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欢颜—— by寻找失落的爱情 完結+番外
寻找失落的爱情  发于:2023年12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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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夕颜有些无奈:“你也说是以前。现在是在京城,我借住在大伯父府上,已经给大伯父大伯母添了不少麻烦。哪里好意思时时出门。”
每次一出门,就要带不少家丁,还有徐三等一众亲兵随行。这阵仗着实不小。
“我就是随口一说,”叶沁瑶有些歉然,扯着赵夕颜的衣袖摇晃:“你别放在心上。”
赵夕颜抿唇笑道:“好了,别撒娇。说定了,过五日我再来。”
叶沁瑶高高兴兴地应一声,送赵夕颜上马车。目送浩浩荡荡的一群人远去,忽然叹了口气。
徐靖在宫中立足不易,明枪暗箭防不胜防,现在代太子上阵领兵,出生入死为太子出力。
赵夕颜深居简出,不愿张扬,也有大半是为了徐靖。
那个慕容慎,一直没有娶妻成亲的意思,分明还没死心。
昏君当道,大晋战乱纷纷,人心不宁。眼下京城还算安稳,谁又知道日后会变得如何?
叶沁瑶在原地站了片刻,叹了口气,才回转叶宅。
她浑然不知,一个站在暗处的叶宅下人一直盯着她,悄悄回屋写了一张纸条,塞进竹筒里,传出了叶宅外。
这个竹筒,在夜半三更时送到了慕容慎的手中。
慕容尧领兵在外打仗,慕容慎在宫中势力大涨。
想来慕容尧也不会料到,他领兵随行保护太子的主意,就是他引以为傲的长子私下给皇上出的主意。
对永明帝来说,年轻骁勇忠心耿耿的慕容慎是一把极好用的刀。有些阴私之事,派慕容慎去处理,总能办得妥妥当当。
殊不知,这把“刀”野心勃勃,迟早有反噬的一日。
亲兵将竹筒送来的时候,慕容慎刚下了差事。他不动声色地将竹筒塞入袖中,迈步进了屋子。
门悄然无声地关上了。
不知何处吹来一阵夜风,拍打着门窗。

烛火亮了起来。
慕容慎不紧不慢地燃火烛,吹了火折子,坐在烛火下。然后动手拆了竹筒,将纸条抽了出来。
慕容慎目光一掠,落在赵六姑娘四个字上。
火苗晃动间,那四个字仿佛飘摇起来,幻化成一张美丽的面容,和他隔着遥远的时空对视凝望。
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在众目睽睽之下。盛大的宴会上,粗鄙不堪的周隋竟拒绝他赏赐的美人,骄傲地说道:“皇上有天下美人,我周隋只有一个。不过,只这一个,就足以胜过万千美人。”
当时的他,面上笑着,心里却嗤之以鼻。
这个土匪出身杀人如麻的周隋,身边能有什么样的美人?也不知从哪里抢来的庸脂俗粉,倒当做了宝贝,在众人面前炫耀,可笑至极!
周隋乘着酒兴,嚷道:“来人,去将赵夕颜叫来,让她弹奏一曲。”
赵夕颜,这名字倒是不俗。
他漫不经心地想着。
然后,一个穿着白衣的女子身影翩然而来,敛衽一礼,抬头时一双明眸如秋水。
那一刻,他胸腔里从来没为任何女子跳动过的心,激烈地跳动不休。
容色倾城的白衣女子,坐在古琴前,素手轻拨琴弦。琴声如溪水淙淙,从白皙的指尖倾斜,流淌进他的心底。
他的心再次猛烈跳动。
似乎心有灵犀一般,她抬起头,遥遥地看了他一眼。清澈明亮的眼眸中,流露出淡淡的哀伤和轻愁。
心里的怒火,顿时汹涌燃起。这怒火,当然是对周隋的。
这个混账土匪,不知怎生凌辱过她。她就如稀世美玉,被墨水浸染了一丝不该有的污痕。
这是他的女人,老天将她送至他眼前,他绝不会容她再受半点委屈。
他以天子之尊,赏赐周隋十个美人,霸道蛮横地“换”了她进宫。周隋的愤怒不平,他没放在心上。
将青州做封地给了周隋,本来就是权宜之策。他迟早要杀了周隋。为了赵夕颜,便提前数年又有何妨?
