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毒药吃进了肚子,万一你那解药受了潮,或者遇到了茶水啥的,我这不擎等着送命么?小老儿万万不敢欺瞒几位军爷,好歹给小老儿留一条活路啊!”
李敢笑道:
“这不是一般的毒药,不是那砒霜啊、鹤顶红啊、五步倒啊之类见血封喉的霸道玩意儿。”
李敢说一个毒药的名字,就见韩老爷跟着一哆嗦。
他心里偷笑,嘴上却依然很严肃,继续认认真真地给韩老爷介绍:“这是从南诏国来的,苗疆深山里搞出来的蛊虫,一般人我还不舍得用呢!
只要清明,端午,中元,中秋,这几个大节,能按时吃上解药,这蛊虫啊,它就不会发作。它老老实实地待着,你身上就啥毛病都没有。
韩老爷这家大业大的,牵挂也多,今儿个能向我投诚,明个儿说不定就为了这一大家子,转脸儿就向那北蛮投诚了。
我舍出这一丸药,就为了保下我这几个兄弟的性命。所以在解药上头,不会为难你。等我们走的时候,就彻底给你解了。
那之前,你还是乖乖地听话吧!”
韩老爷满脸都是苦涩,没想到啊没想到,这自家人,竟然也这么不靠谱。
那蛊虫,是一般人敢吃进肚子里去的?
只是,李敢哪里给他功夫犹豫,他伸出一只手,轻轻一拉,一扯,韩老爷就觉得自己的腿脚好像都不是自己的了,怎么就自不愣腾地跑到面前这小年轻怀里去了呢?
韩老爷还没缓过神,下巴上就多了一只手,轻轻一捏,他的嘴巴就张开了,一颗鲜红的药丸被塞进了嘴里,他呜呜地想要吐掉,却被挡住了,紧接着不知那年轻人又按住了哪里,他竟然一咕噜把那药丸咽下去了!
这下韩老爷真是吓坏了,冷汗就着鼻涕眼泪,叽里咕噜地往下滚,一身上好的细布衣裳,已经被汗水浸透了,整个人都像是打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
李敢满意地笑了笑,又掏了另外一个瓷瓶出来,掏了一粒白色的小药丸出来,递给韩老爷:“这是压制那蛊虫的药,吃了这个,到清明之前都不用担心了。你若是不信,大可去请了名医圣手来给你把脉,能查出蛊虫的事儿就算我输!”
见李敢这样斩钉截铁,韩老爷哪里还敢不信?
自己这条老命,甭管别人看得上看不上,自己可是看得贵重无比的。
韩老爷原本未必不是存了随时卖了李敢这一伙人,换自己能安稳度日的心思,至少能从这个牌位的位置上,平平安安地退下来也成。
但他没想到,李敢能带着这一伙人把渤海郡闹得天翻地覆的,就不是自己两句好话能哄住的。韩老爷不知道李敢给他吃的药丸子以及那些话有几分真,但那红色药丸吃起来火辣辣的,而那白色的药丸吃起来嗓子眼都冒凉风……若是大夫果真看不出这蛊虫的事儿,说不得便有几分真。
更何况,即便九成九都是假的,他也不敢赌那一分真啊!
韩老爷使出浑身解数,拿出十二分的本事来招待李敢一行人,因为有了韩老爷这个地头蛇的倾力相助,李敢一伙在渤海郡愈发如鱼得水。
紧接着倒霉的,是另外一个倾向于北蛮那边的武将。
这家伙外表粗鲁无比,但实际上却是个细心谨慎的主儿,上回李敢他们干了那一票大的,他就更谨慎了。
李敢连续观察了半个月才下手。
差点折了一个兄弟,才算把那家伙搞死。
然后又把他的脑袋,挂到城墙上去了。
这事儿一出,渤海郡就更乱了,连那一套似模似样的、各种照抄大楚,实际上却是北蛮人主导的官场,也乱成了一团怎么都理不顺的乱麻。
为了排除韩老爷的嫌疑,李敢他们干脆利落地在韩老爷一个宠妾的院子里放了一把火。还挑的韩老爷和他的宠妾都在那个院子里的时候。
火后来虽然灭了,却也把那个院子烧成了白地。
韩老爷受了一场惊吓,心知肚明是谁干的,但自己身上还需要“解药”,根本不可能找他们报仇,一时间,这心里真是百味杂陈。
更何况,原本那萧鲁不花已经疑心上了韩老爷,带着手下的亲信到韩家来搜查了,结果看到韩老爷和他的宠妾被烟熏火燎的狼狈样,这疑心就去了一大半。
遮遮掩掩地派出几十名手下,在韩家名为帮忙灭火,实则暗中搜查,折腾了大半夜,没看到自己怀疑的人物,这才算疑心尽去。
韩老爷看着萧鲁不花气势汹汹地带人来了,又心平气和地带人走了,这一颗心一会儿升到半空,一会儿落回腹内,可是遭了大罪了。
看着李敢易容过后那张憨厚老实的脸,跟萧鲁不花走了个面对面,竟然一点都没有引起对方的怀疑,韩老爷忍不住对那蛊虫的事儿更信了几分。
毕竟连易容术都出来了,蛊虫,想必也不是假的!
