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了四个前任后我死遁失败了—— byfakir
fakir  发于:2023年12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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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予知,就凭你也想杀我?”谢瑜嘲讽地勾唇,毒蛇般的视线缠在他的脖颈,藏在袖中的步摇缓缓攥紧,心中同?样?想的是如何伺机而动捅死周予知。
他不禁开?始想象,若是周予知死了,他就可以真正的独占牧晏,再也不用整日活在惶惶不安中。
周予知也不是傻的,瞧着他黑漆漆的眼?睛就明白他在想什?么?,只觉得可笑。
他越看谢瑜那张脸,越觉得他像是个?蛊惑人心的狐狸精,恨不得立刻诛杀。
可杀人前应该诛心。
自小?在寺庙跟着土匪师父长大,十几岁在军营日日耳融目染,骂人诛心这种事情周予知手到擒来,他轻飘飘道:“我不杀你,你这么?喜欢当女人,就该留在这当一辈子女人,我的军营里从来不设军妓,但你这种下贱上赶着倒贴的烂货,我觉得挺适合留在这里慰问百军,这样?倒是不负谢二公子这张骚狐狸似的脸。”
谢瑜从未被人这样?直白地指着鼻子骂,还是这么?恶毒至极的话,怒火在眼?瞳中翻滚,他已不愿再与周予知做口舌之争。
不重要了。
与死人能有什?么?话好?说。
他不怒反笑:“周予知,你挺可怜的。”
周予知不明白他又在搞什?么?鬼,咬牙切齿道:“你又在胡呛什?么?,像你这种见不得光的可怜虫才?可怜。”
周予知每回见牧晏都要好?好?收拾一番,今日同?样?也不例外,即便?牧晏已经失明什?么?都看不见,即便?周予知浑身上下缠着纱布每动一下都撕心裂肺的疼,他照旧穿了一身飒爽利落的黑衣,红色绸带高高束马尾,随着寒风一吹绸带摇晃,少年俊朗,美好?的像是一幅画。
这种场景正好?刺痛了谢瑜的双眸,他心中抓狂地想把周予知这张脸给?划花,可面上却愈发冷凝。
谢瑜的眸光幽深,掩饰掉刻骨的恨意,冷嗤道:“你知道晏晏都是怎么?说你的吗?”
周予知瞥了他一眼?,不由得想到那日她在高台上射过来的那一箭,不由得心神微乱,下意识道:“晏晏怎么?说我的?”
谢瑜见他上钩,暗笑周予知不过如此,看来他们的感?情也没什?么?牢不可破。
“晏晏说……你不过是个?只会摇尾乞求可怜的哈巴狗,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微不足道的东西,对于你她可以毫不在乎,随意舍弃。”谢瑜的唇一张一合,吐出的每个?字都让周予知发抖,即便?理智上知道谢瑜在骗他,可情感?上还是不由得一次次去想牧晏在别的男人怀中射向他的那一箭。
还有在梦中……
他吃下她亲手喂给?他的毒药,死在她面前。
从头至尾,她连眼?泪都未流一滴。
“你胡说!”周予知蓦然大呵一声,靠近谢瑜一步,毫不犹豫抽出佩剑抵住谢瑜的脖颈,死死地盯着他:“你懂什?么?,我与她是前世今生的缘分,我们本就该在一起的,她怎么?可能会舍弃我不在乎我!倒是你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也配挑拨我们之间?的感?情?”
