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空间超市去种田—— 作者:烧柴煮咖啡
  发于:2023年12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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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也是明知故问了,看到夏稻花手上捧着的大海碗,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夏稻花笑道:“二伯也在啊!我娘让我给我奶送一碗炖豆腐,我就怕摔了,一路走得可慢了。”
“老二,别杵在门口了,快让稻花进来。”
夏有贵闻言也不说话,闪开了一个身位,夏稻花端着碗,嘴里还叨咕着:“别碰到我别碰到我别碰到我”,一路走到老两口儿面前,满脸淡定地无视了地面上的碎瓷片,把手里的大海碗放在了老两口儿面前的小炕桌上:“爷,奶,这是我娘亲手做的雪里蕻炖豆腐,你们尝尝合不合胃口。”
夏老爷子和周氏脸上都浮现出来一个笑容,但很显然并不怎么真心——他们刚刚跟夏有贵吵了一架,处在盛怒的情绪里,能挤出来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都已经很不容易了。
夏稻花乐呵呵地说道:“你们慢慢吃,这碗不用腾,我晚上来拿或者明个儿再来拿都成。”
周氏勉强维持着笑脸,对夏稻花说道:“好孩子,你去玩吧。”
夏稻花点了点头,满脸乖巧地转身走了。
到家后,夏稻花把自己的见闻跟夏有田和姜氏一说,然后说道:“爹,奶要是让你去找大姑姑,你可千万别去啊!”
夏有田道:
“放心。爹又不傻。
这到处都兵荒马乱的,爹哪儿都不去,就守着你娘。
你大姑姑那个人最是精明,她那儿多半不会有事的。你奶这是关心则乱。
不过你二伯也太过分了!
有啥话不能好好说?哪能扯着脖子跟老人大呼小叫的呢?”
夏有田越说越激动,忍不住长篇大论地发挥起来。
夏稻花听着夏有田关于“孝顺”这个主题的谆谆教诲,听到头都不停地一点一点起来,小鸡啄米一般,一副马上就快要睡着了的模样。
姜氏笑着推了夏有田一把:
“孩子还小呢!你一下子给她讲那么多,她也听不懂。”
夏有田住了嘴,想了想道:“也是,这些话现在还是太早了。等她大些再说吧。”
姜氏打发了夏稻花去玩,夏稻花愉快地撤离了。
夏有田却对姜氏说道:“若是大姐那边迟迟没有消息传过来,我还是得去探查探查。不过到时候你别跟孩子说我去看大姐了。”
姜氏脸色一变,眼泪忍不住就涌进了眼眶。但她柔顺惯了,心中虽不愿意,却并不会阻拦夏有田的决定。
姜氏强忍着哭腔,对夏有田殷殷切切地叮嘱道:“那你可要多加小心。我和孩子们,都还在家盼着你呢!”
话音未落,姜氏就又忍不住了,转过身去,悄悄滴下泪来。
夏稻花刚出门没多会儿,就发现村子的东北角,高高地升起了一朵银色的烟花。
夏稻花急忙跑了过去查看究竟,发现点燃这朵烟花的,恰好是那个跟李敢在一处的中年人顾明桢。
见了夏稻花,顾明桢倒是不觉意外,他潇洒地笑了笑,对夏稻花泰然自若地解释:“给我的同伴们传个信。如果他们都平安的话,会渐渐地汇集到这边来的。”
夏稻花点了点头。
她不介意这些人到村里来。李敢的人,应该都是朝廷的人。
若是能与这些人交好,自然有不少好处。
即便不能交好,只要别把人得罪了,只平平常常地接待一下,也能有不少油水。
村里人除了种田和一些最基础的手艺、短工,基本上没什么收入的途径。发展下农家乐,也未尝不可啊!
