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南枝—— by星辰入怀
星辰入怀  发于:2023年12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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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苏南枝心里一直憋了一句话,忍不住道:“情感之事,你之砒霜,我之蜜糖。我会想办法解决好这件事情。”
“怎么解决?分开?和离?”狄琼好奇,苏南枝要怎么解决。
“不会分开,也不会和离。”苏南枝坚定道。
“那你想怎么解决……”狄琼觉得有些好笑,看着她就像看到了过去的自己,自己好像也变成了当年的母妃。
时间是个轮回,生命在其中来往循环。
当年她也是执意要嫁给子桑怀玉,后来发现子桑怀玉是大庆卧底后,二人经过多么痛彻心扉的纠缠,才彻底分开、放下。
怎么解决,苏南枝暂时还没想好。
可她只知道,她和萧沉韫一定不会分开。
狄琼见苏南枝久而不语,便知道她没有想好,淡淡笑着,语气也稍微变得严肃了几分:
“待你登基,你背后便是北狄,你背后会有千千万万的北狄百姓,还有浩荡万里的山河,你将不再只是苏南枝,你会是一个帝王,如我一般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女帝。”
“你,究竟明不明白帝位之责?究竟明不明白,女帝之责?”
“女帝,比寻常帝王更难当。”
“但凡你拖泥带水,哪怕一次头脑不清醒,底下那群朝臣、那群史官便会对你笔诛口伐,便会背地里叫嚣着让你下台,更有甚者会在背后密商谋朝篡位,届时,根基不稳,朝堂动荡,乱臣群起,匪患横行,百姓将会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作为女帝,一言一行都会牵连着无数人的性命。你不再是你,你只是女帝。”狄琼说这些话时,目光平静到不起半丝波浪,就像死寂的一潭水,毫无情绪可言。
“欲戴皇冠,必承其重。”狄琼认为狄窈适合女帝这个位置,只不过要当上女帝,必然要摒弃一些情感,在女帝面前,情感又算什么?
要情感有什么用?能比女帝有用?
二八少女才选感情,成熟之人才选帝位。
苏南枝被狄琼这一言一语说的有些喘不过气,那一句句话就像太行山脉似的,重重压在心头。
她知道前路艰难,可她仍然不想放弃萧沉韫。
“你能保证,大庆和北狄一直不开战吗?倘若开战,你能对萧沉韫下得去手?如若开战,你是北狄女帝,就不该对大庆有一丝怜悯,但凡有一丝怜悯,都是背叛北狄臣民。”
作为一个帝位,能敲打苏南枝这么多肺腑之言,已是不易。
“你是做女帝的合适人选,可朕不希望你被情感绊住。”狄琼目光淡了几分。
今日,狄琼和苏南枝说了很多,苏南枝也想了很多。
沉思了很久,苏南枝紧皱柳叶眉,缓缓道:”给我一些时间,我会处理好这件事。”
“……好。”狄琼点头。
其实狄琼也好奇,苏南枝会如何处理。
“若母后没有别的事情,儿臣就先行退下。”苏南枝为狄琼的杯盏续了一杯热茶。
狄琼站起身,轻轻抚平苏南枝衣襟上的一丝褶皱,温声道:“去吧,阿窈。”
“喏。”苏南枝行礼,退出王殿。
走出王殿之后,苏南枝表情便有些难看,变得很沉静,眸中多了几分严肃。
此时,带着金色面具的萧沉韫,正站在不远处的宫道上等她。
苏南枝缓缓止步,站在阳光熹微的宫墙下,静静看他。
二人隔着十步之远。
那双温柔的俊眸,也透过面具,正在凝视她。
他在等她过去。
而苏南枝却停止不前。
她好像在说,你过来。
彼此之间,谁也不主动走上前一步。
站了足足有小刻钟,苏南枝眼眶有些微微发涩。

第六百九十六章 他,怕
