的光芒,随后又好像回光返照一样,连灯带光一起消散了。
灯盏化光,与那魂光一起没入化剑清妙仙尊的神像之中。
慕不逾仰起头,和无数佛修一起看着剑仙的神像。
他们这一辈的人,没人知道剑仙具体长什么样子,神像是剑仙刚陨落时祖辈立下来的,经过多年的维护修缮,还算是栩栩如生。
这应该也是当世之中,最接近剑仙本人的一座神像。
慕不逾收秦江月为徒多年,日夜看他那张脸,不知是不是先入为主,竟觉得这刺目神像端丽冷峻的眉眼,与秦江月十分相似。
慕不逾使劲揉了揉眼睛,又觉得这不值一提。
从前人人都说秦江月是剑仙转世,可那又如何?
还不是死了?
“如此……府主怎么看?”
纨念在一旁问慕不逾的意见,慕不逾无法个人给出意见。
“寻各宗首座,与本座一同前往镜湖,试着解开冰封的湖面,下去一探究竟。”
到底怎么回事,源头肯定在那里。
慕不逾低头转身出门:“如今的变故,若不是利于修界的好事,那就是要出顶天的坏事了。”
人界,薛宁正在客栈房间里坐着,并不知修界发生了什么。
她坐在桌边,桌面上是丰盛的饭菜,小龟正在一边狂吃一边吐槽:“这还是这里最好的酒楼呢?厨子的手艺抵不过阿宁你三分。”
“是吗,那以后天下太平了,我一定开个酒楼。”
薛宁低头看着手中功法,每个字都是秦江月写的,他的字是真好看,一笔一划自有风骨,也不会让人看不清写得是什么。
她一手握着卷籍,一手绕着灵力,绕了一会就放下了手。
她想到了方才小二送饭菜时套来的消息。
如今人界所居之地与神魔大战之前根本比不了,还要依靠修界庇护,人皇只有一位,膝下子嗣单薄,今年才算是刚得了一位皇子。
齐王是当朝唯一的王爷,却不是皇帝的兄弟亲戚,也不是皇姓,与原身的母亲江暮晚同姓江,是这周朝的异姓王。
齐王府传到这一代也是人丁单薄,只有齐王江湛一个人。
江湛虽然才学极高,但身体不好,自幼深居简出,这次前往修界“寻根”,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出远门。
是的,寻根,这件事整个周朝都知道。
齐王府之所以被封王,不是因为建功立业,这年头也没什么人族的功可让他们去立,他们靠的是齐王府出过一位嫁给了修界仙君的小姐。
如今人界处境太差,魔族妖族随意侵入,若不是还有修界庇护,早就不复存在,是以人皇十分敬着修界,为了给仙君面子,直接给那凡人女子家中封了王,如此仙君娶的就不是普通凡人,而是周朝的郡主。
刚开始那几年,仙君还总会多多照拂,后来不知为何就没了消息,齐王府也联络不上自家的小姐。
多年过去,人皇换了一代又一代,齐王府也换了掌权人,手中权势因为失去依仗不断被剥夺,若再不能有些改变,怕是就没有齐王府了。
薛宁有些头疼,抬手揉了揉。
她作为当事人,当然知道为何齐王府和江暮晚失去了联系。
因为她死了,已经死了很久很久,死到齐王换了人做,人皇也换了一位。
而娶了江暮晚的仙君也死了,如今修界还能成为齐王府依仗的,也就只有薛宁了。
这齐王说起来,还是薛宁隔得老远的晚辈,弟中弟。
之前和齐王一分开,薛宁就变换了容貌,如今了解到内情,也没有要去与对方相认的意思。
连见都不想见了。
去原身母族藏一阵子的想法也没了。
不因别的,就因她没走多远,就觉得有人跟着自己。
对方应该也是修士,大约善于追踪,她费了些力气才甩脱,因此又换了个容貌。
如果只是对救命恩人,要这么失礼地派人跟着吗?
齐王还表现得那样端正可靠,这可不像是他面上做出来的那么正派。
那就只能是装的了。
他搞不好是故意透露那些消息给她,甚至已经猜测到她的身份。
真是麻烦,到了人界也不得安生。
这地方不能久呆,休息一夜就换地方好了。
薛宁正想着,外面忽然响起惨叫声,巨大的轰鸣声传来,整个客栈都在晃动。
“地动了!?”