当天夜里,陆陆续续就有不少失散的锦衣云骑和侍卫,跑到了北关村。
他们还捎带来了前线的好消息。
据说在钜门县,萧思吕和武清涛对上了,两人堪堪打了个平手。武将军诈败,之后杀了萧思吕一个回马枪,把萧思吕的队伍包了饺子,还当场斩杀了萧思吕的副将。
虽然萧思吕最终突围成功,但这一仗,到底也是一场很提气的胜利。
另外两个与李敢和顾明桢失散的贵人,也在两天后平安抵达。
只是其中年纪比较小的那个,手臂上受了点轻伤。
虽然已经看过郎中,也上过金疮药,包扎好了伤口,却略有些发热的症状。与李敢他们会合之后,得知王太医也在这里,随行几人顿时喜出望外。
王太医给那孩子看了诊,开了药方,夏稻花揣着一颗忐忑的心,贡献出来了粉末状的消炎药粉和云南白药,并且对王太医说了用法和禁忌。
王太医听了,一双细长的眼睛精光一闪,上下仔细地打量夏稻花好几遍。
夏稻花忍着头皮发麻的感觉对王太医说,这药是自己从一个江湖郎中手上买来的,只有成药和使用方法,没有药方。
王太医含笑点了点头。
但其实他一个字都没信。
自打夏稻花经常到普济堂去卖经过初步炮制的药材,王太医就开始关注夏稻花了。
别说这娃还是自己救活了的,多少有些印象。
就凭她炮制药材的手法,自己都不能忘了这么个人哪!
王太医私心里认定,夏稻花多半是自己琢磨出来的药方,然后自己悄悄做的药粉,只是借用游方郎中的名头而已。
但他也不会去点破。自己尝过了,知道大致药性就成。
至于给不给贵人用上,这事儿得慢慢看。
考虑到退烧的问题,夏稻花悄悄给那孩子喝了蜜水一样味道的儿童退烧药,只给他喝了一小勺,没敢多给。
那孩子很快就退烧了。
王太医给那孩子把了把脉,就悄悄把夏稻花找了去:“你给人家喝什么了?”
夏稻花有点紧张:“百合蜂蜜水,熬得浓浓的。怎么了?”
王太医笑道:“没事,你别怕。只是我看他的脉象,似乎有些不对。按理说我的药下去,起码还得一天一夜才能看到效果。结果这才小半天不到,烧就退了……”

夏稻花悄悄松了口气。
还好只是恢复的速度太快了些,而不是什么需要发出来的热毒,被自己给憋回去了……
算了!算了!
今后这种事情,还是等没有大夫可用的时候,自己再发挥吧!
不然也太提心吊胆了!
搞不好,自己还得琢磨琢磨,学学医术。
不然空有一个药物齐全的药房,对上病人却只能束手无策;有时候冒险给人用了药,能不能见效,多半还是得指望瞎猫碰上死耗子……
这种滋味太难受了。
李敢的伤势,这几天也恢复了不少。毕竟夏稻花没少私下里偷偷给他“加餐”。
王太医不知其中端倪,还以为这是因为李敢体质特殊——李敢是练武之人,平日里锦衣玉食,身体底子本就比一般人强健许多,气血也远比一般人旺盛。
在王太医看来,身体底子好,用药又及时,又遇见了医术过硬的自己,李敢的伤势恢复得快些,倒也算正常。
李敢却心知肚明,这里面少不了夏稻花的功劳。
毕竟之前那牙痛药粉,已经让他领教过一回了。如今她那么珍而重之地拿出来的治疗外伤的好药,自然也差不到哪里去。
李敢甚至琢磨着,不知夏稻花手中还有多少这样的药粉。
如果数量不是特别大,他想干脆一次都买下来。
锦衣云骑做的事情,很多时候只需要做些调查、审讯、搜集证据之类,算不上多么危险;但也有许多时候,会直面形形色色的人,陷入各种各样的处境。
若是有这样的好药随身带着,就等于让兄弟们多了条命啊!
李敢悄悄地找了个机会,把这想法跟夏稻花说了。
但他在去找夏稻花之前,眼前却不自觉地闪现过了那小丫头对着金元宝,两眼放光的模样,忍不住留了个心眼儿——没提他打算给锦衣云骑里的兄弟们都配置上这救命的药材,只说自己想要买一些,问夏稻花手上有多少存货。
夏稻花想了想,决定抗生素之类的就罢了,不能放出来太多。但云南白药之类的中成药,倒是可以卖一些给李敢。
不过,这价格么,可不能手软!
夏稻花笑眯眯地开了价:
“这药不好配,有些药材不好收集,有些药引还得特定的季节、特定的时辰才能用,麻烦着呢。我手头的存量也不多。
你要是自己用,我送你一瓶就是了。
你别小看这药粉,这么深、这么长的口子,撒上这么一小捏,就够了。再多了也是浪费。”
夏稻花一边说,一边比划,满脸的真诚。
李敢只得坦诚地说道:“只有一瓶怕是不够啊。我打算为锦衣云骑采购一批。”
夏稻花脱口而出:“你们锦衣云骑有多少人?”
