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太医,我曾经有幸遇见一个高人,学会了一招袖里乾坤。
不过我学艺不精,施法的时候,会出些小状况。你老若是不嫌委屈,我就带你回北关村躲避兵祸,可好?”
王太医摇摇头拒绝了:
“你这小丫头片子,跟谁学的?怎么满嘴里竟没一句实话?就凭你,还袖里乾坤?那撒豆成兵你会不会呀?你要真有那本事,就把外头那帮龟孙子都给我收拾了!”
夏稻花对忍冬招了招手,忍冬还惦记着她的奶糖呢,颠颠儿地跑过来:“夏家小娘子,你有何吩咐?”
夏稻花笑道:“我借你给王太医变个戏法。你别怕啊!”
说罢,抬起袖子罩在忍冬头上,暗中操控空间将他收了进去。
她把袖子轻轻掸了掸,面上一片云淡风轻。
王太医一双眼睛差点弹出了眼眶,指着刚刚忍冬站着的地方:“这这这……人呢?”
夏稻花拍了拍自己的袖子:“这儿呢。”
王太医依然有些不敢置信:“那、那你再把他变回来,给我看看!”
夏稻花憋着笑,把袖子一甩,“啪嗒”一声,忍冬从空间超市里掉了出来,完好无损,只是整个人看起来,都有些蔫蔫的。
夏稻花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学艺不精,所以难免有点小状况。不过这孩子其实没啥事儿,可能就是有点头晕。你给他把把脉就知道了。”
王太医也不矫情,当即就抓住了忍冬的手腕,给他切脉。
王太医顿时眼睛放光:“不知夏小娘子师从何人?”
夏稻花想起来唐传奇里的空空儿,精精儿,忍着笑意道:“师尊道号空空,是个很有趣的人。可惜具体师承门派,我也不知。”
王太医已经自动脑补起来,一边捋胡子,一边连连点头:“这世外高人,难免有些个怪癖。”
“怎么样,您老可愿意跟我一块儿回村里,躲避兵祸?”
王太医流露出想去的表情,却又有几分犹豫:“你一个小娘子,孤身一人走在街上,未免太危险了。”
夏稻花笑着用两根手指,捏了个火柴棍大小的距离,笑道:“我还会一点点障眼法。敌军看不到我的。”
王太医一双精明外露的老眼,顿时更亮了:“那感情好。那咱们现在就走吧!”
回头看到一群家人徒弟什么的,王太医又忍不住问道:“不知……把他们都带上,成不成?”
夏稻花想了想道:“没什么不成的。我们村里人都很热情,再说即便不劳动村里人,单只我们家,也不差这几双筷子。”
王太医干脆利落地把地道的事儿说了:“这出城的方向,距离你们北关村那边,不是同一条路,但其实这样才更安全,你觉得呢?”
夏稻花点点头。
她此时已经隐隐有些担忧了。希望敌军的铁蹄还没有踏平那里吧……
接下来的事情很顺利。
王太医跟夏稻花要了一坛子米酒,然后从怀里摸了个小药瓶出来,往那米酒坛子里撒了点,借着给大家伙儿传递过去,让他们喝了。
除了躺在门板上,还在昏迷中的李敢没这个待遇,其他人都喝了一口。
片刻后,扑通扑通,这帮人竟然都摔倒在了地上。
王太医嘿嘿一笑,对着夏稻花露出来一个“你懂的”的表情。
夏稻花忍着头皮发麻,冲着王太医挤出来一个恭恭敬敬的笑容,点了点头。
“甭等了,这药见效快,恢复得也快。”
王太医话音未落,夏稻花就把大家伙儿都收进了空间超市,自己眼前一黑就摔倒在地上了,不过并没有直接晕过去。
她急急忙忙灌进肚子一瓶肥宅快乐水,又迅速地干掉一盒提拉米苏,紧接着吃了一袋酱驴肉……忙活了半晌,感觉都吃到嗓子眼儿了,才略带几分犹疑地停下来。
她缓了缓神,休息了片刻,自己也进了空间。
仔细观察了一下大家的状况,发现每个人都是昏迷不醒的状态,脉搏和呼吸却都还在,便放心地给他们上了眼罩和手铐,才安心地出了空间。