谢瑜仰着头,并没有被他拔剑的举动而吓到,他讥笑道:“你骗骗我也就行了,可别把自己也给?骗了,你说她爱你,怎么?你受了这么?重的伤都不去看看你,你说她爱你,怎么?你要这么?迫不及待地杀了我。”
周予知已是脸色铁青,恨不得食其血肉,他将剑一扔,揪着谢瑜的衣领就要一拳咂下去。
谢瑜还在笑着,神情愈发疯癫,掌心的步摇在他挥拳的瞬间?锥了过去,周予知理智尚且残余几分,及时?躲了一下,本来挥向脸部的拳头最后落在了谢瑜的腹部,他瞬间?吐出一大口鲜血,而本来锥向心口的步摇也只扎在了肩膀上。两人如同?蓄势待发的野兽,彼此撕咬着彼此的血肉,恨不得即刻将对方置于死地。
“小?鱼,小?鱼你去哪了?周予知是不是来了,我怎么?好?像听到了他的声音。”牧晏轻轻掀开?了帘子,她身上只穿着单薄的中衣胡乱地裹着外袍,慢慢地摸索墙壁,赤着脚走出来。
周予知刚要说话,就听到谢瑜痛苦地□□起来,声音凄惨:“晏晏快救我,周予知要杀了我!”
他肩膀上的步摇几乎全陷入了血肉中,疼得他眼?睛发晕,本就强弩之弓,现在又受了伤,周予知半坐在雪中,瞧着殷红的血一点点染红积雪,没有立即抬头去看牧晏,亦或者说不敢看她。
谢瑜毫不费力就挣脱开?周予知,啜泣着奔向牧晏的方向,紧紧握住牧晏的手,颤声道:“晏晏,我好?害怕啊,周予知他要杀了我,晏晏,你救救我……”
谢瑜手上都是血,只不过不是他的,而是周予知的。
牧晏自然摸到了他满手的黏腻,嗅到了浓重的铁锈味,眉头紧紧蹙起,有些心疼谢瑜的受伤。
周予知捂着肩膀坐在那,他澄澈的目光落在牧晏身上,他心中到底还是存着一些希冀,希望她可以偏袒他,可以毫无理由地相信他。
即便?做不到这些,但至少也应该问一问他为什?么?这么?做,至少应该过问他几句关心他的伤情,至少应该给?他一个?说话的机会……
牧晏伸手摸了摸谢瑜的脸,他的脸很冰,脸上都是湿湿的泪水,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她连忙出声安慰:“小?鱼你别哭了,没事的没事的。”
她不免想到周予知曾喜欢过谢瑜这件事。
狗血虐文男主的劣根性?看来是改不掉的,就像狗改不了吃屎。
难不成想了那么?多年的白月光,这就开?始得不到就毁掉了吗?
“周予知,给?小?鱼道歉。”牧晏想也未想开?口道,声音冷得比这风还寒,吹得周予知本就千疮百孔的心脏顿时?抽痛起来。
周予知慢慢站了起来,想要走到牧晏身边。
谢瑜身体颤抖得更厉害一些,牧晏紧握住他的手,挡在了他身前,很好?地护住了谢瑜。
牧晏的动作让周予知脚步顿时?僵住,可他还存着一些妄想,不死心地说道:“姐姐,我也受伤了啊。”
牧晏冷淡回道:“那是你活该,谁让你想要伤害小?鱼的。”
“周予知,你快点道歉。”牧晏很是不耐烦地重复一遍,似乎多和周予知说一句话都难以忍受。
周予知嘴唇重重地颤了颤,被她的态度伤到了,但仍旧梗着脖子拒绝道歉。
“我没有做错什?么?,谢瑜他就是该死,你知不知道他对你都做了什?么??!你就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偏袒他!”