李敢忍不住看了她一眼,夏稻花意识到自己失言了,笑道:“哈哈,一激动,忘了这话不能问了。你就说你需要多少份、什么时候要吧?我看看我得用多长时间,才能赶制出来。”
两人你来我往了一番,最终,夏稻花满脸不好意思地报了价:“友情价,五两黄金一瓶。
我现在手上只有十瓶,给你用了一瓶,我自己还得留一瓶备用的,现在能拿出来交易的,拢共只有八瓶。
你要是等得起,一年以后交货的话,那我差不多还能再做一百瓶出来。”
李敢忍不住郁闷道:“那么多黄金,你搬得动吗?”
夏稻花笑呵呵地说道:“旁的东西自然是搬不动的,但这黄金白银珠宝玉石,却是不成问题。对了,若是你手上有上好的玉器,也可以拿来交易。”
夏稻花想起来,上回,她的空间抓住机会,主动吃了个玉质的桌屏,然后就进化了。她如果平日里多往空间里塞点好玉什么的,说不定这家伙还能再进化一波?
李敢听见夏稻花这样说,不由得目瞪口呆。
莫非这力气,见了金子银子,还能再增长几分不成?
他其实见过那战场上的兵丁,甚至有为了多抢掠些财物,不顾惜自己的力气,结果累得吐血的……
夏稻花这孩子,也会是那样一个贪婪成性的人吗?
这金子还满足不了她了咋地,还惦记上那上好的玉器了?
见李敢带着几分审视、几分忧疑地打量着自己,夏稻花略有几分不自在:“怎么了?我的发髻又歪了?”
李敢摇了摇头:“没有。我是没想到,这药竟然这样贵。”
夏稻花哈哈大笑道:
“这药的价值,其实还可以更贵的。我给你的,真的是友情价。若是没有你的面子在,这一瓶我至少要卖十两黄金。还不一定什么时候都有货哦。”
这话,虽然霸道,倒也有那么几分道理。
李敢付了两锭二十两的大金锭子给夏稻花,夏稻花笑眯眯地伸出一只手接过来。
李敢不松手:“这样你怕是接不住。”
夏稻花微微一笑:“你松开试试呗!”
李敢犹豫着撒开了手,夏稻花手掌一沉、一翻,衣袖的袖口拂过手掌,两锭黄金,瞬间不见了。
李敢的一双眼睛,顿时瞪得比牛眼睛还大。
夏稻花笑眯眯地将手探进袖子里,从袖子里翻出来一个精致透明的深绿色琉璃瓶,里面装着白色的药粉,还有一颗红色的小巧药丸:“先给你一瓶。剩下的七瓶,我这会儿没随身带着,今晚上我就给你送去。”
李敢点了点头,眼睛却一刻也没离开夏稻花的袖子。
她是从袖子里拿出来的药瓶,那两锭金子也是塞进袖子里去的……
可是为什么,她动作那么轻盈呢?两锭金子,她那样的小手,怎么可以抓得那么牢?而且还那么轻松?
看着李敢满脑袋问号的模样,夏稻花笑眯眯地问道:“对了,一年后的一百瓶,你还要不要?如果要的话,回头别忘了交一下定金哦!”
李敢有点儿无语地凝望着夏稻花的背影,总觉得她的友情价有水分……
而且,她怎么就那么自信,笃定自己会想要买那一百瓶?最让他郁闷的是,其实他不但想买那一百瓶,还想买更多……

夏稻花不知李敢的郁闷,不过,即便知道了,她也只会笑得很开心。
李敢这个人,是有傲气的,不至于会对她的“秘方”强取豪夺。
因此,跟李敢做生意,她很放心。
五两黄金一瓶药,贵吗?
如果只是一瓶药,五两黄金,要说贵,的确很贵;但如果这是一条命呢?
五两黄金,一条命,还贵吗?
能救命的好药,别说五两黄金,哪怕卖五十两、五百两,会没有人买吗?