活了三十年,他终于尝到了情爱的滋味。自赵夕颜进宫后,他再没碰过别的女子,眼里心里都只有她。
她的心里另有他人,他当然知道。他也没太过在意,和一个死了多年的少年没什么可计较的。总有一天,她会彻底忘了徐靖。
他万万没想到,周隋死了之后,她会服毒自尽。
他在床榻边痛哭失声,紧紧抱着她没有温度的身体,哭着求她活过来。
可她再也没有醒来。她就这么永远离开了。他时常梦见她,每次梦境里,她都默然转身远去。无论他如何恳求,她都不肯留下。
她成了他的心魔,整整折磨他数年。后来,三十八岁那年他重病一场,临死之际,他还在想,不知有没有来世,能不能再遇见她。
老天有眼,竟让他重生了。
他对她志在必得,绝不可能就此罢手。
徐靖去了冀州,北海王府那些碍眼的亲兵大半都跟着去了。太子不在京城,父亲慕容尧不在京城,永明帝沉迷女色,朝堂内外混乱,人心不安。
赵家防守森严,她深入简出极少出门,偶尔出府亲兵众多,想悄然带走她,绝无可能。
还好,叶家人来了。
这是他动手的最佳良机。
他眯了眯眼,手指轻轻敲打桌面,很快下定决心,叫了几个亲兵叫来,低声吩咐了数句。
这些亲兵,都是慕容慎的亲信。主子的命令再荒诞,亲兵们也面不改色,低声领命退下。
一切都安排布置妥当,慕容慎慢慢地吐出一口气,扯了扯嘴角,喃喃低语:“夕颜,我们很快就要相聚了。”
赵夕颜蹙着眉头,在睡梦中翻了个身。
过了片刻,赵夕颜睁了眼。
玉簪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打了个呵欠:“天还没亮,小姐要不要再睡一会儿?”
赵夕颜被噩梦惊醒,已经没了睡意,随口道:“嗯,你也睡吧!”
玉簪模糊地应一声,很快又睡着了。
赵夕颜闭上眼,静静躺了一个时辰。等到天亮了,才起身洗漱穿衣。
七堂妹赵鹊羽像只小喜鹊一般飞了进来,一张笑脸在晨曦中俏皮可爱:“六堂姐,今日我娘要去普济寺烧香,大嫂二嫂都要去,我也打算去。你要不要一起去散心?”
赵夕颜抿唇笑道:“寺庙里人多,我喜欢清静,就不去了。”
她很清楚,慕容慎的人一直在暗中盯着她。她出行格外谨慎。像普济寺这等陌生脸孔极多的地方,还是不去为妙。
赵鹊羽不知就里,摇晃着她的胳膊撒娇:“去嘛去嘛!整日闷在家里,有什么意思。我们多带些家丁护卫,也就是了。”
赵夕颜笑着哄小堂妹:“你去玩,我在家里做些好吃的,等你傍晚回来一起吃。”
赵夕颜看着温柔,实则性情坚韧,极有主见。
赵鹊羽只得作罢,噘着嘴不太高兴。
赵夕颜笑着拿了一个宝石璎珞,套在赵鹊羽的脖子上:“这璎珞宝光灿灿,衬得赵七姑娘肤若凝脂,美貌无双。”
赵鹊羽扑哧一声笑了起来:“堂姐又来哄我。有堂姐在,我就像只小麻雀,哪有什么无双美貌。”
照了照镜子,又很是喜欢:“这宝石璎珞真好看。六堂姐,我借戴一日再还你。”
赵夕颜笑道:“我送你的,不用还。”
“总拿堂姐的东西,那怎么好意思。”赵鹊羽笑嘻嘻地说道:“这个一定要还不可。”
说笑几句,赵鹊羽美滋滋地走了。
赵夕颜去书房,调色作画,聊以消遣。
待到傍晚,赵鹊羽回来,果然送还了璎珞项圈。
赵夕颜见她绷着一张俏脸,不由得失笑:“你不是出去玩了么?怎么这副气呼呼的样子?谁招惹你了?”
