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了四个前任后我死遁失败了—— byfakir
fakir  发于:2023年12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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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予知?睫毛颤啊颤啊,被她说得脸色酡红,又难以反驳,但被她这样说又有些不情愿。
他现在可不就是?惧内,但周予知?打死也不愿意承认,只想把锅甩到牧晏那里。
“明明昨夜你逼着我跪在你面前?给你……今天怎么又说这种话。”
牧晏被他逗笑了:“傻子, 那能一样不。”
“不过话说回来,周予知?你都喜欢上我哪了?我都拿弓弩射你要你命了, 你居然还这么喜欢我。”
牧晏曾在和周予知?闹掰后,让系统查过周予知?的好感度,果不其然百分之百,红条都快爆表了。这让她还挺匪夷所?思的,毕竟这事要性转一下?放她身上,别?说有好感度拿绝对是?仇恨值爆表,她绝对只剩半口?气提着刀也要替自己报仇。
“喜欢就喜欢了呗,哪有这么多理由。”周予知?仔细想了想,最后有些别?扭地说。
纵使昨夜两人做了最亲密的事情,牧晏逼着他说什么不少让人听起来面红心跳的话,可现在周予知?还是?不好意思跟她说“情话”。
可抬眼瞧着牧晏抑制不住嘴角的笑容,不由得心头?微烘烘的,也顾不上什么羞耻面子,只管顺着她的喜好说:“晏晏这么率性可爱的人,谁见了都会?喜欢的。”
周予知?的记忆很凌乱,有一部分是?他殉情的记忆,也有一段是?他抚养牧璟最后服毒而?死的记忆,这两段记忆完全衔接不到一起,让他搞不清楚状况。
但只有一点周予知?是?确信的。
在他的记忆中,
牧晏一直都是?不快乐的。
他可以鲜明地感受到她的痛苦,并且随着她的纠结无望而?心痛,只恨不得替她来承担这一份苦楚,要不然最后也不可能自愿服毒。
他是?知?道牧晏的愿望是?想要“回家”的。
可能他曾经也是?阻止她回家的那个恶人。
但现在老天爷让他记起这部分记忆,难道不就是?要他不要再重蹈覆辙。
这辈子,他不求着她逼着她与他生生世世在一起。
他只愿她平安顺遂,心想事成。
他这样想着,不由得释然了许多,克服了嘴硬的毛病,又夸了一堆牧晏性格好,脾气好,有才华之类的话,夸得牧晏心情舒畅,堆积几日?的郁气轰然消散。
如果不是?周予知?高烧不退,实在没撑住,再次昏了过去。
牧晏多少是?要跟这么欣赏她的人,好好畅谈一下?人生的,聊一聊哲学的。
若是?放在平时周予知?这么一昏,牧晏肯定是?不会?管他死活的,只要烧不死就行,至于会?不会?烧啥病还真不关她的事情。
但今天她心情好,难得心善将他硬拖拖到了床上,又拿被子给他盖上。
周予知?发高烧,浑身都在颤抖,总是?无意识地喊冷。
牧晏又摸索着走?出门外,叫人去把李大夫叫过来,
刚闭上帘子又听到周予知?在无意识地喊:“晏晏……晏晏……”
牧晏满意点头?,他刚才那么夸她,肯定爱惨了她,梦里会?唤她名字属实是?正常现象。
“……晏晏……牧晏……牧晏,你为何要如此对我……为何要骗我……”周予知?的手攥紧背角,手背青筋爆出,牧晏即便看不见,但从他咬牙切齿的语气里硬生生听出了点恨意。
