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空间超市去种田—— 作者:烧柴煮咖啡
  发于:2023年12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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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8章 财路
夏稻花哭笑不得地捂着被梨花打疼的脸,还得反过来安慰哭得稀里哗啦的小姐姐:“姐,你手可真重啊!你说你这么激动干啥?我没事。”
“都晕倒了还说没事?我刚才都看见了!”
“我那是饿了!今儿早上那窝窝头也忒硬了,我啃不动,才没吃饱……”
夏稻花随便找了个借口,越说声音越低。
这时候,恰好夏稻花的肚皮,配合地“咕咕”叫了两声儿。
梨花顿时信以为真,破涕为笑:
“你个傻丫头,差点吓死我了!”
她笑得特别开心,眼睛弯弯的,白嫩的脸蛋上还挂着好几颗晶莹的泪珠。
夏稻花觉得,这时候的梨花,特别特别的美丽,甚至比神仙姐姐还要更美。
梨花很快就擦干了眼泪,从怀里掏出来一个油纸包,小心翼翼地打开来,摊在手掌心上:“上回五婶拿过来烧饼,很香、很软和,你赶紧给我麻溜滴吃了!”
三天前,程氏从娘家带回来一篮子烧饼,给各个房头都分了几块儿尝鲜。其中顶数给四房的最多。
夏稻花当时就吃了一个,觉得味道的确不错。
梨花当时只撕下来了一小块儿,跟五郎分着吃了,顶多也就能尝个味儿吧。
剩下的那大半块,竟然从那时候起,一直留到现在吗?
夏稻花心下感动,又觉得有些好笑。
她没有推辞梨花的好意,拿起烧饼,放在嘴边,轻轻咬了一小口,慢慢咀嚼,动作很是斯文秀气。
梨花咽了一口唾沫,忍不住直直地盯着那烧饼看了两眼,便急急地转过身去,又开始默默挖野菜了。
夏稻花只吃了一口,就有些吃不下去了。
这烧饼虽然还算挺好吃的,但放了三天,又被梨花贴身藏着,口感其实已经差了很多。然而,这是梨花自己都没舍得吃留给她的……
夏稻花犹豫了一瞬,终于拿定了主意。
这天下山的时候,夏稻花的背篓里,塞得满满登登。
背篓下面挤着三只肥肥的旱獭,旱獭上面压着两只胖嘟嘟的野兔,和一只绑紧了翅膀的肥野鸡。最上面一层,盖了点枯枝和一些绿油油的野菜。
梨花喜滋滋地跟在夏稻花身后,她觉得妹子稻花,绝对是个小福星。自从她带着这丫头出来,就没有哪一回,是空着手回去的!
梨花的背篓,此时也塞得满满的,除了两只野鸡、三只野兔,还有些野蘑菇和野菜之类的。
两个小姑娘满脸都是喜悦,累得汗流满面,两张小脸儿都红扑扑的。明明背着沉甸甸的背篓,脚下的步子,却迈得飞快。
两个小丫头到底还是孩子呢,虽说过了年长了一岁,梨花才十三,夏稻花才九岁。
到家的时候,俩人已经累得一身是汗了。
姜氏见了两人的模样,生怕她们吹了风、着了凉,急急地烧了热水,准备给她们先洗个澡,再换身干净衣裳。
梨花和夏稻花把背篓撂下,追着姜氏把背篓里面暗藏的玄机说了。姜氏听了,顿时心情复杂,又是觉得好笑,又是有几分心疼。
孩子们太懂事,做娘的,就总是难免既高兴,又心酸。
姜氏让梨花和夏稻花先歇着,她亲自把两个背篓里的东西收起来。
旱獭、野兔、野鸡,都活着,只是蔫蔫的,没什么精神。
姜氏喜出望外,这些若是留着自家吃,可以给孩子们解解馋;若是卖到镇上去,能换回来不少银子呢!
前些日子酒蒙子老陆喝高了,进到深山里转了一圈,捡回来半只被黑瞎子啃剩下的狍子,让陆家媳妇儿细细拾掇了一番,剔出来的狍子肉,也卖了足足一两二钱银子呢!
