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去哪吃好吃的去?”
“不如去钟鸣楼?”
“我觉得不错!”
“走,我们现在就去!”
李掌柜目送着她们一行人离开,方才注意到姜月还没走,“姜姑娘且慢。”
他擦了擦额头的汗,边走边道,“没想到,姜姑娘的木雕居然将郡主都吸引来了,我们小店还是极少遇见这样尊贵的人物呢。”
说着他数了数银子递给姜月,道:“刚刚卖出去的六两银子,仍是给姑娘七成,去掉定金,还有二两二钱,姜姑娘收好。”
姜月道:“多谢掌柜的。”
李掌柜有些难为情道:“说实话,老朽当不起姑娘一声谢。姑娘的东西刚放我这里,一会儿就卖掉了,既不怎么需要打理,也不占地方,更不用费劲口舌劝人买,老夫倒是觉得平白得了姑娘一两八钱的银子。”
这话倒也不假,毕竟姜月前□□给他,后脚他就卖出去了。
左手转右手的功夫,李掌柜就赚了三成。
但姜月也知道里掌柜的多少有些场面话在里面,并不是真心想多给她些银子。做生意要细水长流,不可贪图一时便宜。无忧手工坊的客源优质稳定,是最适合出售她手工作品的去处。
她谦让道:“掌柜的可不要这么说,我的木雕正是放在这里才能卖出这样的价钱。若是放在外面摆摊卖,恐怕就得折价。再说您这一个月的租金都有几十两银子,说到底还是我占了您的便宜。”
李掌柜心里被说得熨帖,喜笑颜开道:“姜姑娘明理,那我就不多留您了,您早些回去,好早些做出新的木雕来。”
他恨不得姜月一天能做出几十个木雕送来。可他也知道,这个东西慢工出细活,急不得。
姜月就这样揣着六两四钱二十文离开了手工坊。
她准备买一些新的木雕工具。
于是她带着钱来到了姜氏说的铁匠铺子,先打听打听小型刻刀、半圆凿子和三角凿子要多少钱再说。
“姑娘,小型刻刀八钱一个,中号半圆凿子和三角凿子都是二两五钱一个,小号半圆凿子和三角凿子都是二两一个。”铁匠师傅道。
“这么贵啊?”她好不容易攒起的钱,居然也就堪堪买这些。
铁匠师傅身后跟着一个面目清秀的少年,对生得面善的姜月很有好感,他一看姜月朴素的穿着就觉得她没什么钱,见她面有难色,便好心问道:“姑娘要不要看看别的?”
而铁匠师傅记得姜月上次来他这里买过一个刻刀,同姜月解释道,“姑娘你也知道,这凿子跟刻刀可不一样,刻刀用铁少,凿子用铁量比刻刀多多了。而且,刻刀结构简单,凿子做起来却有一定难度。”
姜月心中理解,这价钱虽贵,但也合理。
且刻刀和凿子虽然贵,但是买了以后可以雕更精细复杂的东西,雕一些特殊形状的东西也会省时省力一些。
正当她犹豫的时候,背后有人奚落道:“买不起就不要买,马大嘴你也是闲的发慌,你瞧她那破落样,全身上下的衣服加起来也不到一两银子,能买得起什么,你跟她多说纯属浪费口舌!”
姜月被人言语冒犯,闻言愤而回眸,见到开口的是一位五大三粗的大汉。原来对面也开了个铁器铺子,那人看起来像是铺子老板。
姜月质问道:“你怎么说话的?”
清秀少年也愤怒道:“就是,这位姑娘是我们的客人,还请阁下口下留德。”
那大汉对他俩的生气不屑一顾,反而讥讽道:“我可没说你,我说的是马大嘴闲得慌,没生意做,什么人来问都巴拉巴拉说半天,是不是啊马大嘴?!”
姜月顿时不悦道:“马大嘴怎么会没生意,是不是你抢了他的生意?我上次来这的时候还没见到你。”
姜月记得姜氏特地推荐了马大嘴的这家铺子,说他手艺好,客人说出来的他都能做出来,而且价钱很公道,生意也应是很好。
若说他没生意做了,定是因为对面新开了家铁器铺子。
大汉讥笑道:“没错,我要是没点真本事,能抢得了他生意吗?还是他技不如人。”
“你......”少年愤怒几乎要上前,被马大嘴扯住衣服。
姜月不知道对方用的什么方法抢了马大嘴的生意,但眼前这个大汉显然不是什么好人。而马大嘴的手艺她是见识过的,根本没问题。他打造的刻刀坚硬无比,用起来十分称手。
姜月懒得与对方多费口舌,直接掏出了五两银子,在大汉眼前晃了晃,转身交给了马大嘴和少年,“马叔,我要一个小型刻刀,一个小号半圆凿子和一个小号三角凿子。”
那大汉眼睛都看直了,“这......”