观察了一番密室的情况,夏稻花决定走捷径。
她不需要触动机关,直接操控空间,可以无视墙壁、地面等障碍。
所以,她再次进了空间,操控这空间超市,穿过石头地面和厚厚的砖墙,挪动到了大街上。
街上的血腥画面比她进入普济堂之前,更加血腥了一些。
因为死了更多人。
也有更多房子被点燃了,成了熊熊燃烧的大号的篝火。
街面上除了风声的咆哮和火堆的燃烧,几乎没有多少声音了。也许是因为死了太多人,所以那些哭喊声,求饶声,哀嚎声,也都不见了。
北关镇,似乎成了一座沉寂无声的死城。
夏稻花头一次体会到,修长城的意义所在。
小时候她读过孟姜女的故事,当时小孩子思想简单,觉得逼迫新婚的孟姜女的丈夫去修长城,还把他变成了一块砖的秦始皇是坏人。
可是亲眼见到了异族杀伤百姓的惨烈情景,她才真正意识到,蜿蜒几千公里的长城,还有那些高高的城墙和深深的护城河的意义。
没有这些东西的保护,还不知得多死多少人。
夏稻花心情沉重地在路上走着,她有加速快走的工具,但此时一点都不想用。
只是,一路上,她再也没有遇见那些杀人不眨眼的胡人。
走了一路,鞋子上沾染了很多血迹,甚至连裤脚和衣裙的下摆都已经沾染了红色。
夏稻花踩着粘稠的血,一步一步慢慢地走着。
在这副人间地狱的景象之中,竟然有一个身量不高的半大小娘子,在天地间孤独地往前走,看着就让人揪心。
从前,她只想简简单单地过日子,对夏家人的生活,一直以来,多少都有些参与不进去的旁观者心态。
虽然做了点小生意,也不过是些小打小闹,也就是个温饱的水平,并没怎么上心。
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兵祸,却让她忍不住思考,自己既然来了这个时空,既然还带了个硕大的金手指,是不是真的应该挺身而出、做些什么,才对得起这一生?
夏稻花一路走,一路低头沉思,直到一阵马蹄声和脚步声,把她惊醒。
抬起头来,她看到阻住自己去路的,正是状态有些不对劲的金勇。
身材消瘦,面容憔悴,头发和胡子都乱七八糟,双眼赤红……这小子是不是疯了?夏稻花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周氏安慰夏玉娇的时候,曾经跟夏玉娇说过,她已经亲自动手,设下埋伏,杀了金勇。自那之后,夏玉娇的精神状态,才真的有了起色。
渐渐地也不那么需要别人无微不至地照顾她,而能够自己吃饭,自己洗漱了。
只是金勇眼前这幅模样,虽然有些奇怪,却并不像是死人诈尸了啊……
金勇看到夏稻花,就把她拦了下来:
“上回刺杀我的人,是不是你?”
金勇想起来曾经在夏稻花身上感受过的那种危险感觉,他曾经在面对夏稻花的时候,落荒而逃。
再一想自己和夏玉娇的恩怨,说不定当初下黑手的,就是这丫头!
夏稻花万万没想到,周氏做的事情,竟然需要自己替她背锅。
不过,虽然金勇今天看起来有些可怕,但自己并不怕他。背锅就背锅!为了不让他继续纠缠小姑姑,杀了他,又算得了什么?
或许,自己应该让小姑姑亲手杀了他才对!
夏稻花毫不犹豫地把金勇和他的枣红马,一起收进了空间。
金勇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的杀招还没用出来,就眼前一黑,浑身上下都动弹不得了。
第191章 回到北关村
夏稻花进了空间,把已经昏迷的金勇结结实实地捆成了粽子。当然,眼罩和手铐也照例给他配置上了,一点都不心疼。
除此之外,还给他在眼罩外头,又套了个无纺布的黑色包装袋。
总之,不能让这小子有任何自救的机会!
