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欢颜—— by寻找失落的爱情 完結+番外
寻找失落的爱情  发于:2023年12月13日

关灯
护眼

八九年间,他领着手下一众土匪门搬过几回。他到哪儿,哪儿就是青龙寨。
众匪徒簇拥着周隋,七嘴八舌:“大当家!五当家怎么没回来?”
“还有那么多兄弟呢?都去哪儿了?”
周隋厉目一扫,众匪徒顿时讪讪住嘴。
在山里又走两日,才进了青龙寨。
这一处寨子,位置十分隐蔽,入口处是山洞,洞口被灌木藤条遮掩得严严实实,里面设了机关,有几个匪徒日夜守着。一旦有异动,立刻燃烟示警。
仗着地利,几千土匪安营结寨,戒备森严,比起正规军营犹有过之。
没人引路,朝廷大军连土匪窝都摸不着,更别说剿匪了。
青龙寨里共有五个头领,周隋是大当家。前些年有人不服气要争老大位置,一个被乱刀砍成肉泥,一个被当众下了油锅。之后,再没人敢挑衅。
周隋在一众心腹的簇拥下进寨,坐到久违的虎皮大椅上。
三个高矮不一的男子分别坐在两侧。
身体壮实一脸横肉的男子是二当家曹贵,脸上戴了一只眼罩的凶狠男子是三当家刘安,外号一只眼。四当家戴有余年龄最大,约莫五十岁了,留着山羊胡须,读过书中过秀才,是青龙寨里的军师。
周隋阴沉着脸,将此行经过道来。
二当家曹贵目露凶光:“我领人去北海郡,杀了那个世子,为老五报仇。”
三当家刘安慷慨激昂,争抢着要出手。
四当家戴有余泼了一盆冷水下来:“先想想要怎么自保吧!”
曹贵刘安怒目相对:“呸!我们寨子这般隐秘,那些个废物连青龙寨的边都摸不着。”
“你不敢去,留在寨子里搂女人喝酒,我们去为五弟报仇。”
戴有余被喷了一脸唾沫,半点不恼,用手抹了一把脸:“大当家,今时不比往日。这一回事情闹大了。朝廷肯定会派兵来。远的不说,胶东军就有一万精兵,一旦朝廷下令,半个月大军就能到青龙山。得早做提防打算……”
周隋冷冷道:“怕什么。天塌下来有我周隋顶着。”
戴有余只能闭嘴。
大当家阴沟里翻船,灰头土脸地逃回来,心中不知何等恼怒。此仇焉能不报?
“老二,你领两百人,将王通捉回来。如果不能捉活的,就杀了他。”
曹贵狞笑一声应下:“我办事,老大只管放心。”
周隋看向戴有余:“老四,你派人出去打听消息,北海郡平原郡有什么风吹草动,要立刻回报。还要格外留意胶东军的动静。你再带人去深山里另寻合适的窝点。”
狡兔尚有三窟,青龙寨虽然隐蔽安全,也得准备后路。
“老三,关了寨门,让大家伙别下山了。”
左眼戴着眼罩的刘安舔舔嘴说道:“寨子里不缺粮草,就是女人不太够用。”
寨子里有五千土匪,抢来的女人禁不住糟~践,病的病死的死,偷偷往外逃的也不少,被摔死被野兽吃了都算幸运,被逮回来的才最惨,死前还要被百般凌辱。
周隋不耐瞪了一眼:“让大家伙都忍一忍。谁忍不住,我一刀割了那二两肉。”
刘安只觉胯下一凉,不敢再吭声。
几人领了差事,一番安排不提。
当晚,寨中摆酒,周隋喝了半坛酒,心中闷气未消。平日最受宠的美人,一夜间被折腾得半死不活。
隔日,周隋将美人赏给了刘安。
刘安眉飞色舞,高兴地直搓手:“多谢老大。”
青龙寨里的美人,得先紧着大当家享用。然后才能轮到他们。这个美人是良家女子,读过书,会抚琴,颇得周隋宠爱。他觊觎许久了。没曾想,周隋忽然就对美人失了兴趣,让他捡了个便宜。
美人如遭雷劈,跪在地上苦苦央求。
周隋弃若敝履,看都没看一眼。
美人哭哭啼啼一脸绝望地被刘安拽走了。
见过那个少女后,以往引以为傲的美人通通失了颜色,黯淡无光。总有一天,他要去北海郡,杀了那个北海王世子,将那个少女抢回来。
举世无双的明珠,就该镶嵌在男人的王冠上。

两日后,平原郡守府。
平原郡守张政是两榜进士出身,今年三十有九,留着长须,一派儒雅的文官气度。
素日处变不惊的张郡守,此时拧紧眉头,神色不安地来回踱步。他的手中,拿着一封信。
两位幕僚进了书房。
这两位幕僚,都是张郡守的心腹。张郡守沉声道:“今日有一个童子送信进府,就是我手中这一封。两位先生也看一看。”
是什么信,令张郡守方寸大乱?