赵鹊羽愤愤道:“别提了,今天去普济寺,竟遇到慕容夫人慕容燕母女两个。慕容夫人趾高气昂,故意让我娘和两位嫂子难堪。”
“还有那个慕容燕,更是可恶可恼,当着众人的面,说些刺耳难听的风凉话。气死我了!”

赵夕颜耐着性子听赵鹊羽说起今日普济寺一行的经过。
一开始还是很开心的。一家子女眷热热闹闹地,沿途看人看风景,到了普济寺里,没和普通百姓挤在一处,被知客僧领到了后面的小佛堂。
然后,就遇到了慕容夫人母子三人。
大伯母孙氏是体面人,上前寒暄了几句。
慕容夫人皮笑肉不笑,说话阴阳怪气:“听说贵府的大公子去年秋闱未中,今年没能参加春闱。是该多来烧烧香拜拜佛。说不定,是赵家出了祸水,影响了整个赵家的风水。”
这话夹枪带棒,祸水二字更是刺耳。
孙氏心中恼怒,淡淡应了回去:“慕容夫人说笑了。我们赵家是书香门第,儿郎也好,姑娘也罢,自幼严格教养。祸水二字,从何而来。”
慕容燕抢着接过话茬:“谁是祸水,大家心里都清楚得很。还要我们说出口吗?我兄长为了她,一直不肯娶妻。她不是祸水是什么?”
赵鹊羽听得火冒三丈,立刻还以颜色:“蛤蟆没吃上天鹅肉,倒怪起天鹅来了。这真是天下奇闻。”
慕容燕也恼了,瞪赵鹊羽一眼:“你说谁是蛤蟆?”
赵鹊羽丝毫不惧,睁着一双灵活明媚的大眼:“谁蹦跶得凶谁就是呗!”
慕容燕气得脸孔通红,上前就要扯住赵鹊羽的衣袖和她“理论”。
站在一旁的慕容恪,连忙拉住暴躁冲动易怒的慕容燕,一边道歉赔礼:“三妹性子急躁,说话不中听,赵七姑娘别和她计较。我代她向七姑娘陪个不是。”
又迅疾对慕容夫人道:“母亲,我们去那边的佛堂烧香吧!今日是特意来为父亲祈福,不宜节外生枝。”
慕容夫人这才悻悻冷哼一声离去。
慕容恪硬扯着慕容燕走了,走出一段路了,还不忘回头冲赵鹊羽拱手示意赔礼。
饶是如此,赵鹊羽也气得不轻,一张俏脸红扑扑的。
慕容恪忍不住多瞧了一眼,又瞧一眼,迈进小佛堂门槛的时候,差点被高高的门槛绊倒。
接下来半日,两家人各自避开,还算清静。到了临走的时候,才又碰上了。照例又是一番唇枪舌剑。
慕容家树大根深,慕容夫人气焰十分嚣张。相较之下,孙氏不免有几分憋屈。
慕容燕更是尖酸,说话字字夹枪带棒。
“……慕容家上下没一个好人!”赵鹊羽气呼呼地说着,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
赵夕颜拎起茶壶,为她续了一杯:“不必和这种人置气。以后不搭理就是。”
赵鹊羽忿忿道:“是她们招惹在先,我们总不能受窝囊气。六堂姐,怪不得你不太愿意出府。今日要是你也去了,遇到她们,定会被气炸了。”
赵夕颜慢条斯理地应道:“这可未必。如果我去了,被气炸的就是她们了。”
这倒也是。
六堂姐看着优雅温柔,其实厉害得很。今日六堂姐要是去了,被气得七窍生烟的人就该是慕容母女了。
赵鹊羽又喝了一杯茶,总算消了气,随口道:“说起来,就那个慕容二公子还知道些进退廉耻。可惜,生在慕容家,有这样蛮不讲理的亲娘和妹妹,以后谁嫁给他,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赵夕颜瞥了一眼情窦未开的小堂妹,笑而不语。
慕容府。
“你放开我!”