她居然有钱?
马大嘴也看愣了,姜姑娘居然带着这么多钱来,这可是普通人家两三个月的营收啊。
他慎重其事地接过,回道:“我一定早点做好,回头让小马送到你家里去。你是不是姜远发家的姑娘,住在云生巷?”
姜月笑道:“正是,巷子尾那家就是,不知大概要做多久?”
她又跟马大嘴详细说明了下所需刻刀和凿子的要求。
马大嘴见果然是自己的老主顾家,又听姜月所提的要求虽精细但也不难实现,点点头道,“承蒙姜姑娘和令堂信任,姑娘最多等五日,五日内刻刀和凿子必会送到姑娘家里。”
姜月安下心来,五日的速度已经够快了。
等有了三角凿子,她就能雕刻出小猫的毛发了,她第一个想刻的就是炸毛的可爱小猫,到时候一定会卖出一个好价钱。
姜月与马大嘴说完便准备离开,却被对面的铁器铺子大汉叫住,“姜姑娘,小的先前有眼不识泰山,刚才姑娘所说的凿子和刻刀我也能做,定能做得比他好,而且加起来还能给姑娘便宜五钱的银子。姑娘你看要不要换到我家来做?”
姜月白了对方一眼,“你就是这么抢的马叔的生意?”
接着又问他道,“免费给我做你可愿意?”
大汉被姜月的话哽住,恼羞道:“免费给你做?你这小姑娘,说话怎么这么没脸没皮?”
姜月反讥道:“没脸没皮的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可不是我。”
她转头又对马大嘴道:“马叔,我以后还有好多好多种大小尺寸不同的刻刀想找你做,你做的好,我便会一直在你这儿做。”
好多刻刀?那岂不是会花好多银子?
对面的大汉被她气得七窍生烟。
姜月没再理他。
她回到家后,先教了姜远发一会儿棕榈扇的编法,待姜远发能够自行练习后便继续雕刻。
傍晚时分,裴秋生敲了敲姜月的屋门。
她打开门,裴秋生站在门外,将手中的冰糖葫芦递给她,道:“我上次瞧你很喜欢吃,今日在码头又见到了,便给你买了一支。”
她对他那样好,他也要知恩图报,对她好些。
姜月微微红了面,接过冰糖葫芦,轻声道:“谢谢秋生。”
说罢便打开吃了起来,待尝到糖葫芦酸酸甜甜的味道,她心中的那点小心思早就散尽,只剩下由内而外的满足,忍不住道:“真好吃!”
裴秋生见她吃得高兴,唇边也跟着浮上淡淡的笑容。
三天时间很快过去。
这天,铁匠铺子的小马提前将凿子和刻刀送了过来。
姜月见到工具到了,开心不已,“谢谢小马哥!”
时值傍晚,姜家一家四口都在。姜氏一见到他,便惊讶道:“一年没见,小马都长这么高啦!”
小马挠挠头,笑着应道:“平日里都在书院,今日正值休沐,便帮阿爹打理铺子,跑个腿。”
姜月一拿到工具便放在手中把玩,一边观摩一边称赞道:“做得真好,正合我心意,马叔的手艺真不错。”
无论是形状还是弯曲的角度,都与那天与马大嘴交代过的一般无二,几乎是分毫不差地做了出来。
小马自得道:“家父的手艺自是不在话下。”
裴秋生正巧路过院子,往外面瞧了一眼,见姜月与一少年相谈甚欢。她想起姜月曾说过,她在手工坊曾遇见一位相貌清隽的公子,儒雅温润,风度翩翩,合她心意。
眼前的少年虽是清秀,但与后面两个修饰词好像不太沾边。
这少年是来干什么的?
只听姜氏笑吟吟问道:“听说你去年考了童生,明年要参加秋闱啦?”
“是。”少年点点头,眼神却不经意间瞟向低头把玩工具的姜月。
姜氏笑道:“我听说童生挺难考的,小马可真有出息嘞。”
少年谦虚地笑了笑,“大娘过奖了。”
裴秋生从院子中走了出来,状似漫不经心地问道:“家里来客了?”
