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他有夫君人设—— by伏地·猫
伏地·猫  发于:2023年12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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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早就该办,突发意外才耽误了许久。
“好吧,怎么去呢?”
说起来很玄妙,妙果闭上双眼,她察觉自己脑袋里多了一团火红色的光团,毛绒绒的过分可爱,她想过去碰一碰,却发现能动的也只是一团浅绿色的光团。
两团光追逐着,在刹那间闯进一片金灿灿的夕阳暮色里。
妙果挂在师兄身上,她从沈钰安背上跳下来,弯腰拂过越来越饱满的麦穗。
“原来是在这里,我的识海真好啊,这么多的粮食,就不会挨饿了。”
沈钰安目光追随着她,慢慢挪近半步,才转移目光打量这片久违的地方。
依然寂寥广阔,生机勃勃,除了他们两个,再找不到第二个影子。
妙果在他打量的时候牵住他的手,拉着他走了两步,站定。
自己又绕着沈钰安走了两圈,抱着手臂观察:“就是这个角度,嗯,这么看真的是师兄啊。”
沈钰安任由她折腾,只是很难忍受她放开自己的手和渐渐拉远的距离,他克制着,笑问:“上次就是在这里见到我的?”
妙果点点头:“是呀,不过您在找猫,不是同我说话。”
找猫做什么?沈钰安从小到大不讨任何动物喜欢,猫咪尤甚,不仅不喜欢他,看见了还要凑上来呲牙哈气。
他与妙果说了,妙果跑过来抱他的胳膊安慰:“没关系,那咱们躲得远一点。”
沈钰安趁机与她十指相扣:“嗯。”
因为在识海查看了,没有任何异常,二人退出去,妙果睁眼,耳边有一声叹息与师兄的话重叠在一起,听不真切。
“阵眼应该就在长青山,不过会很难找。一棵草,一粒石子,都有可能是阵法的阵眼。”
妙果注意力被拉过去,“那怎么办呢?”
总不能烧山,那样会被官府抓起来判刑吧?
沈钰安揉了揉她的脸,眼睛弯出弧度:“那就抓住知道阵眼的东西不就好了?它已经在你身边出现很多次了。”
他在妙果耳边低声说了两句话,妙果吃惊地睁大眼睛。
“悦安她……”
“妙杏姑娘、妙杏姑娘……”蔺游在墙根底下叫唤,妙杏无奈地穿墙从裴府出来。
自从用膳时候蔺游想起了后来的记忆,这厮就一直在旁敲侧击地问裴子恒身边有没有出现什么奇怪但又很厉害的人。
就差直言不讳说裴师兄你身边有没有妖魔鬼怪啊,要不怎么能后来对他这么狠心呢?
裴子恒被他问得莫名其妙,妙杏怕裴子恒也突然恢复记忆扰乱事情发展,只好现身在蔺游眼前,叫他莫再多言。
蔺游立刻就闭嘴了,但弊端是:他不愿意回府了。
因为妙杏说要看看裴子恒身边有没有异常,他便自告奋勇说要保护她。
妙杏:“……”我好歹是个有攻击力的怨鬼。
赶不走就算了,妙杏要去裴子恒房中盯着他还结结巴巴不同意,说什么虽然裴师兄风姿卓越但他已经是有妇之夫比不上自己冰清玉洁云云。
妙杏郁闷:“……蔺先生,人鬼殊途,我不会对裴大人做什么的。”

蔺游见到她了才松了口气,被她的话说的面红耳赤。
“不是啊,妙杏姑娘,我是想说,你吃不吃兔子,我抓住一只……”
妙杏随他的动作看向他的手,一只安安静静的小兔子被揪着耳朵提起来,月色下,它红色的眼睛闪动着冰冷的色泽。
“我不吃东西……”
不对,她告诉过蔺游自己不吃东西的!