牧晏心中咯噔一下?,连忙走?近,半蹲下?来去听周予知?在说什么。
可他一直重复着这句话,好像陷入了漫无止境的梦魇。
牧晏不明白他为何说出这种话。
她骗他?何出此言呢。
迄今为止,牧晏并没有做出任何勾引欺骗他的事情,喂一一次月下?湖边的那事,也还是?周予知?无意撞到的。
亦或者?说,牧晏觉得自己都没来得及做什么,周予知?就莫名其妙爱上了。
所?以牧晏才会?奇怪于周予知?的感情,毕竟她的前?两段经历属实不美妙,那两位前?任她与他们?纠缠了好几年,也就堪堪在她死的时候满了好感度。
更要命的是?。
他居然叫她“牧晏”。
牧晏正欲追问?追问?周予知?,李大夫背着药箱急慌慌地进来了,看见牧晏坐在床边还愣了一瞬,看着满房间的凌乱顿时反应过来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不由得苦口?婆心劝道:“夫人,小将军纵使年轻气盛但也不该由着他乱来啊。他这一身的伤可还没好,尤其是?上次正中心脉那一箭可差点要了他命,蛇毒虽然已解,但到底入了心脉,如若不好好保养,只怕……”
“只怕什么?”牧晏拧眉问?他。
“只怕英年早逝啊。”李大夫叹惋一声。
“这么严重。”牧晏还以为周予知?的伤势好了大半,怎么竟然让李大夫说出这种的话。
李大夫算是?看着周予知?长大的,对待他像是?对待自家孩子,有些话即便不合适还是?说了出来。
“夫人,老朽活了那么久有些事情看了不少,明眼人都能看出夫人不喜欢小将军,他年少轻狂确实不懂得如何爱人,可他却也是?实实在在地对夫人好啊,这一刀刀一箭箭落在身上多疼啊,夫人就算不喜欢他,也烦请莫要在伤害他。”
牧晏反驳道:“李大夫这话说的好伤人,我何时伤害过他。”
李大夫一捋胡须,深深看了一眼牧晏:“夫人果真不知?吗?夫人这孕肚看起来不像是?快三个月的孩子,倒像是?快五个月。您当初是?服了什么药,才骗过了老朽。”
牧晏下?意识捂住隆起的腹部,半晌没有说话。

雪下了一场又一场, 时间过得很快,不?过转眼就到了年关。
自从上?次冬至后,牧晏就没再见过谢瑜。
谢瑜大概与他兄长回了京城。
牧晏虽然不?舍谢瑜,可却也不?会多做什么, 她注定与谢瑜是不能长久地做朋友的, 有这?么一段短暂的缘分?, 已经很难得了。
在无所事事的漫长时间中, 牧晏跟着李大夫学会了闻着气味辨别?草药,又背了好多药方,勉勉强强也能配点简单的驱寒药。
快两?个月的光景,能改变什么,牧晏不?是很清楚。
于她而言, 可能也只?有一日日愈发沉重的身体,还有在某日让她猝不?及防的胎动?,不?同于以往几乎无法感知的微微动?作, 而是她可以鲜明的感知到子宫内真?的有个孩子在玩耍,翻滚身体。
牧晏难免回想起李大夫的一番话, 这?让她有些恐惧, 甚至是害怕。
假孕是一回事。
可真?的怀孕又是另一回事。
即便她生前的年纪加上?到这?里来的数年,按照年龄也该到了生育的年纪,可牧晏却从未将怀孕生子这?件事纳入此?生的规划中。
她总是在想。
她总有一日是要回家?去的。
一旦有了孩子,就是有了不?该有的牵绊,无论是对孩子,还是对她自己,都是不?负责任的事情。
牧晏打心里抗拒这?件事, 以至于李大夫即便告知她身上?的一些端倪,可她还是下意识去相信系统说的话。
系统告诉她, 她只?是假怀孕而已,不?需要过多担忧。
这?无疑给了她暂时去逃避的理由。
可假孕药真?的可以做到这?么真?切吗?