两位幕僚暗暗惊讶,待看完信后,脸色也都变了。
“这个周隋,真是胆大狂妄之极!”其中一个幕僚怒道:“竟敢写信威胁大人。”
书信里的字迹毫无章法,还不及八九岁的孩童。可见写信之人没读过什么书,也没正经练过字。言语直白近乎粗俗,言辞狂妄。在信中扬言要在一个月之内攻占郡守府,令张郡守速速投降。
落款是青龙山周隋,还盖了一枚私章。
周隋这个名字,对张郡守来说,自然不陌生。
周隋领着一伙土匪,占了百里山林,肆意抢夺过路的富商。平原郡里的富户百姓,深受其害。
张郡守屡次上奏折,请朝廷出兵剿匪。前些年,朝廷确实派过兵,周隋得了消息,立刻令土匪散进山林。朝廷大军来回折腾了小半年,杀了一些土匪交差了事。军队一走,周隋便另起匪寨。
数年下来,土匪不但没少,反而越来越多。
另一个幕僚仔细查验,然后低声道:“大人,这确实是周隋的私印。这封信上的笔迹,也是出自周隋之手。大人不可轻忽,得立刻上书朝廷,请朝廷派兵。”
第一个幕僚道:“往朝廷送奏折,一来一回得小半个月。朝廷再派兵前来,怎么也得一两个月才能到平原郡。”
“还是得双管齐下,奏折肯定要写,郡守府也得加强戒备。再请驻兵将军前来商议一二。”
也只得如此了。
张郡守略一点头。
就在此刻,门被敲响。长随走了进来,低声禀报数句。
原本眉头紧锁的张郡守,眼睛一亮,忽然哈哈笑了起来:“好!真是太好了!”
这个周隋,竟暗中跑去北海郡,结果被北海王世子杀了个人仰马翻。有那二十几具匪徒尸首,朝廷绝不会坐视不理。
张郡守愁容一扫而空:“我立刻写奏折。”
顿了顿又道:“再写一封信给胶东军的李将军,请他出兵剿匪。”
此时,一个行商模样相貌普通的中年男子,坐着马车出了平原郡的城门。塞给守城兵二两银子,马车很快出了城门,上了官道。
这个中年男子,正是松石。
松石心中默默思忖。小姐给他的四封信,他已经送出两封。让镖师送去京城兵部尚书府的书信,还在半路。第二封信已经送进了平原郡守府。
他手中还有两封信,一封要送去淄川郡,一封要送去胶东。
按着小姐吩咐,本该先去淄川郡。
北海郡里的杀匪大案传进耳中后,他心中忽然冒出一个念头。小姐让他送的书信,莫非就和青龙山土匪有关?
松石思虑许久,终于下定决心,在官道岔路口,令车夫驾马车向右。
先去胶东,去找那个寇梢,将信送进李将军手中。
赶路辛苦,不必细言。
七天后,终于到了胶东。
松石会些易容的江湖手段,将肤色变黑,脸上点了几颗麻子,换了锦袍。腰间绑着一个小软枕,走路时挺着“肚腩”,颇有富商气派。
就是主子赵元明在这儿,只怕也认不出这是自己的长随。
寇梢是青楼名妓,在胶东极有名气。松石随意找个店小二一打听,便找到了百花楼。
百花楼老鸨在见到一百两白花花的银子后,眉开眼笑:“诶呦,今儿个你算是来着了。寇梢难得有空闲,可以陪你小坐片刻,喝一盏茶。”
李将军平日都在军营里,一个月来两回。其余二十八天,总不能让寇梢一直闲着。
留宿就别想了,李将军的相好谁敢碰?
