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他有夫君人设—— by伏地·猫
伏地·猫  发于:2023年12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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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近日不曾提过修建皇陵的事吧?”
许多帝王墓都是皇帝自己还在世时就开始动工修建的,所以提及修建皇陵也不算什么隐晦谋逆。
蔺游摸摸头,奇怪道:“陛下比你我也大不了几岁,怎么会在此时修建皇陵?”
况且,他压低声音道:“陛下根基不稳,还指着这新的官制与势力盘根错节的勋贵们平权呢,没个几十年不可能有成效。最起码这几年,他不可能把国库财力用在修建皇陵上的。”
沈钰安似笑非笑地瞅着他,感叹道:“蔺游,你还真是奇怪,蔺国公在勋贵势力中算是元老,你身为国公府的公子,居然还敢进刑部。”
“这有什么不敢的,兄长都能去习武,凭什么叫我去承袭爵位?我并非没有能力,也想为陛下解忧。”
好吧,他心里是有君主有天下的。
所以敢于跟他爹公然叫板。
沈钰安并不多做评价。
收拾收拾桌上的文书,他起身道:“走吧,去狱中看看当街纵马伤人的范小侯。”
刑部狱是随新制一同设立的,在刑部衙门内,除非有皇帝手谕,否则非刑部官员不得入内。不同于往日谁都能插一脚的天牢,刑部狱里只关勋贵,上到尚书侍郎,下至看守主事,凡有私自受贿者,一律斩首。
沈钰安和蔺游去时,恰巧碰上“脑子被门挤了”的裴子恒。
他带着皇帝手谕,已经等了两人多时了。
“中书侍郎近日怎么得空来刑部走一遭?是嫌草拟文书太无趣了么?”
沈钰安笑意吟吟,旁人听来都是他在逗弄同门师弟,但裴子恒觉得他笑得假,所以怎么听都觉得他不怀好意。
懒得和他嘴皮子周旋,裴子恒抱着一卷书,拿出一纸谕令,“奉旨来听听二位查案的进展如何。再不放了范小侯,昌勇侯就快要在陛下面前触柱而亡了。”
“昌勇侯范珣之子,范武,人称范小侯,嚣张跋扈,当街纵马,踩踏一幼童致死。”
沈钰安将一份文书摊开放在桌案上,他对面的木桩上绑起来一个人,形容狼狈,但身上没什么外伤。
听了他的话,不屑地嗤了一声,仰着头道:“正是小爷我,怎么?不过死个黄毛小儿罢了,我爹都愿意赔钱了,就为这事,刑部要对我动刑?”
裴子恒皱眉,开口劝他回去以后多读书,免得以后在人前也露出这幅自大的蠢态。
“若照你所说,刑部留下你的性命,叫陛下赔钱给你爹,昌勇侯府是不是该跪谢隆恩?”蔺游的神情比裴子恒好不到哪里去,终于理解为什么沈师兄经常说被犯人蠢得眼睛疼。
“小爷的命金贵着呢!怎么是那些贱民比得上的?”
“我有必要纠正一些你的错误认知,”沈钰安十指交叉,早就看透此人的愚蠢和恶毒,见怪不怪,他悠悠道:“首先,你的话有冒犯陛下之意;其次,你踩死的并非贱民。”
他露出一个看好戏的微笑。
“郑英公年事已高,膝下却只有一个幼子,府中奶娘的丈夫将家底全输在了赌坊,所以那日奶娘将小公子换了粗布衣裳抱走,是想伪装绑匪讹钱。”
“不如范小侯比较一下,同为勋贵子弟,你同郑英公的幼子,谁比谁金贵?”

妙果结束入定修炼后,屋子里已经点上了一盏灯。
沈钰安将桌上的文书全部摞在一起挪到地上,从食盒里往外一盘一盘地拿菜。灯火下,他的侧脸温柔极了。
“师兄?”