拾掇完了金勇,夏稻花想起来夏有财家里还好几口人呢。
若是没想起来就罢了,既然想起来了,就去看一眼吧!回头夏老爷子和周氏问起来,自己也有话说。
夏有财家里应该是被洗劫过不止一遍了。
不过,夏家应该有家里人来过。或者是夏大郎,或者是老夏家其他什么人。
不然,夏有财的尸身不会被这样妥帖安置。
夏有财的尸身原本已经身首异处,此时却被摆放到了一起,还用被子包裹,外头用草席卷了起来。
虽然很寒酸,但夏家又没有常备棺材,能料理成这样,已经算是不错了。
夏稻花屋里屋外走了一圈,包括地窖都看过了,却没发现什么值得带走的东西。
夏有财的尸体她也不想管,就转身离开了。
夏稻花刚离开夏有财家没几分钟,夏大郎就回来了。
他穿了一身孝服,怀里抱着阿柳的襁褓。
夏大郎原本在松溪书院里,后来听说城里起了兵祸,书院也乱了起来,他趁乱往回跑,一路上遭遇了好几次惊险,但最终侥幸没有受太大的伤。
只摔了两个跟头,挫伤了胳膊肘,摔破了膝盖和手掌,脸上也在摔倒的时候,被地面上的沙土瓦砾蹭到了两三处。
到家就看到夏有财被砍下来的脑袋,和他的无头尸体,一个媳妇儿,两个妹子,都不知去了哪里。
女儿也不见了踪影。
有那么一瞬间,夏大郎差点就疯了。
直到他听到了一阵细细的哭泣声。
他循声找去,发现了地窖里的阿柳。
阿柳身上的襁褓包裹得很好,还被放在一个很角落的位置,若是她不出声,谁都发现不了她。
只是孩子还太小,问她怕是也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阿柳哭泣不休,夏大郎抱着她,想去邻居家里找个哺乳的妇人帮忙喂一口奶。结果一连走了几家,却见家家户户都十分凄惨。
最后他在巷尾那一家,发现一锅米汤,虽然只剩下小半锅了,他还是如获至宝,小心翼翼地喂给阿柳喝了。
阿柳喝了米汤,填饱了肚子,对着他甜甜地笑了起来。
看着阿柳的笑容,夏大郎满腹的心酸,顿时憋不住了,化作了两行清泪。
他容许自己脆弱了一瞬,之后把阿柳剩下的米汤喝了不说,还从那家的柜子上临走了一小袋米,连着那口锅一起端了,回了自己家。
到家后,他就发现家里又有人来过了,只是除了多了一些脚印,并没有多了什么或者少了什么。
夏大郎把阿柳安置在了炕上,跟那口从邻居家顺来的铁锅和那一小袋米放在一起,自己找到一把锹把断了的铁锹头儿,蹲在院子里,开始挖坑。
夏大郎平日里很少做体力活,没多久,手掌就磨出了水泡。
但他忍着手疼,不敢停下。
谁也不知下一波乱军什么时候会来。
自己得抓紧把老爹埋了,赶紧跑到乡下去躲一躲。
夏稻花走着走着有点嫌慢,又一次把小电驴拿了出来,戴上头盔,一路风驰电掣,很快就回到了北关村。
到了北关村村口,夏稻花收好小电驴和头盔,往村里走了几步,发现村里静悄悄的。
夏稻花心中一沉。
村里咋这么安静?该不会是敌军扫荡过了吧?
她急急地往村里跑去,跑了几步路,就放下了心——虽然村里安安静静的,但她看到有几户人家的炊烟飘了起来。
她继续往里走,南湖边上的夏家四房里面,同样安静无人声。
她急匆匆地闯进去看了看,屋里倒是没有什么乱翻乱动的痕迹,但却一个人都没有。
她又转向老宅。
夏家老宅里,大家伙儿都在。
除了大房一家子,还有夏玉娇和周氏两人之外,一个都不少。
不但不少,还多了好几个人出来。夏稻花觉得家里的陌生人有点面熟,仔细一看,原来是周云娘和曲婆婆那一家子。
夏稻花心里安定了不少,
问了一下才知道,原来兵祸的消息已经传了过来。
大家随时准备进山避难,因此大多数人家都安安静静的,能不说话就不说话,实在要说话,也尽量压低声音。
所以,村口纳凉的老爷子老太太们,自然都不敢在那聚堆了。这也是为什么,夏稻花一进村,就觉得村里分外安静的原因。
夏稻花想了想,回了一趟南湖边上的院子,把空间里的夏玉娇、周氏两人放了出来。
至于其他人,她还得再想想。
把夏玉娇和周氏都安置在炕上,喂她们俩喝了点水,两个人渐渐地缓过神来:“稻花!这是到家了?”
周氏问道:“那两个跟咱们在一处的小伙子呢?”
夏稻花笑道:“他们毕竟是两个小伙子,总不能跟你们俩安置在一铺炕上吧!”
夏稻花把两人喝水的碗,拿到了外屋地,顺便把两个锦衣云骑放了出来,塞到了夏有田屋里的炕头上。
当夏稻花拿着一碗酒酿蛋回屋的时候,夏玉娇的眼神,还透着几分迷茫。
夏稻花把酒酿蛋和一把木头勺子递给周氏,让她先喝,自己对夏玉娇说道:“这是我们家在南湖边上的新宅子。小姑姑你还没来过吧?”