喝茶说话,一百两。听琴唱曲,得要二百两。饶是如此,也有的是客人点名要见寇梢。
要传话给李将军,那是另外的价钱,要加银子。
寇梢身段丰盈,相貌美艳,声音娇媚。
不过,在见惯了自家小姐的松石眼里,这个寇梢不过是个俗艳女子。
喝了一口茶,松石拿出一千两银票,放在寇梢面前:“请你转交一封信给李将军,这一千两银票,就是你的。”
寇梢眼睛都亮起来了,也不矫情矜持,娇笑一声道:“这位大爷,出手真是阔绰。”
传个口信,四百两就够了。转交书信,也就五百两。这个黑麻子,一出手就一千两,简直是只肥羊。
松石取出密封好的书信,放在银票旁边:“有劳寇梢姑娘了。事情办成了,请寇梢姑娘让人去八方客栈传个口信。”
寇梢笑吟吟地拿起银票和那封书信:“干一行有一行的规矩。放心,我拿了大爷的银子,一定尽快将信送到将军手里。”
“也是你运道好,将军这几日就会来。你等着好消息就是。”
过了两日,李将军来了百花楼。
李将军全名李骥,三十四岁就做了四品的三天将军,统领一万胶东军,在武将中也算年轻有为了。
大晋朝军中惯例,四品以上的武将赴任,家眷妻儿要留在京城。李骥在胶东三年,没养外室,只一个月来百花楼两回,可以说是一等一的洁身自好。
至于寇梢打着他的名头收些银子,李骥也没放在心上。
青楼女子爱财就对了。
难道指望她爱自己这个浑身臭汗的武夫?
床榻吱吱呀呀响了一个时辰。
李骥一身轻松,下榻穿衣。
脸孔潮红的寇梢从帐子里探出头来,娇声道:“将军,奴家受人所托,有一封书信要转交给将军。”
李骥随手接了信,拆开后,随意一瞥。
片刻后,李骥脸上的轻快消失了,厉目一扫,寒声问道:“送信之人在何处?”

李骥冷哼一声:“这信你看了没有。”
寇梢看到李骥眼底的杀意,心里发凉,后背冒汗,疯狂摇头:“没有,奴家没看。”
李骥冷冷道:“此事不得告诉任何人。”
寇梢疯狂点头。
李骥叫来亲兵,吩咐下去:“去八方客栈,将姓贾的男人带来。”
七八个身高力壮杀气腾腾的亲兵领命而去。
半个时辰后,带了客栈伙计回来。
那个倒霉的伙计,都快哭出来了:“将军,那个贾老爷,四天前就走了。小的真不知道他去了什么地方。”
李骥皱紧眉头。
前两日,他收到了平原郡守的书信。平原郡守请他出兵剿匪。没有朝廷公文,他绝不可能擅自出兵。再者,那伙悍匪老巢藏在深山密林里,没人引路,怕是连土匪毛都摸不着。
他令人送了回信,拒绝出兵。一边下令全军做好出兵的准备。
今日又收到了这么一封神秘古怪的信。信上什么都没写,只有一幅地图。寥寥数笔,墨色勾勒出山脉走向,朱笔标注出了一处位置。
青龙寨。
这封信出自谁手?
信中的地图是真是假?
倒霉的伙计被拖走了。
寇梢用帕子捂住嘴,唯恐多舌被灭口。
好在李骥没有杀人的意思,趁着夜色匆匆离开百花楼。李骥一路快马回了军营。连夜召来前锋营精锐,下了军令。
按著书信上的地图,悄悄潜进青龙山,探清青龙寨的具体位置。
数十个军中精锐,悍然领了军令,一刻没有耽搁,在夜色中策马出了军营。踢踏的马蹄声踏破暗夜的宁静。
松石其实并未离开平原郡。
四天前,他从百花楼出来后,就离开八方客栈。易容改扮换了身份姓名后,住进了另一间客栈。
李骥进百花楼时,松石就躲在暗处。亲眼目睹李骥亲兵如虎狼一般冲往八方客栈。
这一桩差事也办妥了。
松石安宁睡下,第二天清晨,坐马车出了平原郡,去往淄川郡。
北海郡里的杀匪大案,迅速传遍青州各郡县。
就在百姓们对此事津津乐道之际,另一桩惊天噩耗从京城传来。
永兴帝驾崩了!
