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下女子多在十五六岁出嫁,徐莞今年已有十九岁,已经快成老姑娘了。亏得还有一个郑二郎痴心守候,守到云开
提起出嫁,徐莞脸颊微红,有些别扭,半晌才低声道:“我舍不得离开父王母妃。我答应他亲事的那一日,和他说过,成亲以后,我要时常回王府小住。他应了我,以后陪着我一同回王府,和我一同孝敬父王母妃。”
三个女儿和宝贝儿子都在京城,身边就只剩徐莞一个。北海王北海王妃也舍不得徐莞远嫁。
现在这样挺好。郑府离北海王府就隔了几条街,成亲了能随时回娘家小住。
赵家坊里,此时也是一片欢腾喜悦。
张氏得了喜讯,激动不已,立刻去库房寻摸了一堆好东西,然后叫了赵元明过来:“快将这些都收拾起来,让人送去京城。”
赵元明失笑:“这都是母亲当年的嫁妆,母亲留着养老便是。月牙儿在京城,不缺这些。”
北海王府家大业大,以后都是徐靖赵夕颜的。而且,徐靖势头凶猛,说不定,将来还有更大一份“家业”要继承。到那时候,赵夕颜就是天底下最尊荣最有权势的女子。看书菈
张氏板起脸孔:“让你送就送,哪来这么多话。我这是给刚出世的曾外孙曾外孙女的,你写信时得说清楚了。”
张氏就是这等脾气,明明最疼月牙儿,嘴上是从不肯承认的。
月牙儿出嫁那一日,张氏自己躲在屋子里哭了半日,眼睛都哭肿了。还嘴硬说是眼里进了沙子哪!
赵元明忍着笑应下了:“好,儿子这就去写信。”
张氏扯住赵元明的衣袖:“等等,我再嘱咐几句,你都给记在信上。”
“你就这么写,生了孩子,就别太娇气了。要好好照顾抚养一双儿女,将孩子养好了,是为人亲娘的本分,也是女子一生最大的福气。”
赵元明点点头:“保证一字不漏。”
张氏还不肯放儿子走,继续絮叨:“还有,让月牙儿得了空闲,多写信回来。我可不想她,也别让她写信给我。不过,她总该多写信给你这个亲爹。”
感情是嫌弃孙女没写信给她。
赵元明瞬间懂了自家老娘的意思,笑着应道:“行,我就这么写。”
张氏咳嗽一声:“如果月牙儿实在想写信给我这个祖母,我就勉强看上一看。”
赵元明一个没忍住,扬起了嘴角。
张氏想瞪儿子,很快也笑了起来。
第346章 第三百四十六章 喜悦(二)
赵夕颜生了一双龙凤,是北海王府的大喜事,也是赵氏一族的喜事。
徐靖在京城风头正劲,名头早就传回北海郡了。
如果徐靖能做储君,赵夕颜以后就是大晋太子妃,甚至是大晋皇后。赵氏一族,就成了皇亲国戚皇后母族。
想一想苏家富贵数十年的风光,怎能不让赵家暗怀喜悦满心期待?赵家是书香望族,赵家儿郎走的是科举正途。有贵人撑腰提携,官路也能更顺遂。
赵元修快步走了进来,满脸笑容:“母亲在和三弟说什么,这般高兴?”ap
目光扫过桌子上的一堆金银玉器,不但不生气,还嫌有些少了:“母亲那儿不是还有一对羊脂玉吗?一并送去京城,正好给两个孩子雕一对玉佩。”
张氏笑着瞪长子一眼:“你倒是比我还大方阔气。你打算送孩子什么满月礼?”
赵元修笑道:“我就是打算和三弟商议此事。一双孩子的满月礼,我们赵家不能不去。”
“收拾些衣物行李,我明日就启程动身。”
张氏一惊:“你要去京城?外面四处都是饥民流匪,清河郡还在打仗。万一像上回那样,遇到哪儿打仗了,就要被耽搁行程,太凶险了。不行!我不同意!”