他反应了一会儿,才后知后觉地“嗯”了一声。
“吃饭吧。”
他最后从食盒里拿出两碗米饭,将筷子递给妙果,自己端起饭碗,送了一筷子白饭入口。
妙果稀罕地看着他。
好神奇的感觉,她还是头一次跟师兄一起这么吃饭,原来这个时候的沈钰安还没有辟谷啊。
她没动筷子,沈钰安便抬眼看她,嘴里的饭咽下去了才问:“不合胃口?”
“啊,不是,”妙果赶紧夹菜,“就是……我后来遇见您的时候,您已经辟谷了,所以,有点新奇。”
吃个饭有什么好新奇的。
沈钰安觉得辟谷成功以后不用吃饭才比较新奇。
屋里一时之间只有轻微的咀嚼声,沈钰安用的不多,很快就吃完了,他就撑着额头看妙果吃饭。
妙果已经习惯了。
师兄好像看她吃饭就能顶饱。
沈钰安看着看着,突然就开口问:“你身边那个怨鬼,同你什么关系?”
怨鬼?妙果意识到他说的是三姐。
“是我姐姐,”她轻声道,“怎么了吗?”
沈钰安却没了下文。
等妙果吃完饭,他慢条斯理地将所有碗筷盘子又放回食盒,叮嘱妙果去里面睡觉。
里面就是屏风的另一边,妙果进去一看,榻上干干净净,只有一床铺着的褥子,和一个冰冷的玉枕。
师兄不盖被子的啊?
也不知怎的,这个时间的沈钰安,好像没有后来救了她的沈钰安厉害,也不够游刃有余,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地待在离家很远的地方修炼和生活。
妙果就无端地,对师兄产生了一丝怜惜。
沈钰安送了食盒回来,妙果就站在屏风旁边等着他,双手背在身后,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做什么?”
沈钰安有点想拢一下自己的衣襟,但随即想到那样也太娇羞了,遂放弃。
妙果期待道:“师兄来看!”
“……”
沈钰安绕过去一看,自己不怎么睡的塌上被铺上一层柔软的粉色碎花被,玉枕被包上布帛,伪装成和旁边的粉白棉花枕头一样的舒适。
看懂了,原来是邀请他和她一起睡。
妙果拍拍被子,絮叨得像他师父:“虽然是春天,但是睡觉还是要盖被子的,不然容易着凉……修士应该也会生病,还是防备一点好。”
她念叨完了,一抬头发现沈钰安已经解了衣服头发,正在给自己丢清洁术。
妙果突然有点紧张。
只着纯白里衣的沈钰安走近了,他附身下来,身上的茶香被热度蒸腾,妙果吸了一大口这味道,脑袋晕乎乎的,下意识闭上眼。
“多谢你,我要睡了。”
“啊。”妙果赶紧往旁边挪。
沈钰安兀自掀开被子躺进去,没动静了。
他好像忘了不久前说的让妙果来睡,现在自己躺进被窝里,睡得呼吸平稳。
“……”
妙果趴在床沿上,下巴垫着自己的手臂,已经感觉很满意了。
粉色果然很适合师兄,衬得他像个娇娇。
“?”妙果突然发现自己的想法有些不对。
师兄这么大一只,好像怎么也不能是娇娇,不然也太致命了。
摇头晃脑地把脑袋里的诡异想法甩出去,妙果心满意足地揪着沈钰安的一缕头发,就这么趴着睡了。
夜色深沉,灯火渐渐暗了。
早就入睡的沈钰安侧躺着,一眨不眨地看着趴在他床沿睡得天昏地暗的妙果。
看了好一会儿,他伸出一只手,在她眼前试探地晃一晃。
没反应,真的睡了。
“……”
沈钰安突然就感觉到一阵好笑。
搞什么,他都自己脱衣躺好了,她什么也不干,趴在旁边睡着了?