天子崩,举国丧,天下缟素。
押解王通夫妇和黑衣匪徒的囚车,早已出了青州境,还有七八日路程就能到京城了。惊闻噩耗,囚车只得停下,众官兵都换上素衣。
“大公子,接下来该怎么办?”一个亲兵低声问道。
郑玄风也是一脸踌躇。
国丧期间,不宜赶路。
在此停下,就会耽搁一个月的时间。父亲反覆嘱咐,要立刻将王通送到京城刑部。万一途中出个什么意外,着实不妙。
郑玄风思虑再三,还是决定停下。在官路上一处驿馆住下了。
浑然不知,有一伙匪徒一直暗中随行。
这伙匪徒,正是曹贵领的两百青龙寨土匪。曹贵暗中打听消息,得知王通被押送京城,一路快马,终于堪堪追上。
“二当家,我们什么时候动手?”
“不如趁着夜半三更摸进去,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等一等!”曹贵狞笑一声:“现在他们守卫森严。等过个三五日,他们放松警惕了,我们再动手!”
众悍匪听闻杀人放火,毫无惧意,一个个眼中闪着残忍好杀的亢奋。
五日后,天子驾崩的噩耗传遍青州。
赵家坊挂起了白幡,族人都换上了素服。
赵元明一身白衣,立在屋檐下,目光看着京城的方向,面容哀戚,久久不言。
二十多年前,他还是春风得意的新科状元郎。龙椅上的永兴帝正值盛年,权掌天下,龙威赫赫。
转眼间,二十多年的时光匆匆流逝。那个大权独揽专断独行的天子驾鹤西去。
大晋的天塌了!
一身素色衣裙的赵夕颜,轻步而来:“爹。”
赵元明转过头,声音压得极低:“月牙儿,你说的话,都应验了。”
是啊,自她重生那一日至现在,已是大半个月过去。青州离京城路途遥远,天子驾崩的噩耗隔了数日才传至青州。
乱世,至此开始。
赵夕颜咽下喉间叹息,低声道:“爹,我忽然想起一桩要事,得立刻去一趟北海王府。”
赵元明略一点头,并未追根问底,只嘱咐一声:“办完事早些回来。现在是国丧期,不宜在外逗留。”
赵夕颜点头应下。
之前的车夫在半个月前被吓得病了一场,换了一个年轻胆大的,这个年轻车夫是赵家家生子,在家中排行第二。
“李二河,驾车稳妥些。”海棠吩咐道。
李二河精神抖擞地应了,驾起车来果然又快又稳。
赵夕颜坐在马车上,透过细密的竹帘往外瞧。
国丧期间,不得婚丧嫁娶大办喜宴,酒楼茶馆一律关门。街道上来往的行人骤然少了大半,个个穿着白衣,看着格外萧索。
北海王府里,处处缟素。
北海王大哭了一场。
他是皇室嫡脉近支,是永兴帝的堂侄。
父亲早逝,年少时他在宫中住了几年。永兴帝对他这个堂侄还算不错,为他挑了一门好亲事,王妃出身勋贵将门。他的藩地北海郡也是富饶之地。
这些年,他在藩地战战兢兢,对喜怒无常龙威赫赫的永兴帝不是没有怨言。人死百恶消,永兴帝一驾崩,所有的怨恨都随风消散,只余满腹悲恸。
北海王妃抹着眼,哽咽道:“王爷也别太过悲恸,免得伤了身体。接下来还得去京城奔丧送灵。千里奔波,没有好身体可熬不住。”
藩王无诏不得归京。唯一的例外是天子驾崩,藩王一律要回京城奔丧。
北海王长叹一声:“放心吧,我能撑得住。”
顿了顿,低声道:“我独自去京城奔丧,你和莞儿春生就别去了。”
北海王妃一怔。
一身素服的徐靖,浓眉一挑:“母妃和四姐别去了,我随父王一起去京城。”
北海王深深看儿子一眼:“不,你不能去。”
徐靖:“……”

北海王妃听得心惊肉跳,徐莞也惊住了:“父王,这是为何?”
北海王没有解释,只道:“我今日就启程。你们都留下。我走之后,府中内务交给莞儿,外务都由春生拿主意。”
徐莞下意识地点点头。
徐靖走到北海王面前,语气坚定:“父王,我和你一起去。”
北海王有些动容,伸手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傻小子,天子驾崩,京城定然动荡难安。我们父子两个一起去,如果都被扣在京城怎么办?”