最终,萧沉韫挪动脚尖,刚要上前一步时,苏南枝朝他一路小跑,跑过去扑进他怀中,紧紧抱住他的腰。
萧沉韫被她扑的微微后退两步,也紧紧抱住了她。
二人彼此相拥,都极其用力,想要把对方融入骨血那般用尽全力。
“好了,来人了。”不知过了多久,萧沉韫轻轻拍了拍苏南枝的后脑勺,松开了她。
苏南枝这才松手,与萧沉韫肩并肩,一起走回晗珠宫。
“过几日,我要回大庆一趟。”回到晗珠宫花园,萧瑜说道。
“为什么……”苏南枝真怕,他这一回大庆,便再也不会来北狄。
“萧睦撑不住了。”萧沉韫道,“余晔在信中写到,萧睦身体状况急转直下,活不过三十日,本王理应回去主持大局,举办……登基大典。”
“登基大典……”苏南枝反复咀嚼着这四个字,唇角扯出一抹淡笑,说不出的情绪复杂,有高兴、担心、忧虑、激动……
一路走来,亲眼看见他为了那个位置付出了多少,如今,他终于得偿所愿,苏南枝怎能不替他高兴呢?
现在他是摄政王,是她的夫君,可若登基,他便是皇帝,不再是独属于她的夫君。
帝位是天下人的,只有夫君是她苏南枝的。
“你不高兴吗?”萧沉韫剑眉微不可察地颦起,挑起苏南枝的下巴,看着那双水盈盈的美眸,温声问道,“怎么了……”
“没没事,我自是替你高兴的。”苏南枝扯出一抹笑,投入到萧沉韫怀中,紧紧抱住他,“马上,我的地位也会跟着夫君水涨船高了,你做帝王,我岂不是皇后?”
“跟本王回去,你便是独一无二的皇后。”萧沉韫许诺。
苏南枝避开了这句话,只说道:“大庆臣民有你,也是天下之幸。”
萧沉韫听着苏南枝的话,谈不上高不高兴,他知道,她避开了刚才那句话,她不会跟着自己回大庆。
******
两日后。草长莺飞。
一辆马车停驻在皇城外的林间官道上。
商人马车来往不息,萧沉韫一身靛蓝云纹挑金长袍,墨冠束发,端坐在马车内闭目养神。
苏南枝上朝之前,他曾告诉过她,他今日会回大庆。
不知道苏南枝是否会来城门之上送他。
有时候,人们总以为这次分别还有能下次再见,却孰不知,一次分别便是永远的诀别。
起初,他们只当这是一次还会再见的分别,可等日子越过越久,春来秋去、寒来暑往,青丝熬白了长发,等不来一次相见时,他们才真正意识到,原来那次分离,竟是永远。
紧闭双目的萧沉韫,浑身僵硬,神色不自然极了。
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紧张。
他怕,这将是永远分离。
他等了许久,从早晨等到午时,露水被日头蒸发,连来往行人也渐渐变少,在等了两个时辰之后,南北城忍不住观察天色后催促道:
“王爷,若我们再不走,天黑之前就赶不到下一个城池,要在郊外过夜了,如今虽是草长莺飞的春盛,可也要当心倒春寒。”
萧沉韫深吸一口气,缓缓睁开眼,他将手轻轻覆在心口上,感受到一阵阵的心悸。
他,怕。
车外每路过一阵脚步声,他都希望是她。
可很遗憾,不是。
谁说分别一定要在大雪纷飞的冷酷之日,也有可能是平凡普通的一个午后,普通到日月照旧东升西落,挑担郎仍在吆喝,城门行人来往如织,天地热闹,人间喜庆,他们都有美好的未来,却不是共同的美好未来。
我是我,你是你,却不再是我们。
萧沉韫明白了她的选择。
可他还是会觉得很遗憾。
没有大吵大闹、没因仇恨而诀别,他们只是各自选了一条路,所以才东奔西走、分道扬镳。
没有歇斯底里,只有和平离开。

“王爷,我们得走了……”南北城看着天色,叹了口气。
萧沉韫无动于衷了好一会儿,许久后,终于道:“启程吧……”
他等的这几个时辰,就像等了几个深冬的雪。
马车启动,车轮缓缓行驶时,他明知自己非走不可,明知不太可能,可还是掀开车帘,回头深深凝视城门处,就在他认为苏南枝不可能出现时——
“萧沉韫!!”城门内传来一道急急的呼喊声。
呼喊声着急万分,接着,萧沉韫便看到身穿缂丝麒麟补常服的苏南枝,头戴乌纱帽,腰系金玉革带,脚踩粉底皂靴,提着袍摆追风而来,不停挥手:“你等我,等等我!”