慕容燕气冲冲地甩开慕容恪,一脸怒气:“慕容恪!你到底是谁二哥?为什么一直向着那个赵七说话?”
“等等,你该不是瞧中那个赵鹊羽了吧!”
慕容恪英俊的脸孔掠过一丝红潮,语气里有些心虚:“别、别胡说。我和赵七姑娘才见过两面,说过的话一共才五句。而且每次都是你挑衅在先,我跟着道歉赔礼。想正经说话寒暄都没机会。”
慕容燕看着自家兄长红晕渐深的脸,嘴角抽了抽,看向同样面色不愉的亲娘:“母亲,你快瞧瞧二哥吧!喜欢谁不好,竟真得相中赵七姑娘了!这赵家果然专出祸水,祸害了大哥不说,现在还来祸害二哥!”
慕容夫人拧着眉头:“不准胡说!”
“我哪里是胡说了,”慕容燕不满地冲慕容夫人撇嘴:“你看二哥那副春心乍动的德性,一提赵鹊羽,连语气都和平时不一样……”
慕容夫人用凌厉的目光制止住慕容燕:“你先出去,我有话单独和你二哥说。”
慕容燕也恼了:“说什么还不让我听!哼!我这就走!”
说完,扭头就走了。
屋子里就剩慕容夫人和慕容恪母子两人。
慕容夫人对一双儿女都很溺爱,尤其是儿子,更当成眼珠子一般。平日里好言好语,从来舍不得说一句重话。此时却沉着一张脸,目光像刀子一般,刮得慕容恪脸皮生疼。
慕容恪到底心虚气短,没勇气和亲娘一直对视,很快低下头。
“恪儿,”慕容夫人咬牙低语:“以后不准再和赵七姑娘见面了。”
慕容恪下意识地抬起头来:“母亲,这两次见面,都是偶遇。也都是因为三妹和赵七姑娘言语冲突,我才和赵七姑娘说了话。我没有主动去见她。”
还敢顶嘴了!
慕容夫人心里恼怒,声音硬邦邦的:“以后意外‘偶遇’,离得远远的就绕开,不得去寒暄说话。”
“慕容家和赵家不是一路人,你大哥为了一个赵夕颜神魂颠倒,二十三了都不肯定亲成亲,都快成京城里的笑话了。你和赵七姑娘,万万不可再有牵扯。”
慕容恪自小就孝顺听话,此时却不肯应下:“我和赵七姑娘就两面之缘,根本没什么牵扯。母亲想怎么骂我都行,别牵扯到赵七姑娘。”
慕容夫人太阳穴突突直跳,怒火蹭蹭上涌,语气愈发凌厉:“你别一口一个赵七姑娘。赵家的姑娘声名如何,和你有什么相干。”
慕容恪皱起眉头反驳:“是不相干,母亲也不该这样说人家。无亲无故的,母亲凭什么对赵家的姑娘指手画脚?”
慕容夫人:“……”

第194章 第一百九十四章 少年(二)
慕容夫人被气得胸口疼,她一手捂着胸口,一边怒而张口:“混账东西!为了一个外人,你就这么气你娘!”
慕容恪是个孝顺老实的儿子,今日却固执得很,既不低头也不来哄亲娘:“我说的都是实话。”
慕容夫人扬手要打,慕容恪根本就没躲的意思,就这么直挺挺地站着。慕容夫人恨恨缩回手:“罢了,什么都不用说了。”
“等你爹从冀州回来,我就和你爹说,为你和珠儿定下亲事。你大哥的亲事,我说不上话也管不着。你的亲事,我这个亲娘总能做主。”
慕容夫人口中的珠儿,全名邵宝珠,是慕容夫人的娘家侄女,也是慕容恪的亲表妹。
慕容恪一听邵宝珠三个字,头大如斗,想也不想地拒绝:“我不娶邵宝珠!”