“我去,你留下。万一京城有变故,你还能替父王报仇。”
北海王妃听得哆嗦了一下,忽然冲过来,紧紧抱住丈夫的胳膊哭了起来:“王爷,妾身和你一起去。我们夫妻两个,要活一起活,要死一起死。”
徐莞瞬间红了眼圈。
徐靖心里像被巨石压着,沉甸甸的,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自出生起,就在北海郡。父王口中的朝堂争斗皇权倾轧阴谋诡计,都离他很遥远。
蓦然间,就到了眼前。在父王的只字片语里,露出一角锐利獠牙。
一个丫鬟悄步进来:“县君,赵六姑娘前来求见。”
素来机敏的徐莞,今日头脑混沌,反应有些迟钝。
倒是徐靖,立刻低声道:“四姐,她定然是有急事来找我。我这就去见她。”
徐莞这才反应过来,点点头。
徐靖快步出去。
一个身着素服的窈窕身影映入眼帘,澄澈的黑眸中闪着一丝焦灼。正是匆匆赶来的赵夕颜。
徐靖领着赵夕颜进府,低声道:“你怎么忽然来了?”
赵夕颜蹙眉低语:“千万别让王爷去京城。”
徐靖的心霍然一跳:“为什么?月牙儿,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我父王去京城,莫非真的有凶险?”
赵夕颜点点头:“是。”
“太子会将所有藩王都留在京城,有两个藩王要回藩地,都被太子斩了。你父王倒是安分,一直留在京城。不过,一年后就生了重病,不治身亡。”
徐靖:“……”
徐靖脸色难看之极,半晌才挤出几个字:“这也是你梦境里发生的事?”
赵夕颜垂下眼眸,低声轻叹:“我知道这事听着离奇,不过,我确实真切地梦见了。”
月牙儿妹妹当然不会骗他。
一个示警的噩梦,怎么会这般清晰仔细,连他的父王也出现在梦境里?
徐靖看着赵夕颜,所有的疑惑都咽了下去:“多谢你出言提醒,我现在就去和父王说。”
赵夕颜抬眼:“你打算怎么说服王爷?”
徐靖道:“我自有办法。”
赵夕颜听着有些不对劲,一脸不赞成:“你该不是要打昏你父王,不让他启程吧!”
……徐靖抵死不认:“我最孝顺,怎么可能做得出这种事。”
可惜,相识十年的小青梅轻而易举地看穿了一切:“你是想用药迷昏王爷?”
徐靖:“……”
徐靖揪了揪头发,虚心请教:“你说,怎么做最妥当?”
赵夕颜想了想说道:“天子驾崩,藩王理当奔丧。王爷因伤心过度,一病不起,你代王爷写奏折送去京城。如今宫中忙着办丧事,顾不上问罪一个藩王。便是朝廷派人来,一来一回也得两个月。到时候再想办法拖延。”
总之一个字,拖。
无论如何,不能去京城。
徐靖深呼一口气:“好,就这么办。”
接下来,就是北海王府的家事了。
要怎么说服北海王,是徐靖的事。赵夕颜不便掺和,和徐靖道别后出了北海王府后,乘马车回了赵家坊。
大伯父赵元修神色凝重地来了,对赵元明说道:“派出去买粮的族人已经回来了,外郡的粮食价格涨了两成。这一次他们买了三千五百石的粮食,比平日多花了千两银子。”
粮价骤涨,绝非小事。
赵元明的面色一片沉凝:“大哥,这世道不太平,或许乱世很快就来了。不管如何,多存些粮食总是没错的。”
“再派族人去远一些的地方买粮。至少存够族人两年的粮食。”
赵元修叹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只是这么一来,就要动用族里所有的存银。只怕族里会有人闹腾。”
赵氏族人素来团结和睦,难免也有些仗着年迈对族中事务指手画脚自以为是的老顽固。
赵元明沉声道:“这等时候,不能容他们胡闹,免得耽搁了时间。一定要继续买粮。”
“不但要买粮,还得买刀枪弓箭。”
一个温雅的少女声音忽地在门口响起。
赵元修转过头来:“月牙儿,你不在闺房里,怎么忽然到书房来了?”
赵元修对才貌出众的侄女很是喜爱。不过,族中大事,自有长辈商议做主,哪里需要一个姑娘家操心?
赵夕颜很清楚大伯父的性情脾气,不以为意地笑了一笑,进了书房:“大伯父,赵氏三千多族人,除去老弱妇孺,青壮男子少说也有七八百。”
“世道有变,青龙山的土匪都敢来我们北海郡了。这一次是世子出手,杀了土匪。下一次,若是几千土匪冲进北海郡,冲进赵家坊,谁能救赵氏族人?”
