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夫妻科举养家日常—— by何无月
何无月  发于:2023年12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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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他看着呆愣的自己眸中染上一丝疑惑。
姜月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如蚊虫般喃喃道:“我......我不是故意的,没撞疼你吧?”
裴秋生淡然道:“无妨,我......”
姜月不知他为何欲言又止,心道:不会吧?难道真撞到什么不该撞的地方了?她耐心地等待着下文。
只见裴秋生迟疑了片刻,又接着说道:“我给你带了件礼物。”
姜月很是意外,“什么礼物?”
裴秋生从怀里拿出来一只淡紫色的头花,递给姜月道,支支吾吾道:“送......送给你的。”
“哇!真漂亮!”姜月接过来,欢喜道,“是我喜欢的颜色。”
姜月自从穿到这个贫苦家庭里,每日都打扮得格外朴素。虽然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但家里穷成了这样,她根本舍不得花钱打扮自己,更不会给自己买头花。
想到这里,她问裴秋生道:“你怎么会花钱给我买头花?”
裴秋生心里念着的是他得对姜月好些,好少一些对她的亏欠,但这话必然不能在此时此刻说出口。
因而他道:“我今日多抄了一本《三字经》,加上抄的《大学》的工钱,一共有两钱二十文。想到你送我的木簪,我觉得我也应该给你买点什么,看到这个,就觉得你应该会喜欢。”
这也都是他心里的实话,不算骗她。末了他怕她心疼钱,又补了一句,“不贵,就二十文。”
姜月闻言,乐滋滋地收下,转身便要去屋子里面戴上,便走便喊道,“谢谢秋生!”
姜氏在身后笑着摇头,同姜远发道:“你瞧她,一个头花就能开心成那个样子。”
姜远发眸中含着淡淡的笑意,看向裴秋生的眼神又添了一分满意:这小子,知道哄阿月开心了,有些长进。
到了晚饭时候,姜月终于将她搁肚子里憋了一天的好消息说了出来,令家里所有人都既意外又高兴。
“这次,我们应当能逢凶化吉,不会像上次那般受欺负了。”姜月笃定道。
姜氏对于国公夫人也有所耳闻,只是她终究是市井平民,有什么事根本不敢去找这般大人物,想到姜月一个人去找的她,想起来还有些担心。
她不禁道:“阿月也真是胆子大,竟然就这样贸贸然去了,也不怕冲撞了贵人遭到怪罪。”
姜月抱着姜氏的胳膊撒娇道:“我知道娘亲最关心我了,我这不是没事嘛。”
姜氏用食指顶了顶姜月的额头,笑道:“惯会哄人。”
姜月笑嘻嘻地给姜氏夹了一筷子青菜,“呐,多吃点。”
用晚饭时,姜月又将忘忧手工坊掌柜的愿意收她做的棕榈凤凰一事说了。这两天她被刘均的事情分了心,她已经两天没做棕榈编了,都快把这个事忘了。
姜远发道:“他帮我们卖,还能给我们十文钱一个,是不错。”
姜月笑道:“我也觉着,所以就答应下来了。”
姜远发道:“若是他那里能收,我们做多了也不怕卖不掉,不如阿月也教教我。铺子里白天客人虽然不少,但也不是络绎不绝的,大多数时候我不是在编东西就是在干点家里的活儿。若是无事可做,我也只能歇着,白白浪费了时间。”
姜月觉得这个主意很是不错,答应了下来。
晚饭后,姜月便开始教姜远发棕榈凤凰。
姜远发多年的编织基础也不是百搭的,学起来比平常人快很多。
一家人洗漱后,便都去歇息了。
姜月睡不着,又将雕了一半的小猫咪木雕拿出来。
她曾经养过一直橘猫,对这种只需要靠卖萌就能存活的小生物完全没有抵抗力,她超喜欢。
也正因为如此,她对猫的神态和姿势十分熟悉。
雕刻讲究的不仅仅要形像,更为难得的是神像。只要神韵相似,哪怕寥寥几根线条,也能勾勒出栩栩如生、惟妙惟肖的模样来。
姜月雕刻了一只翻着肚皮睡觉的猫,从眼睛胡须到爪子肉垫无一刻画的不精致。
它眯着眼睛睡得很香,四只肉乎乎的爪子举在半空中,末端微微蜷起,显得更加软萌,让人忍不住想将它的爪子捏一捏。
姜月有些想念自己的大橘了。
然而再是想念那边的世界,如今也只能过好眼前的生活。毕竟命运的安排向来是这么猝不及防,不讲道理。
她上床时,看到放在床头的那只淡紫色头花,心情顿时有些微妙。
想到裴秋生送自己头花时欲言又止的模样,她忍不住怀疑:他,不会喜欢自己吧?