桌上的小龟差点掉下来,薛宁上去一把抓住,把它塞进袖子里,开了窗户朝外看。
只见夜空上密密麻麻尽是魔族,全都长着形态各异的翅膀,他们聚在一起,簇拥着一位长着骨翅,长眉长目,瞳孔血红的魔,那魔坐着众魔架起的御车,不耐烦地盯着害怕尖叫的人群。
薛宁猛地想起原书里的一个角色。
魔神座下七个护法,各个实力强大,令人望尘莫及。
其中最强的,就是以骨翅为特点的倾天。
魔也分很多种类,他手下的都是长着骨翅的魔族。
薛宁迅速关上窗户,心知这里不安全了,必须马上离开。
倾天在剧情后期常常出来,是男主打败魔神前最大的障碍,可以说是通关游戏里的半个BOSS。
可那都是剧情后期了,他怎么现在就出来了?
这个镇子靠近界门,也不是什么繁华的地方,书里写倾天最爱去的是修界的城镇,折磨修士是他的乐趣,可这里分明是人界,凡人弱小如蝼蚁,倾天很不屑和他们玩耍。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都乱成一锅粥了!
薛宁心乱如麻,人也没闲着,急匆匆往外跑。
可这会儿大家都在跑,若不是她有修为在身,隐去身形飞了起来,怕是都挤不出来。
这样下去非得踩踏不可。
都不用倾天做什么就得出人命。
薛宁到底生在法治社会,有点看不下去,正犹豫着是否要帮忙,就听惨叫声再次响起。
魔族的尖啸随着而来,薛宁透过走廊破碎的墙洞,看到倾天周身的魔飞跃而下。
“时间不多,都速度快些。”
倾天一声令下,薛宁眼睁睁看着无数凡人被魔族叼起,像啃吃鸡鸭一样撕成几半咀嚼下咽。
而他们无论男女老少,剩下的骨头都被粘成粉,和生魂一起,被收集在一个雕花铜翁中。
血从天上坠落下来,因为太多,几乎像在下着血雨。
倾天在空中看着,甚至觉得还不够快。
“吃得那么慢,底下那么多人,得吃到什么时候才能完事儿?”
他好像很赶时间,从御车上下来,血红的眼睛盯住底下,最终选中一个失去了父母,在血雨中哭泣的小女孩。
“这个不错,很是新鲜。”
他飞身而下,看起来是打算亲自解决那女孩。
都是这个段位了,居然还吃人。
薛宁盯着那个被选中的小女孩,这一幕与重生前那一幕渐渐重合。
第48章 第四十八章
血雨将女孩包围, 女孩梳着童髻,衣服穿得整整齐齐,只是被天上下来的血雨弄脏了。
她跌坐在街中哭泣, 绝望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有路过的人想把她拉起来, 又有人按住对方, 指了指天上给那人看。
这一瞧,就瞧见巨大的骨翅近在眼前, 倾天距离女孩的发髻只剩下一尺之遥。
那人吓得魂都飞了,连滚带爬地拽着身边人迅速逃开。
被选中的孩子是不幸的, 可他们是凡人,手无寸铁,哪里敌得过这些魔?
不快些跑只是死更多人罢了。
惨叫声不绝于耳,薛宁在女孩被抓走之前, 唤出一旁的花藤捆住她,飞快地拉到自己这边。
到了嘴边的美食被抢走,倾天眯眼望过来,瞧见一张很不起眼的女子脸。
那女子分明是个修士, 但也不过才刚刚筑基, 救走女孩抱起便逃,似乎不想和他有什么争端。
但跑了就没事了吗?
如今这个世道,除了秦江月还没人敢正面和他起冲突, 这女修该吃个教训。
客栈里面,薛宁拔掉头上发簪戴在女童头上, 教她:“心里想着自己要变成的样子!”
女童懵懵的, 但也很聪明,得救后不哭不闹, 听她这么说,虽不解其意,也还是照着想了。
几秒后,薛宁无奈:“别变成我的样子。”
女童赶忙闭上眼睛又想,这下变成了她母亲的样子。
薛宁心酸了一下,将她推向一个方向:“往那边跑,别回头,逃走之后想要变回自己的样子,只要在心里想一下就行了!”
女童愣了愣,抓着她的手不松开,带着哭腔道:“姐姐和我一起走——”
“我不行,我得去别处,我们分开逃才能跑掉,若有缘分,未来还会再见!”
薛宁推了她一把,在女孩不舍和害怕的眼神下朝反方向逃开。
女孩怕她的努力白费,也不敢再迟疑,跟着人潮跑开,很快消失在夜幕之中。
人族跑得很慢,如何能逃出倾天的视线?