夏玉娇和周氏的脸色都变了一下,夏玉娇苍白着脸,点了点头。周氏忍不住责备地看了夏稻花一眼:“你这孩子,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
夏稻花没理会周氏,反而很认真地问夏玉娇道:“小姑姑,如果给你一个手刃仇敌的机会,你想不想亲手报仇?”
夏玉娇的眼睛“唰”一下就亮了,随后又暗淡下来:“娘说她已经帮我报过仇了。”
夏稻花道:“那个畜生当时没死透,被过路人救了。虽然伤了元气,性命还在。我刚刚机缘巧合,遇上了他,把他给绑了回来。小姑姑若是想要亲手报仇,我就把他交给你。小姑姑若是不想亲自动手,那我就把他……”
夏稻花还没说完,周氏就很生气地说道:“那个畜生竟然还没死?”
夏稻花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所以我说,要不,咱们干脆让小姑姑亲自动手报仇吧。说不定,小姑姑就能过了心里头这个坎儿了。”
周氏问:“那畜生在哪呢?”
夏稻花头上冒汗:“被我藏起来了。小姑姑要是想亲自动手的话……家里不太合适,咱们去南湖边上吧!”
周氏眼睛转了转,到底这地方是四儿子新盖的房子,杀了人、沾染了凶煞之气,于风水上,恐怕有些不吉利。便开口道:“南湖边上不大合适。去坟圈子那边吧。”
“坟圈子”是北关村附近的一片乱葬岗,主要用来埋葬那些入不了祖坟的横死之人,或者早夭的婴孩,或者逃荒年代跑到这里来,却没挺过去的外乡人之类。
金勇这样的,在南湖边上杀了他,确实有些玷污地方。
坟圈子那里,倒是真挺适合他的。
夏稻花和周氏两双眼睛都望向了夏玉娇。
夏玉娇的表情十分复杂。
不过很快她就调整了过来,脸上的犹豫不决和痛苦迷茫尽去,只剩下一种坚毅:“好,我要亲自动手!”
夏稻花又到外屋地“煮”了一碗酒酿蛋回来,递给夏玉娇:“小姑姑,你先把这个吃了,补一补力气。”
周氏把自己那碗三口两口就喝掉了,夏玉娇一边喝一边流眼泪,但速度也不慢。
夏稻花拖着个麻袋往外走,周氏和夏玉娇跟着,三人走了将近半个时辰,到了乱葬岗。
这地方附近有些杂树生长,形成了参差不齐的树荫。
平时天气好的时候还不要紧,遇到个阴天下雨或者黑天半夜的,就总是给人一种阴风阵阵的感觉。
夏稻花把麻袋扔在地上,解开麻袋口上系着的绳子,悄悄地把麻袋里的东西和金勇这个人替换了一下,等她转过身来招呼周氏和夏玉娇过去的时候,她们俩看到的,就是一个浑身五花大绑还昏迷不醒的金勇。
夏稻花悄悄把他的手铐、眼罩、头罩都收走了,此时金勇身上就只绑着绳子,不过绑得很结实,毕竟是夏稻花这个惜命的家伙亲自动的手么。
夏玉娇看到金勇,眼神很是复杂。
金勇看到夏玉娇,面色有些惊喜,又有些迷茫,紧接着发现夏玉娇手上的大菜刀,又是十分意外:“玉娇,你……”
夏玉娇拿起菜刀指着金勇:“不要叫我的名字!”
金勇顿住了,他看得出来,夏玉娇似乎是想杀他,但他却相信,夏玉娇根本杀不了他。
与夏玉娇在一起的时光虽然不长,但他其实很了解她,知道她是个心软得连蚂蚁都舍不得踩死的女人。
这样一个女人,怎么可能动手杀人呢?
夏玉娇举着菜刀,颤抖着手,她确实有些下不去手。
虽然金勇是嫁给她莫大的伤害,但要她亲自动手杀人,依然很难很难。
夏稻花见了,有些不忍。
她转过头去看周氏,却见周氏正满脸的恨铁不成钢。就差冲上去、夺过刀,直接把金勇剁碎了!