萧沉韫推开车门,跳下马车,将那个风一般跑来的女子揽入怀中,萧沉韫被她扑得微微后退两步,身形有些摇晃,将她抱了个满怀!
苏南枝比萧沉韫矮半个头,刚好将侧脸靠在他肩膀上蹭了蹭。
“沉韫……”
“嗯?”萧沉韫声音有些颤抖,她来了,她终于来了,还以为她不来了呢。
“等着我,过段时间我回大庆,亲眼看你登基。”苏南枝紧紧抱住萧沉韫,用力至极,仿佛要把他腰勒断一般,她就像这么一直抱着他,直到天荒地老、沧海桑田,直到垂垂老矣也绝不松手。
此时,城门麦田处有几个丢手绢的孩童正在吟唱: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与子偕老!”
城门处人来人往,不少人朝他们投去目光。
苏南枝抱了小会儿才依依不舍地松手,再抬头看他时,一双美眸已红了眼眶。
萧沉韫指腹轻轻摩挲她红润的眼眶,二人对视,不知怎地,那双美丽的眼睛就开始大颗大颗掉泪珠子……
起初掉在萧沉韫手背上,接着越掉越多,染湿了他袖袍。
“怎么好端端的,哭了呢?”萧沉韫声音艰涩,他也在不知不觉中红了眼睛。
苏南枝极力扬起唇角,边哭边笑道:“没有哭,我、没有哭……”
“好。没有哭。”萧沉韫点头,为她温柔擦泪。
“待在北狄好好的,去做你想做之事,本王……会永支持你。”萧沉韫轻轻摸了摸她的头顶,“日后遇到难处,尽管写信同我说。”
“好……”苏南枝泣不成声,哽咽地说不出话。
分开一定要轰轰烈烈吗?
分开一定会两败俱伤吗?
有一种分开是,仍然相爱,却道不同,不相为谋。
不是不够爱,是要走的路不一样。
不是不够爱,而是命运把他们推向了各自的远方。
生命的盛大,并未只是因为爱情。
生命之所以盛大,是因为生命就是一场盛大。
南北城在马车旁有一种天色真的不早的表情,愁眉苦脸地叹气,却不好说什么。
苏南枝为萧沉韫理了理衣领,看着男人剑眉星眸、面如冠玉的脸庞,这张脸,她很喜欢,爱进了骨子里。
她双眼含泪,抬手一一拂过萧沉韫的眉骨、鼻梁、薄唇,最后搭在他肩膀上,踮起脚尖吻他。
一吻毕,苏南枝后退两步,眼里有泪,故作无所谓道:“启程吧,我在北狄很好,不会经常想你的。”
“好。”萧沉韫点头,轻轻掐了掐她的脸蛋:“最好不要经常想我。”这样日子才没那么难捱。
“那你……”苏南枝有些小心翼翼地试探,“你,会想我吗?”
