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欢颜—— by寻找失落的爱情 完結+番外
寻找失落的爱情  发于:2023年12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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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老滑头!不想担责任,遇事只想躲。
徐靖心中哂然,口中当仁不让:“也好!你们也进去,给本世子做个见证。”
郑将军和谢郡守一同应下,随徐靖进了官衙后堂。
此时已过了四更,后堂里燃起了几支牛油火烛,亮如白昼。
王通狼狈地坐在地上,肩膀和左腿汩汩冒着鲜血,那张威严肃穆一脸正气的脸孔,一片惨然。
“我是被冤枉的。”
王通挣扎了一下,额上青筋毕露,吃力地吐出几个字。
没有物证,也没人证。谁都休想定他的罪!
徐靖冷笑一声:“徐三,将活口和王夫人带进来。”
须臾,人高力大的徐三拎着一个昏迷的黑衣壮汉进来了。鬓钗散乱满脸惊恐的杨氏,也被两个亲兵“送”了进来。
杨氏口中被塞了一团棉布,睁大了一双眼,口中呜呜呜呜个不停。
那个倒霉的黑衣壮汉,被泼了一盆冷水,冷水灌进口鼻中,顿时呛声重重咳了几声。
王通一颗心倏忽冰凉。
徐二五伸手捏住王通下巴,从身上摸出一团臭烘烘的棉布,塞进王通口中。
徐靖冷冷道:“王通,今日让你死个明白。郑将军,借你的人一用,写下杨氏和匪徒的供词。”
郑将军二话不说应下。他今夜出来的时候,特意带了一个军中书吏。现在正好派上用场了。
那个书吏将随身携带的木箱打开,里面有现成的笔墨和专门书写公文的纸张。
纸张在长几上铺开,书吏提笔落墨。
徐靖张口道:“王通,年四旬,为六品裨将,北海郡城门官。暗中和青龙山土匪周隋一伙人勾连……”
周隋的名字一入耳,王通全身一震,面色灰败。
杨氏口中的棉布被拿下。杨氏正要放声痛哭喊冤,就听世子冷然的声音传来:“你交代清楚,本世子保你不死。有一个字隐瞒,本世子不但要斩了你,你的一双儿女也难逃一死。自己掂量清楚!”
别听他的鬼话!
他这是在诓你!一旦交代认罪,王家上下都难逃一死!
王通奋力嘶喊,可惜口中被棉布堵住,什么也说不出口。只有刺耳的呜呜呜呜声。
杨氏早在徐二五等人冲进王家内宅时就吓破了胆,该说不该说的都说过了。此时被厉声一喝,六神俱乱,哆哆嗦嗦地张口道:“世子饶命。妾身这就交代。杨万胜原名杨狗儿,是妾身的远房族弟,几个月前就写信给老爷……”
王通心如死灰,闭上双目。
书吏运笔如飞。
杨氏交代后,全身力气被抽之一空,瘫软在地上,涕泪交加。
谢郡守越听越是心惊。
郑将军更是愤怒难当,冲到王通身边,重重踹了他一脚:“你是六品武将朝廷命官,是北海郡的城门官。竟暗中和土匪勾连,是不是还打算私开城门放土匪进城?呸!狼心狗肺!该千刀万剐的混账!”
王通被踹得小腹剧痛,喉咙满是腥甜。
黑衣壮汉一开始还不肯招,被徐二五在腿上接连捅了两刀,也就老实了:“五当家悄悄来北海郡,大当家也乔装来了。我们一共有三十人,在城墙外做接应……”
五当家是杨万胜,大当家就是周隋了。
那八个人中,竟然有周隋!
王通吃力地抬头,眼珠子都快挣出眼眶了。
谢郡守一介文官,平日自诩风度儒雅,听着都恨得咬牙切齿,也去踹了王通一脚。
郑将军呼出一口浊气,面色难看地低声提醒徐靖:“世子,王通是朝廷命官,这等勾连土匪的大案,得由刑部正式问审定罪!”