随着月份增加,肚子越来越大,身体愈发臃肿。
牧晏有时候觉得自己的身体像是一个逐渐膨胀起来的气球,好像随时随地都会炸开。
血肉横飞,面目狰狞。
她不?禁有些悲切,开始情绪低落。
她还是看不?见的,这?也让她庆幸她不?用看见自己丑陋变形的身体,不?用去面对肚皮上?的妊娠纹。
她一遍遍去审判过去的自己,探究自己是哪个环节出了错,才?会落得今日的下场。
七个多月前,她还在宋成玉身边,那这?个孩子也只?会是他的……
是哪一次呢。
牧晏不?禁痛苦抱头。
她逃跑被捉回去后就染了疫病,宋成玉那个疯子,即便她都那样了,他还是锁着她日夜纠缠,连死都不?怕。
“妈的。”
她坐在圆木桌前,郁闷到极致,随手一挥就将桌面上?的茶具通通甩到了地面上?,砸个粉碎。
周予知刚掀开帘子进来,就看到满地的狼藉,他眼皮子重重一跳,连忙上?前按住了牧晏,不?许她乱动?。
“祖宗,我都说多少次了,你生气打我就行,别?乱摔东西,要是踩到这?些碎片割伤了脚又该哭鼻子了。”
牧晏重重拍开了他的手,还是不?太高兴:“你这?么金贵的少爷,我哪敢打你,要是把?你打死了该怎么办。”
周予知却轻笑:“哟,我们家?娘子这?些日子长进了不?少,如今还知道心疼自家?夫君。”
他上?回高烧不?退好几日,牧晏除了把?李大夫叫来,其余时候都坐在一旁唉声叹气,好像遇到了什么天大的难事。
周予知即便是生着病自己都半死不?活,可见她这?样还以为那些下属没照顾好她,害她受了委屈,硬撑着下床给她烧洗澡水洗衣服做饭。
这?日子苦是苦了点,但周予知还挺乐在其中的,只?不?过牧晏的情绪好像一天比一天低落。
边境久无战事,周予知的空闲时间很多,一天绝大部分?时间都陪在牧晏身边,时间久了即便他是个榆木脑袋,也能隐约猜出牧晏是为什么而忧愁。
可这?事,他实在无法劝慰,若是能替她受罪,周予知也是情愿的,可关键就是他想怀也怀不?了孩子。
“你要不?试试?我皮糙肉厚,比这?些瓷器耐造,还不?会伤到你,可千万别?心疼我,把?自己给憋坏了。”
周予知利索坐在了她身边,抬眸着她瓷白圆润的脸,心中不?可避免的骄傲。牧晏刚来漠北时又黑又瘦,瞧着实在可怜,如今这?才?过了多久,已经被他养的白了不?少,脸颊上?也多了些肉。
“谁心疼你了,手拿过来。”
牧晏还没见过主?动?讨打的,她怎么可能会心疼他呢,于是想也不?想拽过周予知的手,捋开他的袖口,对着他的手腕重重咬了下去。
她尖利的牙齿穿破皮肉,很快浓郁的铁锈味涌入了口中,牧晏闻着这?血味有些恶心,但还是不?松开,好像真?的把?周予知当成了发泄不?良情绪的工具。
她那么狠咬着他,好像要把?他的筋脉都咬断,可至始至终周予知一声未吭,甚至伸手轻抚她的脊背,好像在无声的安慰。
牧晏蓦然松开了口,眼睛有些发酸,她的唇色是殷红的,还沾着他的血,她复而又低下了头。
周予知迅速闭上?了眼,他是个很怕痛的人,牧晏方才?的那一咬,让他觉得手腕硬生生被咬下来一口肉,疼得他生理性泪水都要流出来,可他又好幸福啊,晏晏给他的一切,哪怕是疼痛,他都是喜欢的。
可他没有等来预想之中的疼痛。
他的手腕黏黏的湿湿的,他复而睁开了眼,便看到她依旧是粗暴地拽着他的手不?松开,可低垂着头却不?是在咬他,而是……