蔺游的嘴开开合合,声音再响起来,却有一种不男不女的阴柔。
“不杀兔子,你怎么保持自己的力量啊?因为担心妹妹过得不好而留在人间的怨鬼,很快就会因为妹妹的幸福而消散了吧?”
妙杏不能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蔺游的面容扭曲模糊,一会儿变成女子,一会儿又是男子,它似乎拿不准自己到底该用什么面目示人,最后一撩袖子,妙杏被它收到一个陌生的地方。
这是一片虚无的黑,但空中漂浮着金色的梵文,光芒闪动映射在妙杏身上,带来难以忍受的刺痛感。
“啊!!!”妙杏捂着脸惨叫起来,但她无处可躲。
真正的蔺游也被关在此处,他不会被梵文所伤,眼见妙杏被丢进来,起初没认出在地上痛苦翻滚的她。
鬼叫起来不会很好听,但蔺游愣是听出了熟悉的声色,他扑过来想捉住理智全无的妙杏,却根本碰不到她的身体。
不男不女的声音回荡在这个空间里。
“杀了人,就能转化成厉鬼,你就可以多陪陪妹妹啦!这是我给你的机会,不用太感谢。报酬嘛,”它娇笑着,“我自会取走你妹妹的身体……”
蔺游不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他焦急喊妙杏:“妙杏姑娘!你如何了!我该怎么帮你……”
妙杏只听得见有人要对妙果不利,她跪在地上,怨气一时汹涌翻滚,却被遇强则强的金色光芒压制,不仅没能冲破这个牢笼,反而换来更剧烈的疼痛。
“啊!!!!”她痛苦地蜷缩在一起,身形已经快要消融。
蔺游终于借着微弱的光看到了,妙杏此刻怕那些光。
来不及思索,他飞速解开自己的腰封,将官服外衫脱了下来,自己挡一边的光,另一边用衣服扯开遮住了,为妙杏辟出一块安全的地方。
他凑上来,被妙杏身上的怨气浸泡得很不舒服,浑然不觉妙杏此时的危险性,一直努力安抚她:“妙杏姑娘,这样有没有好些……你不要怕,我都挡住了,这便不会再伤你……”
妙杏的惨叫渐渐弱了,她躲在蔺游臂弯下,竭力收敛自己的怨气,不去伤害蔺游。
“多谢您……蔺先生。”
蔺游听到她开口了,总算是觉得放心了点,这就证明他的方法是有用的。
只是,这也不是长久之计。
他的心又沉下去。
妙杏却不知从哪里取出来一个木头小人,怨气拨动了其中暗藏的符咒。
同一时刻,闭目打坐的妙果猛地睁眼:“三姐出事了!”
旁边的沈钰安按住她:“不要自乱阵脚,暂时没事。”
裴子恒对于自己府外发生的一切浑然不觉,但他从梦中醒来,对着熟悉又陌生的房间喊了一声:“柔娘?”
“……”
无人应答。
皱着眉走出卧房,他在一片如水的月色中看着略显荒芜的裴府,这是五年前未曾翻修过的裴府,一草一木都是他落魄时的见证。
老仆妇睡得深,翠丫又在裴夫人房间照顾,是以无人知晓裴子恒穿上衣服离开了裴府。
沈钰安夜里没再闹妙果,他修炼打坐,妙果拖着枕头被子卧在他身边触手可及的地方。
裴子恒提着灯笼推开沈钰安办公房间的门,张口便问坐在桌案边静止不动的傀儡沈钰安:“你做了什么?这是怎么回事?”
傀儡张开眼睛,所见所听都传到了沈钰安本人这边。
“什么叫我做了什么?”
裴子恒直言道:“柔娘去哪里了?我们为何又开始处理五年前的案子?”