王通该死,却不能私下斩杀。
朝廷对藩王们提防重重戒心极深,身为藩王世子,骄纵任性无妨,有些事却是万万不能做的。
谢郡守也回过神来,低声附和:“郑将军言之有理。今夜之事,多亏世子出力。不过,在卷宗上,还是轻描淡写才是。”
是啊,藩王们看似位高权重荣华富贵,实则被朝廷圈养,凡事不能出格,绝不能惹龙椅上的天子忌惮疑心。
从记事起,父王就在私下反覆教导他藏拙。
他明明是习武天才,父王却让他拜在赵夫子门下读书。他在课上偷偷睡觉,课业倒数,都无妨。他习武,得避人耳目,在人前要收敛,不得展露过人的身手。
一个胸无点墨喜好吃喝玩乐的纨绔世子,才能令天子和朝廷安心。
这一回悍然出手,拿下王通,已经锋芒毕露了。
徐靖慢慢吐出一口闷气:“郑将军和谢郡守提醒的是。接下来的事,就劳烦二位了。”
半个时辰后,王通杨氏和黑衣匪徒,还有那二十六具匪徒尸首,皆被安置在囚车中,送往京城。
郑将军不能擅离职守,令长子郑玄风亲自押送。谢郡守也派了下属相随。
徐靖走出官衙。
在谢郡守和郑将军面前,他说自己见过周隋的画像,所以认出了此人。谢郡守郑将军心里信不信不知道,反正口中都信了,有志一同地将赵六姑娘忽略了过去。
美丽聪慧的望族闺秀,不该和土匪有任何瓜葛牵连。
天际一丝光亮透过浓厚的云层。
此时五更,天快亮了。
这一夜,追逃杀人,惊心动魄。此时松懈下来,倦意毫不客气地席卷而来。
“世子现在去何处?”徐二五低声问。
徐靖嫌弃地嗅了嗅身上的血腥味:“回去沐浴更衣,动作快点。上课迟到,夫子又要罚我写文章了。”

圆润富态的北海王,满脸焦虑不安,不停来回踱步。
北海王妃用帕子捂着脸哭泣,不时打一个哭嗝:“无端端的,春生怎么招惹到土匪了?土匪死了多少我不管,我的春生可不能有事……”
北海王心中烦乱,无心哄老妻,吩咐左右:“再去门房一趟,看看世子回来没有。”
话音未落,一张熟悉的俊脸已出现在眼前。
北海王眼睛骤然一亮,肥硕的身材不知怎么动了一动,就到了徐靖眼前。目光迅疾扫了一圈:“你没事吧!”
北海王妃慢了一步,在看到徐靖满身的血污时,差点被吓晕过去。
徐靖眼疾手快,忙扶住老娘:“我没有受伤,这些都是别人的血迹。”
北海王妃一口气总算回来了,紧紧攥着徐靖的胳膊,涕泪交加。
北海王也释然了:“没事就好,先去沐浴,换一身干净衣服再说。”
这世间,除了生死无大事。
确定儿子没事,北海王又恢复了往日的雍容风度,耐心地哄北海王妃:“你担惊受怕半夜,现在一定倦了。回寝室去睡半日,养足精神。这里有我!”
北海王妃五十多岁的人了,精力不济,熬了后半夜,此时精神一松懈,十分疲累。被贴身丫鬟扶着去休息。
待徐靖沐浴换了新衣过来,见只有父王,顿时松了一口气。
父子两个私下说话,没什么可隐瞒的。徐靖将事情的原委一五一十道来,只在“认出匪徒画像”一事上用了春秋笔法。
北海王目光一闪,瞥儿子一眼:“你何时见过周隋杨万胜?”
徐靖面不改色地答道:“从郑二那里看到的。”
郑玄青是郑将军的儿子,郑家是将门,存着土匪画像也说得过去。
北海王没有戳穿儿子的鬼话,唔了一声:“你此次出手确实鲁莽了。不过,这些匪徒都是穷凶极恶之辈,杀就杀了。”
徐靖有些惊讶:“父王真的不怪我惹祸?”
北海王叹了一声:“为父从来藩地那一日起,小心翼翼战战兢兢过了几十年。这些年,处处管束你拘着你。个中原因,不必多说,你也清楚。”
“如今,世道不同了。你露些锋芒也无妨。”
徐靖:“……”
父王一直信奉的是“忍字当头”“万事低调”,今日怎么口风忽然变了?
北海王压低声音道:“今日我收到你大姐夫二姐夫的来信,皇上龙体病重,撑不了多久。”
“大晋要变天了。”
徐靖的心突突一跳,血液陡然加速涌动:“父王!”