慕容夫人冷笑一声:“愿不愿意,由不得你。终身大事,得听父母之命。再说了,宝珠是你亲表妹,和你年龄相当,相貌也生得好,哪里配不上你了?”
慕容恪也犯了强脾气:“我一直将她当成妹妹,哪有哥哥娶妹妹的道理。再说了,长幼有序。大哥还没定亲,我这个做弟弟的,哪能抢在前面定亲。这不是让人取笑大哥吗?”
“母亲是继母,连这点体面也不顾了吗?”
慕容夫人:“……”
慕容夫人被儿子气得火冒三丈,扬手扇了慕容恪一耳光。
打过之后,又有些后悔。
翻过一个年头,慕容恪也十五岁了。这个年龄的少年郎,便算成年了。慕容恪不及兄长慕容慎个头高,也是个健壮高大的少年。此时俊脸上多了鲜红的五指印,看着颇为刺目。
“恪儿,我一时气恼,才打了你。”慕容夫人放软语气:“是为娘的不是,你别和娘置气。”
慕容恪脸上火辣辣的,神色还算平静:“母亲生我养我,我说话不中听,惹母亲生气。母亲打我出出气,做儿子的没什么可说的。”
“我刚才说的话,都是真心话。我不会娶宝珠表妹。等大哥什么时候娶妻成亲了,我再定亲也不迟。”
说完,转身便大步走了。
慕容夫人想追都追不上,手伸在半空,又颓然落下。
傍晚,慕容慎从宫中下了差事回慕容府。
慕容尧不在京城,慕容府里大事小事都要慕容慎来决断。慕容慎刚踏进大门,便有人前来,将今日发生的事一一禀报给慕容慎了。
慕容慎眉头动了一动,迈步去了二弟慕容恪的院子。
“大哥怎么来了?”慕容恪见了兄长,还遮遮掩掩的侧着脸。
慕容慎瞥一眼过去:“那边脸给我瞧瞧。”
慕容恪对兄长颇为敬畏,不敢不听,只得将脸转过来。
过了一个多时辰,又敷了药,指印已经消退大半,只留了浅浅的印记。
慕容慎淡淡道:“你也老大不小了,母亲还拿你当孩子一样管教,还动手打你的脸,这样不行。我待会儿去见母亲,和她说一说。”
慕容恪小声说道:“大哥别去了。我今天出言顶撞,母亲恼了,才动的手。说起来,我也有不是。”
不等慕容慎追问,便将今日去普济寺一行的经过道来。
其中,赵七姑娘的名字反覆出现,多达六次。慕容恪自己浑然不察,一个劲儿地说了下去:“……大哥,今日的事,是三妹挑衅在先,母亲说话也不中听。真怪不得赵七姑娘。”
慕容慎算是明白二弟为什么挨揍了。
“你喜欢赵鹊羽?”慕容慎问得直截了当。
慕容恪心虚得红了脸,期期艾艾:“只见过两回,说了几句话罢了,哪里就说得上喜欢不喜欢。”
慕容慎却道:“真正喜欢,只一眼就够了。”
慕容恪一愣,这才想起眼前看似冷漠寡情的兄长才是真正的大情种。连赵六姑娘一面都没见过,就拒绝了高家亲事,然后去了北海郡。
赵六姑娘和北海王世子的婚期早就定了。要不是北海王世子随太子去了冀州,现在都该成亲了。
就这,兄长也没另娶的意思。
“你喜欢赵鹊羽,就耐心等个几年。”慕容慎淡淡道:“以后大哥替你做主,让你如愿以偿。”
慕容恪心里重重一跳,忙低声道:“大哥可别乱来。”
慕容慎似笑非笑地扯了扯嘴角,终于用正眼看了慕容恪一眼:“怎么?让你心愿得偿也不好吗?你不是喜欢赵鹊羽吗?难道不想娶她进门?”