姜月想到裴秋生那张脸,顿时觉得命运的安排其实也还不错。
至于他是不是真的喜欢自己,她忍不住想早些知道答案,要不明日试探一下?
而隔壁的裴秋生躺在床上又开始烙饼,翻来覆去睡不着。
他总觉得姜月能找到国公夫人援助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据他所致,姜月被姜氏夫妇保护得极好,姜月以前很少出门,更是从未去过城南。
他晚饭后又试探地问了下姜氏对国公夫人了解多少,姜氏说由于他们这里离城南远,又属郊外,消息闭塞,她其实除了知道些国公夫人爱护百姓、行善积德的传言,其他都不甚了解。
而裴秋生回忆了一下,姜月出门的日子,几乎日日同自己一道。
那姜月她是如何获取的情报,她一个小姑娘又是为何能有这样的胆识?
甚至于在被刘均威胁的第二天其实就想好了办法,而后带着他去找黄杨木,一回来就给国公夫人做木雕?
今日晚饭时,他被这好消息冲昏了头脑,如今细想下来,便越发觉得奇怪。
罢了,明日试探她一下,看她怎么说。
第二日,裴秋生洗漱好,便来找姜月梳头,两人一坐一站,各怀心思。
裴秋生还未开口,姜月便一边梳一边道:“秋生,我有件事要跟你说。”
裴秋生:?果真是瞒了什么事情吗?
姜月按照以前看的小说套路准备好台词,声情并茂地说道:“我昨日去市集手工坊的时候,遇见了一位相貌清隽的公子,儒雅温润,风度翩翩,看起来也是个穷苦书生,有些合我心意。若我不是已有婚约在身,恐怕当场就想与他结识。当然,对方可能未必会看得上我。”
她道:“我知道我萌生这样的想法不对,但你是我的童养夫、未婚夫,我觉得还是有必要告知一下你。”
姜月一边说,一边偷瞄着镜子里裴秋生是何表情。
正常男子听到自己的心上人心有所属时定是十分伤心难过,而正常男子听闻自己不喜欢的未婚妻心有所属时,虽然会有些愤怒但也应当会松了一口气才对。
这两者是全然不同的,她刷剧无数,察言观色的能力还是有的,一定能分辨出来。
裴秋生一字不落地听完,心道:有这种好事?
也就是说,他与姜月,郎无情妾无意。她现在说这话的意思是想主动解除婚约?
他早就不想做人童养夫了,这可不正是他求之不得的事情?不过,遇事需谨慎,他不能将喜悦表现得太明显,免得不小心惹恼了对方。
因而他看似抿直了唇角故作不悦实则心花怒放只是在憋笑,缓缓自责道,“都是我不好,若没有我的存在,也不会令你错失与良人认识的机会。你生得美貌,他不见得看不上。”
姜月:啊......他镜子里那个既不难过又有点紧绷的奇怪表情是啥意思啊?不是,他怎么就开始自责起来了?
裴秋生:快快快,快说你要追心上人不要我这个童养夫了。放心你们买我的银子我会慢慢还给你们的。
姜月不死心,继续故作关切问道:“我有这样的念头,你心里是否有些伤心,或是有些生气?”她眼睛继续偷瞄。
裴秋生:当然不会,我要自由了,心情快乐得无以复加。
只见他垂着眸,神色难辨,道:“汁源由扣抠群以,幺五尔二七五二爸以整理更多汁源可来咨询两情相悦的感情最是可贵,事到如今,我伤心亦或是生气又有什么用?”
意思是你直接说悔婚便是,我绝无二话。
他甚至已经想好了,如果被姜家赶出去,他就去城南投靠许谦玉,在他那儿借住一段时间应当不难。
姜月听不出来他什么语气,但他说的这话,是不是他多少有些伤心难过生气?
感觉今日费了这么多演技,好像得到的依然是似是而非的答案,裴秋生心思太深她看不透,姜月决定及时打住,她宽慰裴秋生道:
“你放心,我毕竟是有婚约在身的人,自是要信守承诺,不会逾矩。我也就是当时萌生了点念头,并不打算做些什么。这念头转瞬即逝,或许过几天我连人家长什么样子都记不起来了呢!”
