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敢笑眯眯地看着自己,似乎对自己凭空出现,一丁点都不意外。
夏稻花咽了咽唾沫,心中各种念头在剧烈地碰撞。
作为一个颜控,她十分纠结地看着李敢已经恢复了七八成颜值的脸,犹豫着自己到底要不要把这家伙灭口?
夏稻花咬了咬牙,这家伙看起来来伤势好得差不多了呀!
不然怎么有力气半夜摸到别人的屋子里来?
对了,梨花他们呢?
夏稻花往炕上瞄了一眼,见姐姐梨花、妹妹菱花都睡得香香甜甜,呼吸均匀绵长,便放下了一半的心:“你不好好在自己屋里养伤,跑这干嘛来了?”
李敢笑眯眯地说道:“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一个?”
夏稻花有点烦躁,打开一根雪糕吃了起来:“你先说好消息吧!”
李敢道:“好消息是,北关镇被我们的人抢了回来。北关村加下来就会太平了。”
夏稻花点了点头:“那坏消息呢?”
李敢道:“坏消息是,追杀我的人就在赶来北关村的路上。”
夏稻花疑惑:“你怎么知道的?”
李敢道:“我自然有我的消息渠道。”
夏稻花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
李敢问:“你怎么不害怕?”
夏稻花笑道:“害怕有用吗?对了,追杀你的人是什么来头?若是我们村把他们留下的话,后面还会来更多人吗?”
李敢摇了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
其实李敢是知道的。追杀他的人,有三种来路。
一路是继母的人手,冲着他来的。
继母的娘家在军中有些势力,继母手上也能调动一些杀手。
这些人水平不高,但也很烦。
若是大意了,说不定还会被他们伤到自己的兄弟。
一路是平南王的人手,冲着顾明桢来的。这一路应该是最难对付的一路。他们不但人多,装备精良,还有可能要抓活口,可见有不少高手。
还有一路是萧鲁不花的人手,这一路虽然不是最难对付的,却是最阴损、最残忍无情的。搞不好,他们可能会对村里人下手。
他其实不该把消息透露给夏稻花,只要让自己手下的锦衣云骑们做好准备就是了。
然而自己也没想到,得了消息之后,腿脚就仿佛有了自己的意识,竟然直接往夏稻花这里走了。
等他清醒过来的时候,人都已经进了屋。
却没有见到夏稻花的人影。
自己正在猜测,她大半夜的去哪了。想着想着,就想到初见的情景,想得正入神,她却突然出现了。
这孩子动作真快,都不知道她是打哪冒出来的。
而且她胆子也够大的了,大半夜的见到自己屋里多了个人出来,竟然没有尖叫。
李敢忍不住微笑起来。
夏稻花顿时觉得有些头皮发麻。
这哥们儿说了两句话就沉默起来,然后就两眼发直,不知道想什么去了,紧接着又是点头、又是摇头,又是微笑的,该不会是在梦游吧?
李敢微笑了一会儿,自己就起身回去了:“这几天让村里人紧守门户,刺客来了,可不会管自己的刀剑会不会误伤无辜。”
夏稻花哼了一声:
“喂,麻烦明明是你惹来的,你不应该保护他们的安全吗?”
李敢人已经走远了,声音远远地传来:
“我也不是不想管,但我管不过来啊!”
夏稻花郁闷了。
看来,只好多多设置些陷阱,防患于未然了。
她记得自己看过的整蛊电影里的那些桥段,而且,自己手上也有整蛊道具。只可惜,若是不知刺客到这里的具体时间,怕是会害到普通人呢。
夏稻花花了一夜的时间,研究了自己手头上有的各种整蛊道具,当她把陷阱的设计图画好的时候,天都亮了。
揉了揉酸痛的脖子,夏稻花决定,回头一定得跟李敢再收一笔安保费!