姜氏答道:“是啊,秋生,这是小马哥,马天林,铁匠铺马师傅的儿子。”
姜月也回眸道:“他是来给我送新的刻刀和凿子的。”
原来是送货的,裴秋生顿时没有了兴趣,出于礼貌淡然开口道:“小马哥好。”
可马天林却对他生出了兴趣,朝姜氏问道:“这位是?莫不是姜姑娘的哥哥?”
裴秋生同姜月年纪相仿,可是长得不像。他生得极为英俊硬朗,五官同姜远发和姜氏均无半点相似之处。
姜氏道:“他叫裴秋生,也是养在家里的孩子。”
姜氏说得隐晦,虽没有直接说出童养夫这个身份,但说了他姓裴,既不同姜远发姓姜,也不同姜氏姓方,却是养在家里的,其身份不难猜出。
马天林一下子便知道了裴秋生童养夫的身份,心中虽有了几分轻视,面上却没有显露出分毫,“秋生好。”
裴秋生察觉到对方若有似无的敌意,虽觉得莫名其妙,却也不甚放在心上。
马天林问姜月道:“姜姑娘,你要不要现在试试好不好用,万一有需要调整的地方,我现在还能给你拿回去。”
“好。”姜月觉得甚有道理,转身进了屋子去试试新工具了。
姜氏想见见姜月今日雕的是什么,便跟着进了屋子。
裴秋生每日都来姜月的屋子等着她帮他梳头,也没什么避讳,跟着进去了。
马天林只在屋外等着,见裴秋生径直走了进去,欲言又止,眸中意味不明。
姜月拿出一块废弃的边角料,用来试手。
小刻刀可以轻易地在木头上雕刻清晰的纹路,凿子凿身周正,手柄握感舒适,雕起木头来很是顺畅。
她先前需要用三角凿或圆凿的地方,都用刻刀或者家里旁的刀代替,费时费力效果还不够好。尤其是遇到需要雕刻出凹槽的地方,更是费劲。
如今问题解决了。
姜氏见到桌上有只木雕,眼睛一亮,“这是一只要炸毛的小奶猫?真可爱呀。”
只见桌上放着一只神情有些紧张的小奶猫,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小小的嘴巴似是屏住了呼吸,它弓着背,将后背高高撑起,却与它娇小的身型和四条粗短的小腿不成比例,甚至因为太过幼小还不会走路,后面两只小腿岔开歪倒在桌面上,显得滑稽又蠢萌。
裴秋生不免觉得,姜月真是雕什么像什么,从来都没学过木雕的她就跟天生就会这个一样。
他连画都画不出猫的这种神态,姜月却能轻松松松雕出来。
姜月笑了笑,道,“阿娘真聪明,我毛发还没雕,阿娘就已经看出来了。”
她拿起小猫,用小型的三角凿子雕刻起小猫炸开的蓬松毛发,再用小型刻刀雕刻出毛发的纹理。
才雕几下,试了没问题,想起马天林还在外面等,便对他道:“我试了,很好用,谢谢小马哥和马叔。”
马天林远远看了一眼姜月手上的木雕,不甚清楚,他有些好奇,但又不好意思进去,问道,“我可以看看姜姑娘的木雕吗?”