裴秋生:怎么能说放弃就放弃呢!遇到喜欢的人要勇敢直追!
裴秋生诚恳地说道:“强扭的瓜不甜,若是你有喜欢的人,我必不拦你。”
姜月听着这话的意思又好像是不喜欢她,但她摸不准到底是什么情况,有些气闷地放弃道:“无妨,此事以后再说。”
裴秋生有些遗憾:“好。”
他想起今日要试探姜月的初衷,开口道:“阿月。”
姜月疑惑,“秋生你是不是还有话要说?”
姜月:他不会是想了半天决定要吐露真心了吧?有点紧张怎么回事?
裴秋生似不以为意问道:“你是如何得知可以求助国公夫人帮我们的?”
姜月:?这是在怀疑她?也对哦,原书中一家四口直到死都不知道还有国公夫人这个活菩萨可以求助来着。
姜月大脑飞速运转,现编了一个理由:“我听忘忧手工坊里面的人说的,那天我不仅听见人议论县令跟刘员外的私交,还听人说国公夫人人美心善,经常在城南施粥行善。只是当时我以为后者没什么用处,便没有跟你们说。”
这个理由既合理又充分,蒙混过关应当没问题。
裴秋生却心生疑惑:手工坊里的人说的?他记得,上次陪姜月去过一次手工坊。她这话若是从人多口杂的酒馆听来,倒也不稀奇,但若是从达官贵人和贫民百姓都会去的、环境又相对安静的手工坊听来,是否有些不对劲?议论的人不怕被贵人当场抓包吗?且再试她一试。
他接着问道:“你还听见了什么?”
姜月思及多说多错,道:“旁的就没有了。”
裴秋生还想再问,姜氏在外面喊道:“来吃早饭咯!”
姜月刚好替他梳头完毕。
裴秋生想着估计也问不出来更多的信息,便暂且放下此事,“走,我们去吃饭。”
早饭后,姜月留下来继续教姜远发做棕榈编,姜氏和裴秋生照例出门。
不出一个上午,姜远发便将棕榈凤凰学会了,他怡然自得道:“果然有其女必有其父!”
姜月笑了笑,“那可不!”
两人乐呵呵的一起将昨日裴秋生带回来的棕榈叶悉数编完,姜月便趁早将十余个棕榈凤凰拿去手工坊换银子去。
姜月一到手工坊,店小二一眼便瞧见了她,忙迎了上来,“姜姑娘,可是木雕做好了?”
姜月点点头,将怀中的木雕递给店小二,又道:“我还带来了十余个棕榈凤凰。”
店小二见到活灵活现的小猫咪木雕顿时眼前一亮,他小心的接过,道,“姜姑娘稍等片刻,我拿去给掌柜的瞧瞧。”
姜月点了点头。
李掌柜很快就出来了,他小心翼翼地拿着姜月的木雕,赞叹道:“没想到姜姑娘先前在我们手工坊露出的手艺竟然还是藏过拙的,如今我才知道姜姑娘的手艺真乃是巧夺天工啊。”
姜月面对生意人,倒没有谦虚的必要,道:“上次毕竟时间仓促。对了,我这个能卖多少钱?”
李掌柜摸了摸胡须,他拧眉思索了片刻,而后道:“姑娘这木雕做得惟妙惟肖,材料取自上好的黄杨木,确属上品。不知道一两银子的价钱,姑娘可能接受?”
姜月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价钱比她预计的多了几倍,她情不自禁脱口而出道:“啊?”
一两?是认真的吗?
李掌柜见她神色似是出乎意料,以为自己给得太少了,忙紧张地伸出两根手指,问道,“姑娘觉得二两成吗?”
姜月:“我......”
我......我人麻了,早知道这个能挣这么多钱砸锅卖铁也要先买刻刀啊!你们之前给木雕的定价不都是几十文一个吗?
她一时心情十分复杂。
李掌柜见姜月面上生出些悔意,生怕姜月不愿意卖,连忙打断了她的话道:“不如这样,我先付姑娘二两银子的定金,这木雕暂且放在这里卖,最终的价格我与姑娘三七分成,我三,姑娘七,如何?”