“你说呢?”他反问。
苏南枝道:“……不会吧。”
“我想不想你,你会不知道吗?”在天色即将暗沉时,萧沉韫坐进马车。
透过半卷的车帘,苏南枝看着他越来越远。
苏南枝朝他挥了挥手,祝他一路平安。
等马车远得几乎看不见时,苏南枝提起袍摆,跑上城墙,站在高高的城墙上,朝他使劲挥手,仿佛在和他告别。
告别的时候,胆子要大一些。
因为谁也不知道,来日何时再见。
苏南枝目送那黑椴马车行至绿豆大小,消失在弯弯折折的绿色丛林里。
马车彻底消失在视线里时,她心也空落落的,像缺了一块。
想哭,却哭不出来,像喊,却喊不出来,像追,却追不上。
像胸口压了一堵无形的墙,有些喘不过气。
苏南枝在城墙处站了很久,足足等到天黑下来,素图雅来找她时,她还在城墙上。
春夜寒凉,苏南枝穿着单薄的缂丝常服,冷的脸色发白。
她像石化似的,僵在那里,一动不动。
“殿下站在那里,有多久了?”素图雅放低声音,询问守城士兵。
“太子站在那里,足足有三个时辰。”士兵道,“似是送一友人远行。”
素图雅点头,胳膊弯里搭着一件水墨披风,放轻脚步声走去,为她披在单薄的肩膀上,说道:“城墙风大,殿下这么站着,会感染风寒。”
苏南枝拢了拢披风,慢慢回过神,萧瑟寂凉的目光逐渐上移,看向那一轮皓白孤月,神情谈不上悲喜,只是平静地淡淡道:“起风了,不知道他冷不冷。”
“谁……”素图雅下意识回问,可问出去之后,她又觉得逾矩,不应去问殿下不想说之事,当即默了声音,不再说话,却听见苏南枝说道:“故人。”
素图雅不再问了,只说道:“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但愿人长久……”
“千里共婵娟……”
苏南枝抿了抿唇,划开一抹浅到几乎看不见的淡笑:“回宫。”
******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便到了冯清琅与宋润定亲的日子。
冯清琅的好日子,苏南枝还是要去的,从衣柜里挑了件云松仙鹤挑线白袍,备了厚礼,带着素图雅一同去了禧悦楼。
禧悦楼内,宋润包下了整个三楼。
宋润今日难得穿一件褚红色圆领长衫,腰间配了翡翠吊坠,正站着接待前来参宴的客人。
苏南枝去禧悦楼之前,还是拐了个弯,先回浮生院去看二哥。
见到苏南辕时,苏南枝吓了一大跳。
六百九十八章 定亲宴
七日不见,苏南辕满下巴胡茬,双眼乌黑憔悴,全然不见昔日的神明爽俊,惯来话多的他却一
反常态,沉默的像河底石头。
苏南辕坐在自己院中的石阶上,半边身子懒散地斜靠在地,手中抱着一坛烈酒。
此时日光正盛,苏南辕喝了口烈酒,抬袖遮了遮刺眼的阳光。
苏南枝忍不住抬脚,踹了踹苏南辕鞋底:“醉鬼、怂包,起来。”
“什、什么?”苏南辕醉醺醺地没反应过来,不太确定道:“枝枝你竟喊我……怂包?醉鬼我认,这怂包我不认!我用一柄战戟杀破敌阵时,是何等神武不凡,哪里来的怂?我苏南辕这辈子都不知道怂字怎么写!”
“那你对阿琅,怎么这么怂?”
听了这话,苏南辕缄默不言,闷闷喝酒。
苏南枝踢开几个挡路的空酒坛,抬手在鼻尖前扇了扇,喊道:“言斐,你扛二哥去洗个澡、拾缀拾缀,待会儿要去禧悦楼参加阿琅和宋润公子的定亲宴,这副醉鬼模样,去了别闹笑话。”
推开院门的温言斐走来,和曜夜一起,不由分说地把苏南辕扛走,扔进浴桶里,利索地洗了个澡,又找人剃了他的胡渣。
收拾了半时辰之后,苏南辕才清清爽爽地出现苏南枝面前。
苏南枝叹了口气,看着要死不活的苏南辕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五月初七。”
“我问,五月初七是什么日子?”