只是那女孩确实如人间蒸发一样,怎么都寻不到踪迹了,抱着孩子的女修也消失了。
倾天想直接毁了客栈,砖瓦之下必能找到她们的尸体,但拦路虎不止一个。
客栈里又冒出个女修,一身紫衣眉眼妖娆,眼底有些畏惧,却还是站出来阻止了他。
倾天觉得今天真是不顺利。
“找死。”
他要杀了这女修,对方修为并不低,至少在金丹,一击之下只是伤到她,并未杀死。
倾天更是不悦,唤了无数魔族前去围剿,紫衣女修见此想逃,但有些来不及,四面八方去路都被堵住。
她面如死灰,知道自己怕是活不成,正绝望着,藤蔓和树干朝中间挤压,硬生生帮她在无数魔族中闯出了一条路。
紫衣女修惊喜万分,借此路冲出重围。
倾天不悦冷笑:“竟然还敢出现。”
他双臂抬起,打算亲自动手,魔神座下的大护法,动起真格来整个人界都得覆灭。
但魔神下过命令,要留着这些蝼蚁苟延残喘,不然太无趣了些,所以他也有些施展不开。
在人界就是如此束手束脚,若是在修界打这一架,还会痛快一些。
“大护法,生魂和骨粉收集得差不多了。”
倾天顿了一下,再回头看,就发现那紫衣女修消失在茫茫树丛之中,镇上所有的树应该都被移栽到他面前了,他不屑一笑,扬手一挥。
“还敢回来,一起死好了。”
他当然认出来这木灵是救走那女童的女修,这些女修都来人界做什么?她们没有自己的事情做吗?
“你们带着东西先回去,莫要让夫人久等了。”
“是!”
倾天站在空中,活动了一下颈椎和手腕:“潮凝一死,没了对手,好久不动弹,本座今日刚好松松筋骨。”
树丛另一端,薛宁接到紫衣女修,两人对视一眼,都不废话,默契地一起逃。
奈何她们一个金丹一个筑基,纵然有些还手之力,想要真的逃开倾天还是太难了。
“分头行动!”
紫衣女修一句话,薛宁便带着剑骨花枝朝北侧转移。
倾天一路烧着树藤而来,叫薛宁很心疼这些植物。
等今天成功脱困,她一定好好帮它们重焕生机。
火焰波及薛宁的衣摆,她刚要自己解决,就发现有人帮忙。
转眼一看,竟是江湛。
江湛藏在一棵树后,不知何时到的这里,又或者是他本来藏身此处,她恰好也逃到了这里。
江湛用衣袖帮她扑灭了身上的火,他周身有些淡淡的光,应该也是有护身法宝的。
他这个身份,这么多年经营下来,没些法宝才奇怪。
他还没离开这座城镇,出了倾天降临这种事,肯定也要逃。
“躲起来!”
薛宁没工夫和他寒暄,推着他到一旁,被他抓住手腕:“我这里有人能帮你。”
薛宁怔住,很快见他发出讯号,四五名筑基修士现身。
“王爷别搀和这些事了,那可是倾天!我们全上也不过是他一袖子的事!你赶紧跟我逃,倾天的目的是她不是你,不会管我们的。”
江湛皱眉:“我不可能丢下她。”
这话说得暧昧十足,薛宁听得皱眉,那些修士也很无语。
“现在不是男欢女爱的时候,王爷快跟我们走!”
“我不走,你们去帮她。”
“哎——!!”
几名修士根本不听他的,无伤大雅的事拿钱办了可以,现下可是生死关头,哪里还管得了这执迷不悟的凡人?
他们干脆丢下江湛一起跑了。
薛宁:“……回去藏好。”
她转身便走,看不出有没有动容。
江湛倒是不怎么害怕的样子,反正凡人总是要死的,死在这样的场面之中,好像比病死老死还体面些。
薛宁退无可退,只能迎上追上来的倾天。
他也不知在凡界收集生魂和骨粉做什么,书里只写男主如何对敌,关于这些反派的背景设定极少,也从未提到过他来人界屠杀。
看来万事不能太依靠剧情,眼下就是教训了。
这剧情该可靠的时候不可靠,不该可靠的时候,偏又朝着既定轨道发展。
薛宁拂开面前魔气,握着剑骨花枝,将周围所有的木灵汇聚在花枝之中。
倾天终于追上她,看到她的面貌时不禁一怔。
“就是现在!”
紫衣女修声音传来,薛宁眯眼一瞧,那边不知何时多了七八个人,各个都穿紫衣,大约来自同一个宗门。
他们可不是那些散修,一点各自逃走的意思都没有,聚起来打算和倾天正面一搏。
薛宁福至心灵,将木灵分散到周围的植被之中,植被铺天盖地而来,形成一个巨大的包围圈。
紫衣修士们的灵力在包围圈中聚成一团,直接命中倾天一侧的骨翅。
可还是太不够看了。
火花在骨翅上冒出来又很快熄灭,他们奋力一击,如同无事发生。
薛宁心里其实猜到会是这个结果,所以在倾天解决这一击的时候也没闲着,瞬身到了他骨翅的另一侧,将全部法力注入花枝之中,对着骨翅隐秘的内侧如机关·枪一样发射出去。
倾天浑身一震,剧痛令他有些错愕地望向她。
薛宁也是一脸茫然,很意外自己居然可以有这么大的力量。
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倾天的骨翅纵然威力巨大,是个好助力,可也是他最大的弱点。
骨翅上有个地方是他的命门所在,若被击中,不死也残。
没人知道他这个弱点在哪里,魔神都不一定清楚,可这女修……
她到底是真的运气太好,误打误撞,还是知道他的秘密?