赵元明也道:“母亲说得有理。大哥,你一片心意,我代月牙儿领了。亲自去京城就不必了,给大堂兄大堂嫂写封信,请他们多备些满月礼,代你我登门便是。”
赵元修想了想,也就点头应了。
如今长途行路,确实太过危险。
兄弟两个陪着老母亲用了午膳,然后去书房说话。
赵元修关了书房的门,低声说道:“大堂兄的信昨日来信了。世子在清河郡平匪,接连打胜仗,声势正隆。”
“月牙儿在此时生了一双龙凤,更是吉兆。”
赵元明却没兄长这般乐观,叹了口气低语道:“世子被东宫捧到了这个位置,大事成了还好,万一出了什么岔子,以后在京城就无法立足了。想退回北海郡,都不可能。”
这条路,尊荣至极,也危险至极。
进则龙游四海,退则万劫不复。
赵元修目中光芒闪动:“这世间,哪有稳赚不赔的好事。世子现在走的,是最正统也最光明的坦途。路途中有些荆棘坎坷,才是常理。”
“能顺顺当当地继承皇位,总好过起兵谋反血流成河吧!”
赵元明深深呼出一口气:“道理我都知道,就是心里七上八下的,难以平静。”
赵元修也笑着叹一声:“别说你,就是我想到这些,其实也忐忑难安。整个人像悬在半空,不上不下,没个着落。”
只有等到尘埃落定的那一日,这颗心才能彻底放下。
或许一两年,或许三五年,或许要更久。谁知道呢?就是这份不确定性,才更令人焦灼忧虑。
兄弟两个低语许久。
赵元明走出书房的那一刻,便收拾起了沉甸甸的心思,像往常一般露出温和的笑容。
燥热的天气,依旧喜欢坐在门口的三曾叔祖,咧着嘴笑着,满口的牙几乎掉光了,只剩最后一颗倔强地留在原处。
“月牙儿生了龙凤,这么大的喜事,王府肯定要设宴摆酒。”三曾叔祖今年都九十二了,精气神还是好得很,看这样子活到百岁都没问题:“到时候别忘了将我也带上,我得去喝一杯喜酒。”
赵元明失笑:“忘了谁也不能忘了三叔祖。不过,三叔祖还能喝酒吗?”
三曾叔祖呵呵一笑:“喝一两杯无妨。”又有些遗憾地叹口气:“月牙儿这一走就是两年。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回来。只怕我闭眼前是见不
到她了。”
赵元明笑着哄道:“三叔祖至少活到百岁,过几年月牙儿和世子带着儿女们回来,第一个就来见三叔祖。”
三曾叔祖乐得嘎嘎笑了起来:“那感情好。我就盼着那一天哪!”
不到两日,这桩喜事就传遍了北海郡。
北海王府果然大摆宴席,三天的流水席,吃撑了亲眷好友的肚皮。
郑二郎趁着这等良机,正大光明地出入王府,以未来女婿的身份操持宴席琐事。
郑玄青文不成武也不太行,不过,他也有常人难及的优点。放得下身段,脸皮足够厚,和谁都能说得上话。
这三日的流水宴,郑玄青几乎一直伴在未来岳父北海王身边,招呼往来宾客。
北海王看在眼底,对这个毛脚女婿的表现还算满意。对于郑玄青时不时地溜去见未婚妻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王府内宅里,郑玄青凑在徐莞身边,不知说了什么,逗得徐莞轻笑了起来。
“莞儿,”郑玄青含情脉脉,喊未婚妻的闺名顺口极了:“我真想早些娶你过门。”
徐莞忍不住又笑了:“你这么叫我,我总觉得奇怪得很。”
郑玄青咧嘴一笑:“那我还像以前那样,叫你莞姐姐。”
果然还是莞姐姐更顺耳。
徐莞笑着瞥未婚夫一眼:“你现在瞧我千好万好,等以后成亲过日子,时日久了,怕是就会嫌我比你年长两岁。”
郑玄青立刻举起右手,发了个毒誓:“我向老天发誓,要是日后负心背义,就让我儿子没***。”
徐莞先被逗得直乐,很快又恼了:“呸!说什么浑话!你儿子还不是我生出来的。你敢咒我们的孩子,我饶不了你。”
郑玄青被拧得龇牙咧嘴,连连求饶。
徐莞被郑玄青那副挤眉弄眼的怪模样,逗得又笑了起来。
“启禀王爷,”王府中的管事恭声禀报:“霍家送了厚礼来,求见王爷。”
霍恒文大病一场,将养了半年才勉强下榻。刚能迈步,就来王府送礼赔罪。
北海王今日心情正好,兼且女儿徐莹写信回来,为霍家说情,便令人收了霍家的厚礼。
至于霍恒文,当然是不见的。