苏南辕不回答。
“今天五月初七,阿琅的订婚日。”苏南枝落座,兀自喝了杯茶,言语精简一针见血,专往苏南辕心窝子刺:“二哥,从前你如何待阿琅,我便不说了。可你如今怂的像还没下雨就躲进壳里的缩头乌龟。你天不怕地不怕,却唯独对情感之事怂得不行。”
“今儿我便把话撂在这里,你今日还这么怂,你就活该后悔一辈子!”
苏南辕被数落的闷声不吭。
“你怕冯清琅不喜欢你,可你不说出来,冯清琅怎么知道你心意?你不说出来,你又怎么知道冯清琅的心意?”
“爱是表达,而不是藏匿。”
“喜欢,要用嘴巴说出来。”
“暗恋,也是。”
苏南枝忍了忍,还是没忍住,撂下一句重话:“今日你若再怂,二哥,我看不起你一辈子。”
“我也是。”温言斐很合时宜地接话。
苏南辕咬了咬牙,没说话!
苏南枝叹气道:“言斐,带上沐暖,叫上子桑叔和春盛裴公子,我们去禧悦楼,参加阿琅定亲宴!”她特地咬重了后面七个字。
******
禧悦楼。
今日冯清琅梳着精致的坠马髻,步摇簪发,戴着金镶玉兰花耳珰,穿着丁香收腰水袖长裙,一颦一笑、一言一语间风韵流转,令人难忘。
她手中掐着丝绢,正趁人不注意时,踮起脚尖翘首以盼,像是等待谁,却又担心谁不来似的,一弯精心描过的柳叶眉轻轻蹙着。
苏南枝将厚礼递给丫鬟后,笑着朝冯清琅走去:“阿琅,恭喜啊……”
“殿下来了,快请雅间上座。”冯清琅笑着回答,忍不住朝苏南枝身后看了看,见到苏南枝身后时温言斐,温言斐身后空无一人时,眉目间划过浅浅的失望。
苏南枝察觉了冯清琅的微表情,佯装无意道:“二哥,今日可能来不了了。”
冯清琅失望更甚,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她尽力调整情绪,扯出一抹不算好看的牵强笑容:“像是苏将军琐事缠身,不能来也理解。”
心里却骂,苏南辕你这王八蛋!
苏南枝叹了口气。
此时宋润也走了过来,朝苏南枝行礼后,也忍不住问道:“苏二公子没来吗?”
“他啊……”苏南枝发现这二人似乎过于关注苏南辕,便诚恳地如实相告道,“二哥或许来,或许不来。”
宋润温雅如玉的眼眸,看向冯清琅,轻声问道:“若不然,我让小厮再去请苏将军一趟?毕竟你与他是好友,他应该会来参加你的定亲宴,或许是他在路上遇到了什么难事耽搁了时辰。”
冯清琅垂着眼眸,没说话。
宋润见不得她落寞神伤的模样,叹了一息,说道:“我亲自去请苏将军——”
“不了。”冯清琅拉住他。
接着,便听到一道沧桑低落的熟悉声音响起:“不必特地跑一趟,抱歉,宋兄台,我来迟了。”
苏南辕手中提着礼盒,穿着石青阑衫,正缓步走上楼梯。
冯清琅与苏南辕对视了一眼,说不出是什么心情,她对视一眼后,仓皇移开目光。

第六百九十九章 一生惧内,爱媳妇
宋润目光在苏南辕和冯清琅之间旋转了一圈,随后做出“请”的姿势:“苏将军请——”
苏南枝心中默叹一息,目光在宋润、冯清琅、苏南辕三人之间扫量了一圈,随后朝着雅间内走去。
今日筵席人不算多。
苏南枝挑了个座位,挨着邹沐暖一起坐。
门口,苏南辕将贺礼送给冯清琅之后,目光却一直停留在她脸上,似乎欲言又止。