牧晏当然是偏袒谢瑜的,她不由得想起上次两个?最后一次见面,那时?谢瑜提着剑闯入宋府也要带走她,在这个?世上对她这么?好?的也就谢瑜了。
“周予知,你是什?么?样?的人你自己心里清楚,你乖乖跟谢瑜道歉,大家不要闹得这么?难看。”牧晏不由得想起原文剧情,只觉得周予知可笑得很。
牧晏的话像是重重的一巴掌,毫不留情把周予知扇醒了,他疼得厉害,分不清是伤口疼还是心里疼,只能呆呆地问她:“我是什?么?样?的人我心里清楚,陈晏你说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在你心里我究竟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人,要被你一次次这么?对待。”
谢瑜微微垂眸,善解人意道:“晏晏,小?将军不愿意道歉就算了吧,我没有什?么?事情的,别因为我影响你们之间?的感?情。”
周予知怒斥道:“你这个?贱人能不能闭嘴,这哪有你说话的份,陈晏,你都不知道谢瑜是……”
“周予知,你可真恶心。”牧晏打断了周予知即将脱口而出的话,也彻底将周予知一颗真心捏成了几瓣。
他骤然失去了力气,也失去了再去争辩的勇气。
不重要了。
原来一直以来,在她心里他周予知竟然都是个?恶心的人,就算他说的再多她也不会在乎的。
梦也只是梦而已。
他平生而出的幻想,癔症,假的都是假的。
可他不甘心,不甘心遍体鳞伤头破血流换来的只是一句“你真恶心”。
“姐姐,你有喜欢过小?知一点吗?”周予知不死心地问她,眼?眶中渐渐布满了水雾。
这句话既是在为现在的他问,
也是在为梦中那个?等了她十年,最后甘愿为她去死的傻子而问。
牧晏没想到有朝一日这么?烂俗的问题还能落在她头上,她不由得游离了一瞬,甚至没忍住噗嗤笑了出来。
空旷旷的地面,空荡荡的天空,除了一片白色也就只有白色,到处都是未融化的雪,除了周予知脚底的一滩血。
牧晏这突兀的一笑,让周予知彻底明白过来,谢瑜的每句话说的都挺对的。
在她心里,他甚至都不是个?人,更谈不上喜欢。
他就是可有可无的物件,想丢弃随时?都可以丢弃。
“我知道了,原来是我一厢情愿,在你这里从头到尾我什?么?都不是。既然这样?,陈晏,你又有什?么?资格要求我和谢瑜道歉,我告诉你我不会道歉的,从今天开?始你可要护好?他,不然我看见他一次就杀他一次。”周予知恶狠狠地抬臂擦去眼?泪,他没必要这么?不争气的难过,为了这么?个?没有心的女人。
周予知看向站在牧晏身后的谢瑜,谢瑜冲着他笑了笑,笑容温柔,但目光确实藏了尖锐刺骨的刀。
“谢瑜,你以为你又是什?么??你以为今日的我难道不会是明日的你吗?你若是笑趁着现在多笑一会,只怕来日哭的时?候,你可能还不如我。”周予知毫不客气讥讽道,字字戳中了谢瑜的隐秘心思。
方才?牧晏的一笑,何尝不让谢瑜的心凉了半截,他不由得想到了沈照寒还有宋成玉,再看着眼?前的周予知,谢瑜怎么?可能没有预见他的未来。
他反握住牧晏的手,希望她掌心的温度能给?他一点力量,柔声道:“那是晏晏还没有遇见我。”
周予知一挥袖子,不再看两人转头就走,好?像真的对牧晏彻底死了心,他还不忘将方才?谢瑜的话还给?了他:“骗骗别人可以,可千万别把自己给?骗了。”
牧晏一头雾水,愣是没听明白。
反倒是谢瑜突然抱住了她,在心中默念:“飞蛾扑火又如何,我心甘情愿的。”

天越来越冷了。
要不是谢瑜告诉牧晏过几日就?是冬至, 牧晏甚至是子想不起来的。她这几日忽然就开始没了胃口,即便是勉强吃完饭也开始大吐特吐,李大夫说她这是孕吐,怀孕正常反应, 不必恐慌。