夏稻花却并不想卖到那么贵。
一来有些太招摇、太出风头,而且太招人恨;二来,她的确有心要帮一帮李敢。
交好李敢,不只是为了拿下未来的订单;更重要的是,她正在考虑,要不要从北关村这个地方搬走,最好是搬去大楚的京城。
若是能够跟李敢达成合作、打好关系,将来麻烦李敢帮忙的时候,就可以理直气壮地使出厚脸皮神功啦!(*^▽^*)
自从手刃仇人之后,夏玉娇的精神状态,好转了不少。
但她受到的那些痛苦折磨和刺激,并不是只凭着这一件事,就能够完全改变的。
也许,从北关村搬走,换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开始新的生活,是对她的恢复更有利的。
当然,对夏玉娇的心理健康的关注,只是附带的。
夏稻花想要搬走的根本原因,还是因为北关村地处边关。
边关是什么?
在这种冷兵器时代,边关,往往就是前线。
这一回,北关村人大部分侥幸逃过了兵祸,但却也遭受了不少财产损失。房子毁了还是轻的,庄稼和田地毁了,才是最让人沮丧的事。
这一回可以侥幸,下一回呢?
靠着并不专业成熟的地道,真的能躲过大规模的敌军吗?
这一回能躲过,依靠的本就都是侥幸!
下一回,多半当场露馅!
在北关镇上见识过的景象,她一点儿都不想在北关村再见到。
夏稻花越想越是忧心。
北关村人多半认识不到这个问题,夏家人……怕是也一样。
国人安土重迁,普遍不愿意搬家,不愿意颠沛流离、远离故乡。但,北关村虽好,若是成了战火纷飞之地,对老百姓来说,这日子就没法过了。
与其等到下一回,全村死光,还不如现在,就赶紧麻溜地跑路呢!
可是,这话说出来,别人多半会认为她在危言耸听。
不过,不管能争取到几个人的支持,夏稻花都觉得,她有必要把这事儿晾到桌面上。
尽自己最大努力,劝说夏家人离开北关村,离开边境,去京城。
或者,去别的什么内陆城市。
总之,只要是那种安定繁华,不会轻易燃起战火的地方就好。
要是夏稻花自己一个人,她去哪里都成。
哪都不去,也成。
她只要往空间里一躲,外头打仗打到世界毁灭,也跟她没关系。
但夏家有这么多跟她这副小身板血脉相连的亲人,平日里对她也不差,她没办法只顾自己。
其实不只是夏家人,如果有可能,她甚至想说服全村人一起走。
但,说服全村人,毫无疑问比说服夏家人更困难。
而反过来,她只要说服了夏家人,说不定就有跟夏家交好的人,也跟着走了。
虽然不能尽善尽美,但能救下来一家是一家吧。
当然,很多时候,想要轻轻松松地离开,也没那么容易。
不过,自己有银钱和稀奇的物品开道,上下打点一番,办些路引下来,倒也不见得多难。
夏稻花回了四房的房间,找了个没人的空档,悄悄进了空间超市。
她先是认真梳洗一番,又用消毒液清理了双手,再把手晾干,才认真细致地换了云南白药的包装,把药粉和保险子放进了可爱的小瓶子里。
只准备出来十份儿,夏稻花就停了手。
她今晚上,会给李敢送去七瓶。
其他的,暂时放在储物区,不必急着拿出去。每天抽空做点出来,回头李敢倘若真的再来下订单,就可以轻松交货了。
晚饭时分,夏稻花给李敢端了一份豆角烧腊肉过去,见李敢屋里没别人,就把七个精致可爱的琉璃瓶递给了他。
每个瓶子的式样都一致,颜色却都不同。晶莹剔透,流光溢彩。
李敢愣了一下,忍不住觉得,单只这琉璃瓶,就价值不菲。这药卖上十两黄金,说不定真卖得出去。
看来,夏稻花给自己的,还真的是友情价呀。
交完了货,夏稻花愉快地拿走了自家的碗,回到四房。
等到全家人都吃完了晚食,夏稻花干脆拉着全家人开会,一开口就语不惊人死不休:“爹,娘,姐,哥,咱们搬家吧!”
姜氏嗔怪地瞪了夏稻花一眼:“你这孩子,咋想一出是一出呢?咱们在这住得好好的,搬家干什么?”
夏有田道:
“稻花,你是被这兵祸吓着了吧?
其实没事儿的,你别怕。
咱们家在这北关村住了几十年了。以前也赶上过水旱灾害,也逃过荒,但最后都回来了。
你没去过外头不知道,咱们这地方,其实比好多地方都强,是个风水宝地。”
夏有田和姜氏都不支持自己啊。
夏稻花把目光转向了孩子们。
五郎和梨花对视了一眼,梨花爽快直言:“搬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儿。再说,咱爷奶肯定不舍得走。老两口儿不走,咱爹咱娘都孝顺,一准得守着他们。”
五郎温和地问:“稻花,跟哥说说,你为什么想搬家呗?”