柔软的舌尖轻轻tian舐着他的伤口,刺目的血还在流淌,滴落在桌底碎成一块块的瓷片,他的灵魂好像也随着她的动?作,渐渐碎成了好多片,每一片都在叫嚣着。
周予知粗粗地喘着气,视线由她的耳垂,再落到她隆起的腹部,呼吸不?由得更深,垂头贴着她耳畔呢喃:“姐姐,我好喜欢你啊……姐姐……”
牧晏抬起头,神情怏怏,没什么反应。
周予知顷身过来,捧着她的脸,落下轻柔的吻,从她的耳垂缓缓吻到脖颈,好像要吻遍她身体的每一处。
牧晏心情不?好,情绪不?佳,她即便被他吻着,还分?神在想她嗅到了糖炒栗子的味道,漠北的空气总是冷的寒的,即便隔着一层帐篷,嗅入鼻中的冷气也是从喉管冻到了骨头里,冻得骨头嘎吱作响,可今日她从这?寒冷里嗅到了一点香甜软糯的味道。
这?是糖炒栗子的味道。
牧晏拍了拍他的脊背,平静道:“周予知,你是不?是买了糖炒栗子。”

周予知这才想起这番过来的目的。
他本来就是为了给她带糖炒栗子, 结果一见到她就头脑发昏,什么都记不起。
其实油纸包的严实的栗子就被他藏在大氅里,防止栗子凉了不好吃,他一路快马加鞭赶回来。周予知也跟着沾染了一身糖浆特有的甜味。
牧晏只听到窸窸窣窣的动作, 下一刻身旁的周予知神秘兮兮地凑过来, 同时也带来了更加浓郁的甜味混杂着?他身上?淡淡的香, 像是冬日?里冷冽的冰雪中的松杉, 太阳热烈,万物生长?。
“只要你亲我一下,我就给给你变个戏法,将糖炒栗子变出来如何。”
牧晏一听他这样说,就知道他真?的买了糖炒栗子, 她才不愿意乖乖地配合他,反倒坏心眼地逗弄他:“我才不亲你,我哪知道你有没有骗我, 你要是骗了我那我岂不是亏了。”
“亏了?陈晏你说明白些,什么叫你亲我就亏了。”周予知听她这样讲, 不由得问道。
牧晏没理他。
“我就这么不堪, 让你嫌弃成这样。”周予知说着?说着?,倒有些真?的委屈。
他不得不在?乎她的任何一句话,毕竟她的种种“前科”,确实也证明了她本就不是很在?乎他。
牧晏对周予知的过度反应有些奇怪,但见他越说越可怜的样子,想起方才他任由她伤他时的乖巧,不由得心软了软, 伸手揽着?他的脖子:“周予知,谁说我嫌弃你了。”
周予知一听她这样说, 本来黯淡的双眸骤然浮现了亮光,就好像本来被主人嫌弃耷拉的着?尾巴的小狗,主人不过是摸了摸小狗的头,小狗就瞬间开心摇晃起了尾巴。
牧晏在?他唇边轻轻啄了一下:“亲了,快点变戏法吧,要是变不出来有你好看的。”
周予知被她哄得晕头转向,连忙将桌子上?油纸包着?的糖炒栗子给拿出来。刚出锅不久的栗子还?是烫的,他捏着?一个想要给她剥开,结果烫得他龇牙咧嘴,又?怕牧晏听到笑话他,硬生生忍住。他迅速把坚硬的壳剥开,等?凉了一些,递到了牧晏唇边。
“张嘴张嘴。”周予知轻笑着?道。
牧晏馋了许久,眼巴巴地等?着?他,也不客气将整个栗子咬入口中,慢慢咀嚼起来,眼睛半眯着?,活像是一只悠哉进食的小仓鼠,没有任何以往的那种攻击防备感?。正是晌午的时候,阳光从窗外透了进来,金屑似的光,洒落在?两人周围,她开心时会不自觉的笑,笑起来有酒窝,不明显,但周予知看着?她眼睛都错不开,呆呆地问她。
“好吃不?”