牧晏最难受的倒还不是孕吐, 而是愈发笨拙的身体?, 隆起的腹部如今即便穿着厚厚的袄也能遮挡不住, 以至于谢瑜第一次在她面前失了态,怀疑她生?了重病。
牧晏向她解释自己有了身孕,谢瑜反倒罕见?失神落魄起来,一连消失了好几天,再回来时谢瑜给她带了好几样衣服首饰, 还有……一个孩子戴的长命锁。
这些日子一直都是大晴天,战争消停了许久,荒凉许久的漠北城再度办起了灯会, 就?在冬至的夜晚。
“晏晏,过了冬至不久就?该过年了, 不如你陪我回京中如何?”谢瑜放下手中的绣绷, 他?这样说着心中不免生?出些期待,控制不住看向身旁的牧晏。
这些日子周予知再也没来过,以至于让谢瑜忍不住期望与牧晏再进一步。
“小鱼,还是算了吧,我不想回京城,这儿挺好的。”牧晏想也不想摇头道。
牧晏虽然也不喜欢待在这过这种苦日子,可独自在边境胜在自由, 无人?能管控她,也不必忧虑见?到沈照寒, 宋成玉,若是露出马脚就?不好了。
更何况京城也不是她的家啊,她的家还在另一个世界,她的亲人?可能还在思念着她度过新的一年。只要想到此,牧晏完全没有想回京城过年的想法,只想赶紧把孩子生?下来赶紧开始新的任务,早日回家。
谢瑜难免失落,仍不死心劝道:“晏晏,这荒郊野岭如何待产,更何况你现在失了明?更需要被精心照料。”
牧晏内心坚决,即便是谢瑜也劝不动?她,她叹了口气:“小鱼,你有父母兄长在京,于情于理我也不该在留你在这,你不必如此担忧我的,我在这里吃好喝好什么事?都没有,你尽管放心回家过年。”
谢瑜即便比谢幸川心软,但也不是什么爱戴父亲兄长的人?,与谢端更是相看两厌。
尤其上?回谢端没有缘由折了谢幸川一条胳膊,同样连累得谢瑜大半个月不方便动?弹,他?与谢端更是一连几个月没说过话。
最后一次说话时,还是谢瑜私自前往漠北被谢端拦住,谢端警告他?自此一去就?不再是谢家人?,谢瑜当时头也没回说了一句:“但愿如此。”
“不,晏晏不回去,我也不回去,我要留在这里陪晏晏。”谢瑜目光流连在牧晏身上?,最后停在她明?显隆起的腹部?。
起初谢瑜是真的没有发现牧晏怀了孕,她本就?瘦得可怜冬天又穿着棉袍根本发现不了,他?也是最近才知道此事?。
是周予知的孩子吗?
谢瑜在心中默问。
可算算时间也不是很对,谢瑜想起牧晏胸前的那朵垂丝海棠,即便是再不喜宋成玉,同样喜欢摆弄笔墨的谢瑜,还是一眼?就?能认出这幅画的主人?——宋成玉。
这是不是也就?意味着。
也有可能是宋成玉的孩子?
谢瑜为着这个猜测心中忍不住冒起翻江倒海的妒意,但对着牧晏,他?也只能若无其事?地提起别的话题。
“今日漠北城中有灯会,晏晏想要去吗?你已经?许久没出门了,正好趁着这次好好出门透口气散散心。”
牧晏很想拒绝,她又是失明?又是怀孕,身体?处处不便利,真的一点?都不想出门,只想好好在军营里待着。可转念思及方才她已经?拒绝了一次谢瑜,作为好朋友这次怎么着也该陪陪他?。
“好啊,我也好久没出门了,正好出门逛逛 。”她说完狡黠一笑:“不过我现在可身无分文,只能烦请姑娘掏钱了。”
夜晚的漠北城街道已是熙熙攘攘,来往人?群络绎不绝,街边花灯尽数亮起,一时间街头亮如白?昼,天边时不时炸开几朵烟火。
牧晏看不见?这些,只能紧紧拽着谢瑜的衣袖,随他?顺着人?流往前涌去,听着谢瑜为她绘声绘色地描绘街边的景象,耳边是烟火簇簇声,人?□□谈声,小贩吆喝声,不知不觉心情也变好了起来。
“小鱼,我想买一个兔子花灯。”牧晏凑到谢瑜耳边道,声音又轻又软,那双眼?睛倒映着街边灯火的绚烂,复又破碎开,让人?心中战栗。
谢瑜的心不受控制急促跳动?起来,连忙答应:“正好前面?有一个兔子花灯,我们一起去买。”
摊位前挤满了人?,牧晏拽着谢瑜的衣角,安静地跟着他?一起排队。