他相信,这木雕若不急着卖,想卖出几两银子不成问题。
见姜月面上仍是没有反应,掌柜又循循善诱劝道:“你也知道,我这手工坊既要付铺面租金,又要聘请小二招呼客人,成本也不低。我们三七分成,姑娘应当不亏。”
李掌柜倒不是拘泥于眼前几两银子的分成,而是他想以一个姜月满意的价钱留住她。毕竟以他在长安经营多年的见识,有姜月这般雕工的人,放眼整个长安城也找不出两个来。
只是他没想到姜月小小年纪,却有这样的定力。她明明前两天还穷得没钱买刻刀,今天面对二两银子,居然没什么太大的反应。
别说兴高采烈了,就连扯嘴角笑一下都没有。
不过,他如今的条件已经是开得极为大方,若她还是不心动,他也没办法了。
他静静地等待着姜月的回答。
姜月被李掌柜连珠炮弹般的话敲得有点晕,良久才道,“可以是可以,不过......”
李掌柜微微俯身,顿时有些忐忑地问她:“不过什么?”

李掌柜给的价钱实在是令姜月心动。
而且,明眼人都能看出李掌柜十分心切,如今的三七分,对方三,她七,应当是他能给的最高的价钱了。
姜月不打算再涨价。
她只是没忘记棕榈编,道:“不过我还带了十余个棕榈凤凰,也要付我银子。”
李掌柜松了一口气,笑道:“我还以为什么呢!好说,好说。”
他连忙让小二去给姜月取银子,一共是二两一钱零四十文,“姜姑娘清点一下,是不是一文不差。”
姜月数了数,的确不差,她拿出二两递给李掌柜道,“这是上次借的钱,今日还清。”
李掌柜体恤道:“姜姑娘若是急用银子,可不急着还。”
姜月笑道:“我不喜欢欠钱,早还早安心。我还有一事想请教,不知若我这木雕若用的不是黄杨木,而是普通的柏木、樟木,不知能卖多少价钱?”
黄杨木极为难得,他们上次漫山遍野地找,也就找到了一棵,以后就未必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李掌柜不假思索地回答道:“若是那样,恐怕只能卖五、六钱了。”
这话不假,黄杨木之所以为珍稀宝贵,不仅是因为其需生长三十年以上才能使用,更是因为其木质光亮、纹理精致,颜色古朴典雅,是长安贵人的心头好。
他接着道:“这猫咪木雕若是普通木材做的,质感上差不少不说,恐怕贵人们也未必愿意花银子买,免得掉了身份,因此卖给寻常百姓反而更适合些。既然这样,自然卖不了太高的价钱。”
姜月心下了然。
黄杨木虽然难找,但家里还有几段,发家致富的本钱就靠它们了。
等买了新工具还有颜料,她还能做出更好看的木雕,挣更多的钱。
“多谢掌柜的告知,我先告辞了,明日再来。”
李掌柜笑吟吟道:“好,姜姑娘慢走。”
姜月揣着纹银欢欢喜喜地回家,一回去便将黄杨木拿出来,规划一下接下来要雕刻的内容。
昨日她雕的小猫咪用的是位于顶端的最细的一段黄杨木,也就手臂那么粗,截取一点下来,最是适合雕这种可以放在手上把玩的东西。
第二段被她用来雕观音像了。
剩下的几段都要比前面的粗壮一些,能够雕更复杂的东西。
当然也可以每段雕两三个小玩意儿。
一想到一个能卖到二两银子甚至更多的价钱,她不免觉得要认真考虑一下。
她思索了一番,决定先拿出一段,雕三只小猫咪,分别是蜷着熟睡、翘着尾巴奔跑和打架玩闹的,做出一个小猫系列。
更复杂的木雕还是等买了更多型号的刻刀、凿子和颜料以后再说。
先画个图样吧!
裴秋生今日在书坊仍是抄《大学》,他如今已能熟练背诵,抄写的速度也快了很多。
再抄两遍,应该就能倒背如流了,也不枉他每夜苦读。
许谦玉今日休沐,同裴秋生一起抄书。
他是个话唠,每次都忍不住夸裴秋生两句,“秋生,你的字写得越发的好了。”
裴秋生总是一笑而过,然后埋头抄书。
时间就是金钱,有钱就能赎身,赎身就能自由。
一想到今天姜月跟他说她因为他这个童养夫的存在不能去寻找自己的意中人,他手下的笔更是写得飞快。
他现在的速度一天能抄两本《大学》了,而且写字速度还能继续加快,与此同时也能不影响字迹的清晰工整程度。
再过半个月,他一天抄三四本,便会将抄书的钱自己藏下一部分。
而许谦玉已经抄书多年,速度自然也是不慢的。
到了午饭时间,他与许谦玉都正好抄完,两人一同去书坊外面找吃的。
路上,许谦玉将积压在心头一上午的问题问了出来,“秋生,我瞧你抄《大学》的时候,都没看几眼原书,是已然能默写了吗?”