萧鲁不花在场的时候,韩老爷还得控制着自己的情绪,等这家伙一走,韩老爷便忍不住连连感叹——自己压根就不是那块料,当初怎么就那么想不开呢?
自己就该踏踏实实地做生意,做什么往官场这一滩浑水里头瞎掺和?!
韩老爷的肠子都悔青了,可是事到如今,也只能一条道跑到黑,死心塌地地跟着李敢干下去了。
李敢这家伙,折腾起来是真能折腾,已经快要把渤海郡的天都捅破了!
李敢等人在渤海郡搅动风云的时候,夏稻花这边也没闲着。
三太太的院子遭了窃,所有的玉器,都不翼而飞。
最关键的是,通过花子帮拐来的人口,也在同一天不翼而飞了。
贺兰月知道,这里面一准少不了夏稻花的手笔。
但她什么也没说。
不但自己什么也没说,还严令自己的丫头红绫、红缎等人,都不得泄露一星半点。
紧接着,贺兰月干脆从慕容家搬走了,回了贺兰家小住。
三太太纵使有几分疑心,却也没法拦着。
亲戚家的孩子乐意在自家住,固然要好好招待,可若是人家想回家了,或者家里打发人来接了,作为主人虽然可以热情挽留,却不能强势拦截。
不然,这亲戚也没得做了。
更何况,三太太即便有几分怀疑,这年头也只是一闪而过罢了。
毕竟贺兰月跟夏稻花的身份地位差距在那摆着呢,两人应该没有什么交情才对。
夏稻花将自己人带回到“普济救援”,之后又请了大夫来看诊,发现他们只是昏睡,并无大碍,便放下了心。
其实根据自己的经验,这些被收进空间的人,都难免昏睡一阵,但这回实在是一次性收的人太多了些,她自己都晕了一回,自然是多了几分担心。
又跟魏十七他们联络了下,发现大家伙儿都好好的,目前为止,除了那几条狗,没有多少实际的损失,夏稻花缓缓地舒了一口气。
她对慕容家的三太太没好意思做得太绝,一来是不想让人把这件事跟谢县令家的事情联系起来,二来是给李敢留了几分面子。
慕容家毕竟是李敢的母族,只要他们没做出太过分的事情,自己就不会对慕容家下手。不过,那位三太太,夏稻花也不会让她太轻松就是了。
消消停停地过了正月十五,慕容家的三太太发现,娘家人上门了。
却原来,娘家侄儿在赌场里,被人下了套,短短的七八天时间里,竟然输掉了足足三万两银子……
三太太的娘家虽然也有些家底,但这一大家子,树大根深、人口繁茂,同一辈的孩子都有十几个,怎么可能为了给一个不成器的子侄还赌债,拿出公中的财物来?
最关键的是,若是三头五百的,他们那一房,自己就能消化了,也不必惊动老爷子老太太。可是这三万两,却不是个小数目。
哪怕把他们这一房的家底都掏空了,也不够啊!
三太太的娘家没办法,公中又不肯老老实实地掏银子救人,只好来找嫁得最好的三太太。
三太太手中的银钱不少,但拿出这么多来,她也心疼地脸都紫了。
所以便下了帖子,让人去找赌场的大当家。
可是人家那赌场的当家人,既然在这吉祥县都开得起赌场,哪个背后还能没有点靠山?