周围的人?目光时不时落到谢瑜身上?,惊叹于这世上?还有这般美丽的女子。
牧晏将这些话听在耳中,丝毫不觉得谢瑜的美貌过于耀眼?,以至于让她黯淡无光,反而诚心为谢瑜的美貌感到骄傲。
可她没有想到的是。
人?群中传来熟悉的声音。
低沉稳重。
牧晏觉得有些耳熟,却想不起来是谁。
“谢瑜,你闹够了没有?还不快速与为兄归家。”谢端轻轻抬手抓住谢瑜的手臂,谢瑜瞬间失去了反抗的力气。
谢端与谢幸川一点?都不相似,谢幸川继承了母亲的貌美华容,而谢端则继承了父亲的壮硕勇猛。
以谢瑜的偏见?,谢端就?是个不折不扣的莽夫,闷罐子。
他?今日只是稍稍打扮了一番,精美的发髻上?只簪了一根玉簪,长裙外披着件银狐毛领披风,但依旧美得让人?心惊。
谢端却没有任何一点?怜香惜玉之心,捏着谢瑜的手腕几乎要把他?骨头都要捏碎。
“大街上?你与女子拉拉扯扯,谢世子也不怕被参上?一本。”
谢瑜冷笑道,即便如此,还是回头想看一看牧晏确认一下她是否还在,却发现牧晏早已不再身后。
谢瑜找不到牧晏顿时慌了,连带着看向谢端的眼?神都淬了毒:“你可否看见?我身后的女子去哪了?她眼?睛看不见?,走丢了该如何?!”
谢端不是个迁怒无辜之人?,他?淡淡道:“方才你我争执时,她随着人?流走了。你就?是为了她才这么不管不顾?你知不知道母亲成日担忧你,茶饭不思,日夜难寝,快要多年了,你不认我这个兄长,难道不回去看一看母亲?”
谢瑜顺着人?流就?往前挤,还不忘警告谢端 :“她要是出什么事?情,我不介意背上?一个弑兄的名号。”
另一边。
牧晏被人?流推着往前走,全然停不下来,眼?前一片黑暗,内心愈发惊惶。
也就?在此时。
有人?牢牢地握住她的手,将她护在了怀中。
她顿时猛然抬头,惊喜地想喊出他?的名字,却又别扭的将脱口而出的名字咽下去。

周围人声鼎沸, 身侧的人气喘吁吁,呼吸急促,显然是匆匆忙忙间追赶上的她。
牧晏瞎了这大半个月,鼻子比狗都灵, 周予知一靠近她, 她就认出了周予知。
不得不说的是, 牧晏悬着的心瞬间回了原处。
只是她同样也是记得上回骂周予知的那番话, 心中?别扭,不想率先开口跟他说话,于是就等着周予知先开口。
等了半晌周予知也没说话,只是拽着她的衣袖顺着人流往前走,冷漠得很。
其实周予知劈头盖脸就想质问她一顿为何这?么不小心, 为什么不懂得保护好自己。
可他垂头一看牧晏神情懵懂,只怕还不知是他救的她。
周予知不由得想起自己大半个月前说的狠话,又想到今日她是和谢瑜一起出的门, 心中?难免憋着口气,索性也不和她说话。
两个人就这?样彼此沉默着, 谁也不搭理?谁。
牧晏回?想起方才的事情, 内心尚有?余悸。
方才谢瑜和谢端起了争执,牧晏即便揪着谢瑜的衣角,但?还是一个不慎被人挤入了人潮人海中?,只差一点点,今天冬至就成了她此生?的忌日。
前世一桩桩一件件踩踏惨案涌入脑海,她很没骨气地往周予知身侧又靠了靠,生?怕再被人挤走。
周予知本?来沉凝的脸色舒缓了不少, 偷偷觑了一眼?身侧的牧晏,未曾想牧晏也在仰头看他, 瞬间心跳到了嗓子眼?,故作的冷漠顷刻间就要轰然倒塌。
“好心人,我好想吃糖葫芦,你给我买一串呗。”牧晏不想跟周予知说话的情绪是真的,对冰糖葫芦的渴求也是真的。
周予知本?来活跃的心又被一盆冷水迎头而下,泼得哇凉哇凉的,整个人发抖。
他后知后觉,
她一个瞎子哪里会看他。
周予知在心中?怒骂自己一声“犯贱”。
这?大半个月周予知无时无刻不在想牧晏,想到他浑身是伤在冷水里游了又游,连续几日高烧不退梦里喊的名字都是她。
周予知恨这?么没出息的自己,更恨自己这?没由来的感情,明明牧晏什么都没有?做,他却好像已经爱了她很久,连命都不要,连一点尊严都没有?。