自然是好吃的,牧晏心情不错,手指冲他勾了勾。
周予知很听话地靠近她,想听她要说什么,下一刻,她的柔软的唇便吻住了他,将口中的甜一并分享给他。
周予知脑袋里的理智消失了片刻,傻傻地任由她亲吻,随后堪堪找回自己?的理智,开始笨拙地回应她。
即便有上?辈子的记忆,他的吻技也没什么长?进,有时会磕到彼此的牙齿,有时会被她咬到舌尖,有时候连气都喘不过来,差点把自己?憋死。
牧晏很喜欢他这种青涩的反应,与?她经历过的两个男人都不一样,这让她觉得很新鲜,又?有一种勾引无知少?年慢慢堕落的背德感?,本来没什么心情的,现在?被他勾得也不禁想和他做出一些事情。
周予知喘气的间隙,还?不忘提醒她:“栗子凉了就不好吃了。”
“吃什么栗子,吃你不好么。”牧晏坐着?久了腰有些酸,站了起来,周予知怕她踩到地上?的碎片,连忙也跟着?她站起来,结果又?被牧晏按着?肩膀,给按回了椅子上?。
“周予知,今天是今天是除夕吗?”牧晏垂着?头,笑吟吟地捧住他的脸。
周予知不明白她为何突然问这个,点了点头,又?想起她看不见的,连忙又?出声?道:“是啊,明天就是新的一年了。”
若是在?京中,这个时节夜晚的天空中早已遍布烟火,门上?春联桃符放眼都是,可漠北不比京城,这儿外族居多,有些甚至是不过节的,军中一切从简,倒是没什么过节的气氛。
“那我的新年礼物,总该可以提前找你要了吧。”牧晏的语调都变得甜蜜起来:“周予知,我们?家素有守岁的习俗,一个人守岁实在?是无趣,不如你陪着?我一起可好。”
周予知扶着?她的腰肢,帮她分担一部分力气,脑海晕晕的:“怎么陪?”
“今年的春联还?未写,你不如去找些上?好的笔墨。”牧晏不知想到了什么,低低笑了笑,凑到他耳边轻轻吐气:“顺便给你盖个章。”

第111章 产女
安然度过大雪纷飞的冬, 牧晏很难得的在西北的边陲过了一段较为安稳的日子,没有无止境任务的催促,没有必须要去刷好感度的进度条,没有战乱, 灾害, 疾病, 只有日复一日的平静。
说是平静, 其实也不算,如果?除却?孕期的那一点不适,她觉得她这“后半生”也勉强算是完满。
很多想不通的问题,她索性放弃再去思考。
假怀孕还是真怀孕,等到时候生了不就知道了。
每天?有周予知陪在身?边, 他总是牢牢地占据着?她的时间,空间,以至于让她无心去?思索更多, 好像她与他就是天?底下最平凡不过的夫妻,在这浩瀚天?地中有一处小窝, 再接着?一起生一个孩子。
如果?不是周予知每个深夜都紧紧抱着?她不松手, 如果?不是他在她面前?强颜欢笑?的伪装太过拙劣,牧晏的自我欺骗还能持续的更久一点。
周予知一定知道着?什么。
可牧晏不想去?问,也懒得去?问,她怀着?孩子已经很累了,几乎耗尽了她绝大部分力量。
有时她会想起自己的妈妈,一边会想妈妈怀她时是不是也是这种感?受,一边不免又觉得妈妈知道她怀孕定然会责怪她, 责怪她不负责任地将一个生命带到了世间。
有时候很奇怪,好像女人生了孩子就不再是个女人, 而是个母亲。
作为一个母亲,她必须无条件为自己的孩子献祭出?一切,否则就不配是母亲。
牧晏做不到这些,所以常常恐惧,也常常愧疚。
等到快临盆的时候,她甚至没有想过该给这个孩子起个什么名字,也没有给这个孩子准备任何的东西。
反倒是与这个孩子毫无关系的周予知,妥帖地准备好了虎头鞋虎头帽,长命锁,亲手编制好的摇篮,一锤一锤凿好的小木马……
春寒料峭。
牧晏还在为李大夫整理草药,腹部陡然传来阵痛,她明显感?知到一股热流浸湿了亵裤,顺着?裙摆缓缓淌下。
羊水破了……
比李大夫预料的产期还要早一个星期。
几个经验丰富的稳婆早在半个月前?,就开?始和牧晏一起同吃同住,牧晏踉跄地往营帐里走,慌乱地喊稳婆的名字。
等到几个人手忙脚乱扶住她,牧晏几乎已经站不稳,脑袋一阵阵的发昏,眼泪不受控制地一滴一滴落下。