宋润嘴角笑容淡淡的,仍然保持风度,说道:“若……苏将军与阿琅有话单独要讲,我便回避一二。”
“多谢。”苏南辕哽着嗓子说道。
冯清琅和苏南辕一前一后来到独立的雅间内。
苏南辕走进雅间,沉默了下,将门合上。
冯清琅站在窗格前,看着街边的车水马龙,盯着好一会儿,见身后的苏南辕还没有开口说话之意,便主动道:“你有事吗?你若无事……”
“我有事。”苏南辕截断了她的话茬。
冯清琅心中咯噔一声,不知怎地,发现手里起了汗。
她攥紧了丝绢,嗓子也不知不觉紧张起来,浅浅地嗯了一声……
“那、那你说、说吧。什么事?”冯清琅头埋得很低,尽可能不去看他。
她看见光可鉴人的地板上,有一个身影缓缓移来,最终一双黑底陈桥鞋停在她眼前。
苏南辕声线颤颤的,就像风吹枝头落叶:“我、我、我……”
我个半天没我出个所以然。
冯清琅抬头,一双水盈盈的杏眸微微泛红,有些慌乱地看向苏南辕。
苏南辕被这么双眼睛瞧着,身子像踩在半空似的,有些紧张得说不出话,攥了满手心的汗渍,什么话也没说,忽然扣住冯清琅的后脑勺,直接吻了过去。
苏南辕没想这么做的,可这是他本能反应,他看着那掐得出水的红唇,没缘由地一阵躁动不安,吻了上去,小心地像在品尝稀世佳肴,舌尖一点点,为红唇覆上了一层薄薄晶莹,他将冯清琅紧紧抱在怀中,深深地吻她。
他因为紧张说不出来的,全藏在了这个吻中。
脑子轰然炸开。
冯清琅瘫在他怀里,根本站不住脚,只能不断往下坠,直到每一根脚趾都用力抓紧地板,呼吸又乱又急,被这突如其来的吻,亲得手脚发麻,像有一股电流在身体里疯狂乱窜,她说不出的头晕目眩……
起初没反应过来,苏南辕很快就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当即猛然后退一步,给二人拉开一段距离:“对不起……”
冯清琅涨红了脸,忍不住道:“你、你你你说这有什么用,你到底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她快哭了,红唇也被吻花了。
“阿琅……”
“我喜欢你……”
“你能不能……不要定亲……”
“阿琅……”
“我……我……我真的很喜欢你……”
“我一直都喜欢你……”
苏南辕语无伦次地重复喜欢你这三个字,用尽了毕生的厚脸皮,不断重复说道:“你能不能不要……定亲……”
冯清琅听了这话,泪意涌了上来,眉眼弯弯,唇角带笑,却止不住地掉金疙瘩:“苏南辕你这个怂包,我等了好久,才等来你这句话!”
苏南辕微怔,没反应过来冯清琅这话的意思。
下刻,冯清琅便大着胆子走过去,苏南辕脚尖后退,后背“哐”的一声抵在墙上,冯清琅伸出右手按在他肩上,将他逼到无可退路的角落,随后踮起脚尖,强吻了上去,报复性地狠狠吻他。
轻轻啃咬,耳鬓厮磨。
直到苏南辕唇边被要轻轻咬出血印,二人唇齿之间都有极淡血腥味时,冯清琅哭着笑着低下头:“你知道为了等你今日这番话,我做了多少努力吗?”
“我……我不知道。”苏南辕有些慌。
冯清琅揪住他衣领,再次强吻上去,狠狠吃干抹净,极为霸道地骂道:“你这怂包!大怂包!怎么不怂死你算了!”