她对他这?么无情,按理?来说周予知该恨她的,该与她一起互相折磨,至死方休。
可他就像是一条被驯化的狗,即便主人对他再坏,可一旦见到主人想到的只有?摇尾巴。
就像他每夜巴巴地坐在枯树上?,
看着她帐中?的烛火明了又暗,暗了又明。
她永远不会知道的。
就算知道,她也不在乎这?些的。
周予知故意粗声粗气,让她分辨不出是他的声音:“吃什么冰糖葫芦,方才就差点走丢,怎么一点记性都不长?。”
牧晏眨了眨眼?睛,不太明白为何他声音变了。
若不是牧晏日日睡着周予知曾经的床褥,对周予知的身上?的清雅香味太过熟悉,她只怕也要怀疑一下自己是不是认错了人。
“那你找个绳子把我和你捆起来,我都好久没吃过冰糖葫芦了。”牧晏仰头看他,软绵绵的声音说起话来撒娇似的,叫人拒绝不了。
她这?些日子孕吐得厉害饭都吃不安生?,周予知这?才发觉她好像瘦了不少,不受控制心疼起来。理?智觉得她这?般冲着陌生?人撒娇他该生?气的,情感上?却输得一败涂地,别说要他买冰糖葫芦,即便是要他天上?摘星星,也是心甘情愿的。
牧晏没听到拒绝,就默认周予知同意了。
她连忙就将?发髻上?绑成蝴蝶状的发带解开,摸索着他的手腕,将?发带凌乱地缠了好几圈,轻哼道:“这?样就走丢不了了,你再帮我打个死结。”
周予知半晌没有?动作,牧晏用胳膊肘抵了抵他,不满道:“怎么还不动手,莫不是小气成这?样,连根冰糖葫芦都不给我买。”
周予知心中?涌起莫名的滋味,情不自禁去想今日他若没有?跟来,那她此刻满口甜言蜜语,想要绑在一起的又会是哪个男人。
他像个被丈夫背叛但?又原谅的妻子,只要因为丈夫的言行稍有?不对,就开始在细枝末节处寻找丈夫再次背叛的痕迹,一遍遍地折磨自己,但?又死活不愿意分开。
不知道什么时候。
周予知也成了这?样的人。
一个怨妇。
哦,不对。
是怨夫。
他满怀幽怨地将?发带打了个死结,借着灯火葳蕤,他盯着两人紧紧被发带缠在一起的手腕,心中?又涩又甜。
苦涩于他像个见不得光的小偷,窃取着她的难得的柔情,若是她知道是他,只怕会立刻翻脸,叫他滚得远远的。
甜的是她此时此刻,就在他身边。
牧晏不同于周予知心中?的百转千回?,她想的分外简单,就是什么时候能吃到冰糖葫芦。
除此之外还担忧了一下谢瑜,但?转念想到谢瑜与她那个当节度使的兄长?在一起,怎么都不会出事的。
周予知带着她顺着人群往前走,终于找到一处卖冰糖葫芦的摊位,买了一根后就递给了牧晏。
“没什么要买的了吧,我带你出去。”
“再买些橘子。”牧晏连忙说道,说着的时候咬了一口冰糖葫芦,包裹的糖衣清甜混杂着山楂的酸甜,她满足地弯了弯眼?睛,好久没有?这?么开心过。
周予知看她这?样心中?也跟着高兴,连忙又带着她又去找卖橘子的摊位。
卖橘子的是位善谈的大娘,见到牧晏小腹隆起怀着身孕,笑?着夸赞:“小娘子与您夫君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我活了那么久还是第一次遇到生?的这?么好看的一对,你们?的孩子将?来也肯定是个漂亮的小童子。”
牧晏蹙眉刚想反驳,就听到周予知不太高兴的声音:“哪里来的小童子,明明就是个小童女。”
大娘也不恼笑?眯眯道:“公子年纪看着不大,恐怕不知酸儿辣女的道理?,您夫人这?又是糖葫芦又是橘子的,定然怀的是个男孩。”
“大娘你猜错了,肯定是个女孩。”周予知还欲再说些什么,牧晏觉得丢人,连忙拽了拽周予知。
周予知这?才提着橘子带着她走出了人群,最终停在了一处僻静之地,此处灯火阑珊,人也变得稀少。
牧晏口中?还嚼着山楂,口齿含糊地问:“你怎么如此确定我怀的是个女孩?”