“可以啊,”姜月将木雕拿出来给他看。
马天林小心翼翼地接过,赞叹不已,“真是一只灵动可爱的小猫,姜姑娘真是太厉害了。”
姜月道:“小马哥过奖。”
马天林看完了木雕再也没有理由久留,便告辞了,临走前还对姜月道:“下次若我还是休沐,仍是我给你送来。”
姜月笑着同他告了别。
用完了晚饭,她继续做木雕。姜月尽量顺着小猫毛发生长方向雕刻,效果更加逼真。毛发的雕刻极为精细,每一笔雕刻用力都需轻柔得当,但凡重了一点,都失去了它柔软的质感。
姜月雕刻投入时,心中不再想着这只木雕能卖多少钱,而是觉得手中的木雕有了生命。
她认真雕刻描摹,只是为了让她创造出来的小生命更加完整。
她相信,任何一个人看到这个木雕,她不敢说都会喜欢,但至少都会惊叹一声:这真是太活灵活现了。
隔壁的裴秋生听着姜月雕刻的声音,窸窸窣窣的一直持续到了深夜。
如更漏一般。
他挑灯夜读,也一直学习到深夜。
《中庸》他已经背完了,也能默写,现在开始背《论语》了。
由于从前学习的底子还在,《论语》背起来倒是极为亲切。只是内容过多,想要背下全书极为不易。
他一边背,一边想着,孔子他老人家为什么有那么多话?一万六千余字啊,太能说了。
他忍不住问系统:系统,《论语》我可以精简一点背吗?挑出点重点来也行啊,少一点是一点。
系统回道:【回宿主,没有,宿主别想走捷径,要稳扎稳打,一步一个脚印。】
裴秋生:我不太想要升级你那个借书功能了,不背了。
系统:【宿主,为了科考你也要努力背啊。】
裴秋生:......吐血。
第二日,裴秋生在书坊抄《论语》抄得死去活来。
虽然抄一本《论语》能得一两三钱多的银子,但哪怕以他最快的速度,抄一本至少也得四五天的时间。
他突然觉得,未来的四五日过得枯燥不说,还只能到最后一天才能领到银子。
但是为了科举,他只好忍耐。
只有科举才能改变命运,就算再枯燥再苦再难,他也不会放弃。
到了中午,姜月的炸毛小猫还没有雕刻完毕。
毛发的雕刻过于复杂惊喜,要想雕得绵密,还需花费更多的工夫和时间。
可此时已然是姜月要去给手工坊送棕榈编的时辰,裴秋生昨日从山上采了新的棕榈叶带回来,姜远发新编了许多棕榈凤凰,又用晒干的叶子编了棕榈扇。
棕榈凤凰放久了就会干,得早点送过去。姜月只好放下手上的木雕,先去手工坊那边。
到了手工坊,李掌柜迎上来问道:“姜姑娘,可是又有新的木雕做好了?”
姜月摇摇头,“今日只有棕榈编。”
李掌柜眸中稍显失望之色,复而又道,“姑娘上次做的那个打架玩闹的小猫木雕,当天就被上次那几个姑娘买走了,今日她们必然还要来。”
姜月云淡风轻道:“无妨,若是她们问起,就说明日会有新的木雕送过来。”
李掌柜顿时满脸笑意,喜笑颜开道,“好嘞!姜姑娘,这是木雕的二两二钱,这是棕榈编的二钱,姜姑娘收好。”
姜月笑着接过。
又有余钱了。
这时,上次那几个姑娘又来了,再次拦住了姜月的去路。
还真是准时。
姜月这回没有再等,待她们进了门便走了出去,抓紧时间回去做木雕。
姜月听到背后传来几个姑娘与李掌柜交谈的声音,女主长乐郡主也在其中,待问到今日不会有新的木雕时,语气中难掩失落,“这样啊......”
李掌柜道:“郡主放心,明日便有新的来。”
长乐郡主高兴道:“那我们明日再来。”
姜月径直回家,进了巷子便远远看见自家门口停了一辆马车,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
难道是刘均来了?
她紧张得快步跑进家门,只见铺子里赫然坐着一位衣着端庄得体的老嬷嬷在喝茶。这老嬷姜月上次在城南慈善堂见过,是在国公夫人身边伺候的。
姜远发见她回来,对她道:“国公府上来人了。”
此时临近月底,姜月估摸着时间,以为还要过几天,结果国公夫人提前派人来了。
姜月行了一礼道,“民女姜月见过嬷嬷。”
老嬷嬷淡声道,“是个懂事的小姑娘,叫我顾嬷嬷就行。”
姜月道,“是,顾嬷嬷。”
顾嬷嬷开口道:“原本我是月底才来,但夫人忧心你说的那刘员外的儿子刘均言而无信,提前过来收租,因而让我这几日每天白日里在这儿守着,晚上再回国公府。”
姜月从腰间摸出半两银子,放到顾嬷嬷手中,“顾嬷嬷每日来回辛苦了。”
顾嬷嬷推辞道:“夫人不让我们收百姓的钱。”
姜月眸中含笑道:“城南离此地路远,天气尚且炎热。顾嬷嬷每日都来一趟,路上免不了要买水喝。这钱是给嬷嬷买水喝的,总不能嬷嬷出门替我们分忧,还要自己掏银子贴补。”
她坚持道:“还请顾嬷嬷收下,也好叫我安心。”
顾嬷嬷见她言辞恳切,给的又不多,刚好够几日茶水钱,便收下了。
原本她有些不想来的,毕竟这差事辛苦又麻烦,如今见到姜月这么乖巧懂事,她神色也缓和了许多。
“你放心,夫人交代我的事,我定然办妥。每日我辰时便到,酉时再走,定不会让那刘均再欺负到你们头上。”
姜月道:“顾嬷嬷费心了。”
第22章 炸毛小猫和撒欢小狗
姜月以为顾嬷嬷早出晚归来她家,她需要替嬷嬷准备一日三餐的伙食,然而她想多了。
顾嬷嬷自己带了饭菜和餐具。
这样也好,不然为了招待人家,她每日做菜也得花不少银子。国公夫人果然思虑周到。
第二日午间时候,姜月带着雕好的炸毛小猫去手工坊卖。
李掌柜一见到她,便知道她带了新的木雕,笑迎道:“姜姑娘,可是雕好了?”