这野鸡、野兔、旱獭,虽然不如狍子难得,可也都是富贵人家爱吃的野味。
耽误一天功夫,让夏有田跑一趟镇上,应当是值得的。
姜氏一边盘算着,一边拿了大木盆来,从大锅里舀出来热水,用手试了试温度,又兑了些冷水进去,再试了试,就喊五郎关了门。
姜氏让五郎带着菱花到里屋玩去,自己亲自动手,把梨花和稻花身上被汗水浸透的里衣都脱了,不顾梨花的羞涩和夏稻花的抗议,直接把两个孩子拎起来,塞进盆里。
拿着旧旧的棉布巾,就给两个孩子洗起了澡。
夏稻花和梨花挤在一起,简直像两只白生生的小羊羔,被动作利落的姜氏,“唰唰唰”,从头到脚,洗得干干净净。
洗干净了,擦干了身体,换上了干爽的衣裳,夏稻花虽然觉得这个过程,自己就像是一只被主人强制洗白白的宠物小猪,这感觉简直相当可怕,却也意外地体会了一把久违的舒适。
自打穿越以来,她还没好好泡过澡呢。
更别提搓澡了!
单论个人卫生方面,那简直就相当于野外生存模式!
虽然平日里可以洗洗手脚、洗洗脸、简单擦一擦,但到底还是有诸多不便之处。
她只有偶尔溜进空间超市里去,在超市后面的员工宿舍里简单地打开热水器冲一冲,时间往往选在深夜,因为要等到夏家人都睡熟。
她还不敢洗太久,甚至连一些会留香的洗发水啦、沐浴露啦,都不敢用,生怕被家里人看出破绽来。
这一回,虽然跟梨花共用一个大澡盆,虽然姜氏给她用的只是草木灰和猪胰子这些简陋的东西,但到底还是又泡澡、又搓澡,洗完了之后,整个人仿佛都焕然一新了。
说起来真是奇妙。
洗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换上暖和干爽的衣裳,竟然可以给人带来一种莫名的幸福感。甚至,连衣服上面打着的补丁,都不会影响这种微甜的心情。
夏稻花允许自己愉快地沉醉了一会儿,然而,没等她享受多久,她的发散性思维突然又跑出来作妖了——她猛然发现了一条财路。
那是很多穿越前辈们,都走过的一条财路。
卖香皂。
纯白清香的润肤皂、去污力极强的洗衣皂、五颜六色的手工皂,晶莹剔透的精油皂……比起澡豆、草木灰、猪胰子,应该还是很有竞争力的吧!
她的空间超市,每隔二十四小时,就会重新刷新货架上的商品。这就意味着,只要有足够的“超市币”积分,她的货源,永远都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

夏稻花思维散漫,性子也散漫,但抓山鸡野兔之类,还是动作很快的。
这回打回来的猎物,姜氏给孩子们留了一只野兔,孝敬了老两口儿一只野鸡,把最肥的一只旱獭配上萝卜、土豆,炖了一大锅,给各房头送了一碗肉。
其它的几样,都叫夏有田拿到镇上去卖了。
夏有田对着陌生人不像在姜氏面前那么放得开,不是那能说会道的,但他长了一张憨厚老实的脸,让人无端就觉得有种信任感。
他报的价格也不贵,是根据从前听老陆和胡屠户提过的价格,稍微加了一点儿。
结果竟然出乎意料地顺利。
两只旱獭,卖了一两六钱银子。两只野鸡,卖了一两八钱银子。四只野兔,卖了四两八钱银子。蘑菇都是挑的个头大、品相好的,卖了二百钱。
跑这一趟,竟然拢共赚了八两四钱银子!
夏有田都没敢在镇上停留,空着肚子一路跑着回了家。
把怀里的银子交到姜氏手上的时候,那银子和铜钱上头,还带着热乎乎的体温和汗渍呢!
姜氏细细地数了数银子和铜钱,反复数了两三遍。
姜氏把银子单放一堆,散碎的铜钱,凑够一百钱就用细麻绳穿起来,凑够十串就放一堆。
最后把银子和整吊的铜钱,都放进装着分家时候得的银子那个钱匣子里头,妥妥帖帖地藏进衣服箱子的深处。
剩下的零头四百钱,姜氏把它们放进一个日常零用的钱匣子里头,满足地叹了一口气。
夏有田和姜氏两口子,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决定把野味卖上了价这事儿烂在肚子里,谁也不告诉。
就连几个孩子,也不能叫他们知道。
毕竟孩子还小,说不定,会被人套了话去。
两口子脸对着脸傻笑了一阵子,这一趟卖的钱,都快赶上分家得的银子了,真是让人觉得不真实啊!
再想想,村里有名的酒蒙子老陆,一天到晚喝得醉醺醺的,凭啥?
不就是仗着他那份打猎的手艺么?