围绕着自己家的宅子,夏稻花把各种陷阱布置了下去。敌人若是不来便罢了,若是来了,一定会获得终生难忘的体验。
贴着篱笆墙附近摆的老鼠夹子,明晃晃地放在那里。
但院子里的草那么高,没经验的人一定猜不到那草底下藏着什么。
更何况,老鼠夹子旁边还挖了好多坑。
夏稻花挖的坑都不算深,不会让人伤筋动骨,但若是踩到了这些坑,却足够让人崴伤脚,尤其是从墙上翻进来的人。
就算那些来犯之敌能够轻易躲过这些陷阱,前面还有不少戏肉等着他们呢。
比方说,踩一脚就会被高高地挂上房梁的绳套。
再比如说,碰到了就会引发一块大石头冲着自己撞击过来的小机关。
最可怕的,是那些兜头而下的“大礼包”——夏稻花精心准备了农家肥内馅儿,只要落到人头上或者身上,保证可以让他洗个充满味道的澡。
第207章 刺客来了
夏稻花忙活完了,把全家人喊到一块儿,对大家伙儿说道:“昨天李大人对我说,有一些追杀他们的刺客可能会来我们村,所以要通知大家做好防范。那些人都是杀人不眨眼的,也不讲良心,不会在乎我们是不是普通的老百姓。
我在咱们家院里,靠近围墙的部分,菜地里,堂屋门口,仓房附近,窗根底下,还有厨房附近,水井附近,都设了不少陷阱。
有老鼠夹子,有撞人的石头,有泼人的粪桶,还有削尖的毛竹片,长竹竿,还有一踩上去就会把人吊起来的绳套,你们进进出出的,都要小心谨慎些。孩子们最好就在屋里玩吧,不要乱跑。”
夏稻花说完,就回屋补眠去了。
留下了一屋子面面相觑的大人,和懵懵懂懂的小孩。
周氏让儿媳妇们留下来看好孩子,自己和夏老爷子出了门,去王里正家传信去了。
这种事情需要个挑头的。
要挨个通知到村里人,却不往里正家跑一趟的话,多半会把里正得罪了。
到了里正家一看,里正还在哭呢,眼睛红红的,连最心爱的胡子都顾不上打理了。
夏老爷子一问,这才知道,为了修房子,里正去翻找自己藏钱的地方,结果却发现,自己藏私房钱的两个坛子都不见了。
多半是被来村里的胡人发现了。
本来家里房子被破坏、田地被毁了、屋里还被放了一把火,烧掉了多年积攒的各种东西,就已经让王里正很心疼了,万万没想到,自己的私房钱竟然也没有保住!
老两口儿见里正这样伤心,搜肠刮肚地找了些话来安慰他,然后硬着头皮说明了来意:“李大人说,可能接下来还要有一波刺客进村,他们打架的时候很危险,让大家看好门户,小心谨慎,不要出去看热闹,省得做了冤死的鬼。”
王里正听了这消息,眼泪都吓回去了:
“不是吧,还来?”
夏老爷子不好意思地说道:“这事儿咱们说了也不算啊……”
王里正想开口让李敢他们离开北关村,却又不敢——他也知道李敢是个官,只是不知道是多大的官。不过就凭王太医的态度,就能判断出来,这李大人的官应该不算小。
唉!命苦啊!
王里正看了看满脸不好意思的夏老爷子,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下了炕,趿拉着鞋,把老两口儿送出了门。
回头就喊了自己的儿子出门去传话,让大儿子去了冯举人家报信,同时让另外几个儿子赶紧去村里各家各户都通知到了。
全村都紧张起来。
大家伙儿的房子多半都没有修好呢。好多人家只好紧急挖了个地窨子,先将就着住上,哪里谈得上紧守门户?
不过,万一刺客来了,应该也不会到这地窨子里来找他们的麻烦吧……
村里人提心吊胆地想着,连修房子的工程都做得小心翼翼。
这样一直过了两三天,也没见刺客来。
然后大家伙儿那股子紧绷着的劲儿就松了些。
夏稻花觉得,她要是刺客,就再等几天再来,到时候村里一准没有任何准备。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刺客有些不禁念叨,当天晚上,他们就进村了。
夏稻花发现外头打起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一点多了。
她把窗子推开一条缝,从窗缝里往外看,发现两伙穿着黑衣服的人打成一团,刀光剑影的,不过除了刀剑相碰的声音,倒是没有什么呼和之声。
只可惜,外头只有月光和星光,天上又有不少云彩,光线很暗淡,也看不清楚打架的哪一边是自己人。
夏稻花想了想,把窗子关了起来,自己悄无声息地进了空间,挪到了外头去。
凑到离两拨人不近不远,差不多有几十米的地方,夏稻花就停下了。
虽然她在空间里面挺安全,但看着明晃晃的刀剑在自己眼前飞来飞去,明知道他们打不着自己,就跟看4D电影似的,却也还是挺有压迫感的。
两拨人竟然都不是自己人。
一拨穿着紧身的胡人衣服,另一拨虽然同样穿着紧身衣,看款式却是大楚的样式。
这是为了抢猎物,自己打起来了?