姜月点点头,将木雕从怀中拿了出来。
李掌柜眸中满是惊艳之色,激动道:“这也太逼真了!”
即使一眼能看出木头的材质,李掌柜仍觉得这小猫木雕做得就跟下一刻小猫就会活起来一样。
姜月问:“李掌柜觉着,这木雕能卖多少钱?”
李掌柜目光如炬,将木雕翻来覆去地观看,眸中满是敬佩,思索片刻后道:“依我看,可卖十五两。”
虽然他这小店还从来没买过这么贵的小木雕。但这木雕姜月做了两天,单从工艺时间成本上去算,也不能便宜卖。
且这木雕的雕刻工艺之高超,市面上无人能出其右。
他接着道:“在下有信心,这个价钱一定能卖出去。在下先给姑娘五两银子定金,若是卖出去了,仍是三七分,少给的钱下次给姑娘。”
十五两银子,是姜月想都不敢想的价钱。
但李掌柜既然敢说,那她就敢信,左右李掌柜不会亏待了自己。她眸中含笑道:“那我就静待佳音了。”
李掌柜如今看姜月的眼神与看尊贵的摇钱树一般无二,他将五两银子交到姜月手中便恭敬地撵她道:“姜姑娘收好银子,早些回家做木雕吧。”
语气颇有些“摇钱树,你快些回家结钱”的意味。
姜月不免觉得有些滑稽。
李掌柜将姜月的木雕一放到架子上,有个眼尖的客人马上看了过来,“诶,那是什么?”
“是一只小猫木雕。”一位姑娘道。
众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来。
这个朝代许多百姓家里都会养猫,虽然多是养来抓老鼠的,但由于猫亲人可爱,许多人对猫仍是颇有好感。
许多人围在了小猫木雕旁边。
“是一个炸毛的小奶猫。”
“它怎么那么可爱,看得我心都化了。”
“这做木雕之人的手艺简直出神入化,我感觉这猫就跟待会儿就能跳起来一样。”
......
众人议论纷纷,对着木雕赞不绝口。
姜月见到这么多人喜欢自己的木雕,颇有些成就感。
她毕竟是现代百万粉丝的大博主,木雕是她最擅长的领域之一。目前只是初露头角,更好的手艺还在后面。
她往外看了一眼,今日她来得早,估计是碰不到女主她们了。
罢了,明日再来取银子也是一样的。
姜月回到家,对着黄杨木发了一会儿呆。她雕了好多天的小猫了,今天想试试不一样的。
不如雕一只小狗?
顾嬷嬷在姜家待了两天,无事发生。
姜远发每日守着铺子,大多数时候都在铺子里编东西,上午编棕榈叶,下午编箩筐筛子之类的。
她无聊得很,但白天在铺子里同姜远发大眼瞪小眼,她也不想开口说话。
偶尔姜月会过来同她说会儿话解解闷,没多久就忙活去了。
她作为国公府的人,也拉不下脸去寻她,失了身份。
但即使再无聊,她也会恪尽职守,遵从国公夫人的命令护好姜家。
到了第三天中午,顾嬷嬷坐不住,便到院子中走一走,见到姜月手中拿了个小狗木雕在比划着,一下子便被吸引了目光,问道:“姜姑娘,这是你雕的?”