再看她的长相……倾天竟有些下不了手。
是巧合吗,这副模样,又知道他的弱点。
倾天嘴角渗出血来,看那女修急急回转,躲在一棵树手吃惊地盯着自己的手,那副活活被自己吓死的样子……看起来是真的运气使然?
真有意思。
带回去研究一下。
倾天刚冒出这个想法,骨翅就发出剧痛,闪光的轮廓竟然开始黯淡。
他眉头一拧,再去看那女修的方向,已经没有人了。
她用的什么法器,竟可以伤他至此?
这女修绝不简单。
倾天忍着疼想把那女修抓回来,可他伤成这样,那些紫衣修士根本不可能放他走。
“他怎么了?不管了,若能将他斩杀在这里,也算是替枉死的凡人和同道报仇了!”
紫衣修士一拥而上,倾天不得不认真面对。
可他受了伤,骨翅不断发出剧痛,冰寒的气息很快侵袭了他整个身体。
好想骂人。
今日真是不宜下界。
倾天口中吐出一把火,打算速战速决,尽快回去。
至于那女修,眼下没机会了,只能有时间再说。
魔族寿命漫长,修士也是,他们有的是时间耗着。
火焰漫延到四周,和倾天眼中的血红一样,烧灼得紫衣修士们寸步难行。
倾天满意地看着这一幕,打算把他们的生魂和骨粉也一起带走。
虽然修士的生魂骨粉于夫人来说没有用处,却可以拿来洒着玩,解气!
薛宁躲在角落里,悄无声息地看着紫衣修士们被火焰包围,他们很快就要撑不住了。
她想到秦江月给的功法里教她凝聚神识,其实她一点头绪都没有,这几日来一直没有进展,最多只能凝一个“上帝视角”,看不到两秒钟就撑不住退出来。
可看着那些火,周围哪里有水?冒然出去定会被倾天发现,好不容易他把目标转开了,不打算追着她不放,再吸引火力就有得出大事。
只能试着用神识看看。
薛宁双手结印,盘膝坐下紧闭双目,奋力凝结神识,还是只能凝出小小一团。
耳边是紫衣修士们的痛呼声,薛宁好像又看见了被她从倾天手下救走的女童。她使劲甩甩头,再次凝结神识,这次有些进步,居然可以坚持五六秒了。
她就撑着这五六秒,不断变换位置寻找,卡BUG一般持续了十几秒,好像看到附近真的有水。
薛宁猛地站起,缩着身子朝湖边跑去,速度极快,很快就到了。
不多时,倾天就看到有水朝这边涌过来,是有人用法术引水。
他立刻知道是谁,居然不生气,还笑了出来。
“胆子真大,这都不逃,还要来帮忙,你们修士真可爱。”
紫衣女修在火海之中,觉得他可能想说的是:你们修士真蠢。
她担心地望向火海之外,心说倾天护法的火焰哪里是这样的凡水可以扑灭的,那姑娘怕是要做无用功,反惹麻烦上身了!
但薛宁不是这样的人。
她觉得自己选的这个道法可真是太难修了。
好好活着在这个世道里面真的太难了。
看着水朝火焰涌过去,她想,她是不是太圣母了?
如果一开始转身就走,才是最符合自己道法的地方吧。
那样才能好好活着。
可如果那样跑了,即便是活着,就真的能安心吗?
她既然开始修仙修道,修的是什么?
成为强者,除了有自保之力还为了什么?
人人都说大道无情,薛宁站在火海之外,从乾坤戒里取出一个玉净瓶。
她将瓶中的水倒出来,汇聚成一个小灵团,扔进了无尽火海里。
在客栈外时,树木快烧光了,植被也没剩下什么,紫衣女修在她站出来之后就迎上了倾天,而她最终也没有选择苟且偷生。
活着的前提是“好好”。
“好好活着”是一个组合,缺一不可,人之所以生而为人,会想要登临大道,成仙成神,就是要有能立于世间的抱负和气节,要有神与仙开阔超然的心境。
薛宁识海通透,竟在这生死关头顿悟了。
那玉净瓶里装的,是她之前在镜湖做饭,直接用的镜湖水。
镜湖水拿来做饭……要对剑仙说一句对不起。现下这水,也算是有了真正的用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