裴秋生见对方并不是问询而是几乎已经肯定的语气,便点点头,承认道:“是,我已经背下了,只有几处不太确定的地方才看一下原书。”
许谦玉讶异道:“我记得你前几日还跟我说只看过《三字经》来着,这才几日的功夫,就能背了!”
裴秋生道:“我记性比较好,看两遍便能记住个大概,何况还连着抄了两三天。”
这话是真的,他记性原本就极好,再加上有系统帮他解读不理解的地方,记住一本两千字的书不是难事。
许谦玉接着饶有兴趣地考了裴秋生《大学》中几句话的含义,裴秋生陪着一一作答,被问得多了,不禁反问道:“你考我这个做什么?”
许谦玉却丝毫不淡定,“秋生,你有这样的记性和悟性,不去参加科考可惜了。”
裴秋生也不瞒他,道:“我其实有此意,只是要考童生的话,还需攒些银子。”
许谦玉主动慷慨解囊道:“秋生,你还缺多少,我手上有四两银子,倒是可以借你一用。”
裴秋生闻言却摇了摇头,“你父亲看病吃药都需要花钱,手上需留点银子以备不时之需,我不能用你的。”
他记得许谦玉的父亲得的是咳疾还是喘症,每年都有两三个月是犯病的,尤其是到了冬天,日日都要靠药养着。
许谦玉的生活已是不易,自己怎好动用他家的保命钱。
许谦玉却执意劝他,“可是下个月就是童生考试的报名时间了,错过今年就得再等一年半。以你的学习能力,通过童生考试定没问题。而且今年考了童生,明年刚好就能参加秋闱,错过了就得再等三年。我的银子可以再挣,你的时间可不等人。”
裴秋生一愣,他只顾着挣钱,倒是还没考虑过科考时间节点的问题。
许谦玉说的没错,童生考试三年两考,乡试,又称秋闱,三年一考。
许谦玉通过童试成为秀才后,在这里抄书而不是入仕,是因为他在前年的秋闱中落了榜,要参加明年的秋闱。
科考可谓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其难度可想而知,普通人,又有几个三年可以等?
裴秋生向许谦玉请教了一下童生考试的流程和所需要的准备的内容,得知童生考试分为县试、府试和院试。
报名时间虽在下个月,但考试时间却是明年春天,二月份的时候举行县试,四月份举行府试,府试通过了便可参加院试。
童生考试虽不见得简单,毕竟传闻许多人到了白发苍苍的年纪还停留在院试阶段。但如今才七八月份,对于他这个从小学中学开始就学习古诗词和文言文的人,冲刺一下明年的童生考试应当不是难事。
他不免有些犹豫。
许谦玉见他有些动容,又劝道:“童生中的县试,需要四名村民和一名秀才为你保举才能参考,我可以替你作保。”
许谦玉对他可谓是仁至义尽了。
裴秋生固然心动,但银子的确是个很大的问题。他缺的是十两,家中还有外债没还清,即使是有许谦玉愿意借他四两银子,依然不够用的。
于是他道:“我还需再想想,若我想好了,必定第一时间告诉你。”
许谦玉已将该说的都说了,笑道:“好,到时候可别忘了。”
两人用完了饭,下午继续一起抄书。
到了傍晚时分,裴秋生先许谦玉一步结束,去山上摘棕榈叶给姜远发做棕榈编,回来路过码头时,见到有老爷爷在卖冰糖葫芦。
“卖冰糖葫芦咯!”
裴秋生原本准备直接走,但一想到今晨姜月说的话,不免觉得亏欠姜月的越来越多了。
昨日给她买了个头花她就高兴成那样,要不今日给她带跟糖葫芦?
“老爷爷,糖葫芦多少钱一根?”