缺钱了就进山里转悠两趟,随便打到点什么野味回来,就能卖出去换酒喝。
打猎这事儿,可真赚钱哪!
夏有田忍不住有些心动,觉得打猎比种地强:“娘子,你说我以后经常进山里,找找猎物怎么样?
没道理稻花和梨花两个孩子能打回来那么多野物,我这一个大老爷们儿,还赶不上她们两个小丫头片子啊!”
姜氏蹙眉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反对:
“进山打猎不保准,得碰运气。
有时候你可能转悠一小天儿,结果啥都打不着;有时候说不定会碰见野猪、野狼、黑瞎子、老虎……不像种地,只要不惜力气,伺候得勤快点,怎么都能有些收成。”
“说的也是。除非赶上老天爷要收人的年份,不然再怎么着,地里的收成也能保证一家老小有口吃的。”
“这样的美事儿不可能老有。你呀,还是安心种地吧!
回头我就把绣活儿捡起来,得闲就做几样帕子、荷包、抹额、鞋面之类的小玩意儿,送到镇上的绣坊里去卖。
梨花的手艺也快出师了。稻花和菱花也可以学起来。
到时候我们娘仨儿在家里,买些好的布料和绣线,安安心心地坐在炕头上,绣点炕屏之类的大件,也能卖出不少银子呢!
这岂不比打猎稳妥?”
夏有田却不同意:
“绣活儿虽然比打猎稳妥,但到底还是太费神了,我觉得不大好。
还不如平时我进山砍柴的时候多留意些,若是能得了新鲜的野味,拿去卖来得好。
反正咱们也不贪心,有就有,没有就没有。
只要不往那林子深处去,多半碰不上什么猛兽的。”
姜氏听得心里甜滋滋的,却更是坚定了要多做些绣活,贴补家里的想法。
夏稻花的头发终于长起来了,两三个月过去,不但头皮上的伤口愈合得不错,就连那疤痕也小了许多。现在被长长了的头发遮住,更是看不出来了。
只是身边的人,都渐渐察觉出了夏稻花的变化。
但只要一考虑到她的头部受过的伤,就觉得她能捡回来一条命,已经很值得庆幸。即便性情脾气变了些,对人对事忘性大了些,也算不得什么大毛病。
夏稻花后来又借着跟梨花一起挖野菜,还有跟五郎一起捡柴火的机会,捉了些猎物回来。
每次夏稻花打猎回来,姜氏都会先孝敬给老两口儿一些,然后给各房头分一些尝尝鲜,剩下的才是自家吃或者卖出去。
不过,即便这样,家里也逐步攒了些银子。姜氏用来装整钱的那个匣子,连银子带铜钱,已经塞满了一大半儿了。
四房一家子的笑容越来越多,过了三月三,四房已经在商量要送五郎去上私塾的事儿了。
不过,五郎自己却不同意。
五郎当然想去念书,但他觉得,眼下这个时机不对。
若是自己真的去私塾了,怕是全家人都会以为,四房在分家之前,就私下里藏了私房钱。
夏稻花对这种顾虑颇不以为然,但姜氏和夏有田却听进去了。
于是,五郎上学的计划,暂时被延迟到了今年秋天。
虽然同样有些引人注目,但经过小一年的省吃俭用,又刚刚卖了粮食的日子,让孩子去村里的学塾启个蒙,认识几个字,倒也不是那么令人难以接受。
在那之后,家里人再张罗着跟老两口儿或者别的亲朋借点银钱,供五郎念几年书,就显得十分顺理成章了。
与此同时,夏有田的柳条筐、竹篮子,姜氏的绣品,也都开始做了。
攒了几十个,就赶一趟集。
柳条筐和竹篮子,都是正经的家伙事儿,居家过日子干农活儿都用得上的。柳条筐能卖八个铜板,竹篮能卖十五个铜板。因为后者材料不易得,而且需要的工艺也更精巧。
只可惜这种东西的需求量没那么大,买的人也着实不多。
倒是姜氏的绣品不愁销路,即便自己摆摊卖不掉,绣坊也乐意收。
即便卖的不快,收入不高,两口子还是乐此不疲。很勤快地一边种地、一边养鸡养猪,一边鼓捣这些零碎儿。

夏稻花经常往山里跑,每次回来都不空手,自然引起了有心人的注意。
自打被二伯娘孙氏故意拦着,伸手到她的背篓里,毫不客气地乱翻了一气之后,夏稻花就多长了个心眼儿。
多数猎物,都悄悄塞进空间超市的储物区里,自己的背篓,只放不值钱的柴火或者猪草。