慕容恪脸孔红了一红,有些忸怩地吐露心声:“不瞒大哥,我见赵七姑娘第一面,就面热心跳,心里像开了一园子的花。后来总时时想起她。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喜欢。今日再次见她,我还是十分喜悦。”
“只是,慕容家是武将,赵家是书香门第,又有大哥求娶赵六姑娘不成的事情在先,两家人见面都觉得尴尬。”
“母亲今日出言讥讽赵家女眷,三妹和赵七姑娘也屡次起纷争。贸然登门求亲,赵家人怎么肯应。”
“我远远看着她,想着她,就已经很欢喜了。嫁娶一事,还是别强求了。”
慕容慎:“……”
慕容慎看着慕容恪,目光十分复杂。
慕容恪这才想起兄长就是想“强求”的那一个,自己刚才这番无心的话,听着颇有指桑骂槐的意思。
慕容恪懊恼又后悔,忙不迭地补救:“大哥,我是说我自己,绝没有暗喻讥讽你的意思。”
慕容慎从鼻子里嗯了一声,面色深沉,喜怒难辨。
慕容恪挠挠头,低声道歉:“大哥,对不住。我刚才说错话了。”
大概是心事藏得太深太久了。眼前又是自己的亲弟弟,前世百般打压也从未拂逆过他的心意。
慕容慎忽然说道:“二弟,我和你脾气不同。我喜欢的,一定得是我的。”
慕容恪听得心惊肉跳:“大哥,你要做什么?”
慕容慎不再多说,随口扔下一句:“你早些歇着吧!”便起身离去。
慕容恪看着兄长冷然的背影,莫名有些心惊肉跳。

“启禀老夫人,”一个四十多岁的管事妈妈低声禀报:“三姑娘一直待在闺房里,没有出房门半步。送进去的饭食倒是都吃了。”
苏老夫人淡淡道:“能吃得下饭就好。今日你去一趟,告诉瑾儿,就说孟家长辈已经准备到苏家来提亲。等四姑娘和孟公子的亲事定了,苏家和孟家就是正经的姻亲。”
“环儿有这等好姻缘,她这个做姐姐的也该为环儿高兴。”
管事妈妈低声应下,很快去传口信。
苏瑾不肯开门。管事妈妈就站在门边,将苏老夫人说过的话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
还没说完,门就猛然开了。
将自己关在门里数日未曾见人的苏瑾,肉眼可见地消瘦憔悴了许多,一张俏脸此时一片惨白:“你说什么?孟家真地要登门提亲?”
三姑娘这副模样,着实可怜。
管事妈妈心里也有些不忍,低声道:“是。这么大的事,奴婢岂敢乱说。老夫人让奴婢来传话,三姑娘若是想通了,就去见老夫人。否则,就继续在屋子里待着。”
苏瑾略显单薄的身子轻颤个不停,泪珠在眼眶里滚动,却未掉落:“我不信。表哥绝不会登门向四妹提亲。祖母定是骗我的。”
同样憔悴了许多的于氏过来了,握住苏瑾的手哽咽道:“傻丫头,结亲一事,哪里轮到他愿不愿意。只要孟家长辈愿意结亲,拿了他的庚帖登门提亲便是。等下了聘礼立了婚书,这门亲事就定下了。”
真以为成亲一事可以自主吗?
孟思远愿不愿意根本不重要。苏掌院私下派人去孟家透个口风,孟家立刻就乐颠颠地巴上门了。
苏三姑娘才貌双全,当然是极好的。可众人都知苏瑾会是未来的太子妃,孟家人想不起也不敢想,现在能和苏家结亲,娶苏家的四姑娘,也是一桩美事。
至于孟思远,想来现在已被关在家中。等亲事定下,等他认了命,孟家才会放他出来见人。
苏瑾像被狂风骤雨无情吹打的花枝,面无人色,身子不停颤抖。
于氏流着泪,将女儿搂进怀中,喃喃低语:“瑾儿,你就认了吧!”