对了,自己的陷阱怎么没起作用呢?
夏稻花去看自己安置下的陷阱,这才发现地面上还横七竖八地躺了十几个人——都是比较倒霉,踩中了陷阱的。
有趣的是,躺在地上的这些家伙,既有穿着大楚服饰的汉人,也有穿着短衣窄袖的胡人。
夏稻花笑眯眯地摸了过去,心情极好地把这些轻伤号都收进了空间。
大概是收人收的多了,手熟了的缘故,收进来十四个人,夏稻花只用了不到一刻钟的功夫,而且给他们都戴上了眼罩、头套、手铐。
夏稻花把这些喘着气儿的家伙踢了几脚,堆成一堆,贴着自己存储的大米啦燕麦片啦之类的放着,就不管了。
紧接着,她安安稳稳地杀了个西瓜,拿了一把不锈钢勺子,坐在能观察外界的那面镜子前头,一边抱着西瓜用勺子挖着吃,一边看着外头的进展。
好像有不少人被吵醒了,悄悄地开了窗子,看到外头一群彪悍的陌生人在拿着刀子打架,又“砰”一声把窗子关了起来。
夏稻花微微一笑。
她悄悄挪动到李敢那边,看了看,发现李敢屋里还是安安静静的,听着好像在睡觉,也可能已经醒了过来,在等着合适的时机出手……
夏稻花通过空间穿墙进了李敢的房间,结果发现房间里竟然没人!
这小子,这是躲出去了?
不过这样也好。
他要是死在了北关村,说不定会给村里惹来大祸呢。
夏稻花回到了院子里,继续躲在空间里看热闹。
她打开热成像扫描仪,扫了一圈儿,发现周围的屋顶上竟然还潜伏着一批人。
夏稻花操纵着空间,凑近了仔细看了看,发现潜伏在屋顶上的,恰好是李敢手下的锦衣云骑,顿时更加放心了。
不过,自己刚刚把人收走的动作,会不会被他们注意到了?
嗯,天色这么黑,乌云这么多,自己的动作也没发出什么声音,他们又一直关注着打斗激烈的两拨人,应该多半注意不到才对吧。
顶多事后发现人数不对……
第208章 命大的倒霉蛋
不过,就算他们发现人数不对也不怕。自己要这些俘虏也没有什么用。到时候扔还给他们就是了。
夏稻花正在胡思乱想,突然听到一声大吼,她急忙往场中看去,发现那两拨人已经倒下了七七八八,剩下最后三个汉人和五个胡人杀成一团。
其中一个胡人好像大吼了一声,把周围的人都震退了两步,然后挑飞了对面一个人的刀。
那把刀明晃晃地从夏稻花面前飞过,虽然她知道自己不会受伤,还是忍不住被吓了一跳,心脏砰砰砰地跳了半天。
夏稻花拍拍胸口,拿了把弹弓,对着那大吼的家伙打了一发玻璃弹子过去,正好赶上他再次张嘴要吼,一颗玻璃弹子飞进了他的嘴巴,然后就见他忽然把武器扔在了一边,双手掐住自己的喉咙,“咳咳”不断,拼命地咳嗽起来。
夏稻花呆了一呆:“不至于会这么巧吧?”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刚刚真的是随手打了一发,本来只想教训他一下,干扰他一下的。
哪里想得到,竟然直接打到人家气管里去了?
这也太寸了!
莫非自己的天赋其实没有点在开超市上,而是点在了打弹弓上?
夏稻花好不容易才把过于活跃的心思收了回来,发现那胡人已经“砰”一声,往后摔倒在地上了,也不知死了没有。
他的几个同伴悲伤地喊了两嗓子,是夏稻花听不懂的语言,但语气中的悲痛沉郁却让人感受得清清楚楚。
双方再次打成一团,两边都发了狠,很快就血花飞溅,撒得满地都是。
等到他们都倒下了,李敢的锦衣云骑就从屋顶上跳了下来,对倒在地上的人群挨排补刀,只留了两三个活口。
趁着他们没注意的功夫,夏稻花悄悄把空间里的那些家伙的眼罩、头套和手铐都撤了,将他们扔在了院子里。
锦衣云骑听到重物落地的“砰、砰”声,转过身来就发现了那些家伙。
夏稻花正在偷笑,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这几个人刚才还不在这里吧?”竟然是李敢!自己刚刚怎么没发现他?难道他又易容了?