见了三太太的帖子,只恭恭敬敬地派人送了回来,说的话却十分不恭敬:“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小公子欠着赌债也是他心甘情愿的,没人逼迫于他。
若是三太太手头不宽裕,咱们也不是不能体谅——倘若实在还不出银子,送来几个适龄的太太小姐以身抵债,也尽够了。”
把三个三太太气得头顶冒烟的时候,人家又慢悠悠地加了一句:“这赌债既然不是慕容家欠的,所以若是三太太打算送女眷来,这慕容家的人,我们却是不敢收的。”
三太太见外男,是不能只自己一个人独身去见的,所以身边自然陪了不止一个下人,为了见这赌场来人,还竖了一架屏风。
这在场的人,成分么,难免就复杂了些。
消息当天晚上就传到了三老爷耳朵里。
本就焦头烂额的三太太,被三老爷劈头盖脸地训斥了一顿,被气得差点上吊,她不管不顾地哭闹了一场,并且抓花了三老爷的脸之后,迅速收获了禁足一百天为老太太祈套餐。
美其名曰为老太太祈福。
三老爷新纳的两个宠妾联合起来绊住了三老爷的脚,把本来只是意思意思的禁足祈福,搞成了实打实的惩罚。
慕容家府上顿时都觉得风向变了,许多下人又纷纷开始重新站队,这家伙热闹得,你方唱罢我登场,怎一个乱字免得!
夏稻花的“稻花香”在十五之后照常开业了。
一开始都是些小来小去的客人,然后很快就迎来了一波大客户。
竟然是那帮京城地界上横行无忌的纨绔。
这帮人,或多或少都跟李敢有些渊源,当然,大部分是有仇的,一少部分是有些情分的。
但不管是有仇的还是有些情分的,跑到这吉祥县来游玩,目的之一,便是要看看“稻花香”这家抢了无数风头,总有新鲜玩意儿的神秘店铺。
夏稻花一开始有些意外,直到在队伍中看到了穿着男装的小郡主顾善柔,她便连那最初的一丝忐忑都放下了。
有顾善柔在,这帮人想必不至于闹出什么不好收场的事情来。
事实证明,夏稻花有些过于乐观了。
这帮人从“稻花香”拿了不少东西,什么新奇可爱,什么漂亮有趣,就拿什么,老实不客气得很,却没一个人想起来应该结账。
当然,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夏稻花自然不会找到顾善柔头上。
只是,怎么也不能随随便便就让他们养成零元购的习惯哪!夏稻花皱眉看着他们嚣张的模样,不由得暗忖:别处咱可以不去多管闲事,但在我这,绝对不行!
不过,夏稻花倒也没有让伙计拦着他们——毕竟这帮人手底下没个轻重,自己的伙计若是伤了或者死了,一时半会儿的,却没地儿去找这么好用的人去。
夏稻花放了他们走,笑眯眯地跟顾善柔打了招呼,一直态度恭敬地目送他们远去,却悄悄地把他们身上的金银珠玉都留了下来。
这“隔空取物”之法,夏稻花已经用得十分纯熟,一丝一毫都没有让他们察觉。
店里的几个小伙计都有些义愤填膺,但见夏稻花一如既往地笑得温和可亲,便什么也没说,只一个个都咕嘟着嘴,表达着自己的不开心。
夏稻花就忍不住想笑。
这几个孩子,真是越发把“稻花香”当成自己家了。
按说时间长了,店里的监管看起来又松散得很,难免会有人想要顺手牵羊,反手牵牛。但目前为止,“稻花香”里一直没有发生过监守自盗的事。
第316章 歪门邪道
等到客人走了,夏稻花勉励了伙计们几句,让他们不要放在心上,偶尔遇到个把不讲道理的客人,不算什么大事儿。
毕竟开门做生意么,遇到什么样的客人,都是正常的。
却见一直喜欢躺在店铺对面墙根底下的老乞丐又来了,听了夏稻花的话,笑眯眯地接话道:“嗯,关键是你也不是那能吃亏的人。”
夏稻花顿了顿,她怀疑这个贼祖宗已经看出来了,自己已经把那几只嚣张的肥羊身上的东西都掏干净了。
只是,自己可没有动用什么偷儿的手段,依靠的纯粹是空间超市的衍生能力,这老家伙是怎么看出来的?
再者说,即便被他看出来了,自己也没有必要承认哪。
就算要承认,也不能当着这帮小伙计的面,对不对?
夏稻花笑了笑:“吃不吃亏的,谁知道呢?这天底下,谁还能把便宜占尽了?老话讲,吃亏是福。我们这小老百姓,偶尔吃点亏,不是天经地义么!”
紧接着,夏稻花亲手盛了一份肉丸盖饭给老乞丐送去了,放了双份的肉丸——这就算打个招呼。其实若是真要感谢老乞丐的报信之恩,一份肉丸盖饭哪里够呢?