周予知有?些犯难,实话肯定是不可以说的,做梦什么的听起来也太玄乎了,他只能敷衍道:“我随便猜的啊,我只是莫名感觉你怀的肯定是个女孩。”
牧晏很想反驳她只是假怀孕,怎么可能还能生?出个女孩,可听着周予知结结巴巴的语气,她隐隐约约从中?听出了些别的意味。
她踮起脚,在他脸上?胡乱亲了一口,像是在哄一个不听话的孩子。
“周予知,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啊?”牧晏是眼?睛看不见,若是能看见定是要目光死死地锁着他,缠着他,磨到他将?内心那点秘密全盘托出才行。
周予知头脑嗡嗡的,呆愣愣地抬手碰了碰脸颊方才被她亲的地方,皮肤上?还残留着黏黏的糖渣,方才平常周予知可能嘴上?说“脏死了”,内心里早就绽出了烟花。
可是今时今日,周予知竟然有?些胆怯起来,害怕自己方才头晕目眩听错了。
更何况明明她亲口说的他很恶心,怎么还会主动来亲他呢。
牧晏没等到他的回?应,又寻着他的唇,咬了上?去,语气凶巴巴:“周予知,你怎么不说话了。”
周予知痛得长?睫微颤,终于确认他没有?听错,也没有?发梦,而是她真的在唤他的名字。
“周予知,你傻了么?”牧晏还准备在抱怨几句,猝然被人抵在了墙面上?,她来不及惊呼就被周予知吻住了唇,恰如狂风骤雨,淋得牧晏骤然失去了力气。

酸甜味的吻, 咸津津的泪水,牧晏也不明白,怎么还有人亲个嘴都能亲哭了。
周予知依旧与她站在巷子里,粗蛮地抵着她吻着她, 她靠着冰冷又粗糙的墙壁, 耳边还?能听到人群的嘈杂声, 孩童的追逐声, 天边烟火炸开的噗呲声。
他吻的笨拙青涩但又热烈,牧晏不舒服地推了推他。
没推开?。
周予知的眼泪滴到她的脸颊,是滚烫的温度。
牧晏心中恼了,不喜欢这种?感觉。
明明方才是她在欺负他,怎么一晃神的功夫, 就变成自己被欺负了。
“周予知,给?我滚开?!”
牧晏喘着气又推了他一下,用力过猛, 周予知被她推到了另一侧墙上?,撞到了还?未痊愈的伤, 痛得闷哼一声。
“活该。”牧晏一撇嘴, 掏出帕子慢慢擦拭隐隐作痛的唇。
“陈晏,你就这么讨厌我。”
周予知还?靠在墙上?,保持着方才的动作,眼眸里?浸润着没有消散的潮湿,还?有浓浓的失落。
牧晏才不是那种?会安慰周予知的人,她听他这么误解毫不在意,反而?接他的话茬:“是啊, 我当然讨厌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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