北海王目中光芒闪动,和平日判若两人:“太子就是个好色昏庸无德无才的蠢货,根本弹压不住朝臣。皇上一旦驾崩,朝堂必乱。京城不稳,各州郡的民匪乱军绝不会安分。”
“春生,我有预感,真正的乱世就要来了。”
“我忍了几十年,如今老迈不中用了。你还年轻,未来的日子还长得很。以后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
今日的赵氏族学,涌动着奇异的不安暗流。
素来用功的吴绍,也无心读书,低声对身边的霍衍说道:“听说昨夜有土匪闯进北海郡,被世子领着亲兵杀了个精光。”
另一个同窗也探过头来:“我还听说,城门官王通和土匪暗中有勾连,已经捉拿送去京城了。”
“真没想到,世子身手骁勇,还有杀土匪的胆量!”
“可不是么?同窗几年,竟没看出世子这般厉害。”
众少年七嘴八舌地夸赞徐靖。
霍衍眼底闪过嫉色,口中随意附和。
就在此时,徐靖迈步进了学舍。众少年立刻围拢了过去,或好奇追问,或逢迎拍马。
一个少年长大,或许就是一夜间的事。
徐靖没有洋洋自得大肆吹嘘,随口敷衍同窗几句。然后伸手扯着好友郑玄青到了学舍外说话。
“好家伙!我昨夜被惊醒后,一直就没睡。”郑玄青一脸后怕,伸手去摸徐靖的胸膛,捏着嗓子柔声细语:“春生哥哥,你没事吧!”
徐靖笑着呸一口,将那只不安分的猪蹄打开,然后低声嘱咐道:“以后有人问起,你就说我在你那儿见过周隋杨万胜的画像。”
郑玄青一愣:“我什么时候有土匪画像了?”
“就这么说定了。”徐靖根本不讲理,霸道至极:“谁问你,都这么答。就是你爹闻起来,你也得这么说。今晚之前,画像就会送到你手里,你放进书房藏好。”
“……你的宝马借我一个月。”
“送你了。”
郑玄青大喜,得寸进尺道:“宝刀也借我。”
“自家好兄弟,什么借不借的,一并送你。”
“对了,你那副新得的弓箭……”
“滚!”
赵夕颜在书房里待了半日。
出来的时候,手中多了两个画轴。
等在书房外的,是一个娃娃脸的可爱少年。
“徐二五,”赵夕颜轻声吩咐:“这两幅画像,你装好了,悄悄送去郑玄青手里。”
徐二五忙应下,打开画轴一看,不由得惊叹:“真是像极了。”
这两幅画像,一幅是高壮凶狠的男子,另一幅上面的男子额上一条刀疤,目光阴狠,惟妙惟肖。最妙的是,画像半点不像新画出来的,看着有些陈旧。
赵夕颜微微一笑:“雕虫小技,不值一提。你快去吧!”
徐二五拿着画轴离去。
赵夕颜无声轻叹。
说了一个谎,就得用更多的谎话去圆。为了将她从此事中撇清,徐靖着实花了不少心思。
傍晚,徐靖来了。
还是像往常一样,穿着华服,头戴玉冠,剑眉星目,神采奕奕。
赵夕颜抬起眼眸,静静地看着他。
他咧咧嘴角,笑了起来:“怎么这样看我?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
赵夕颜抿唇,笑了一笑:“我们去书房说话。”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书房,关上门,隔著书桌,相对入座,四目对视。
徐靖漫不经心地说道:“现在没别人了。你想怎么骗我只管编吧!”
赵夕颜:“……”

赵夕颜被生生气乐了:“你说这话什么意思?难道我会骗你不成?”
徐靖剑眉一挑,嘴角似笑非笑:“你会将所有的真相告诉我吗?”
确实不能。
徐靖平日藏拙扮纨绔,其实十分聪明敏锐。想骗过他不是易事。
赵夕颜默然许久,才低声道:“这些日子,我每天都做同一个噩梦。”
“我梦见皇上驾崩,大晋朝民匪四起。梦见周隋一伙人占了平原郡淄川郡,自号青龙王。梦见王通开城门,放乱军进城……”
语气很平淡。
梦境惨烈无匹。
乱军屠城,无数百姓惨死,北海郡成了人间地狱。
徐靖笑不出来了。
他熟悉赵夕颜的脾气,就如赵夕颜了解他的性情一样。他可以肯定,赵夕颜说的这番话,十之八九都是真的。
世间真有噩梦示警这等荒唐离奇的事情?
“……我原本以为,这只是一个离奇的噩梦。可是那一日我去王家,在王家门外见到了周隋杨万胜,和我梦中出现的恶人一模一样。”
“我没法向你解释,只想先除了他们。所以,我去族学见你,向你借了亲兵。没曾想,你竟也悄悄去了王家附近,潜藏在暗处。”
说到这儿,赵夕颜忍不住蹙了蹙眉:“君子不立危墙。那个周隋,暴戾凶狠,杀人无数。你昨夜实在太冲动了,怎么能不管不顾就追上去?万一有个损伤怎么办?”