老爷爷回道:“不贵,八文钱一根。”
比头花还便宜。
裴秋生当即道:“给我来一根,打包带走。”
到了家里,裴秋生放下棕榈叶,便敲起了姜月的屋门,不一会门便被打开了。
姜月除了中午去集市送了一趟棕榈凤凰去手工坊,其他时间基本都窝在屋子里,做了一整天的木雕,因此整个人有些呆愣,“秋生找我?”
裴秋生一眼便瞧见姜月的鼻尖上还挂着一枚木屑,头发上也挂着几枚,禁不住笑出声来,“你怎么把自己搞得跟个小花猫似的?”
姜月愣了愣,伸手去摸自己的脸,果然鼻尖上有一块木屑,“可能是因为我太专注,头都要埋进木雕里了,我脸上还有吗?”
裴秋生比姜月刚好高出一个头,他轻轻抬手,将她头发上的几枚木屑悉数摘了下来。
姜月在他伸手时明白了他的用意,全程乖巧地保持不动,头顶传来些痒痒麻麻的感觉,直钻进心窝。
裴秋生替她清理完毕后,便拿出身后的糖葫芦,递给姜月,“瞧我给你带了什么?”
姜月眼前一亮,接过冰糖葫芦,如碧波般清澈的眸子顿时灿若星辰,她又惊又喜道:“冰糖葫芦!哪里来的?”
她咬了一口,兴奋道:“好吃!”
她的笑容像春日绽放的桃花,散发着无穷的生动和美丽。
裴秋生顿时觉得这冰糖葫芦买得很值,道:“在码头买的,你喜欢就行。”
姜月垂眸,面色微红,声音低了几分,道:“谢谢秋生。”

姜月吃了冰糖葫芦,便觉得整个世界都亮丽了几分。
手中的山楂被糖衣包裹着,吃起来既酸甜又酥脆,轻轻咬上一口,伴随着“嘎吱嘎吱”的声音,光是听着都令人满足。
她将整颗冰糖葫芦都放进口中慢慢品尝,感受着淡淡的酸甜果香包裹在甜腻糖衣中的滋味,不免觉得回味无穷。
她天天吃得清汤寡水的,可是好久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了。
她吃了一颗,看见裴秋生眼神直勾勾地盯着自己手中的糖葫芦,立马想起秋生只给她买了却没给自己买,她递出冰糖葫芦道:“你也来一颗吧!”
一家人,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裴秋生却摇了摇头道:“我不爱吃甜的。”
姜月有些遗憾,“哦。”
姜月心情好,现下还没到吃饭的时候,便邀请裴秋生进屋看她新做的木雕,“来看看,怎么样?好看吗?”
摆在裴秋生眼前的木雕是一只正在熟睡的小猫,基本已经雕刻完成。只见小猫蜷成一团,将半只脸都埋在了腿弯里面,耷拉着耳朵显得极为放松,让人一看就觉得安心。
能做出这样木雕的人,内心应当有一个可爱的世界。
“很好看,也很可爱。”他如实评价道。
姜月嘴角上扬,甜甜一笑道:“这个可以卖二两银子呢!”
裴秋生愣住,惊讶道,“什么,二两,这么多?”
姜月笑道:“我一开始也不敢相信,还是多亏了你陪我找到黄杨木,才能卖到这么多的钱。普通的木头雕出来,只能卖五六钱。这么说,你还有一半的功劳呢!”
裴秋生却不这么觉得,心中对姜月很是佩服,赞许道:“最主要还是因为你雕得好看,放在我手里不过是一堆柴火,你却能化腐朽为神奇,雕出这么可爱的小玩意儿来。”
一整棵黄杨木,应该能雕很多个这样的小玩意儿吧?
姜月雕刻的速度很快,似乎一天就能雕出一个这样的小猫。
如此说来,姜家缺钱的困境应当很快就能解决了。
他以后抄书,是不是可以只交一本的钱了?
他现在的手速一日能抄两本,如若留下一本书钱,那每日便能给自己存下一百六十文,一个月便能存四两八钱。
半年以后便能赎身了。
亦或是,他也可以再努把力,加快速度多抄点书,将钱存着准备下个月的童生考试报名?
先交齐报名费,其他的再慢慢攒。
或者是,将科考这件事直接跟大家坦白。
赎身什么时候都可以,但是科举考试报名错过了这个时间节点,就要等好多年,明显更为紧要些。
于是,在晚饭桌上,他向其他三人宣布道:“我准备报名下个月的童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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