“今日你都做了什么?”傀儡避而不答。
裴子恒冷着脸看它一会儿,道:“与蔺游吃饭,聊了些公事,他给我送香囊。”
古怪的是,他分明记得香囊丢了就再没找回来的。
那就是了,裴子恒与蔺游都做了偏移原本轨道的事,所以两人的记忆都恢复了。一顿饭本来还不至于让裴子恒这么快恢复记忆,只怕蔺游还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沈钰安不再分神应付裴子恒,他结束修炼。
妙果的头挨着他的腿,睡成一只香甜的小猫。
手指抚了抚她的脸颊,他声音低柔:“蔺游那边恐怕出事了,与我一起出去吗?”
被窝里的人缩了缩头,这是不愿意的意思。
沈钰安将人捞起来亲了一口,抱她去床上放好,自己披衣出去了。
他关上院门,趁着夜色朝裴府那边去。
院中小菜圃的篱笆里钻出一只小团阴影,蹦蹦跳跳,悄无声息地靠近了廊檐下,它警觉地竖起耳朵,确认没有人折返回来,才化作一片流动的黑色墨汁一样的东西,蠕动着爬进了妙果睡觉的房间。
“真是碍眼的有情人,就让我来替你们分离好了。”
长长的触肢攀上红色的喜被,床上的人和被子很快一起不见了。
等那股气息消失在桂花巷,站在巷口月色下一动不动的沈钰安才不慌不忙地画出一个阵法,与此同时,被傀儡打晕带来的裴子恒也送到了。
傀儡单手扛着裴子恒,和沈钰安一起站在阵法范围里,阵法启动,人影全部消失。
妙果“醒来”时自己已经被带到了一处石室,修葺平整的墙上安了拳头那么大的夜明珠,还不止一颗,所以她很轻易地看清自己所在的地方。
石室的地面上刻画着一个十分眼熟的阵法,她在师兄的手稿那里看见过一个残缺不全的版本。正是在鹿女的回忆中一眼不曾看全的,可将人与妖封在一起的阵法。
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
妙果假装不知道,她惊慌失措地裹着被子缩到墙角,左顾右盼道:“何方妖孽?居然敢抓我?我师兄不会放过你的!”
一边喊,她一边把自己当成抹布,试图把地上的阵法给擦掉。
遗憾的是,这血色纹路也不知道是什么涂上的,根本擦不掉。
妙果心里考虑着要不然她掏出双月给自己割破手指流点血试试呢?擦不掉总能给它破坏了吧?
没来得及将心里的想法实现,石室里就突然出现了一只诡异的……半人半兔。
不像蛇蛮和鹿女,她们都是上半身修出了人形,看久了觉得别有美感,眼前的兔妖独树一帜,它顶着肌肉喷张的前胸,套一件烟紫色的罗裙,魁梧别扭的男子身体,头颅却是一颗毛茸茸的兔子头。
“……你这样一点也不美观,真的。”妙果忍不住道。
“我自知这样不够美丽,”没想到兔妖很有觉悟,它摇身一变,化作裴少夫人的模样,捂着胸口娇娇弱弱地咳嗽,不男不女的声音都变成了女声,“悦安公主倒是生得貌美,就是性子不够惹男人怜惜,是以我吃了她,将这幅皮囊的优势发挥到最大。”
妙果并不吃惊。今日在沈钰安的提点下,她才想起来悦安为何耳熟。
昭和六年,悦安公主出宫上香的路上被人牙子拐了,一直没找到人,蔺游去青阳镇的路上说过一嘴,但她当时忙着晕车想吐,就没过脑子。
孟莺说悦安姐姐被吃了,是因为她那天与悦安一起去的,这兔妖就用刚才那副尊容当她的面将悦安给啃食了。
所以活生生的悦安公主再出现,唤醒了小皇后的可怕回忆,才哭得大病一场。
“……”你真够造孽啊。
妙果动了动嘴皮子,这句话咽回去,问道:“所以这张皮你不想用了?就看上了我的?可我并不漂亮。”
这是蛇蛮认证的,她说过,小仙子清秀可爱,在人族里却不是顶顶美丽的,她很担心沈钰安会不会因此变心,毕竟人族最擅长朝秦暮楚,见异思迁。
“是,你不够漂亮,可为什么偏偏……”兔妖猛地出现在妙果的身前,掐住了妙果的下巴,捏得生疼,它那张偷来的美人面上露出一种十分疑惑不解的神情。
“为什么?为什么?主上他还是注意到了你?你不够美,也不够丰腴,他为什么看你?他从未这样看过我……”
什么主上?难道是未曾露面的魔修?