霍家得以保全,已是北海王格外开恩。现在想开粮铺重振家业,纯属痴人说梦。
霍恒文被拒之门外,灰头土脸地离去。
又过几日,胶东军李骁亲自登门,送了一份厚礼。
去年北海郡一战,李骥惨死周隋刀下,胶东军将士战死三成,重伤的多达数百。之后,胶东军元气大伤。
朝廷发了恩旨,李骁一夕间官升三级,做了胶东军的主将。这半年多来,李骁在军营里养伤,一边修整队伍,招募新兵。
如今的李骁,已褪去了所有青涩,俊脸多了坚毅和沉稳。
北海王亲自出来,乐呵呵地说道:“李将军亲自来送贺礼,委实有心了。”
李骁拱手笑道:“北海王府添了一双龙凤,这等大喜事,我只恨自己知道得晚了。”
李骁能顺利接掌胶东军,在京城的徐靖出力不少。李骁心中有数,对北海王府格外亲近。
北海王特意留李骁用午膳,又令人去叫了自己的未来女婿郑玄青过来相陪。
郑玄青和李骁有生死过命的交情,年龄相近,脾气也相投。待用过午膳后,郑玄青冲李骁挤挤眼:“李将军既然来了北海郡,不如留下小住几日,我陪李将军四处转转。”
李骁也眨眨眼,笑着应了。
北海王权当没看到两人眉来眼去,吩咐郑玄青:“军营那边你告假几日,这几天好好陪一陪李将军。”
郑玄青一听到告假二字,乐得眉开眼笑,立刻张口应是。
北海王一笑置之。
四个女婿,两个读书人,还有两个将门子弟。郑玄青不爱上进无妨,只要对自己女儿好也就罢了。
郑玄青兴冲冲地接下“陪伴李将军”的重要差事,正大光明地去军营告了五天假。
郑将军知道后,颇有些头痛,对郑夫人叹道:“二郎这惫懒的脾气,怕是改不了了。”
郑夫人一张口就偏袒儿子:“二郎每日勤勤恳恳当差,偶尔告一回假,是奉了王爷的命令,陪伴李将军几日。哪里就惫懒了?”
郑将军被气乐了:“自己儿子什么德性,难道我这个做老子的还不清楚?李将军每次来北海郡,都往桐花巷去。哪里就要他陪了?他分明就是打着这个借口偷懒,不想去当差,整日往王府内宅跑。”
郑夫人笑着白丈夫一眼:“二郎磨了两年,才等来县君点头下嫁,心里欢喜,多去王府献献慇勤也是好的。将来成亲了过日子,小夫妻和睦恩爱,难道不好?连王爷都默许首肯了,也不知道你整日啰嗦什么。”
郑将军:“……”
算了,不和老妻一般见识。
郑玄青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嘀咕道:“肯定是我爹又在背后数落我了。”
李骁失笑:“你不是吹嘘每日勤勉当差吗?郑将军还有何不满?”
郑玄青咧嘴一笑:“老子看儿子,哪有满意的。自小我爹就看我不顺眼,见了面总要臭骂我一顿。”
李骁下意识地接过话茬:“我大哥也一样。”
大哥二字一出口,心里忽然空荡荡的。ap
他的兄长李骥,已经战死沙场了。现在他再冒失冲动,也没人骂他了。
李骁骤然红了眼,沉默不语。
郑玄青见他这副模样,知道他想起了惨死的兄长,心里一阵恻然。低声安慰道:“周隋被千刀万剐,死后也得下十八层地狱。李大哥在天之灵也该安心了。说不定,李大哥已经投胎,再世为人了。”
李骁嗯一声,将头转到一旁,过了片刻,才转过来:“世子领兵在清河郡平匪,你近来可有世子的消息?”
郑玄青很配合地转移话题:“我和世子一直有书信来往。两日前世子还给我来信了,炫耀他有了一双儿女,做了爹。”
有些羡慕:“世子娶了赵六姑娘为世子妃,真有福气。”
郑玄青用手肘抵了抵李骁,低声笑道:“再过几个月,我也要成亲了。你怎么样?打算什么时候娶王薇过门?”
李骁却苦笑一声,长叹一口气:“哪有这么容易。我写信回去告诉我娘,我娘大发雷霆,特意派人来军营,将我臭骂了一顿。”
李骁父亲早亡,还有寡母幼妹在老宅。以前李骥活着的时候,管束着李骁,不准他和王薇来往。现在李骥走了,李骁做了将军。娶妻这等终身大事,总不能绕开自家亲娘。结果,一写信回去,就被骂了个狗血淋头。
郑玄青满脸同情,拍了拍李骁肩膀:“好事多磨。想想我,花了两年时间,才求得美人芳心。你别泄气,只有你这份心,你娘迟早会点头同意的。”
李骁打起精神笑道:“我要去桐花巷,你去不去?”