徐靖挑了挑眉:“在你心中,周隋就那么厉害?我就不是他对手?”
语气里透着严重不满。
赵夕颜从来不惯着他,不答反问:“你昨夜追上他了吗?抓住他了吗?”
徐靖:“……”
赵夕颜无视他的臭脸,继续说道:“你是习武天才,天生巨力,身手远胜同龄少年。在北海郡里没有对手。真论身手,周隋未必胜过你。”
“不过,周隋是土匪窝里长大的,自己建了青龙寨,做了七八年大当家。杀过的人,比你见过的都多。”
“真交上手,吃亏的必然是你。”
“以后再遇到他,不必逞英雄,更别提什么单打独斗。设伏也好,群攻也罢,总之先杀了他。”
徐靖眉头微微一跳,黑眸定定地看着赵夕颜:“你对周隋为何这般熟悉?”
在梦境里,也能看出这么多东西?
赵夕颜抬起眼,和他对视。到了嘴边的敷衍之词,骤然梗在了嗓子眼里,怎么都吐不出口。
那双澄澈如水的美丽双眸,忽然流露出浓烈的痛楚,还有难以言喻的耻辱。
徐靖只觉得有一只手,紧紧攫住了他的心,一阵莫名的剧痛。
“月牙儿,你告诉我,在梦境里,他对你做了什么?”徐靖的声音忽然有些嘶哑。
赵夕颜沉默不语。
徐靖已经懂了。
他霍然起身往外走。
赵夕颜一惊,迅速起身冲过去,急急拦住他:“你要去哪儿?”
徐靖眼中闪着愤怒的火焰,一字一顿:“我现在就去平原郡青龙山,我要亲手杀了他!”
“别胡闹。”赵夕颜主动伸手拉住他的手:“这都是噩梦里后来才发生的事。有梦境示警,我们已经拿下王通,杀了杨万胜。北海郡上下都有了防备。周隋不敢再来北海郡,我也不会落入他手中……”
“不,你不了解男人。”
徐靖蓦然张口,打断赵夕颜:“周隋日后一定会再来,一雪昨夜狼狈逃离之辱。”
还有月牙儿妹妹,如天上明月一般皎洁美好。周隋已经见了她,一定会记挂在心。
不行,只这么一想,他都要气炸了。
徐靖抽回手,还要往外走。她忽然投入他的怀中:“春生哥哥,别走。”
徐靖:“……”
昨夜在马车上的相拥,是历经凶险后的彼此安抚。这才是他第一次真正的抱她。
少女的身子,柔软极了。独属于她的幽幽香气,霸道地侵袭了他的鼻息间,令他瞬间沉醉。
心里的火焰显然没有平息,换了一种更为炽烈的,燃得旺盛。
徐靖本能的俯下头,被一只纤细柔软的手挡住。
他亲了一口她的掌心。
赵夕颜脸颊嫣红,瞪了他一眼:“坐回去,好好说话。”
徐靖咧嘴一笑,乖乖点头,听话地松手后退,回了原来的位置坐下。赵夕颜平心静气,也回了书桌后。
两人依旧隔桌相望。
书房的温度,不知为何高了许多。
赵夕颜略略侧头,避开他灼热的视线:“总之,我知道的已经都告诉你了。这噩梦实在玄妙令人费解,你不要告诉任何人。”
徐靖点点头,忽然拧眉问道:“在你梦里,我没去救你吗?”
赵夕颜身子微微一颤,轻声道:“你去救我了。乱军人多势众,你只有两百亲兵,拼尽全力冲进了军营里。后来军营中乱箭齐发,你死在乱箭之下。”
徐靖有些嫌弃梦中的自己:“真没用!没救出你,还死得这般潦草,一点没有北海王世子的风采!”
赵夕颜有些想笑,又有些想哭。
不堪回首沉沉压在她心底的痛苦过往,忽然暗淡了许多。
徐靖咧嘴笑着,挺直胸膛道:“别怕,就是一场噩梦而已。那个周隋,不来则已,只要来了,我定要亲自杀了他,为你我一雪梦境中的深仇大恨。”
赵夕颜轻轻嗯了一声。
徐靖眨眨眼,低声道:“我那一日生辰,你说那些绝情的话,就是因为这个噩梦吧!现在话说开了,你不准再说不理我之类的话。”
赵夕颜点点头:“好。”
徐靖松了口气,又道:“以后我时常来见你,你别将我挡在门外。”
赵夕颜又点了点头。
徐靖得寸进尺地要求:“等你及笄礼过后,我们就定亲。”
怎么忽然就扯到定亲了?