菱花一脸懵懂,东瞅瞅西看看,一会儿看着爹娘,一会儿看着哥哥姐姐,双眼目光炯炯,却一句话也不说。
夏稻花微微叹了一声:
“唉,我何尝不知道人离乡贱。但,咱们北关村在犄角旮旯里,一直不为人知,因此也算太平了几十年。
现如今却已经被战火波及到了。从此以后,每年都不会太平。
这一回,咱们提前有了准备,也是侥幸,没有被屠村。但下一回呢?下下一回呢?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
咱们如果不搬走,说不定哪一天,就会跟大伯家一样,死的死,散的散!其实,大伯家还算幸运的,起码还剩下了大郎哥和阿柳两口人呢。
北关镇上很多人家,都一个照面就被杀光了,连一个活口都没留下。”

夏稻花的话,让一家子人都沉默了。
他们知道,这孩子虽然乍看起来,像是被这一波兵祸吓破了胆,便钻了牛角尖,但仔细想想,理还真是这么个理。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朝不保夕的日子,谁愿意过?就算这回侥幸,得老天爷庇佑,但下回呢?下下回呢?谁能保证,老天爷每次都会保佑咱?
夏稻花见到夏有田和姜氏脸上表情松动,便知有门,于是又狠狠地添了一把柴:“咱们现在虽在边关,却是民户。
若是不赶紧趁着这个机会迁走,随着战事越来越紧张,搞不好会转成军户。
若是成了军户,不但不用指望读书科举,就算想要安安稳稳地土里刨食,都没什么可能。那苦日子,可就没边了。”
夏稻花知道,五郎作为四房唯一的男丁,本身又聪明懂事,一直都是四房两口子的心头肉。
夏有田和姜氏这两口子,虽然不像旁人家那般,一味把儿子挂在嘴上,但心里头最爱重的,依然是五郎这个唯一的儿子。
若是夏家四房被划为了军户,不但夏有田要去打仗,五郎也绝不可能幸免。刀剑无眼,一旦上了战场,能不能活着回来,会不会缺胳膊少腿,这可是谁都说不准的事。
反倒是几个女儿,并不需要上战场。
将来到了出门子的年岁,还有几分希望,能嫁到民户家里去。
事关五郎的性命和前程,夏有田和姜氏顿时被夏稻花说动了。只是,若是让四房自己逃命,他们是断然不肯的。
无论如何,必须得带上老两口儿,和一众兄弟姐妹。
夏稻花也知道,能说到这个程度,已属不易。至于说服夏有田和周氏么,考虑到夏玉娇,夏稻花觉得,周氏多半会听劝。
而只要周氏被说动了,夏老爷子,自然有周氏去摆平。
夏有田若有所思,他在纠结,要不要继续等待大姐夏雪娇的消息,还是直接冒险去一趟大姐家。
大姐精明强干,多半不会有事。
但,乱兵所过之处,有时候根本不会给人任何发挥的空间。
夏稻花注意到了夏有田的表情,但她只以为夏有田是为了逃难迁居的事情在纠结,并没有猜到他其实在挂心夏雪娇的事。
姜氏同样默不作声。
虽然没有说出口,但她此时已经决定,等这一场兵祸平息,就赶紧回一趟娘家,跟娘家人透个信儿。
且不说娘家人一贯对她帮衬颇多,单只考虑到自己要追随夫君迁居他乡,就得跟娘家人好好交代清楚了啊!
见父母都是一副陷入沉思的状态,夏稻花拉了拉五郎和梨花的袖子,孩子们悄悄溜走了。一直没吭声的菱花也蹑手蹑脚地跟着哥哥姐姐们走了。
只有最小的小婴儿槐花,还在襁褓中安睡,对父母的表情与兄姐的小动作,毫无反应。
经历了这一场劫难,连五房的六郎和枣花都变得懂事安静了许多。
整个夏家,目前为止,依然无忧无虑的,就只有小小的阿柳,和更小的槐花了吧。
梨花、五郎、夏稻花、菱花四个孩子,默默地走出了四房的门,走到村里。
村里几乎到处都有被拆得东倒西歪,砸得破破烂烂的房子,还有许多火烧过后的断壁残垣,看着就让人触目惊心。
很多人家这几天都在抓紧修房子,日夜奔忙,一刻不得闲。
地里的庄稼已经没办法了,这个时间点上,不管种什么,都来不及了。
顶多可以补种点萝卜白菜,但等到霜降的时候,怕是也都没长成。就算再怎么勤快地追肥除草,顶多也只能长到半大不小。
北关镇的冬天一向很冷,只靠萝卜白菜,是没办法过冬的。
夏稻花看着面带绝望,却依然平静地忙忙碌碌的村民,忍不住从心底涌起一些难言的悲悯。
恻隐之心,人皆有之。两世为人,夏稻花虽然一直自认为是个凉薄的自私鬼,却总也抹不掉自己的恻隐之心。
要帮助他们度过这个冬天吗?