赵元修哑然无语。
赵元明低声道:“大哥,月牙儿说的没错。我们这是防患于未然,买些刀枪弓箭,也是用以自保。”
赵元修定定心神,没好气地说道:“说得轻巧,朝廷有律例,普通百姓不得私藏兵器。一旦被发现,就会被视为有谋反之心,是要砍头抄家的。”
“所以要暗中进行。”赵夕颜抬眼和大伯父对视:“大伯父是赵氏一族的族长,事事都以族人为先。为何如今倒胆怯了?”
赵元修眉头动了动,没答赵夕颜的话,反倒冲赵元明抱怨起来:“三弟,你就惯着她吧,瞧瞧,连嫡亲大伯也要听她的。”
这就是听进去了。
赵元明失笑:“大哥还不是一样惯着她。”
赵元修哈哈一笑,正要说话,书房的门忽地被咚咚咚敲响。一个小厮匆匆进来禀报:“启禀大老爷三老爷,京城来信了。”

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提亲
赵家有三十多个男丁在外做官,其中官职最高的,是从三品的工部侍郎赵元仁。
赵元仁是赵家三房嫡长子,和赵元修赵元明是堂兄弟。
当年赵元明赵元仁一并进京科举,赵元明一举考中状元,风光无限。赵元仁也在那一科中了二榜进士,在自家堂弟的光环下略显暗淡。
后来,赵元明做了两年翰林学士便辞官回乡。赵元仁在工部做着八品主簿。一晃二十多年过来,赵元明成了青州大儒,赵元仁做了朝堂高官。
赵氏一族同气连枝。赵元修每年都派族人送丰厚的年礼去京城,赵侍郎每隔三个月写一封家书回来。
“大堂兄上个月刚写了信回来,”赵元明低声道:“此时又写信来,定是有要紧事。”
赵元修收敛笑意,从小厮手中接了信。
赵夕颜不便再留,行了一礼,退了出去。
书房内,赵元修看了信,面色有些奇怪,将信给了赵元明:“三弟,这封信你看一看吧!”
赵元明应一声,接过信一看,也是一愣。
“月牙儿长这么大,从未出过北海郡。虽然名满青州,真正见过月牙儿的人,并不算多。”
赵元修有些疑惑地说了下去:“再者,我们赵家是书香门第,和武将勋贵素无来往。这个慕容家的公子,怎么忽然就要向赵家提亲,求娶月牙儿?”
一家有女百家求是好事。可这桩提亲,也实在太奇怪了。
大晋重文轻武,武将地位低下,普遍不及文官。不过,有三家是例外。一个是慕容氏,一个是冯氏,还有一个高家。
慕容氏世代掌管禁卫军,拱卫皇城,是天子心腹。
冯氏先祖在建朝时立下大功,开国时被封为定国公,爵位世袭,执掌铁卫营。
高家是后起的新贵,当年永兴帝争皇位时,高家鼎力相助。永兴帝坐了龙椅后,封了高家忠勇侯的爵位,令高家执掌骁骑营。
三万禁卫军,两万骁骑营,和五万铁卫营,一共十万兵力,护卫京城。大将军慕容尧,定国公冯川,忠勇侯高鹏,这三人是大晋朝武将里的顶尖人物,无人敢轻视小瞧。
赵元修口中的慕容公子,是慕容尧的嫡长子慕容慎。
十六岁时进宫做了御前侍卫,在禁卫军比试中一举成名,被众人盛赞为慕容氏第一高手。今年二十二岁,已是五品的御前校尉,尚未娶妻。
这么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青年才俊,怎么忽然要求娶月牙儿?
国丧期间,慕容家不便大张旗鼓地来青州提亲。慕容慎亲自去了工部侍郎府,私下向赵元仁提亲。
赵元仁也很惊讶,在信中写道:“……慕容氏执掌禁卫军,深得天子信重,在军中势力庞大。”
“慕容慎是慕容大将军嫡长子,身手超卓,也是慕容氏下一任家主。如此人物,主动和赵家结亲,是一桩好事。”
“月牙儿和北海王世子青梅竹马,颇有情意,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不过,慕容慎实在出众,是千里无一的少年俊彦。这门亲事,可以仔细斟酌考虑。”
赵元明看着信,没什么喜色,反而拧了眉头。
这件事,实在蹊跷。
赵家无兵无权,家族中做官的多是中低等官员,说是青州望族不为过。不过,和京城名门大族相比,就差得远了。
说句不中听的,慕容家要和赵家结亲,是抬举赵家。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