它很生气的变回了兔头,粉色的鼻子不停地耸动,兔牙泛着寒光,好像下一刻就要啃到妙果了。
妙果的骨头都快被它捏碎了,但也因此看见这兔子衣服之下没褪去的兔毛,掐着自己的手臂肌肉结实。
她艰难地开口:“我有最后一个问题,你让我死得明白些……”
兔妖以为她要问主上的消息,龇牙道:“我不会透露任何主上的消息!”
谁知妙果很坚持:“你到底是公的母的?”
兔妖一愣,它烫手一样松开了妙果,拢紧了自己的领口,欲盖弥彰地掐着嗓子道:“我是女人。”
语气笃定,妙果差点就信了。
妙果捂着下巴,觉得它真是十分没有节操的一只妖:“你一只公兔子居然去偷看孟莺洗澡,你也太,太……”
兔妖站起来,阴恻恻地看了一会儿妙果:“我又不喜欢女子,看一看也没什么,何况那人类稚儿有什么值得我看的?”
妙果惊:“你……你你,你不喜欢女……”
所以兔妖不是真的和秀色可餐的裴大人发生了什么不可描述之事吧。
猜到她在想什么,兔妖的毛毛脸都黑了,它冷斥道:“我不曾与裴子恒有什么!人族随随便便,我却是为主上守身如玉的!”

妙果缩起来,一副胆小怕事的样子。
兔妖不欲多提,它单手拖住妙果的衣领,将她带到阵法正中央,声音很轻,带着难以言喻的喜悦和痴迷。
“这些都不重要,待我们合二为一,主上一直看着的人就会是我了。”
妙果试图劝说它:“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样做是不对的?你的主上不喜欢你,也许是单纯因为他不喜欢男子。”
兔妖似乎很愿意谈论它的“主上”,将妙果丢到地上,居高临下动着三瓣嘴:“我哪里做的不对?他喜欢女子,我便一直夺取人族女子的身体行走人间,无一不是貌美女子,可他还是不看我。”
“但你本质上仍然是个男子呀,”妙果给它做思想工作,“你看,天意如此,你们又勉强不了彼此,是没办法做夫妻的。说不定你抢走我的身体,你的主上还是不喜欢呢?”
兔妖摸了摸自己过于明显的胸肌,它迟疑重复:“天意?天意……”
“哪里是什么天意!天意为何将我生成男儿身!”它突然憎恶地笑了两声,恨恨道:“不过是因为他曾经是人族!便一直心仪人族女子!我为他做多少事,他都是看不见的……”
妙果被它提起来,抓住肩膀一阵摇晃:“你们人族女子哪里好?我恨极了人族!你们这个族类就不该留存于世间!”
“这话说的就不对了,我师兄说过,世间万物都有存在的理由和权利,你凭什么仇视人族?”妙果被它提着摇摇晃晃,趁机抬脚踢它。
兔妖单手就能掐住妙果的脖子,另一只手要去掰断她乱动的双腿。
妙果像一条活蹦乱跳的鱼,让它无法得逞。
一条只有手臂长的藤蔓悄无声息地从兔妖的背后绕进它的衣袖搜寻。
兔妖满脑子都是它的悲戚爱情与愤恨,对此浑然不觉。
“凭什么?凭什么?凭人族杀我族群,你们明明业障满身,却偏偏没有天罚!若不是主上救我,我便也早早死了!你们人族又凭什么被偏爱至此!”