想当年,苏暮云和赵元明情意深重,还不是被苏老爷苏老夫人硬生生拆散了?
苏慕云喝了迷药,太子进了苏慕云的闺房一事,知道的人寥寥无几,于氏正好就是其中一个。正因清楚婆婆的手段,于氏心中愈发惊惧,苦苦哄女儿低头认命。
苏瑾肩头耸动,无声落泪。
于氏将门关上,陪女儿哭了小半日。直至苏瑾哭累了睡着了,于氏才抹着眼睛回了自己的屋子。
当天夜里,苏瑾用一支金钗划破了手腕。
值夜的丫鬟嗅到浓厚的血腥气,猛然醒来,然后就被吓得尖声叫了起来:“不好了!快来人!小姐轻生了!”
已经入睡的苏老夫人被惊醒后,一张老脸骤然铁青,咬牙怒道:“来人,立刻送信去书房,将此事告诉老爷一声。还有,传我的话下去,所有丫鬟婆子不得胡乱嚼舌。更不得传出去。否则,立刻杖毙。”
再恼再怒,也得起身去瞧瞧那个孽障!
要是这时候有个好歹,岂不是白费了多年的心血?
苏老夫人愤怒之下,也不用人搀扶,一路快步去了苏瑾的院子。
此时,院子里已经乱成了一团。
窝囊没用的长媳于氏,在苏瑾的床榻边哭成了一摊烂泥。丫鬟们也都慌了手脚。
万幸苏家养了一个大夫在府中,便是夜半更深也不必跑到府外请大夫。此时大夫面色凝重地为苏瑾疗伤。
苏老夫人面无表情地看一眼昏迷不醒的苏瑾,目光掠过浸染着鲜血的被褥,冷然问道:“李大夫,瑾儿性命有没有大碍?”
李大夫一边施针,一边快速答道:“发现得还算及时。如果再过一时半刻,流血过多,就是神仙妙手来了也没用。”
也就是说,还能救回一条命。
不过,流了这么多血,大大伤了身体,要将养回来,绝不是一两日的事。
再者,苏瑾有求死之志。要是再来这么一回,又该怎么办?
苏老夫人拧起眉头,窝了一肚子火气。听见于氏的哭声,愈发恼怒:“哭什么。瑾儿还有一口气,你别将她这点活气都哭没了。”
于氏扑通一声跪下,用力磕头:“我求婆婆,给瑾儿一条活路吧!”
接连磕了几个响头,于氏的额头迅速红了一片。
苏老夫人目光一扫,一旁伺候的丫鬟婆子立刻退了出去。
苏老夫人盯着于氏,一字一顿地说道:“从今日起,你在她床榻边守着。她有个三长两短,我就让老大写一封休书,先休了你。我倒要看看,瑾儿是不是不顾自己亲娘死活。”
四十多岁的妇人,被休回娘家,还有什么脸活下去?
于氏面色惨然,泪流如雨。
昏迷不醒的苏瑾,似也感受到了苏老夫人的狠毒,身子微微颤了一颤。
就在此刻,门被推开了,进来的是发须皆白的苏掌院。
苏掌院已经年近七旬,这个年纪,没什么男女之别。进自己孙女的闺房,也算不得什么。
苏老夫人顾不得再训斥儿媳,立刻凑到苏掌院身边,低声道:“瑾儿这丫头,实在是个强脾气。竟趁着半夜用金钗划破手腕,流了许多血。亏得丫鬟发现得早,一条性命总算无碍。”
苏掌院皱眉道:“让瑾儿好好养着。老大媳妇也别跪着了,起身吧!”
然后对苏老夫人说道:“你也别太心急了。孟家的亲事,暂且缓一缓。现在大晋四处在打仗,太子殿下也领兵在外,这些儿女亲事等过些时日再说。”
苏老夫人讪讪应下。
苏瑾昏迷了一天一夜才醒。
睁开眼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于氏红肿不堪的眼:“老天保佑,你总算醒了。”
她还没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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