不来对他用美人计吗?他都做好将她丢下床的准备了。
指尖戳了戳妙果软乎乎的脸颊,他牙根痒痒。
真是可恶,有意无意地撩拨他,然后又满脸无辜地退回自己的领地。
看来是他错了,如果她真是卧底,简直是最高明的卧底了,什么都不用刻意做,就轻易俘获了他的注意。
妙果睡得并不好,没有熟悉的怀抱,她总是睡着睡着就感觉脚下猛地一空,听见窸窸窣窣穿衣的动静后,她张开眼,发现自己躺在被窝里,沈钰安背对着她正在穿衣。
她撑起身体发懵,因为还不到她起床的时间。
“师兄?”
沈钰安戴上官帽,折身看她:“我去上早朝,你与我同去。”
不去不行,有魔修出没,说不准是不是那人干的,若他回来,妙果被人抓走了可怎么办。
妙果从身上摸出一个手串,里面有个随身空间,她待进去,由沈钰安将手串揣进袖中。
外面天都没亮,还有零零点点的星子挂在空中。
早朝也不是赶到了就开始,等皇帝的龙车过来的间隙,一堆人在偏殿聚着说话,大抵分成两派,一派是凭借祖上功劳传承爵位的勋贵们,一派是凭借自身本事科考进入三省六部的年轻官员。
沈钰安同蔺游站在一处,蔺游一边对他发牢骚,一边悄悄打哈欠:“沈师兄,你不知道,我母亲看兄长同嫂嫂新婚燕尔成双成对的,就突然催我也赶快成婚,我才多大啊,她昨日居然往我院中塞了个通房丫鬟,吓得我在书房躲了一晚。”
沈钰安双手拢袖,手里摩挲着妙果待着的那串珠子。
“你确实不小了,国公夫人心疼你,有何不好?”
蔺游不可置信:“沈师兄你不帮我?我可是一向向你学习的啊。”
沈钰安:“……学我不娶妻?”
蔺游摇头:“学你为人处世,尊重女子,既然要成婚,自然是要挑一个两情相悦的才是。”
“那你怕是误会了,我不娶妻只是因为两袖清贫,我连个像样的住处都没有,怎么养得起金尊玉贵的娇小姐?”
养得起也不养,装模作样娇娇弱弱的看着就烦,还不如看小妙果打坐修炼来的有意思。
蔺游憋了一口气,郁闷道:“我不信。”
沈钰安笑道:“随你信不信。”
时间差不多了,宣百官上殿的小宦官却低眉颔首地进来说今日陛下身体抱恙,不上朝了。
勋贵们多有不满,却碍于人多,也没指摘什么。
蔺游一拍手:“那正好,沈师兄同我一起回去处理文书,我那里堆了不少。”
沈钰安笑笑,想说要不然你还是回家做梦。
却不想那宦官贴着墙根绕过来,对沈钰安行礼道:“陛下有请沈侍郎,请您移步。”
沈钰安拍拍蔺游的肩膀道:“自己干活,我回去检查。”
大穆如今的陛下名唤司橓,在一众如狼似虎的皇子中杀出重围并不是因为他本人多么厉害,而是他背后站着权力遮天的勋贵。
大穆的勋贵们经年累月下来,左捞一点,右捞一点,已经得到许多好处,利益盘根错节,势力坚不可摧,与其让有能力的皇帝上位拿他们开刀,倒不如扶个架空权力的废物上位继续逍遥。
司橓就在这样的情况下被扶上了皇位,他的兄弟们不是谋反被杀就是流放千里。
但也许是司家人骨子里没有软弱可欺这一说,司橓上位后,颁了一套新制,粗粗划分三省六部,诏书的颁布不能由勋贵插手了,必须由三省全部通过才能颁发执行。皇帝自己同意也是不行的,乍一看他还是没有权力,通过这样的方式,他成功转移了矛盾。
因为进入三省六部的考核严格,勋贵子弟多草包,势力渗透不进。新制提拔上来的官员都拥护皇帝,两边渐渐成为对抗的趋势。