藤蔓已经勾住一个类似储存袋的东西,妙果控制着藤蔓将东西转移到自己的小荷包里,口中还与兔妖争论:“我亦不知所谓天道是如何规则,但人间讲究冤有头债有主,你窃取龙脉灵气,不是与你口中的业障满身没有区别了吗!”
“……”
兔妖一愣,反而清醒过来,它将妙果放下,说话的调子慢下来,笑声惊悚得像是有利器在抓挠耳膜:“你,一个没用的人类修士,妄图从我这里套话。”
妙果皱着眉佯装镇定:“我已经被你抓住,只是想死得明白些。”
“你想拖延时间,”兔妖左右活动了一下脖子,它道:“没有用的,你师兄赶不过来的,主上厌恶他,于是将他囚在城中。”
“……你将你的主上描述得像个强抢人妇的恶霸。”
兔妖不再与妙果攀扯,它的身形消失了,声音却回荡在这个石室里。
它在唱启动阵法的词,妙果先是喊了两句:“喂,你真不打算放弃?其实我也有些微薄的爱而不得经验,与你说说也是可以的。”
兔妖不予理会,甚至加快了唱词。
“你自己不听的。”
妙果气定神闲坐下,摸出一块木头开始雕刻傀儡小人。
可是这悠闲的姿态惹恼了小心眼的兔妖,阵法中生出几条触肢,牢牢吸附住妙果的手腕脚腕和脖颈。
“人类修士,这过程很快,你的身体就会是我的了。当然你并不会一下子消失,也许直到我不要这具皮囊了,你才会彻底死去。”
妙果仰面躺在阵法中心,黑色的眼珠子一动不动地看着石室顶部,好像已经被阵法影响了。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金色的梵文仍然静静漂浮在空中,黑色的空间却传来震动之感。
在地上坐着的男子想爬起来,一半身体已经动了,另一半却没跟上似得,他又跌回去。
“抱歉,妙杏姑娘,我没跟你说,摔得疼不疼?”
是蔺游。
妙杏却不在他怀中躲着了,蔺游自己开口,再发出来的居然是妙杏的声音:“我没事,只是有些没力气。”
“那,那咱们先坐着吧。”
蔺游又安静下来,他左手握着妙杏附身用的木头小人。
妙杏告诉他,只要拿着这个木头小人,妙果一定会找来的,他不会死在这里。
黑色空间的震动越来越明显,突然,一点雪白的刀刃撕裂了黑暗,漂浮的金色字体开始黯淡。
妙果焦急的声音从撕裂的缝隙外传了进来:“三姐?你是不是在里面?”
因为妙杏十分虚弱,所以蔺游喊了一嗓子:“嫂夫人!我们就在这里!”
“三姐再等等,我马上救你出来!”
刀刃转动,将缝隙撕裂得更大了。
妙果待在自己的小荷包里,手里捏着一个方块模样的法器,她用刀凿了半晌,终于将其掰成两半。
法器彻底破坏以后,蔺游跌出来,他仍然紧紧攥着木头小人。
妙果爬过去拍他的肩膀:“我三姐呢?”
谁知蔺游撑起来,右边的眼睛是纯黑色的,这只一点眼白也看不见的眼睛对着妙果,妙杏借蔺游的嘴安抚妹妹:“出了一点小意外,蔺先生就先将肉身借给我藏身,等我再休息休息就能出来啦。”
妙果后怕焦虑的情绪被迫按捺住了,因为她不可能与用着蔺游肉身的姐姐拥抱。
是以她用力握了一下蔺游的手腕,提刀起身:“姐姐好好休息,我出去剥了那兔子的皮。”
兔妖起先并未发觉不对,直到它布在墓道里的红线被触动了。
有人找到了它的藏身之处。
不过,那没什么大不了,它有主上给的法器傍身……在袖中摸索的手落了空,兔妖震惊地看向石室中安静许久的妙果。
一定是她!狡猾的人族修士!