偶尔也会放一点价格便宜的草药。连野菜和蘑菇,都不舍得多放。
所以,再后来,不管是孙氏还是吴氏,或者偶尔出现的大伯娘刘氏,冷不丁出现的邻居,谁都没法子从她这里占到便宜。
有了夏稻花这个作弊神器在,夏家四房的日子,过得风生水起。
不过,夏家人除了夏有田和姜氏性情敦厚老实些,几个小的,个顶个的都有自己的脾气,也都长了一肚皮的心眼子。
谁都不会平白被人套出话来。
而且,夏家四房几个人,都十分勤奋又节俭。
外人只看得到他们努力做活儿,一天到晚脸上都是美滋滋的笑,却看不到他们吃香喝辣,更看不到他们做新衣、戴新帽。
只不过,有一个变化却很明显。
夏家四房的人,身子骨都强健了不少。
尤其是正在长个儿的梨花和五郎,很显然比跟他们同龄的村里孩子,要高出一截来。胳膊腿儿上的肉,也都结结实实的。
眼神比旁人精神,个头儿比旁人高,身子骨比旁人强壮,自然有些引人注目。
最喜欢吃东西,小嘴儿不停的菱花,还长出来个圆滚滚的小肥肚儿。
当然,平时穿着衣裳倒看不大出来。
但夏稻花心里知道,就总喜欢突然袭击,揉她软软的小肚子。
菱花就忍不住咯咯地笑,一边笑一边还要忙着躲来躲去,反应速度练得越来越敏捷了。
夏有田和姜氏已经种下了新麦种。
但为了稳妥起见,他们没有把自家的地全都用上新种子。还特意留了两块地,种了原本自家留出来的往年的种子。
三月份就该开始春播了。不过北关村这边稍微冷一些,所以过了三月三再来播种,也还来得及。只要不晚于三月十五,就不算迟。
据说在北关镇外头,再翻过几道山梁,比山这边还冷得多!
要过了清明节,小草才能冒头呢!
播种了新麦种的田和旧麦种的田,暂时看不出什么差别。
麦苗的模样看起来似乎差不多,都是绿油油的,也都是刚冒头。
姜氏和夏有田心里多少都有些打鼓。
这会儿看到了绿油油的小苗,不由得松了口气。两人都怕惹起对方担心,没有说出口,只悄悄在心底安慰自己:“至少这新麦苗,该出苗的时候就出苗了,没有落在旧种子后头。多半还是靠谱的。”
一家子对这田都伺候得很勤快,跟麦苗混在一起长出来的野草,都被他们拔掉了。
这个活儿不难,就连夏稻花也能上手。
只是,用手直接拔草,没多大会儿功夫,手掌就被磨红了。
孩子的皮肤娇嫩,有时候还会破皮。
夏稻花觉得,不能这样子下去。
她使劲儿去回忆上辈子在村里的劳动场景,皱着眉思考了许久。
唔,割草机和除草剂什么的,是不用指望了。
没那个工业基础在,她这只小蝴蝶,再怎么使劲儿扇乎翅膀,也变不出来。
自己的超市里头,虽然五脏俱全,但毕竟是开在城市里的,还没有周全到连小型农机、化肥、农药,都能找出来的地步。
她能找到花肥、花药和花种之类的,已经是托了超市一层里,卖绿植那个摊位的福了!
夏稻花苦思良久,最终决定还是弄点麻绳出来,给家里人编制几副麻线手套。
其实用棉线来织手套效果会更好。
但她不会纺纱抽丝,靠自己根本搞不定棉线。从超市里弄点儿出来吧,又不好解释来源。
倒是麻线,家里本来就有现成的。
因为大楚的庄户人家,要交的赋税里面,就有这一项。
姜氏已经沤好了不少,分量很足。
就算是被夏稻花用掉一些,也足够交税了。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夏稻花还是从超市里找了些麻绳出来预备着,暂时先存放在了储物区。
夏稻花做手套的手艺很一般。
她吭哧瘪肚地折腾了足足一下午,才做出来一只歪歪扭扭的手套。而且,手掌部分是织出来的,手指头却是缝上去的。
姜氏见了这件丑丑的作品,先是笑得直不起腰,接着又把夏稻花搂到怀里,在她两边脸颊上亲了两口。
夏稻花用了最大的意志力,强忍着才没抬手去擦脸。
不过,问明白了夏稻花的意图,姜氏的脸色就一直软软的、暖暖的,看向夏稻花的眼神,都让她相当不适应。
姜氏一般只有看向夏有田的时候,那眼神才会这么甜蜜啊!