司橓在通过新制一点一点地瓦解勋贵的权力。
沈钰安看的透,却疲于被他洗脑。
司橓躲了一次早朝,正在陪他的小皇后用膳。
小皇后昨日进宫,正是孟太傅的孙女,叫做孟莺,今年九岁。
她母亲生她时难产,孩子在肚子里憋了太久,后遗症在后面慢慢显现出来:她只有四岁小孩的心智,是一辈子也长不大了。
妙果已经从随身空间里出来了,她用了隐匿符跟在沈钰安后面。
看见大穆的“陛下”时还有些吃惊,这可和她想象中的皇帝不一样,一袭玄色绣金龙袍的司橓很年轻,面相偏阴柔,一勺一勺地舀甜羹喂小姑娘,很有耐心,气质和温柔起来的沈钰安有点像。
小皇后穿着细软的金丝衣裳,双手按在桌上,张嘴吃饭,眼睛盯着一盘甜糕挪不开。
咽下嘴里的粥,她指着甜糕道:“夫君哥哥,吃那个。”
妙果正寻思着小姑娘怎么这么眼熟,听见这称呼立刻想起来了。
原来是湖边那个不会穿鞋的少女……缩小版。
司橓不知道哄小孩不能这么直接说话,他道:“不能再吃那个,糖吃多了坏牙。”
被拒绝了诉求,小皇后就开始“吧嗒吧嗒”掉眼泪,一点情绪酝酿的间隔也没有。
司橓一筹莫展,正巧沈钰安出现在他的视线里,他立刻唤来宫女,让把皇后哄好。
沈钰安行礼被他拦住:“沈兄可算来了,再迟些我可被阿莺闹得头都大了。”
沈钰安道:“陛下新婚燕尔,一大早等着臣做什么。”
“新婚是真,燕尔就算了,”司橓扶额,很头痛的样子:“昨夜我什么也没做,阿莺认床闹觉,揪着我的头发哭了一晚上。”
妙果:“……”你本来是想做什么?小皇后这么点大,乡下人成亲都没这么点儿大的新娘子。

第73章 73.痴兔(九)
沈钰安也很无言,他在翰林院时就认识了司橓,那时不知他真实身份,索性就当做蔺游一样的师弟处理。
时不时出言刺两句,谁知司橓因此与他更亲近了。新婚夜怎么过得真的有必要同他说吗?
避免当着妙果的面说出更多胡话,他索性岔开话题。
“范小侯的案子可以定了,他已经认罪,且顺藤摸瓜查出不少来路不明的私产。”
司橓“嗯”了一声,带着人朝御书房走,妙果摸出一片叶子,下了个傀儡术后放在师兄身上,自己留在了小皇后的宫中。
倒不是因为别的,主要是,她看见红毛狐狸在窗外探头探脑的,两只尖尖的红耳朵动来动去,扎眼得不行。
见人散得差不多了,红毛狐狸一溜烟跑进来,蹿到了妙果肩膀上。
“乖乖妙果,你怎么跑这里来了?是宫外不够好玩儿吗?所以沈家小子带你来看看皇帝长啥样?”
它果然还记得!狐狸并没有变成几年前的狐狸!
妙果感动得快哭了,她躲进没人的一间偏殿,关了门还觉得不放心,又钻进床底下,才把怀里的狐狸拉出来讲悄悄话:“狐狸,你去哪里了?京城变得好奇怪!”
她凑得太近,对着大耳朵说话,红毛狐狸觉得痒,用爪子推她下巴:“哈哈离远点……我去山中捕猎啊,不小心掉到一个很深的兔子洞里,爬了很久才出来。”
“京中哪里奇怪了?天还是天,地还是地,什么异常也没有啊。”
妙果道:“不错,有异常的是人,师兄他突然变成五年前的师兄了!修为回去了,身份回去了,记忆也回去了。还有蔺游公子他们,全部都回到了五年前的样子。”
红毛狐狸打个滚儿,疑惑道:“什么意思,时光倒流?那你怎么没变回去,我怎么没变回去?”