老乞丐倒是笑眯眯地接了过去:“东家是个厚道人,心眼儿好。老叫花子谢谢您啦!”
夏稻花笑道:“您老人家吃过的米,比我吃过的盐还多,岂不知这远亲不如近邻?区区一顿饭而已,也不值当什么。就算是街坊邻居,平日里承蒙你老多照应,请你吃口热乎的。”
老乞丐哈哈一笑,端了盘子就走,蹲在对面的墙根底下,风卷残云一般把那份肉丸饭吃光了。
夏稻花没让老叫花儿把盘子换回来——这套餐具,从此以后就归他了。
而且,日后不论何时他来,都少不了他一份热乎的饭菜——他在“稻花香”的所有消费,都记在夏稻花账上。
这个消费,可不单单只是吃食。
不过,看着那老乞丐的态度就知道,人家还真没打算从自己这店里,得到什么好处。
为了报他来送信的恩义,夏稻花愿意把这老叫花,当个自己的长辈亲人来对待。
而且,既不会干涉他的生活方式,也绝对不会让他缺了什么、少了什么。
“您老想不想晒晒京城的太阳,或者是江南的太阳?”
“京城居,大不易;江南好,钱也好……老叫花子这点能水,还是守家待地的,在这熟门熟路的老墙根底下晒太阳,更觉得安心!”
看这话里话外透出来的意思,他还不想改变目前的身份,还要继续呆在“稻花香”对面的墙根底下晒太阳啊。
看来这老乞丐的身份也不简单。不然,他泄露了丐帮和慕容家三太太的交易,怎么会一丁点都不担心被丐帮报复呢?
老叫花子见夏稻花一脸的沉思状,凑到她耳边悄声说道:“小丫头,你找到那幕后黑手了没?”
夏稻花点了点头:“有点头绪了。”
老叫花子笑道:“那……今后老叫花可有口福咯!”
夏稻花笑着说道:“今后您想吃什么,过来说一声就成。都记在我账上。这几个小子若是敢给你脸色看,你都告诉我,看我不捶他们!”
老叫花点点头:“成,那就这么着。你忙你的去,别挡着我这暖阳阳。”
夏稻花笑呵呵地看着老叫花把腿一翘,仰面朝天地倒在了墙根底下,手里的餐盘也随手扣在了脚边。
这老爷子明明穿着一身破破烂烂的棉袄棉裤,胳膊腿上都有好几处破洞,却似乎丝毫感觉不到冷一般,躺在那墙根底下,脑门上竟然还冒着汗。
夏稻花愈发觉得,这老乞丐的身份,一定不简单。
只是他到底是个终身混江湖的老贼,还是专业做乞丐的叫花子,抑或是掩饰了真实身份、其实另有目的的官家人……
她就不知道了。
既然对方对自己没有什么恶意,还帮忙找回了“普济救援”的那些人,夏稻花就不会不领他的情。
夏稻花带着伙计们回了店里,又让手下给桃花和二郎捎了信,让他们今天多加小心,莫要被京城来的那帮纨绔冲撞了,实在不行可以歇两天再来店里,就施施然出了门。
夏稻花找到了魏十七,这小子正在小胡大夫的医馆里,给小胡大夫帮忙打下手,分拣药材呢。梨花经常陪着夏玉娇和菱花到小胡大夫的医馆来,有时候把人送到了就走了,有时候会停留一阵,帮忙干点儿活儿什么的,魏十七也跟着养成了一有点闲工夫,就到胡家医馆来帮忙的习惯。
之前夏稻花曾经想过要让李敢帮忙查小胡大夫的底细,但李敢那边迟迟没有消息,夏稻花就暂时熄了这个念头。
她也想过让魏十七去查,又觉得同样是夏家的女婿,让魏十七去做这事儿,好像不太合适……身边事情又多,便拖延了下来。
此时看着魏十七和小胡大夫两个,相处融洽的模样,更加觉得这个想法没错。
不过,夏稻花还是不大放心。
她也说不清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也许,是对小姑姑夏玉娇的命运,缺乏信任感?
她总觉得,小姑姑似乎有几分命途多舛,若非如此,也不至于会被金勇纠缠那么久。所以,她潜意思里便不大相信,小姑姑夏玉娇会轻而易举地得到幸福。
小胡大夫这个人,乍看起来,似乎恰恰是小姑姑夏玉娇的良配,家庭关系简单,还有一技之长,又对小姑姑的过去毫无芥蒂……
但实际上到底是不是这么回事,却很难讲。
不过,倘若小胡大夫的身份,真的有什么猫腻,他一开始,恐怕也不是冲着夏玉娇来的。只是,倘若小胡大夫的身份真的有问题,小姑姑夏玉娇,还能受得住再一次打击么?