“我……”苏南辕无可辩解,有些晕头转向,还没弄明白事情缘由。
冯清琅整理好妆容衣裳,踮起脚尖,用丝绢轻轻擦去苏南辕嘴角的红唇印,这才将雅间房门打开,一群耳朵紧贴在门上偷听的人,由于惯性,脚跟趔趄地跌了进去!
最八卦的洛云崖直接扑倒在地,苏南枝和温言斐也跌了进去,裴墨之连忙搀扶住怀有身孕的春盛。
冯清琅和苏南辕微微一怔,看着这么多偷听墙角的人,脸倏地就红了,苏南辕脸更红,红得想钻进地缝藏着!
苏南枝摸了摸鼻尖,拽稳温言斐,连忙道:“我们、我们就是路过,那个,二哥,你、你们继续,就、就不打扰了!”
她也没想到,素来端庄贤淑的冯清琅,在情爱之事一旦确定双方心意,会这么勇猛啊,竟然直接把二哥逼到墙角强吻!
“二哥,你学学人家二嫂!你瞧瞧人家!”温言斐补了一刀。苏南辕更没脸了,就差躲在冯清琅背后了。
洛云崖总结性地说道:“日后南辕兄,肯定惧内。”
确实,苏南辕接下来和冯清琅过来的每一天,乃至一辈子,苏南辕都沿袭感情之事上的天生怂性,将冯清琅的话奉为金科玉律,让往东绝不往西,往走绝不跑,说什么就听什么,一辈子让着冯清琅、只听冯清琅的话,只爱冯清琅一人、只宠冯清琅一人。
温言斐哈哈大笑道:“二哥这不是惧内,这是宠媳妇,尊重媳妇,爱媳妇。”
此时,一直站在角落被忽略的宋润,走上前两步,抬袖恭祝道:“恭喜冯姑娘与苏将军,有情人终成眷属。”
苏南辕彻底懵了,宋润没怪他撬墙角,反而恭喜他?他表情呆呆地,终于回过味来,说道:“这是你们,设的一个局?”

第七百章 大庆新帝登基
“不设局,如何能逼你吐露心意?此局还是宋公子想出来的。”冯清琅嗔了苏南辕一眼。
宋润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始终保持君子风度,一言一行颇有格局,温和道:“我确实求娶过冯姑娘,但被冯姑娘以心有所属为由婉拒。我得知冯姑娘对你的一番真心后,便略出小计,配合冯姑娘演了这出戏。”
苏南辕真心实意地抬手作礼:“多谢宋兄台成全,成婚之宴,你必坐主桌。”
宋润笑意始终浅浅的,像微风浮过湖面起得小小涟漪:“若有空,一定来。”
“我尚且有事在身,就先走一步,禧悦楼午膳已付过银两,请大家留在此处吃好喝好。来日再见,宋某先行告辞。”宋润抬袖,朝众人作揖行告别礼,带着小厮长随转身离去。
宋润转身一步步走出禧悦楼时,脸上笑意才不可遏止地消失,唇角沉重地像挂了千斤鼎,再也笑不出来。
喜欢是真的,真诚祝福也是真的。
他喜欢冯清琅,但也喜欢冯清琅能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若他二人两情相悦便是上上佳良缘,他又何必搅合?
宋润走在人声鼎沸的街头,唇边划出了一个淡淡苦笑。
禧悦楼内。
苏南辕和冯清琅都出了银两,让小厮追上宋润,把今日垫付酒楼的饭钱给送过去,可等小厮走出去时,街上再无宋润的人影,连半点踪迹都找不到,人像是走远了,也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再见面。
苏南辕和冯清琅今日确定了心意,苏南枝和温言斐他们都很高兴,在酒楼里高兴地吃了午膳。
吃过午膳,众人回了浮生院。
苏南辕和冯清琅商议了下,还是决定过几日回大庆举行成婚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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