妙果就是不知道才问它呢,她还补充道:“三姐也没……”
还是鬼,待在她的小荷包里防止被如今的师兄误杀。要是三姐也能倒回,如今就是个活生生的人了吧……
红毛狐狸摇了摇尾巴,尾巴扫到床底,它思索着:“我没听说过有什么东西能逆转时间啊,这是……嗷嘤嘤嘤——”
它突然惨叫起来。
妙果定睛一看,一只小手抓住了红毛狐狸蓬松的尾巴,它将尾巴晃到床底外面去了,被床上的人捉住。
“狗狗!穿鞋子的姐姐!”
是小皇后孟莺。
她在妙果进来之前就躲到床上去了,妙果说话破掉了隐匿符,她闻声往下一看,看见了红毛狐狸。
妙果问红毛狐狸:“怎么,天眼是看心智的大小决定消失不消失的吗?”
红毛狐狸将尾巴抢救回来,掉了好大一撮毛,它心痛道:“看起来是。”
妙果别无他法,从床下爬出来,拍拍身上的灰尘,小皇后还在叫她:“谢谢姐姐,鞋子合脚啦。”
“你还记得我?”妙果蹲在床前,和孟莺对视。
她口齿清晰,指了指自己的绣鞋:“姐姐给我穿鞋,你要赏赐吗?夫君哥哥可以赏钱。”
行吧,小小年纪就可以给赏钱了,穷光蛋妙果十分羡慕。
红毛狐狸坐的远远的,坚决不给小孩子糟蹋自己皮毛的机会,它听两人对话,猜测道:“这个小鬼头,身体变回去了,记忆却没变回去?”
妙果点点头。
“看来此人学艺不精……或是力量不够。”
它嘟囔着,“咱们快别哄小鬼头了,不知道促成这局面的人到底要做什么,咱们先查探查探。”
妙果说好,但她要走却走不了,因为孟莺扑过来抱她的腰,大声喊起来:“嬷嬷!我要这个姐姐哄我睡觉!”
来不及反应,偏殿的大门被推开,找了小皇后很久的嬷嬷宫女和太监们全都涌进来,妙果与她们大眼瞪小眼。
嬷嬷颤巍巍道:“……你是何人?”
妙果尴尬微笑道:“……路人。”
老嬷嬷一口气卡在嗓子眼:“有刺客!快救皇后娘娘!”
半个时辰后,沈钰安跟在司橓后面再回到皇后宫中。
他看见不知何时溜走的妙果正跪在小皇后的床前,给她唱歌哄睡。
唱的是什么他也听不懂,因为没有歌词,只是模模糊糊的句调,柔和得像流水。
孟莺抓着她的手不放,眼皮一开一合地快要睡着了。
但十分担心自己睡醒之后这姐姐就没有了,所以撑着眼皮等夫君哥哥来。
司橓走过去,孟莺努力睁着眼睛说话:“夫君哥哥,这个姐姐不要动,我喜欢她。”
只要她不哭司橓就谢天谢地了,嘴上什么都说好。
孟莺终于放心地倒头就睡。
妙果膝行两步,朝着沈钰安的方向挪,带刀侍卫们不敢在小皇后面前对她的脖子下手,是以妙果顺利地蛄蛹到了沈钰安腿边。
她摸到沈钰安的官服下摆扯了扯。
意思很明显:师兄,救我。
沈钰安:“……”气笑了。
“你……”
司橓给自己的小皇后掖了掖被角,转头看见“刺客”溜到沈侍郎脚边去了,两人看起来熟识。
沈钰安拱了拱手:“陛下,误会一场。”
司橓抬手:“且慢,出去说。”
沈钰安依言闭嘴,他提着妙果的衣领将人带出去,司橓挥退了带刀侍卫,在皇后用饭的殿中坐下了。
“爱卿说吧,什么误会。”
他神色淡淡,唇角的笑容隐下去,说话的调子刻意拉长了点,很耳熟。
妙果疑心自己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他。
沈钰安没有提醒妙果下跪,而是自己上前半步,将妙果挡在身后。
“此人并非刺客,而是微臣的发妻。”
“发、妻,”司橓重复了一遍,不知在咂摸什么滋味,他盯着妙果,声音轻飘飘的,“先前倒没听你提起过。那为何无诏入宫?还出现在皇后宫中?”