夏稻花循声望去,见李敢果然再次易容了。
这回他扮成了一个模样普普通通、面目毫不出彩的士兵,掉在人堆儿里找不着的那种,也不知是不是为了避开敌人的锋芒。
夏稻花看了一会儿,发现没有什么需要自己做的,锦衣云骑的人甚至把院子都给打扫了,她就回自己屋里睡觉去了。
谁曾想,一进屋,就发现屋里有个黑衣人在。
怎么还有一只漏网的呢?
这黑衣人是哪边的?
不过,见了黑衣人的动作,夏稻花就不淡定了——甭管他是不是漏网的,甭管他是哪边的,他竟然敢拿了把刀子对着梨花的被子扎下去……
夏稻花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顾不得掩饰了,“嗖”一下从空间里出来了,还随手把没吃完的半个西瓜摔了过去。
黑衣人被半个西瓜砸蒙了——大概从来没遭遇过这种奇葩类型的“暗器”吧!手里的刀子也因为这一下突如其来的“偷袭”,扎偏了方向,“当啷”一声掉到了炕沿上。
他恼怒地看过来,夏稻花却没等他看清楚,已经三步并作两步冲到了他面前,用调到了最高阶的电击棒,狠狠地点在了他身上!
黑衣人“Duang”一声摔倒了,还抽搐了几下,就口吐白沫了。
夏稻花把他和他的匕首一起收进了空间,自己也跟着进了空间,进去之后,把黑衣人绑得结结实实的,然后在灯光下仔细看了看他的脸,发现不认识。
可是这家伙为什么要害梨花?
夏稻花拖着他进了一间员工宿舍,给他戴上了眼罩,双手反背过去铐上了手铐,然后用冷水把他泼醒了,开始了自己十分业余的审问:“谁派你来的?”
“那姑娘怎么得罪你了,你要杀她?”
夏稻花很郁闷,她不会上刑。
虽然小说电视里看过不少,但让她亲自动手,她做不出来。
想来想去,只好第二天去找李敢,把这人给李敢送去了:“昨晚上抓到的,怕影响你睡觉就没过来。他想害梨花,你帮我问问为什么。”
李敢昨晚上设了埋伏,成功地引了两拨刺客互相残杀起来,他为此十分得意,此时心情很好,对着夏稻花也是笑眯眯的,完全没去计较夏稻花这样自来熟地让他帮忙干活儿:“成,我帮你审问审问。”
不知李敢是怎么做到的,当天傍晚,夏稻花就拿到了那人的口供。
他竟然是戴家人重金请来的,专程为了梨花而来。
而且他也不是来杀人的。
拿着刀子对着梨花,比划着刺下去的动作,也并不是要杀人。
他是要把梨花绑走。
他怕梨花万一醒过来会喊叫,因此拿着匕首比划着,演练一下,打算用这个威胁梨花乖乖听话跟他走。
万万没想到,自己正比划着呢,就被一个半拉西瓜砸蒙了。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干脆利落地抓起来了。
夏稻花审问他的时候,他也不是不想搭话,而是自己浑身上下都被绑着,嘴巴也被塞着,根本说不了话……
夏稻花脸红了。
她的确是顺手往那家伙嘴里塞了一个麻核桃,但塞完了,自己就忘了……看那家伙一直不说话,还以为他是传说中的死士,打死不开口呢!
李敢一边说,一边意味深长地看着夏稻花,夏稻花难得地感到了几分不好意思。
唉,自己也是关心则乱哪!
夏稻花很快就给自己找到了借口,但内心虽然已经平静了,面对李敢那戏谑的眼神,还是有点不自在,于是迅速转移了话题:“那个,戴家人为啥这么疯?”
“戴三郎为了令姐害了相思病,而且,这回他们村里也遭了难。
戴瓶儿和戴钏儿已经出嫁了,不在村里。
但戴父戴母和戴三郎都在村里。
戴母死了,戴父和戴三郎受了重伤,戴家老太太躲在地窖里逃过一劫。
戴三郎身受重伤,能不能治好还不一定。他最大的执念就是想要娶梨花做老婆,或者纳梨花为妾,总之就是非梨花不可。
所以,戴家人就不知怎么联络上了这小子,请了他来掳人。”
夏稻花简直服了,这戴家人,简直是阴魂不散,蹦跶得真欢呀。
就凭他们这么能作死的这股劲儿,他们到底是怎么攒下那些家业的?