“不去!”郑玄青干脆利落地拒绝:“我去王府见我的莞姐姐。”
李骁被肉麻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和郑玄青挥手作别,各自去见自己的心上人。
李骁一出现在桐花巷,巷子里的几户百姓纷纷关了门。
数十个亲兵虎视眈眈地守在巷子内外,个个一脸凶悍,普通百姓看着心惊胆战。
李骁按捺不住激越的心情,上前敲了门。
门很快开了。
一张熟悉的俏脸出现在眼前,冲他灿然一笑。
李骁心头一热,大步上前,伸手抱住王薇。
丫鬟丁香忙去关门,然后带着王大郎王二郎兄弟两个去屋子里。
李骁进了王薇的闺房,紧紧搂着她。
王薇将自己的脸,紧紧贴在李骁的胸膛。
当日李骁惊闻兄长噩耗,满腹悲愤之下,领兵追击周隋一伙人。结果满身是伤地被抬回来。
她衣不解带地在床榻边照顾李骁大半个月,伺候喝药擦洗换衣,就是夫妻也不过如此。在她心里,李骁早就是她的夫婿了。
后来李骁伤势渐好,能下榻走动了,就接到了朝廷旨意,回军营做了将军。这半年来,李骁偷偷来看过她两回。李骁在为兄长守孝,不然,两人怕是早就把持不住了……
“我有些日子没来了。”佳人在怀,心底所有的空虚都被填满,李骁扬起嘴角,低声笑道:“你有没有想我?”
王薇也不羞臊,重重点了点头:“想,每天都想。”
王薇红着脸,却未退缩抗拒,反而热情地迎合。
李骁热血上涌,伸手抱起王薇上了床榻。王薇不敢看他,颤抖着双手去解自己的衣襟。
李骁鼻血都快冲出来了,立刻伸手拉住王薇的手:“别乱动。我又不是柳下惠,没那等坐怀不乱的定力,你可别考验我。”
王薇满脸红霞,鼓起勇气看他一眼:“你今日别走了。”
李骁:“……”
一滴鲜红的血,滴到了王薇的脸上。
王薇被吓了一跳:“你这是怎么了?”
李骁丢人地捂住自己的鼻子,闷声道:“你别碰我。”
王薇脸更红了,又有些想笑,将头扭到一边,偷偷笑了起来。然后摸出帕子,为李骁擦拭鼻血。
温柔旖旎暧昧气氛,一扫而空。
李骁止住了鼻血,跳下床榻,在椅子上坐下。
王薇也下了床榻,将衣裙整理得整整齐齐,红如晚霞的俏脸依旧热腾腾的。
李骁看一眼,鼻血又流出来了。
王薇:“……”
李骁在王薇的轻笑声中,去院后的水井出用凉水洗净脸孔,顺带降降温去去燥火。
王薇趁着这功夫,去了厨房。厨房里有中午剩下的米饭,用两个鸡蛋拌一拌,放些葱花,炒得喷香。
李骁一边吃一边夸:“你这厨艺大有长进。”
从一开始的笨拙,到如今的娴熟,个中的心酸滋味,也只有王薇自己清楚了。
王薇抿唇一笑,看着李骁将一大碗炒饭吃得干干净净,又捧了杯清茶过去。李骁照例是牛饮,一口喝个精光。
两人手握着手,坐在檐下低声说话。
“世子妃生了一双龙凤,北海王府摆了三天流水席。”王薇轻声笑道:“我也厚着脸去送了份贺礼,讨了一杯喜酒喝。”
王通一死,王薇头顶上笼罩的乌云随之散去。
桐花巷里的百姓,对就剩孤女弱子的王家也和善了许多。至少,没人再往门上扔石块了。
李骁低声问:“现在还有人欺负你么?”
王薇摇摇头:“没有了。不过,也没什么人乐意和我亲近。”
她已经很知足了。
李骁心里满是怜惜,伸手摸了摸王薇的脸颊。王薇没有闪躲,将脸贴进他的掌心,柔声低语道:“我现在活的安心踏实。王通该死,他死了我心里畅快得很。”
“李骁,你娘不同意你娶我,你纳我做外室吧!”