妙果:“……”我说我没躲好你能信吗?
沈钰安道:“这正是臣要说的,陛下,京中出现了妖物,疑似要对皇后娘娘不利。”
“妖物?”司橓半信半疑。
沈钰安面不改色地将妙果的小荷包取走,虚虚从中一探,取出来一个木蝴蝶,往地上一丢。
一只生着六只枯瘦鬼爪的黑色蝴蝶颤动着翅膀飞起来,身形足足有成年男子的脑袋那么大,它的口器原本蜷曲着,嗅到活人味道以后展开了口器,只是眨眼的功夫就扑向了司橓!
司橓惊慌后仰,尖利的口器距离扎进他的脸只差一点。
妙果理解了师兄的意思,她在最后关头将蝴蝶束在灵力网中,幽绿色的火焰包住不断挣扎的蝴蝶,很快蝴蝶就化为灰烬。
司橓惊魂未定。
“沈爱卿……那是何物?”
放了傀儡术的沈钰安面不改色道:“蝶妖,喜吸食人的脑髓。”
司橓这下看妙果的眼神就很复杂了,妙果不晓得说什么,只好继续闭嘴,装作自己是个冷漠的高人。
成功控制住场面,沈钰安继续忽悠道:“臣妻曾经拜一位云游道人为师,会些奇门遁甲之术,来京探望臣时,意外发现很多妖物潜伏在京中,想要对皇后娘娘不利。原本不想惊动陛下,欲悄悄解决了妖物就自行离去,却不想被娘娘发现了。”
然后自己的小皇后一通胡闹,就变成了抓刺客的闹剧。
司橓揉着额角:“那也能早来与朕说一声的……阿莺小孩子心性,还望沈夫人,不要介意。”
沈钰安有理有据的回:“妖鬼之说本来就玄之又玄,不眼见为实怎么能证明真假?臣也是为陛下着想。”
言下之意是怕吓到你。
司橓无话可说,只好笑道:“沈兄你,还是说话这般不饶人。”
沈钰安虚心接受他的夸奖。
司橓看着妙果,起身居然朝她拜了下来。
帝王弯腰,妙果拿不准该不该接受,于是给他有模有样地拜回去。
司橓道:“误会了沈夫人,还请沈夫人不要见怪,莫心存芥蒂,继续留在阿莺身边保护她。”
妙果这下不得不自己开口:“这是自然……妾身自当尽心尽力,诛尽娘娘身边妖邪。”
司橓当场就给妙果赐了一块令牌,带着它就可以在皇宫各个地方畅通无阻,来去自如。
只是她明面上是不能跟沈钰安回去了,得留在小皇后身边——哄孩子。
妙果真的很怀疑哄孩子才是皇帝把她留下来的真实目的。
眼巴巴看着师兄走远的英挺背影,妙果蹲在皇后的来仪殿种蘑菇。
红毛狐狸还算仗义,也留下陪她了。
它跳到妙果的肩膀上蹲着,看她拿着一根小树枝划拉,这种沮丧的时刻,她居然还在练习缩地千里阵法的纹路。
“你还真是勤奋好学啊。”
修行了一千年,妖力仍然十分低微的红毛狐狸这么感叹着。
妙果闷闷道:“狐狸……师兄是不是嫌我烦啊,所以把我丢在这里,眼不见为净?”