她的心理创伤,只是有所缓解,很可能并没有彻底恢复。
若是再来一次,夏稻花真怕夏玉娇会就此一蹶不振,甚至寻了短见,让夏家老两口儿,白发人送黑发人。
夏稻花存了心事,自然越看小胡大夫,越觉得有几分可疑,可又抓不到证据,忍不住就想走些歪门邪道。
第317章 捉贼
夏稻花盯着小胡大夫看了半晌,又把他家的两间屋子里里外外打量了个遍,小胡大夫素来是个细心地,自然不会注意不到。
不过,夏稻花这孩子虽然好奇心重了些,遇到啥都得看看,什么事儿都想管管,但轻易不会多嘴多舌。
小胡大夫虽然觉得夏稻花这丫头今儿个的样子有点奇怪,但也没觉得讨厌。
夏稻花看来看去,还是没有找到适合放摄像头的地方——小胡大夫是大夫,对花花草草的都很熟悉。
如果遇到不认识的,肯定会探索一番……在盆景上安插摄像头,就不方便了。
若是旁的东西,又太过突兀了些。
看来,只能从别的角度想办法。
夏稻花琢磨着怎么才能在胡家医馆暗中搞调查的时候,魏十七抽了个空儿,跟夏稻花提了一句,魏公公带着魏继祖回京了。
夏稻花一开始没留神,但魏十七说了这一句话,紧接着就连续不断地叹气了三回,夏稻花已经跑远了的心思都被他拉回来了。
一见魏十七愁眉苦脸的样子,夏稻花就知道,魏十七很是担忧。
“你愁什么呢?老爷子隔三差五回家看看,那不是应该的吗?”
“你不知道……”魏十七犹豫了一下,不过很快就交代了——往常魏公公即便回京述职,或者有别的什么事离开平安县,跟他们的联络却是不会断的。
隔几天就会联络一次,报个平安。
但这一回,魏公公已经很久没跟他们联系了。
看着魏十七担忧的眉眼,夏稻花顿了顿,把涌上舌尖的安慰之词咽了回去。反而把“普济救援”出事儿的事情,跟魏十七粗略地交代了一遍。
当然,她没说她是怎么把人找回来的。
只说了人已经找回来了,最大的损失是那几条狗,而且这里面,有丐帮的手笔。再一个,就是“普济救援”里面出了内鬼,然而,她还没确定这个人到底是谁。
梨花见到两人一直小声交谈,两个人的眉头却都越皱越紧,就故意走近了,笑着问道:“你们俩搁那儿嘀嘀咕咕的,说什么呢?”
两人抬头见了梨花,脸色顿时都灿烂起来。
夏稻花一直很喜欢梨花,而魏十七对着未来的媳妇儿,那就不只是喜欢了,一张清俊温和的笑脸,已经不知不觉染上了一层红晕。
梨花见到两张笑脸,心里也跟着欢喜起来。再一看魏十七那羞涩的表情,脸也忍不住红起来了。
夏稻花看着两人这副样子,忍俊不禁,露出一脸姨妈笑,一时间,甚至把那些烦心事都抛在了脑后。
不过,这种温馨里带点甜蜜的氛围,很快就被街面上的喧哗声打破了。
一队衙役敲着铜锣从街上走过,一边走一边喊,让大家小心门户,遇见可疑的陌生面孔要扭送到县衙……
邻居们纷纷涌上街头去看热闹,也有那胆大的去找衙役打听具体的事。
夏稻花留心听了一耳朵。
原来是那些来平安县游玩的纨绔们,终于发现自己身上失窃了——每个人身上的钱袋、银票、玉佩,都被不知哪里来的大胆贼偷给摸了个精光,身上值钱的东西,只剩下穿着的衣裳、头上的发簪,和屁股底下的马。
他们这一行人不是去了一趟“稻花香”,还玩了一出“零元购”吗?