李骁一惊,霍然起身:“王薇,你说什么混账话。你以为我就是贪图你的身子吗?我真想要女人,难道就寻不到吗?我一心要堂堂正正娶你为妻,你怎么能这般糟践自己。”
李骁越想越恼怒,越说声音越大:“不行!你别打着这等念头的,没名没分无媒苟合,我绝不同意。”
那副悲愤的模样,仿佛被占了莫大便宜的人是他。
王薇想笑,不知为何,一张口就哭了起来:“王通是我亲爹,他死了,我也撇不开王氏血脉。”
“换了我是你娘,我也绝不愿你娶一个叛官土匪的女儿。”
“我不在乎什么没分。只要能和你在一起,什么我都不在乎。”
“你就答应我吧!以后得了空闲来我的小院子,关上门,我们就是夫妻。”
王薇一边哭一边倾诉心声。
李骁伸手为她擦眼泪。略显粗糙的手指,温柔地擦净王薇脸上的泪痕。
他双手捧住她的脸,俯身过来,重重亲吻一口,然后正色说道:“你不要胡思
乱想。我娘现在不同意,我就慢慢和她磨,总能磨到她点头。”
“我要八抬大轿迎娶你过门,要你堂堂正正做我李骁的妻子。”
王薇哽咽着嗯一声,扑进李骁怀中。
李骁在小院子里待到天黑才离去。
这几日,他就住在郑家。
郑玄青慢悠悠地回来了,一脸春风得意,看得李骁羡慕嫉恨极了。
李骁忍不住伸手砸了郑玄青一拳:“瞧你这副模样,我心里就有气。”
郑玄青就快抱得美人归了。他和王薇却是阻力重重。
郑玄青贼眉鼠眼地嘿嘿一笑,低声给李骁出主意:“你先和王薇成了好事,等王薇生了白胖孙子,你娘哪有不点头的道理……诶哟!我费尽心思给你出主意,你揍***嘛!”
李骁横了郑玄青一眼:“尽出馊主意。这么做,我倒是占便宜了,王薇怎么办?她有那么一个亲爹,被周围人鄙夷奚落。如果再未婚有孕,名声就彻底坏了。就是我娘点了头,这也会是她一辈子的污点。”
郑玄青抓抓后脑勺,头发翘起了一撮:“是我思虑不周,你别急,我再想想。”
李骁用期待的眼神看过来。
郑玄青素来鬼点子多。说不定,就能想出个好办法来。
郑玄青灵光一闪,果然很快就有主意了,一拍大腿:“有了!”
李骁半信半疑地附耳过去,听了几句后,眉头舒展开来:“这主意倒是不错。”
“走,我们立刻去书房写信。”
李骁匆匆写了一封信,当夜就送了出去。
之后几天,李骁一直留在北海郡,白日去桐花巷,晚上回郑府。得了空闲还携厚礼去赵家坊拜会赵元明。
赵元明有些惊讶。
李骁是武将,来和他这个青州大儒套近乎是为了什么?
总不会是要来赵氏族学读书吧!
赵元明不动声色地套问几句,李骁只字不提来意,只慇勤笑道:“我和世子是好友,见了夫子,就像见了自家长辈一般。今日前来拜会,夫子别嫌我来得冒昧。”
赵元明只得笑道:“李将军想来赵氏族学,只管来就是。”
李骁坐了片刻,喝了两杯茶。过一日,又来一回。
北海王也有些纳闷,私下问郑玄青:“李将军之前说小住几日就回军营。这都五六天了,怎么一点启程的动静都没有?还有,他去赵氏族学见赵夫子,是要做什么?”
郑玄青揣着明白装糊涂:“李将军去赵氏族学了?我怎么不知道?”
北海王瞥一肚子花花肠子的未来毛脚女婿一眼。
第349章 第三百四十九章 无耻(一)
郑玄青被未来岳父看得有些心虚,咳嗽一声,陪着笑脸道:“不敢欺瞒王爷,此事我确实不知道。”
所有以为北海王性情温软可欺的人,都在去岁北海王杀人的利落狠劲时改变了想法。
两个被斩首抄家的大粮商,成了地下亡魂。就连谢郡守的姻亲霍家,也折进了大半家业。
没有北海王的英明果断,北海郡根本撑不到朝廷派大军来救援的一日。也因此,如今北海王在北海郡声名到达了顶峰。
北海王见郑玄青不肯说实话,也不再多问,只道:“你和李将军是至交好友,私下来往,本王不会过问。不过,绝不可做出任何有损北海郡之事。”
郑玄青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慇勤笑道:“是是是,王爷的话,我都记下了。”
这小子油嘴滑舌的模样,有时候看着真碍眼。
北海王挥挥手,示意郑玄青退下。郑玄青识趣地拱手告退。出了书房后,却未离开王府,厚着脸皮去了内宅寻徐莞。
两人定了亲,已是未婚夫妻。算是有了半个名分。事实上,以前郑玄青一样来得勤快。
徐莞院子里的丫鬟见了未来姑爷,纷纷笑着行礼:“奴婢见过公子,县君正在闺房里绣嫁妆呢!”