系统:【滴!恭喜宿主《傲娇将军的早死原配》任务进度已经达到99.99%!产下孩子后?,宿主就可以顺利完成?任务。】
消失许久的系统终于舍得出?现了,冰冷无感?情的机械女声同时也宣告了一个事实。
她真的怀孕了。
“你骗我。”牧晏露出?苍白的笑?容,无力地叙述一个毋庸置疑的事实。
她的反应远比系统想象中平静。
系统感?觉到一丝诧异,但又很快郑重其事地提醒她:【宿主,这只是一个善意的谎言,宿主早在宋晏时期就已经有了身?孕,系统并不是你的敌人。】
牧晏痛得喘不过来气,揪紧了身?旁的被褥:“不是我的敌人,那你是什么人?”
系统:【帮助你的人。】
脑海中再度恢复了平静,可疼痛却?如浪潮,缓慢而平静地向?她涌来。
“李阿婆,周予知呢?”牧晏出?声问身?旁的稳婆。
“小娘子别急,已经派人去?叫了,小将军每天?这时辰都在校场上练兵,过一会可能就到了。”稳婆连忙安慰,又掀开?被褥看?了一眼,不禁拧眉:“小娘子恐怕还得受一会苦,还早着?呢,暂时闭上双眸别再说话,留着?一会儿使劲。”
牧晏听话地闭起眼睛,可心中却?是知道,周予知一时半会怕是过不来。
原文里为了体现女主爱而不得的惨状,即便是生产时也是孤身?一人,等到人快不行的时候,男主才堪堪到场,抱着?女主的尸体悔恨不已。
命运总是喜欢捉弄人的,即便周予知不会待她如原文中那般无情,可只怕也会搞些别的阴差阳错的事情牵绊住他。
果?不其然,牧晏听到稳婆慌慌张张掀开?了帘子,对着?另一个人窃窃私语:“要命,我没找着?小将军,那些个当兵的说他一早就骑马去?了城里,已经叫人骑马去?找了。”
“真是的,这叫做什么事。”
牧晏倒是没有很失落,其实周予知看?不见也挺好,亲眼瞧着?她离开?,只怕以他的性格又该哭鼻子了。
他是带兵打仗保家卫国的将军,要是被人看?见他哭鼻子,那该多丢人。
更何况。
她自己的孩子,就该自己生。
“阿婆,没关系的,我真的好痛,还有多久才能生啊。”牧晏疼得眼泪汪汪。
牧晏这才知道生孩子的疼,从前?她妈妈总是告诉她生她时候一点都不疼,没费什么大劲就把她生出?来,对于这点牧晏一直都是不相信的。可到了今日她算是彻底知道了,生孩子不痛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谎言。
稳婆掀开?了被子,有些惊奇,连声道:“快了快了,明明方才还不太行,看?来娘子肚子里的孩子心疼娘亲呢,看?不得娘子受苦。”
牧晏被她这话安慰到了一点,不由得将手轻轻放在隆起的腹部,好像真的能感?知到肚子里面的小生命。
她第一次对这个生命,真的有了那么一些模糊的期待。
随着?疼痛的愈演愈烈,牧晏的理智渐渐消退,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额头渐渐布满了冷汗,打湿了头发。
稳婆用热毛巾擦拭她的手,将一片参片塞入她唇中,让她含着?:“娘子,没事的没事的,娘子,很快就好了,马上就能生了。”
牧晏头一遭觉得自己那么狼狈,她觉得身?体都尽数失了控制,眼泪一滴一滴的顺着?眼角往下流淌。
“阿婆,好脏……”
“没事的,娘子,我现在帮您洗干净,这些都是正常的,小将军是不会看?到这些的,我们娘子在小将军心里依旧是美的。”
稳婆连忙安慰她,孕妇怀孕生子失/禁完全是平常事,怎么可能干干净净的就把孩子给生下,谁不需要经历一场剧烈的痛,甚至是走一趟鬼门关。
牧晏才不关心她在周予知心中美不美,她这时反倒有些怨恨起孩子的亲生父亲,要不是宋成?玉她也不会落得今日这个地步。
人有了怨恨,心中总会好受一点。
牧晏几乎将她知道的恶毒诅咒都用在了宋成?玉身?上,等她快要骂累了,稳婆连忙大声道:“娘子,快用力!我看?到孩子了!”