不过,一群真正的杀手里面,居然混进来一个倒霉催的绑架犯,这种事情,还真是有几分喜感。
虽然明知道自己不该笑,但夏稻花还是没忍住。
她背过身去偷笑了一阵,肩膀抖动了好半天,才终于收住笑容,重新摆出来一副一本正经的表情来:“这家伙就交给你处置好了!”
李敢点了点头:“好说。好说。”
对于菜园子里那些个先消失后出现,又都被绑得结结实实的杀手们,两人心照不宣,一句都没有提。
折腾了将近一夜,夏稻花回到自己屋里的时候,天色再一次蒙蒙亮了。
她摸了摸自己的小脸。
年轻就是好。
连着熬了两夜,脸上既没有爆皮,也没有爆豆,更不要说色斑皱纹黑眼圈了。
只用清水洗洗脸,就又是一张吹弹得破的芙蓉面。
夏稻花一头栽倒在炕上,脑袋一挨了枕头,就睡着了。这秒睡的功夫,也是上了年纪的人可望而不可即的。
陷入沉沉梦境的夏稻花不知道,李敢的人押着那个绑架犯,找上了戴家去要赔偿。
她更不知道,夏家老两口儿已经跟成年的儿孙们挨个聊过了,此时已经定下了举家搬迁的决策。
夏家老爷子和周氏,当年来到北关村,便是从豫州和鲁南逃荒,逃到关外来的。
关外地多人少、土地肥沃,虽然冬天寒冷、夏天炎热,但山林里物产丰富,水源也很丰富,种田开荒,更是好地方。
他们在这里扎下了根,生了孩子,慢慢地就把这当成了家。
但孩子们的顾虑是没错的。
战乱,远比天灾更可怕。
天灾,你省吃俭用,精于算计,只要平日里储备了足够的银钱和粮食,总能熬得过去。
分家之前,周氏年年那样精打细算,管着孩子们不让他们花钱,连每一餐吃干吃稀都算计得清清楚楚,手中若无充足的余钱余粮,甚至宁可耽搁儿孙的嫁娶、也不肯出钱,不就是为了防备荒年?
可是战乱,却不是凭周氏的精打细算就能扛过去的。
来自于官府的捐税无休无止,来自于敌军的刀剑防不胜防,更何况匪过如梳,兵过如篦,不管是敌军过境,还是自己人过境,都没老百姓什么好果子吃。
这种时候,最好的选择,也是唯一正确的道路,就是搬家。
只是,搬家并不是容易的事。
不说户籍路引的麻烦,单单只搬运行礼,就实属不易。
首先要处置财产,还有许多东西要带着走,不然路上吃喝铺盖,都是钱哪!
再一个要保证人身安全。
若是能发动全村人一起走是最好的。
若是只有自己一家人上路,那这路上怎么走,就得好好思量、仔细布置一番。
请镖师、雇车马,是好大一笔开支。
跟商队走,家里老的老,小的小,未必跟得上人家。
若是全靠自己走,这路上的安全,就很难保证。
俗话说“车船店脚牙、无罪也该杀”,你当是说着玩的?这是千百年来,无数老百姓血泪经验的总结!
走在路上,车船店脚牙,谁都有可能谋财害命,或者坑你没商量。所以那些大户人家,或者商队,都会养自家的护院,也会请专业的镖师。
而普通人出远门,往往就只能指望同乡帮衬,外加老天眷顾,菩萨保佑了。
夏稻花一觉醒来的时候,发现已近中午。
家里静悄悄的。
梨花安安静静地盘腿坐在炕上做针线。
明媚的阳光透过窗棂洒进来,半边炕都被照得十分明亮温暖。
阳光洒在梨花的脸上,白里透红的肌肤表面,覆着一层水蜜桃般的细密绒毛,看着就很可爱。
夏稻花静静地看着这幅温馨的画面,直到梨花嗔怪地瞪了她一眼,小嘴儿叭叭地朝她开火了:“醒了就起来呗!傻愣愣地看着我做什么?你这懒丫头,都多大的人了,还好意思赖被窝?”