而看着自己的时候,不但甜蜜得让人害怕,怎么还隐约带着几分惊奇、几分探究?
夏稻花忍不住觉得自己的头皮有些发麻。
片刻后,姜氏就不再一个劲儿盯着夏稻花看了,而是拿了一捆麻线,喊了梨花过去,母女俩闷头忙活起来。
到了晚饭时分,姜氏已经织好了两双手套,梨花也织好了一双。嗯,都比夏稻花做的那只,像样多了。
吃过了晚饭,姜氏又给孩子们比量着小手的尺寸,做了几双合用的。
第二天,四房每个人,都戴上了这简陋的麻线手套。
拔草的时候,夏稻花觉得自己手上的皮肤好受了许多,不再被磨得火辣辣的了,效率也跟着大大提高。
事后,姜氏又织好了两副麻线手套,孝敬给了老两口儿。
再后来,夏有田去赶集的时候,不仅带了自己编的柳条筐、竹篮子,姜氏绣的帕子、荷包、鞋垫儿、鞋面儿,还带上了十来副麻线手套。
麻线易得,但这手套却是个新鲜东西,所以暂定价为五个铜板一副。
夏有田只是试试水,本来并没有抱多大希望,不过竟然遇上了个识货的,一口气给他包圆儿了。
夏有田带了十二副手套,卖了足足六十个铜板。
单这一项,都比平日里赶集赚得多了。
夏有田喜滋滋地准备回村的时候,只觉得自己肩膀上,突然被人大力一拍,顿时疼得他麻了半边身子。
夏有田顿时吓坏了,还以为遇见了劫道的。
胆战心惊地转过脸一看,却发现拦路的这个人,他认得。

来人脸色黑漆漆的,神情凶恶,看着就让人害怕。
他蓄着一把络腮胡子,穿着一身醒目的绿袍子,脚蹬白底皂面官靴,只是袍子上有些地方不知沾染了什么,有些黑红的痕迹,靴子面上也满是尘土。
夏有田先是抖了一抖,见来人并没有要抢夺他怀里的钱袋的意思,方才慢慢镇静了下来。
他用力挤出来一个笑容,冲着来人深深一弯腰,作了个揖:“金大官人,好久不见呐!您老一向可好?”
络腮胡子挠了挠头,扯着夏有田的肩膀就闪进旁边一条窄窄的巷子,一边嘴里也没闲着:“四哥,休要折煞我了!快,往这边来,咱们进屋说话!”
“嘎吱”一声,络腮胡子推开了一扇破旧的木门,两人进了院子,络腮胡子往后看了看,没看到什么人,才把院门关上。
夏有田原本就提着的心,这会儿不禁提得更高了。
络腮胡子侧耳听了一会儿外头的动静,粗鲁地拽着夏有田快走几步,进了屋,把门从里面闩上,才对夏有田说道:“四哥,万幸今儿个遇见了你,我就不用再跑一趟北关村了。
你回头替我给玉娇带个话!
上边派我去那边执行任务,八成得个一年半载的才能回来。
你跟玉娇说,让她千万不要急着嫁人,等我两年!到时候我一回来,就去提亲!”
夏有田一双眼睛一瞬间瞪得跟牛眼一样大,半晌说不出话来。
络腮胡子蛮霸霸地吓唬他:
“你务必带话给她就是。若她不肯,我自会找她。若你没把话带到,我自会去找你算账!”
络腮胡子急匆匆地说了这些话,从屋里的小桌上拿起茶壶,咕嘟咕嘟灌了一肚皮的凉茶,完了一抹嘴,把茶壶往桌上“咚”地一放:“你可以走了,除了玉娇,谁问你都不要说见过我!”
络腮胡子撂下这样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就掉头上了炕,从炕头那面墙打开了窗子,抬手撑开窗户,就从窗口翻了出去。
他的身材看起来敦敦实实,仿佛十分笨重,没想到行动起来,身手竟然很灵活。
络腮胡子踢踢踏踏地,激起一路烟尘。
夏有田愣愣地望着络腮胡子的背影在烟尘中越跑越远,一脸呆滞,半晌回不过神来。心里已经忍不住琢磨开了。
这姓金的在北关镇,也算是个有些名气的人物,只可惜都不是啥好名声。
他是什么时候见着玉娇的?