夏稻花拉住了周氏,对着她摇了摇头。
她觉得应该等着夏玉娇作出决定。
如果夏玉娇亲口说,或者扔下刀跑掉,那剩下的事情,自己替她完成就是了。
或者,让周氏亲自动手报仇也好。
总之,即使夏玉娇需要很多时间来下这个决心,自己也不着急。
倒是周氏,气得呼哧带喘,急得咬牙切齿,恨不得以身相代。
夏稻花安抚地拍拍周氏的手,轻声对她说道:“没事,让我小姑姑自己想。如果她不愿意亲自动手,也没什么的。只要不让咱们放了那个畜生就成。”
周氏咬着牙等着,夏玉娇往前走了两三步,一边流泪,一边对金勇喝问道:“你为什么一直不肯放过我?为什么?”
金勇很是不以为然:“我看上你了,你有啥好矫情的?你跟了我,天天吃香的、喝辣的,多好?你为什么就是这么想不开?”
夏玉娇很生气地说道:“我不愿意!”
她简直有些挫败,明明她说“我不愿意”说得很清楚了,金勇为什么就是听不懂呢?
夏稻花若是知道夏玉娇心头的疑惑,八成能替她解答一下。
这世间有些人啊,就是自说自话的。
根本不会考虑别人的想法,别人的心情,只要自己过得舒坦,就什么也不在乎。
不管是给别人造成了多大的痛苦,他们都不会介意。
他们只会用自己的思想,去套别人的思想,却不会接受任何跟自己的思想不一致的结果。
夏玉娇的脸色十分痛苦,但最终却被平静和决心取代了:“既然你始终听不懂,那就不用再听了。今天,我要为自己报仇!”
夏玉娇说着,就拿着手中的菜刀,劈头盖脸地照着金勇砍了过去。
夏稻花不忍地别过了头。
周氏的手也有点抖。
一开始,还能听到金勇的辩解,怒骂,呼喝,惨嚎,后来,金勇渐渐没了声音。
再后来,夏玉娇走了过来,整个人浑身上下,都浸满了血迹。
看起来简直像是个血人……
夏稻花忍不住往金勇的位置看了一眼,好家伙,金勇已经被砍得不成人形了……
夏玉娇该不会是双重人格吧?
平日里那么温顺善良的模样,此时却冷漠而又狰狞,简直像是个从地狱里爬上来的魔女。
夏稻花正在心里暗暗吐槽,却见夏玉娇走了两步,就握不住手里的菜刀了,菜刀“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夏玉娇也软软地倒了下去。
周氏哪里还顾得上别的,见到女儿倒了,急忙冲上去,就要把她抱回家。
夏稻花拦住了周氏:“奶,这样也太引人注目了。虽然这边地方偏僻,但万一遇上什么人呢?你还是先给小姑姑换身衣裳吧!”
片刻后,周氏和夏玉娇都换了一身衣裳。
周氏还亲自动手挖了个浅浅的坑,把金勇的尸身埋了进去,最后还在那坟包上头,插了根松树枝做标记。
夏稻花把他们换下来的血衣团起来,塞进一个塑料袋里,送回了空间超市。
坟圈子添了一座无主的新坟。
夏玉娇和周氏互相扶持着,慢慢地往回走,一路上一次也没有回头。
到了家,夏玉娇终于忍不住,双膝跪地,紧紧地抱着周氏,嚎啕大哭起来。
这一哭,简直哭得惊天动地,连房檐上的燕子,都被惊得扑棱棱飞了起来。屋顶的麻雀也叽叽喳喳了地飞走了一大片。
周氏愁容满面,又有几分抹不去的恨意,同时又满怀对夏玉娇的心疼,脸上的表情,难免既扭曲又复杂。
不过她手上倒是没闲着,一直轻轻地拍着夏玉娇的背,嘴里也一直不断地说着:“都过去了,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夏稻花悄悄地躲了出去,到夏有田屋里,把两个锦衣云骑安顿了,又去厨房忙活了一阵,烧了一大锅开水,并一大锅稀溜溜的白米粥备着。
等白米粥的香味飘起来的时候,两个锦衣云骑已经恢复了意识。
夏稻花盛了两碗白米粥,用一个竹木托盘装着,透过门缝看了看,见周氏和夏玉娇母女俩还在哭,就没打扰他们,多走了几步,把两碗粥端给了两个锦衣云骑。
两个小伙子饿坏了,这会儿都顾不上多说话,见了粥跟见了亲爹亲娘一样,拿起粥碗就开始“滋溜、滋溜——”地喝粥,喝得津津有味,没多大会儿功夫,两碗粥就进了肚子。
两个小伙子吃完了粥,就可怜巴巴地望着夏稻花,满脸“我还没吃饱,求投喂”的表情,看得出来,这俩小伙子之前是饿得狠了。
夏稻花笑眯眯地给他们又盛了两碗粥,不过这回比上一回还稀溜——饿坏了的人,不能一下吃得太饱,不然胃肠受不了。胰腺也容易出问题。
之后,夏稻花又去看了看周氏和夏玉娇母女俩,见她们娘俩哭得差不多了,夏稻花贴心地给她们递上了热乎乎的毛巾、茶水、和两三样点心,让她们擦擦脸,喝点水,再稍微垫垫肚子。
等到两人情绪平静了,夏稻花才问她们要不要喝粥,要不要回老宅,和家人待在一起?