夏稻花懒洋洋地抱着被子打了个滚,发自内心地赞美道:“姐,你真好看。”
梨花的脸微微红了一下:“你这是跟谁学的?一张小嘴儿见天地跟抹了蜜似的?麻溜滴快起来!我跟你说……”
梨花把家里人准备举家搬迁的事情给夏稻花说了,夏稻花一听,顿时兴奋了:“真的吗?那太好了!”
梨花有点奇怪:“稻花,你不喜欢咱们这里吗?”
夏稻花顿时冷静下来,自己表现得太过了:“怎么可能不喜欢啊。咱们这里有山有水有森林,獐子狍子野鸡兔子满山都是,多好的地方啊!但这不是打仗了吗?隔三差五就打仗的地方,再好也不能待!”
梨花点了点头:“咱爹咱娘也是这么说的。咱爷咱奶也是这个意思。”
接下来,夏家人就忙碌起来了。
土地很好卖,挂到牙行当天就卖了出去。
房子就难一些,仓促之间根本找不到买主,家具就更没人要了,只好作为卖房子的添头。
姜氏对着自己的梳妆匣子,摸了又摸,依依不舍。
夏稻花主动提供帮助:“娘,你若是舍不得这个,我帮你带着。”
“净说傻话。带着这样的东西,没法赶路的。”
“咱们是搬家,又不是急行军,怎么就不能带了?你若是不舍得,就交给我好了。到地方我还你一个原木原样的梳妆匣子就是了。”
姜氏笑了:“你哪来那么多鬼主意?那你就帮我带着吧!事先说好,是你说要帮我带着的,若是你反悔了,半路上嫌沉要扔,可不行啊!”
夏稻花二话不说就点了头,把姜氏的梳妆匣子带走了。
抽空塞进了空间超市的储物区里。
二郎突然提出要跟周云娘把喜酒办了,却原来是要安周云娘的心。
他想带着周云娘一家子一起搬走,周云娘却觉得,名不正则言不顺。自己可以带着家人到北关村来避祸,但跟着夏二郎一处逃难,总得有个名分才可以。
二郎二话不说就应了下来。
于是夏家百忙之中,又匆匆办了一场酒宴。
第210章 一波三折
夏家刚办过丧事,又办了喜事,虽然是已经分家的两个房头,但对外人来说,这种处置,还是有几分新鲜。
夏大郎愈发沉默了。
他知道周云娘为了这名分的事情,跟二郎摊了牌,自己不该怪二郎这时候办喜事。
但他毕竟刚刚失去了很多亲人,母亲和父亲相继去世不说,妻子和妹妹也生死未卜,多半凶多吉少。
即便朱氏还活着,落到蛮族手中,又能有什么境遇等待着她呢?
每当想起这些事情,夏大郎都觉得心如刀绞。
虽然众人都在恭贺二郎,他也知道自己这样满面沉重,太过煞风景,却实在是做不到摆出一副喜气洋洋的面孔来。
众人喝喜酒的时候,夏大郎一杯都没有喝。反而起身离了席。
他心里烦闷得厉害。
但他也知道,二郎不会怪他的。
二郎是个厚道人。
若不是夏季决定全家搬走,而没有名分,周云娘就不肯跟着二郎走,二郎是不会在这个时候办喜酒的。
二郎的婚事办得很是简朴。
请客的桌上,也大多数都是家常素菜。只一个五花肉炖豆角、一个白菜炖鱼、一个海带炖豆腐、一个山鸡炖野蘑菇,算是出彩的硬菜。
只是,那些并不铺张的红色,到底还是刺痛了夏大郎的眼。
他眼睛红红的,牢牢地抱住了阿柳,哄着她喝了点滤掉了米粒的小米粥。
李敢也有些郁闷。
他得到消息的三波刺客,竟然还有一路一直没到!
不是别人,恰恰是继母那一路。
李敢担忧了好几天,差不多一旬后,他的部下才探到准信儿:那一拨刺客,竟然在往北关村走的时候,不知怎地,竟然绕来绕去迷了路,拐到了花枝县治下的桐花村去了。
机缘巧合之下,还跟萧思吕的部下打了个照面。
吓得他们匆匆逃进了西面的山林,也顾不得来杀李敢了。
夏家人在北关村,数次鼓动跟自家关系好的亲戚朋友一块儿走,搬到关内去,但基本上没人愿意听他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