郑玄青美滋滋地去了未婚妻的闺房。
徐莞坐在窗前,低头绣着一条枕巾。微垂的脸庞美丽极了,神色安宁柔和。
郑玄青心头一片火热,像冲天炮一般蹿了过去,凑到徐莞身边:“莞姐姐。”
徐莞停下手中针线,抬头一笑:“父王叫你过去,是什么事?”
郑玄青眼睛骨碌一转,附耳过来:“我和你说,你可千万别告诉岳父。”然后低语数句。
徐莞听了又吃惊又好笑,嗔了他一眼:“你尽出馊主意。这么做能成么?”
“怎么不能成!”郑玄青信心满满,咧嘴一笑:“李骁和王薇历经磨难,彼此一片真情,一个非她不娶,一个非他不嫁。现在最大的阻力就是李骁的亲娘。”
“李骁亲娘最大的顾虑,是王薇的身份。王薇有一个做过土匪的亲爹,确实不大体面。所以,得从这方面想法子……”
“放心吧,我这法子准能成。”
徐莞想了想,笑道:“不管成不成,试一试也没什么坏处。不过,这件事急躁不得,要徐徐图之。”
“你让李骁先回军营吧!身为将军,岂能因一己私事疏忽职守。”
郑玄青笑道:“李骁明日就走了。这件事还得靠我从中奔走出力。”
那副自得炫耀的口吻,像极了一只急于开屏的公孔雀。
徐莞抿唇一笑。
郑玄青看着笑颜如花的未婚妻,心头像有一团火四处乱拱。他厚着脸皮坐在徐莞身边,头越凑越近。
徐莞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伸手扯了扯郑玄青的脸皮:“天这么热,别靠这么近。”
郑玄青故意龇牙咧嘴地呼痛,逗得徐莞笑个不停。
郑玄青确实不是什么出色儿郎。不过,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总是这般开心有趣。
就在郑玄青准备和未婚妻好好亲近一番的时候,门忽地被敲响了。
徐莞微红着脸推开牛皮糖一样的郑玄青,扬声道:“进来。”
一个俏丫鬟推门而入,轻声禀报:“启禀县君,幽州乔家的公子来了,携厚礼登门。王爷打发人来送口信,问一问县君,是否要见一见乔家人。”
徐莞笑容一凝,目光冷了下来。
幽州刺史府的乔公子,正是她以前的未婚夫。
两年前,乔家悔婚另娶。这对徐莞来说,是莫大的羞辱。北海王夫妇
恼怒不已,派人去幽州砸了乔家,才出了心头一口恶气。
没想到,乔家人竟还有脸登门。
“不见。”徐莞冷冷道:“让人将乔家送来的礼物扔出去。”
俏丫鬟低声应下,快步退了出去。
徐莞俏脸蒙上了一层冰霜。屋子里的燥热似乎都去了几分。郑玄青之前没吭声,此时低声道:“乔家人这是第几次登门了?”
徐莞冷笑一声:“当日春生被一道圣旨宣召进京。乔家人唯恐被北海王府牵连,毁了婚约。后来春生在京城立足,和太子交好,乔家人就后悔了。待京城传出春生会被立为皇储的消息后,乔家立刻派人送了礼物,想和北海王府恢复来往。”
“父王没有理会,当时就令人将人带东西都扔了出去。乔家人脸皮厚如城墙,继续派人来。”
“这已经是第四回 了。”
“呸!”郑玄青一脸鄙夷:“不要脸的混账东西!”
徐莞的好心情被乔家来人的消息败坏得一干二净。她没再说话,重新将针线活拿了过来,一针一针慢慢绣着。
郑玄青见徐莞心情不佳,也就闭了嘴,默默坐在一旁。
过了许久,徐莞才放下针线,轻声对郑玄青说道:“你别去寻乔家人的麻烦。”
郑玄青立刻应下:“好,我都听你的。”
傍晚,郑玄青离开北海王府,回了郑府。
李骁令人打点行李,准备回胶东军营。郑玄青伸手抓住李骁的胳膊,低声道:“你借些人手给我。”
李骁浓眉一挑,兴味盎然:“要揍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