它刮起一阵风,将妙果提起来掼在墙壁上,死死掐住她的脖子:“你,你这个毛贼,你偷走了我的东西……快把东西还给我!”
妙果咧嘴道:“蠢货,有本事就拧断我的脖子。”
兔妖勃然大怒,手下毫不留情地施加力道,妙果的脖子发出断裂声时,它自己的腹部也一凉。
粘稠的血液顺着刀尖滴落,“滴答、滴答”,速度逐渐加快,流淌成一条细线。
鲜血涂掉了阵法的纹路,对妙果灵力压制的效用彻底消失。
脖子上也架上来一柄锋利短刀,本该被它掐死的妙果在它身后轻声道:“原来兔妖的血同鸡鸭什么的也差不多,毫无特殊的你,凭着一腔恨意,就想要灭了人族?”
兔妖的眼前都出现了重影,身体麻痹无法动弹,是刀中附带蛇妖的蛇毒起了作用,鲜红的血渐渐变成深紫色。
它艰难道:“你、你不傻……你在与我做戏……”
被掐断脖子的根本只是个傀儡!能活灵活现说话动作只是因为施术人与傀儡近在咫尺,气息混淆,所以它认错了!
“我做了十六年的傻子,装作本性纯良再简单不过,”妙果转动手中的刀柄,兔妖的嘴里也开始渗血,她觉得不解气,刀身在兔妖的血肉里搅动,“你敢动我的家人朋友,又凭什么认为我会放过你啊?”
她说话时,兔妖悄悄催动主上借给它的魔气,阵法中的长出来的黑色触肢摇摇晃晃,却不愿意攻击妙果。
为什么……
兔妖眼中的光都黯淡下去,是主上,主上不愿意伤她吗,所以它就可以去死……
“我的姐姐,我的师兄,还有狐狸,他们希望我善良,所以我做好人。可是我终究也是个人族,人族都有黑暗面的。”
妙果踩碎了触肢,说悄悄话一样。
“你先不用死,我师兄还有话问你。”脚步声越来越近,妙果抽回双月刀,丢了清洁术洗干净,又是干干净净的小仙子一个。
沈钰安用了隐匿符避开皇陵巡逻守卫,循着妙果的气息走进来时,就看见自己弱小善良的小师妹正跪坐在地上对蔺游嘘寒问暖。
蔺游半边身体散发着森森阴寒之气。
显然,他的身体里藏了个鬼。
沈钰安喊妙果一声,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一遍,没发现什么伤,才将目光转向蔺游。
蔺游自己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这具身体的操控权基本落在妙杏手中。所以没点修为就不要让鬼随便附身。
“……我来试试将你姐姐取出来吧。”
他为妙果整理一下耳边碎发,在蔺游身边蹲下,四目相对,他和妙杏已经心知肚明。
关于妙杏极力隐瞒的事到底是什么。
掰开蔺游的手,拿出妙杏附身的小木人,沈钰安将妙杏损伤严重的魂体收进其中,递给了妙果。
妙果小心翼翼地捧着姐姐,凝出一朵灵力睡莲,将妙杏放了进去。
“这样会好些吗?三姐你还能不能说话……”
妙杏回答她:“好多了,你将我收起来吧,眼下还要解决困境呢。”
妙果于是将睡莲收进小荷包里放着了。
沈钰安查看了蔺游的身体状态,没有性命之忧,但免不了一场大病。
兔妖已经气若游丝,蛇毒不断侵蚀它的生命力,这是修为无法抵抗的,更何况它的修为并不算高。全靠法器和借来的魔气作乱。
查完了伤病号,沈钰安终于看向了这个形容诡异的兔妖,他似乎是难以忍受,挑了一下眉毛:“我以前常道裴子恒有眼疾,却不想是真的。”
这是找了个什么东西当夫人啊。
妙果在旁边嗯嗯点头,看兔妖要撑不住了,就给它输送了一些灵力吊着一口气受审。
沈钰安夸奖她:“做的不错,捅个半死又吊命,活阎王都是这样的。”
公报私仇的妙果被抓包:“……下次不会了。”
是兔子非要先招惹她的,她一向是个最护短的人。
沈钰安没有揪着不放,他并不喜欢以德报怨那一套,也不打算把妙果教成那样。
安抚地捏捏妙果的手,他道:“那么,就让我来搜魂看看,阵眼在哪里,你们是不是如我所想的那样吸取龙脉灵气的呢?”