赵夕颜反射性地蹙眉:“徐靖,我之前和你说的话都是真的。我不打算嫁人,也不想耽搁了你。天底下的好姑娘多的很,你不要在我这儿浪费时间和心思了。”
徐靖像没听见一样,大喇喇地挥挥手道:“就这么说定了。我这就走,不用留我晚饭啦!”
赵夕颜:“……”

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怒火
徐靖吹着口哨,迈着轻快的步伐出了书房。刚到院门外,一张熟悉的脸孔映入眼帘。
徐靖立刻站定拱手:“见过夫子。”
这北海郡里,能让徐靖瞬间老实的人,也就只有赵夫子了。
赵元明看着从闺女院子里出来的英俊少年,觉得头疼:“男女授受不亲。以后世子再来赵家,得去前院,不可再来内宅了。”
徐靖咧嘴一笑:“夫子说的是。”
这混账小子!应得麻溜,根本就没往心里去。
下一次来,还会往后院跑。
赵元明没好气地说道:“这么晚了,我就不留世子晚饭了,世子请回吧!”
待徐靖走后,赵元明才迈步进了书房。
赵夕颜起身:“爹。”
赵元明应一声,目光打量女儿一圈,冷不丁地问了句:“又和好了?”
在亲爹了然揶揄的目光下,赵夕颜难得有些羞窘,清了清嗓子说道:“设伏杀杨万胜,追击周隋,捉拿王通,通通都是他出力。我总得给他一个交代。”
之前称呼世子,现在就变成“他”了。
所以,还是和好了嘛!
赵元明心里暗暗松一口气。所有不堪的际遇,都是前世的。这一世什么都还没发生,月牙儿就该高高兴兴地过日子。
徐靖纵然有些小缺点,对月牙儿的情意却是炽烈热忱的。更重要的是,月牙儿的心里也只有他。霍衍这般优秀出众的少年郎,月牙儿愣是看不上。
也罢!终身大事嘛,女儿的心意最重要。
赵元明点到为止,也不多言,只问了一句:“你都告诉他了?”
“大半都说了。”赵夕颜低声答道:“我告诉他,我接连做了几天噩梦。梦境中见过周隋领乱军入城。”
赵元明叹了口气:“噩梦示警,倒也说得过去。不过,也只能告诉徐靖一个人。”
赵夕颜点头应下。
徐十一在赵家门外等候。
远远地看到自家主子的身影,徐十一立刻迎上前。目光一掠,徐十一就知道不妙。
世子素来惫懒淘气,活泼爱笑,此时脸上却没有半点笑意。眼底深黑,一片风雨将至的愤怒冰冷。
这是怎么了?
莫非赵六姑娘又和世子一刀两断了?
徐十一小心翼翼地陪笑:“天黑了,夫子没留世子晚饭么?”
徐靖一言未发,翻身上马,策马而去。
徐十一等一众亲兵立刻策马尾随。
疾驰之下,晚风呼啸着吹打在脸上身上,徐靖心里的火焰越燃越旺,五脏六腑都似被炙烤一般,无法言喻的愤怒混合着痛惜和难过在心头涌动不休。
月牙儿说的一切……真的只是噩梦吗?
她遭遇过什么?
她还隐藏了什么秘密?
徐靖心头闪过那张刀疤脸,心中恨极怒极,狠狠立下誓言。
总有一天,我要亲手杀了你!
徐靖阴沉着脸下马,快步进了北海王府,直奔亲爹书房。也不敲门,光一声推了门。
北海王有些意外,放下手中笔墨:“出什么事了?”
徐靖声音紧绷:“父王,我要借你亲兵一用!”
北海王不动声色,哦了一声:“你要做什么?”
徐靖闭口不言。
“你的两百亲兵,足够你在北海郡横行。”北海王不疾不徐地说了下去:“如果你想去青龙山剿匪,便再加上我的五百亲兵,也远远不够。”
“青龙山足有五千悍匪,藏在延绵深山里,占着地利。就是胶东军前去剿匪,也未必能成。更别说区区几百亲兵了。”
“几百亲兵不够,那我就再暗中招纳人手。”徐靖迅疾接过话茬。
“没有兵部公文,擅自动兵是重罪。”北海王继续泼冷水:“就算你有人,剿匪一事也轮不到你。”
徐靖强起来九头牛都拉不动:“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我想做一件事,总能想到办法。”
“一年两年,三年五载,或是十年八年,总有那么一天。我要亲自领兵,剿灭青龙山的土匪窝,亲手斩了那个周隋!”