她记得姜月上次送给夫人一个佛像木雕,也说是她雕的,夫人很喜欢。说是雕出了观音的慈悲相,定是有佛缘之人,夫人一直将那木雕放在自个儿屋里边摆着。
姜月见顾嬷嬷问起,便起身走过来,将木雕拿给她看,答道,“是啊,是一只在撒欢的小狗,还剩了一点没雕完。”
顾嬷嬷见这木雕小狗望着前方,撒丫子向前跑,整个狗身都腾飞了起来,尾巴和毛发随着风的方向飞舞,这雀跃鼓舞的模样,可不就是在撒欢嘛。
顾嬷嬷赞叹道:“姜姑娘手真巧,这木雕瞧着就令人开心。”
姜月笑道:“我做木雕一方面想挣钱,一方面也是想给别人带来快乐。世人皆苦,也只有令人快乐的东西,才会有更多的人去买。”
顾嬷嬷有那么一瞬间觉得姜月的谈吐不似她这个年纪的小姑娘,但看着小姑娘清澈明亮的眼神,便打消了这样的念头。年轻人有想法,有创造性,不稀奇。
午后,一位身穿紫袍,手里握着一把折扇的公子哥儿带着几个人大摇大摆地进了云生巷,“姜家那一家子穷光蛋,挣的钱还不够我塞牙缝的。不过姜家有一点好,那便是无权无势又窝囊好欺负,哈哈哈哈。”
在他眼里,欺负百姓也是一种快乐。
这人正是刘员外的大儿子,刘均。
待他走到巷子深处时,被身后的小厮扯住了袖子,“公子且慢,好像有些不对劲——姜家门口停了辆马车。”
刘均睥睨着一对贼眉鼠眼,定睛一看,果然见姜家门口停了辆价值不菲的马车。
小厮疑惑道:“姜家这破落户,难不成结实了什么贵人?”
刘均不慌不忙,回头道:“你们可认识那是谁家的马车?”
小厮上前两步,探头探脑道:“马车上挂了个牌子,上面的字我看不清。”
刘均一脚踹在了那小厮身后,将他向前踢出去几个踉跄,低声骂道,“知道看不清还不快凑过去看!”
小厮吃痛,但仍是依言走到了马车不远处,只见马车上的牌子写着个“闻”字。
他当即被震慑住,心中大骇,战战兢兢回来禀报道:“公子,好......好像是......是国公府的马车。”
“什么?!”刘均颇感意外,心中已生退意,忽然他又想起什么似的,复又对那小厮道:“你去看看,姜家里面都有些什么人?看是国公爷身边的,还是国公夫人身边的人。”
小厮哆哆嗦嗦,“小......小的不敢。”
国公府可不是他们这样的小人物得罪得起的,即便是刘员外见了国公府的马车也要让道。而且他还听说国公爷心狠手辣,最是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
刘均白了他一眼,“没出息的东西!”他转身又向其他小厮问道:“你们谁敢去?”
他手下都是一群欺软怕硬的家伙,平日里虽然作威作福嚣张惯了,但也不是什么人都敢惹的。
回答他的是一阵沉默。
有位小厮开口试探道:“公子,要不算了吧?”
刘均却不甘心,从鼻孔里哼了声气,道:“一群没用的。你们在这等着,我自己去。”
那小厮还压着声音提醒了一句,“公子小心,别被发现了。”
刘均回过头又翻了个白眼,才猫着腰往前去。他缓缓走到姜家门口,见到里面坐了个老嬷嬷。
里面只有老嬷嬷一人。
国公夫人经常出门,刘均认得,这是她身边的顾嬷嬷。
他提到嗓子眼的心顿时落下了一半,悄悄回来对小厮们道:“果然是国公夫人那个老妇人多管闲事!从前几次三番坏我好事。我就不信,她护得了他们一时,还能护得了一世不成?”
“小许,你且在这盯着,”刘均吩咐道,“什么时候马车走了,便来告诉我。”
他惹不起,但躲得起。
“公子是要趁里面人不在的时候进去?”
“废话,不然我要现在进去找死吗?”
“那万一姜家人事后还是找国公夫人告状怎么办?”
刘均冷笑一声,“怕什么,那一家人各个软弱,等天黑了,我们抢了银子再将他们打个半死,再威胁一番,量他们也不敢告状!”
酉时末,裴秋生回来了,见到门外的马车似是想到了什么。
顾嬷嬷正好请辞,“姜姑娘,时辰到了,老身也该回去了。”
姜月柔声道:“顾嬷嬷辛苦了。”
顾嬷嬷临走前,裴秋生请教道:“嬷嬷,若是刘均他们晚上来,我们该如何?”
顾嬷嬷道:“寻常纨绔子弟见到我们国公府的马车停在这儿,便是晚上也不敢来的。若你们真碰上了,便去巷子口的春秋医馆找徐大夫,他是我们国公府的人,医馆中有马车,你们找他借车去国公府报信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