“不过在那之前,裴子恒,你真的不进来看看我到底做了什么?”
石室外人影晃动,一个人手里捏着灯笼柄,慢慢走了进来。

第82章 82.痴兔(终章·上)
兔妖的族群并不是在山中自行修炼的小妖部落,它以为的家其实不过是人类专门圈出来养殖兔子的小半个山头。
饲主将那块地方围起来,给兔群提供没有任何天敌的栖息环境和丰沛的食物,他以为自己饲养的是和鸡鸭一样的牲畜,到了自己需要的时候就卖掉兔子换钱。
隔三差五地卖掉两只兔子保证生活,饲主就这么慢慢地过了大半辈子,后来年纪大了,他需要很多钱看病买药,饲主的儿子请来一些年轻猎手,他们提着刀箭走进了兔圈。
这个由老人饲养着才延续庞大起来的族群几乎被屠杀殆尽,它们的皮毛血肉都被换成救命的汤药,送到了饲主的口中。
兔妖当时只有巴掌大,缩在自己拼命刨出的浅洞里,外面的杂草挡住了这个不完美的洞口,它才得以活着被一个男人捡走。
这个男人很奇怪,全身上下笼罩着浓郁发紫的烟雾,看不清脸,他随手将小兔子丢到了有些微薄灵气的地方,自己就在一棵老树底下开始睡觉。
深山老林里的岁月混沌流逝,待这男人再动起来的时候,兔妖已经有了粗陋的人形,它变得不好,成年男性的身体却顶着一颗奇怪的兔头,粉色的鼻头耸动,长长的兔耳朵时不时就要竖起来,上半身还有很多毛毛没有褪去。
“太割裂了,怎么丑成这个样子。”那个男人只评价了这么一句。
兔妖瑟缩地将耳朵贴在脑后。
但男人其实并不在意,他漫无目的地开始游荡,在灵气充裕的地方会多待一阵子,翻翻找找的不知道在做什么。
兔妖就悄悄跟着他,从一开始隔着半个山头地跟,到后来全身上下被黑袍遮住亦步亦趋地跟。
它知道了这个男人是魔修,它在心里叫他魔王大人,嘴里一直喊的是主上。但其实男人对它一直是忽视的状态。
魔王大人从一处废弃的神邸里摸出一个落了灰的盒子,里面放着四四方方像是书册一样的板子,材质摸起来看起来都像温玉,不厚重,也没薄成纸片。
兔妖第一次看见魔王大人这么高兴,他笑了,放声大笑,然后在一片寒鸦惊飞中将玉板摔成了四片。
“兔子,”他第一次吩咐它做事,“你帮我将这些东西放到这几个地方去。”
它很激动,按照魔王大人的指示,先去了云山,鼓动云家囚禁守山山灵,调换神像与碎片;追查消息,远赴青阳镇,利用了走丢的另一个山灵。
它做这一切用时不短,因为自身妖力不强,凭借他给它的一些法器才不至于被别的妖怪吃掉。很危险,也有点辛苦,但它觉得值得。
还剩两片碎片,它心里思念他,就兴冲冲地回去找了一趟魔王大人,却看见魔王大人正举着一幅画出神,它还没凑过去看清画上的人到底什么模样,就被他一掌击飞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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