当时见夏稻花一直对他们客客气气的,这伸手不打笑脸人,再加上又当着顾善柔这半个地主的面儿,他们没好意思直接找茬,因此从“稻花香”出来之后,他们就打算找个地方,甩掉顾善柔,然后回头来“稻花香”找麻烦——毕竟大部分纨绔都跟李敢不对付,此时李敢又“失了圣心”而且下落不明,正好趁机欺负下他的手下出出气。
顾善柔在宗室中人缘很好,又一向深得帝后喜爱,因此当着顾善柔的面儿,他们不好做得太过分。
这帮人想到的甩掉顾善柔的方法,一开始是纵马飞驰,然而穿过了大半个吉祥县,也没有把顾善柔甩掉——万万没想到,这顾善柔是个深藏不露的,平日里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很淑女很娴静,但其实马术丝毫不比他们逊色。
然后他们便找地方要喝酒,顾善柔面不改色要陪着。
他们便改口要去喝花酒。
这一回,顾善柔自然不好再跟着了,不过也派了个管事陪着,美其名曰要帮他们结账。
顾善柔的脸色不大好看,吩咐完了管事,便打马离去了。
顾善柔一走,这帮纨绔便在顾善柔的管事那毕恭毕敬的目光之下,硬着头皮进了吉祥县的一家门脸最奢华的青楼。
其实他们倒不是不喜欢青楼,只是本来打算直接去“稻花香”找麻烦的,然而此时有顾善柔的管事跟着陪着,他们自然不好直接跑过去。
进了青楼,管事的抢先给了赏钱,一行人干脆就没发现自己身上丢了东西。
其实在京城,这帮人也没少逛这种花街柳巷。
这会儿发现,这吉祥县的花街柳巷,似乎比京城的也不算逊色,便来了兴致,把找“稻花香”麻烦的事情,往后推了推。
管事的陪了他们一会儿,到底被他们找了个借口给打发走了。
紧接着,花酒喝到一半,想要掏钱打赏的时候,这几个货才发现,自己的钱袋不见了!
再往身上摸了摸,除了钱袋,竟然连一些贴身的银票,衣裳的配饰,也都不见了踪影。
这是遭了贼了!
纨绔们以为自己进了黑店了,不由得大闹青楼,稀里糊涂打了一架,最后惊动了巡查的衙役,被带上了县令的大堂。
杨县令虽然不认得他们这帮人,但听口音听得出来,衣服料子也认得出来,又听他们自报家门,这才发现事情大条了。
在自己的治下竟然发生了这么严重的盗窃案!
这还得了!
杨县令当即就把衙役们捕快们悉数派了出去,让他们去抓贼。
能有这等身手,想必都是惯犯,说不定是些积年老贼,只认衣衫不认人,见了这班人穿着华贵、偏又都是外地口音,这才干了这一票。
当然,衙役们其实不会说得这样详细,但之前这些纨绔们大闹青楼的事情,作为今年开年头一件热闹事,早就传遍了大街小巷了。
夏稻花看着步履匆匆的衙役们,微微一笑。
这下子,杨县令要头疼了吧。
就凭着县衙这点人,再加上杨家、王家的仆役下人在内,他们哪怕把吉祥县翻个底朝天,也找不出来那个“贼”啊。
到时候,他们会不会对杨县令不客气?杨县令又会不会反过来给他们吃个教训?纨绔对上世家,也是很精彩的一出戏。
夏稻花眯着眼,考虑自己要不要随手在火上添几根柴,浇两勺油……
这回的情况跟谢县令家不同,所以她丝毫不担心两件事会被人联想到一起。倒是慕容家那里,等贺兰月缓过神来,说不定会有几分察觉……
其实,杨县令的这个县令,做得还真不错。
就连夏家老两口,跟邻里间闲聊,有时候也会议论起杨大人。
大家伙儿都觉得,杨大人是个好官儿。口碑比前面那个谢县令强多了。大家伙儿觉得杨县令最大的不足,就是太喜欢修城墙盖房子之类的泥瓦匠活计了。
这寒冬腊月、滴水成冰的,竟也没耽误他,愣是安排了人,把南城那些老旧的房子,都给修了一遍屋顶。
想到杨县令,就忍不住想到王氏。
王氏平日里看着宽和大方,其实骨子里却是个爱记仇的。
自打王家打退了反贼,护住了自家的地盘,杨家人对王氏的态度就又变得恭敬起来。不过王氏本人,却不打算就这么把这事儿翻篇儿。
她已经将杨县令那个不知所谓的奶嬷嬷和她带来的那个心大的丫头,一块儿打包送回了杨家。这事儿,还是杨县令主动发话请王氏安排的——毕竟那丫头和奶嬷嬷都被王氏捉到了错处,还不止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