“哼哼,不见得,”红毛狐狸虽然很想揍沈钰安一顿,但它了解沈钰安的为人,“他肯定是有别的打算,不然他怎么舍得把你这么个随叫随到的灵力罐子到处丢?”
妙果:“……虽然是实话,但我听着好像更难过了。”
“不是吧?”
嗅到不寻常味道的红毛狐狸用尾巴抬起妙果的脸,仔仔细细观察她。
少女是真的沮丧,一双会说话的杏眼写满委屈和失落。
红毛狐狸倒吸一口凉气,痛心疾首道:“他欺骗你感情了?”
妙果:“没有。”
它才不信呢,恶狠狠磨牙。
“乖,他要是欺骗你的感情,你就锁住他,强制他的肉体。人和心,咱们总得有一样吧。”
妙果:“……有,有道理。”但她不敢。

第74章 74.痴兔(十)
沈钰安用了隐匿符折回来,就看见妙果在地上写写画画,走近一看,是他正在修复的阵法,缩地千里。
阵法下笔走势,一笔一划都有他琢磨出来的痕迹。
“……”
还真是他教出来的小师妹啊。
沈钰安看着她乌黑的头顶,弯腰去拍了拍。
妙果还以为是狐狸的尾巴拍她呢,叫它不用安慰自己了。红毛狐狸眯着眼瞅了一会儿,才隐隐约约看见沈钰安用了隐匿符的人影。
它想也不想,一口就朝着沈钰安的手腕咬过去。
不出意外地被捏住命运的后颈皮。
妙果觉得肩膀上骤然一轻,一抬头,才看见隐隐约约的人形轮廓将狐狸拎起来了。
“师兄!”她蓦地站起来,先看看周围有没有人,然后又小声地喊了一声:“师兄。”
沈钰安点了点她的额头,算作回应。
随手将红毛狐狸丢到地上,沈钰安试着直接用神识与妙果交流。
“蹲在这里做什么?不去照顾小皇后?”
妙果捂着耳朵,先是惊讶沈钰安的交流方式,她琢磨了片刻,还不会用神识,于是就老老实实开口:“皇后没睡醒。”
“那正好,随我去皇陵走一遭吧。”
妙果问:“现在吗?远不远?小皇后醒过来要是找我怎么办……”
沈钰安掏出一个木头小人,落地变成一个活灵活现的少女,他将隐匿符往真正的妙果身上一罩。
“这样就行了。”
妙果跟着他走,红毛狐狸爬到她怀里待着。
“师兄,您不会在衙门也放了一个傀儡吧?”
沈钰安“嗯”了一声。
妙果觉得他也太厉害了,到底怎么做到同时控制两个傀儡还毫无破绽的啊?
两人必不可能正大光明地骑马出行,妙果画了个阵法,沈钰安告诉她皇陵的方向,折腾一会儿之后,两人一狐传到了……长青山。
“不对啊,明明我……”
妙果不信邪,再传一次,还在长青山脚下。
沈钰安拢着袖子,移步出了阵法范围,淡声道:“现在试试。”
妙果依言试了,直接出现在一处守卫来回巡逻的山坳中,她左右看看,这里应该就是大穆历代皇帝的陵寝不错了。
沈钰安站在长青山脚下,往前走了两步就停住,靠近长青山会让他感到不适,封印着蛇妖力量的右手变得灼热,头也疼得厉害。
他又退回原处。
妙果很快回来了。
“怎么回事?现在又能去了。”
红毛狐狸对沈钰安道:“很明显,有人将你困在城中了。”
不消它说,沈钰安自己也知道了。
他问妙果:“五年后的我,蛇妖力量已经与自身融合了么?”
妙果不知道算不算,“狐狸说,您能自如使用妖力与灵力,不算相容,但确实不冲突了。”
就是,还是不能自行吸收灵气。
沈钰安明白了。
蛇妖的力量实在碍事,不仅耽误他修炼进度,更像个埋在他脑子里面不确定何时会爆发的火药,弊端远远大于益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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