“父王,你之前说过,我想做什么做什么。这句话到底算不算数?”
北海王看着年少气盛的儿子,心中感慨。
少年人,最易热血上头啊!
“当然算数。”北海王没有跟着激动,声音依旧平缓:“王府里金银堆积如山,你随意动用,暗中招募亲兵训练人手,还可以招揽一些江湖高手。事情得做得隐蔽些。谢郡守和郑将军那里,我会和他们打声招呼。”
“不过,你得想好了。开弓没有回头箭!走上这条路,以后可别后悔。”
徐靖目光亮如星辰:“父王,我绝不后悔。”
北海王瞥他一眼,从怀中取出一枚私印:“收好了。”
有这枚私印,便能动用府中所有人手,包括两位藩王内史和五百藩王亲兵。
至于金银,就更不必说了。十岁过后,徐靖就能随意支用库房里的金银了。
徐靖当然不会和亲爹客气,收了私印,眉眼中的阴霾戾气终于散了大半:“父子不言谢,我就不和父王客套了。”
北海王笑着调侃:“如何,现在有心情陪父王用晚膳了吗?”
徐靖咧嘴一笑上前,扶起亲爹往外走:“父王小心慢行。”
北海王乐呵呵地一笑。
王家内宅。
彭彭彭!彭彭彭!
双眼红肿头发散乱的少女,冲到门边,用力拍打:“放我出去!快放我出去!”
贴身丫鬟红着眼眶,哭着说道:“小姐,你冷静些。老爷夫人都被押去京城了,大公子二公子也都被关进大牢。现在只有小姐安然无事。小姐一定要多保重啊!”
这番劝慰入耳,王薇愈发撕心裂肺,不停哭喊叫嚷。
守在门外的士兵听得实在不耐,用刀柄砸了一下门。
王薇被吓住了,不敢再哭喊,身子软软地靠在门后。绝望无助的泪水肆意横流。
这一切是为什么?
为什么一夕之间,她爹娘就变成了勾连土匪的罪人?
到底是谁在暗中出手对付王家?
偌大的家宅里,就剩她一个人了。她要怎么做,才能救回爹娘?

“大当家,歇一歇吧!”
为了不惹人瞩目,黑衣匪徒们各自乔装改扮,如丧家之犬般奔逃了一天一夜。此时天色已黑,他们不敢停下,依然策马狂奔。
实在倦了,才下马喝口凉水,啃两口馒头。
一个目露凶光的壮实男子,凑到刀疤青年身边,低声说道:“这一回,我们可吃了大亏。一定是王通那个王八蛋出卖了我们!”
另一个匪徒,咬牙切齿地附和:“还有那个北海王世子,杀了我们这么多人。五当家也死了。如此深仇大恨,不能不报!”
“说得没错!要报仇!”
“杀了那个世子,杀了王通!”
来时三十八个,现在只剩十一个。
他们横行数年,凶名赫赫,向来只有他们杀人的份。这一回栽了个大跟头,连大当家都差点丢了命。
周隋面无表情,三两口将馒头吞下,冷冷道:“都给老子闭嘴!先回青龙山!”
此等深仇大恨,焉能不报!
还有那个惊鸿一瞥的少女……他没读过书,找不到合适的语气去形容她的美丽。见她第一眼,他就知道,她只能是他的人。
周隋仰头喝一大口凉水,心头的火焰才按捺下去。他扔了空水囊,厉声道:“立刻走!”
接下来,又是三天三夜没命地奔逃。
直至熟悉的山峰入目,众匪徒长松一口气。
终于回老窝了!
周隋口中用力一吹,尖锐的哨音在山林间回荡。很快,便有数十上百个匪徒蹿了出来。一同振臂高呼:“大当家回来了!”
周隋阴冷暴戾的恶劣心情,终于稍稍和缓,扯了扯嘴角。
这处山脉,绵延百里,大小山峰一座连着一座,谁也数不清有多少座山。数不胜数的高大树木连绵,仿如翠绿的山盖。
五千土匪藏身其中,犹如水滴入海,根本无处可寻。
这里就是青龙山脉,是他的老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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