听他的意思,莫非已经跟玉娇私定了终身不成?
可是,听说这姓金的有媳妇儿有孩子啊!
玉娇可是老夏家一大家子人捧在手心里的宝,怎么可能给人做妾!
就算他老婆死了,让玉娇去做填房也不成啊!
玉娇的模样不差,岁数也小,虽然跟谢家退了亲,受了些闲言碎语,有些闷闷不乐。
可只要过了这一阵,她迟早还是会恢复的。
等她想开了,再找个正经庄户人家的好后生就是了。
大不了嫁个稍微远一些的人家!
不管咋说,那结发夫妻,不比给你姓金的做填房强?
夏有田思来想去,决定还是得瞒下这件事。
到家以后,绝口不提。
夏玉娇比梨花其实也大不了几岁,夏有田几乎是看着她长大的。
那络腮胡子为人粗鲁,性情暴躁,又已经有过一房妻室,还有不止一个孩子……
怎么看,都不像是个适合自家妹子的好男人。
夏有田摇了摇头,勉强把这烦心事按下去,拾掇了自己的东西就往外走。
这屋子里的东西都破旧得很,甚至连铺盖都没有一副,怎么看也不像是个能住人的地方。
既然没什么值钱东西,想必不需锁门。
然而,兴许是今天出门没看黄历,夏有田遭遇的惊吓,还没有到此结束。
他刚刚走出那间小屋的院子门,就见到有个穿了一身黑衣的男人,从墙头上翻进了那个院子。
夏有田的心脏吓得怦怦直跳,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
用手掌捂住了嘴,好不容易平复了心口的狂跳,又看到一队官兵,大概十来个人,一边喊着“快快快,跟上”,一边从巷子口附近冲了过去。
他们手上的刀子,在大太阳底下,明晃晃、亮堂堂,一闪一闪地,发着寒光。
夏有田刚刚平复的心跳,又不受控制地加速起来。
络腮胡子也好,刚刚那个翻墙的陌生人也好,都没有这一队官兵来得可怕。毕竟这帮衙门里大爷,可不是那能说理的!
他扶着墙,一点一点,缓缓地往外挪动。
怪这双腿,都不争气地软了,想走快点也做不到,只能慢慢溜达了。
不管咋说,先离开这破房子远点。
不然万一那姓金的跟这帮人有啥瓜葛,再把自己捉了去,关进牢房,自己找谁说理去?
到时候,那姜氏怕不是得哭死哟!
就自己家那点子银钱,哪怕全拿来上下打点,也不见得就能把自己捞出去!万一在牢里坐下一身病,怕是连田都种不成了!
夏有田极力控制着自己的表情,但这种可以想象的恐怖前景,还是深深地打击到了他。
夏有田忍不住觉得,这段时间自己太不谨慎小心了。
那城门口还挂着江洋大盗的画像呢!
自己怎么就能跟没事人一样,逮着机会就往镇上跑呢?
出镇子的时候,夏有田在城门口发现了一张新告示,他感觉自己的胃里像是塞进了一大堆石头一样,压得他透不过气来。
两条腿,似乎也更加沉重了。
夏有田慢慢地走出了镇子,脸色很难看。等他终于慢慢走到家的时候,已经比平日里晚了差不多一个时辰。
姜氏很是担心,已经往村口张望了好几次了。
孩子们都饿了,但谁都不肯先吃,都懂事地要等夏有田。
见到夏有田的脸色那么难看,一家子都围了上来。
“有田,你这是咋了?”
“爹,你是不是饿了?”
被一家子围在自己身边,关切地凝望着,夏有田强挤出来个笑脸安抚老婆孩子:“没事,没事,今儿个在镇上碰见个熟人儿,挺长时间没见了,就多唠了两句嗑儿,结果就回来晚了。”
孩子们勉强被说服了,姜氏和夏稻花却都看出来,这话不尽不实。
匆匆吃了点苞米面糊糊,姜氏把孩子们安顿好了,就来问夏有田,白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料,夏有田竟然一脸郁闷地对姜氏说道:“咱们分家,分错了。”

姜氏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夏有田急忙握住了姜氏的手,说道:“我说这话,不是我不想分家。实在是……”
他把今儿个的经历,跟姜氏从头到尾说了一遍,甚至连络腮胡子的事儿都没落下。只是叮嘱姜氏莫要外传,尤其不要跟小妹夏玉娇提起。
这其中最要紧的,是他在城门口看到的那张告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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