粮食的问题,夏稻花倒是能轻松解决。真正的难处,其实在于怎么把粮食的来处遮掩过去。这事儿,也许回头就得着落在李敢头上了。
夏稻花在盘算着怎么调动李敢自动自觉地出来背锅,梨花跟她说话她都没听见。
梨花气得扯了扯她脸颊上圆嘟嘟的肉,夏稻花这才反应过来:“啊?哎呀,姐,沙、沙手,疼……”
梨花气呼呼地压低了声音问道:
“想什么呢?是不是又在想那个浑身包的跟粽子似的家伙?”
夏稻花吓了一跳,梨花这么几天的功夫,难道就进化出来读心术了?
不过,梨花下一句话,瞬间就解了夏稻花的困惑:“咱娘炒个腊肉,你还巴巴地给人家端了一碗去!说,你个小妮子,心思是不是都飞到人家身上去了?”
“我问你,你从人家屋里出来,笑得那个美,就跟个偷到了鸡的小狐狸似的……他许给你什么好处了,就把你乐成这样?”
“我跟你说夏稻花,这种大户人家的公子哥,根本不是咱们这样的泥腿子能肖想的。你要是不想丢脸又伤心,趁早给我歇了心思!”
原来梨花是误会了,见夏稻花大晚上的还望李敢屋里跑,还以为小丫头开了情窦,迷上了李敢的模样和身份。
夏稻花懒得解释,干脆直接一脸懵懂:
“姐你说啥呢?我咋听不太懂呢?
我不就卖个金疮药么,这有啥可丢脸的?谁跟你说啥了?
再说我这都是现场结账,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不会收不回来账,也不至于伤心啊!
李敢给钱挺痛快的,真的!
别看他是个官儿,做生意倒是不欺负人,挺讲究公平交易的。”
夏稻花这样一说,梨花半信半疑地瞅着夏稻花茫然的小脸蛋,下意识地看了五郎一眼。
五郎咳嗽了一声,暗示梨花别把自己漏出来,梨花就收回了求助的目光,继续盯着夏稻花的眼睛,直截了当地提问:“迁居的事儿,真的是你自己想出来的?不是那个姓李的,在背后撺掇你的?”

夏稻花摇了摇头:
“不是。人家要是想跟咱们说这个,还不直接找上咱爷咱奶,或者直接找上王里正、冯举人啊!还能跟我一小丫头片子说这些?”
梨花忍不住又看了五郎一眼,接着问夏稻花:“那这个事儿,你跟他商量过没有?”
夏稻花依然摇头:
“没有啊。李敢浑身是伤,我哪好意思用这点子小事打扰他。”
梨花、五郎,菱花都忍不住在心里暗戳戳地吐槽:“不想打扰,你还总往他那里跑?卖金疮药,就不算打扰了么?再者说,这举家迁居的事情,还能算是小事么?”
夏稻花奇迹般地从三人的脸上看出来了他们的心思。
她忍不住嘿嘿笑了,抬了抬手想要挠挠后脑勺,却发现现在的发型不太适合这么干,只好半途转道去挠了挠下巴:“赚钱么,没办法的事。你们放心,除了赚钱的事,我保证不会轻易打扰他。”
梨花抬手“啪”一下轻轻地打在夏稻花的手背上:“说话就说话,你这爪子不要乱动!”
夏稻花没吭声,满脸乖巧地低下头。
她心里清清楚楚地知道,梨花憋着一股火。
自打知道大房的遭遇,梨花的心情就十分焦躁。
梨花因为之前被大房算计的事,对大房几乎恨之入骨,还曾经骂过金花不得好死之类的,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就一语成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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