两人都点了头,夏稻花就又给她们盛粥,之后让两个锦衣云骑陪着她们一起回老宅。
反正老宅那边空屋子不少,再多几个人也够住。
想到这里,夏稻花心中一动,也许,是时候该把王太医和李敢他们放出来了。
在空间超市里待着虽然不会死,但一直饿着,也够他们受的。
到时候自家人可以住在老宅,让李敢他们住在南湖边的新宅子好了,大不了敲他两锭黄金当住宿费呗。
也不知这兵祸,到底会不会蔓延到村里来。
留着李敢他们,多少也算是个帮手。刚想到这里,夏稻花就忍不住笑出了声——想想李敢现在那副粽子样,到底是谁帮谁啊?
周氏和夏玉娇奇怪地望向夏稻花:“稻花,你笑啥?”
夏稻花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抬手摸了摸后脑勺,忽然发现自己不再是短发了,略有点尴尬地缩回了手:“嘿嘿,没啥,就是今儿个心里高兴!”
说完就见周氏和夏玉娇的脸色都变了,夏稻花急忙找补:“城里那么乱,咱们能顺顺当当地跑回来,还不值得高兴吗?”
话音未落,就见周氏的脸色又变了一变,夏稻花略一思考,突然发现坏了,自己之前忘了给她打埋伏了!
不过,如果她不问,自己就不说,若是她问了,再糊弄过去吧!
周氏的眼光在夏稻花脸上扫了两遍,最终什么也没说。
夏稻花略有点心虚,于是服侍得愈发殷勤。
吃饱喝足,又用热水洗了洗,再次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鞋袜,老太太周氏和夏玉娇娘两个总算觉得舒坦了。
夏稻花喊那两个锦衣云骑也可以打水洗洗。
两人到厨房打水,发现了粥锅。
俩人二话没说,先把那一锅已经变得温热的米粥喝光了,之后才匆匆忙忙地简单洗了洗脸和手,就说自己收拾完了。
于是夏稻花陪着他们四个人一块儿,又回了一趟老宅。
这一趟回来,夏稻花发现老宅的人更齐全了。
夏大郎带着阿柳,风尘仆仆地赶了回来。
不过他不是一个人,而是带了个邻居家的女人,就是他把人家锅拔走的那一家。
这女人原本在厨房准备做饭呢,刚把一锅粥熬上没多大会儿功夫,正在把另一口锅刷出来,就听到外头动静不对。
她小时候遭遇过一次兵祸,比旁人多了几分经验。
心急之下,她干脆钻进了原本预备炒菜的那个灶台里,又顺着炕洞往里爬了几步。
炕洞里一头连着炉灶,另一头连着烟囱,本来是通风的。
但因为之前她生了火熬粥,这烟飘进来,差点就把她熏死在炕洞里。
后来那灶台没人守着,自然也没人添柴。原本的几根柴火烧完了,火就灭了。
夏大郎走到她家的时候,她正处在苏醒的边缘,等到夏大郎把锅拔走了,她的呼吸一下子畅快了不少,就迅速醒了过来。
不过她还是等到外头没动静了才爬出来。
因为是从炕洞里钻出来的,整个人浑身上下,比煤黑子还黑。她刚出现在夏大郎面前的时候,夏大郎差点一棒子打死她。
等知道自己拔走了她家的锅,还差点把她一棒子敲死,夏大郎十分惭愧,只好带上了这个累赘,一块儿逃难。
两人往城外走的时候,城里倒是消停了许多。
可能是因为大多数人家都被那些乱兵杀光了,也可能是因为主街上有许多乱兵死于莫名其妙的互殴,也可能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
总之,他们两个还算幸运,一路上没遇到什么险情,顺顺利利地回到了北关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