牧晏咬着?唇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整个人都感?觉要被这疼痛撕裂开?。
也就在这时,周予知掀开?帘子,冲了进来。
稳婆见状连忙拦人:“小将军,夫人正在生产,您还是别进来了。”
周予知焦躁地往里屋去?看?,他只能听见牧晏的呻/吟,被稳婆毫无理由这样拦着?,不由得更加心烦意乱:“拦我作甚,我自然知道我夫人在生产,让我进去?陪她。”
稳婆健硕的身?体结结实实地拦在门前?,不让他看?见里屋的分毫:“小将军,您不能进去?的,妇人生产太脏了,以免冲撞了您,夫人肯定也不愿意您进去?。”
周予知闻言气得眉心直跳,若不是稳婆是个女人,只怕在她说出?牧晏脏的时候他已经一拳砸了下去?,他想也不想怒斥:“简直是胡言乱语,快给我让开?!”
周予知推开?了稳婆,横冲直撞就进了里屋,刚踏入房间就闻到扑面而来的血腥味。
这一下子,就把他带入了梦中重温过无数次的深渊,整个身?体都好像被寒霜冻住,一步也不敢迈出?去?。
“周予知,你站在那怎么还不过来啊,死了么?!”牧晏随手捡起身?旁的枕头,就扔了出?去?,好巧不巧正好砸中了周予知。
周予知这才惊醒,连忙叫开?了给她擦拭身?体的稳婆,接过了湿漉漉沾着?血的毛巾。
他自然也没有错过她的一身?狼狈,还有血淋淋的……
上辈子他见到她时,她虽是在不停地流血,可衣服穿得妥帖整齐。
那些远不如今日这般直观,以至于让他半晌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
“周予知,你害怕了吗?”牧晏很平静地问他,即使她眼睛看?不见,可她也知道她现在这种样子有多狼狈,甚至是可怖……
周予知攥着?她一只手,语气故作轻松:“怎么可能呢,小爷可是在战场里杀了七进七出?的大将军,你个小小妇人生个产,我怎么可能还会害怕。”
牧晏深吸一口?气:“周予知你说谎,你没有害怕,那你怎么在发抖呢。”
周予知不说话,将毛巾放在热水中,拿起来绞了绞,缓缓擦拭她的狼狈。
“我哪有发抖,你别胡说。”
牧晏轻轻抬手,想触碰他的脸,可停顿在空中,又想缩了回去?,周予知用干净的一只手握住了她的手,将她的手贴在了他的脸颊上。
牧晏如愿感?受到了。
滚烫的泪水。
“这下满意了吧,你要是有点良心,就快点生完孩子好起来,我们不回京城了,就在漠北安个家。”周予知说着?说着?,却?陡然说不下去?,声音消失在喉咙中,挤出?来的只有含糊的哽咽。
他知道的。
他当然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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