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欢颜—— by寻找失落的爱情 完結+番外
寻找失落的爱情  发于:2023年12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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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这么一个如鹌鹑一般瑟缩的少女,慕容慎没有半点怜惜,甚至不耐地拧了眉头:“劝动王通了吗?”
王薇惊恐地说不出话来。
李骁看不下去了,张口道:“王姑娘去劝了,王通不但没投降,还让王姑娘进青龙寨。”
“王姑娘深明大义,爱憎分明,当场就痛骂王通,和亲爹一刀两断。”
“慕容校尉,王通父子都该死。就别为难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了。”
慕容慎冷冷看李骁一眼:“你在教我怎么做事?”
李骁坦荡地应了回去:“这倒不是。我就是怕慕容校尉攻寨失利,将一腔怒火迁怒到一个姑娘身上。传出去太丢人了!”
慕容慎:“……”
慕容慎目中闪过怒意,冷哼一声。
李骁也不怕他,继续说道:“还有,王姑娘是世子派人送来的。不管结果如何,总得给世子一个交代。”
听到世子两个字,慕容慎心中愈发不快。他看向面色惨白的王薇:“让你来青龙寨,到底是谁的主意?”
王薇根本不敢抬头,瑟缩着答道:“是赵夕颜。”
慕容慎神色一顿,声音忽然温和了许多:“原来你是赵六姑娘的好友。我这就让人送你回北海郡。我修书一封,你顺便带给赵六姑娘。”
李骁:“……”

王薇茫然地带着慕容校尉的亲笔信回了北海郡。
此时已进了五月,各色鲜花绚烂,开得热闹鲜妍。国丧已过,街道上百姓换回了家常衣服,来来往往熙熙攘攘。
王家的家破人亡,只是她一个人的悲凉绝望。她坐在马车上,沉浸在自己的悲恸里,仿佛和整个世界都决裂了。
“去赵家坊。”
王薇忽然用力拍打车厢。车夫只得调转车头,去了赵家坊。
大郎二郎蜷缩着小身体,靠在姑姑身上睡得很香。
马车停在赵家门外。
王薇擦了擦干涩的眼,下了马车,迈步进了赵家内宅。
一身浅蓝罗裙的赵夕颜,静静立在院中。
王薇一路赶路,衣服来不及换,身上飘出些异味。头发有些凌乱,一张脸孔消瘦了许多。
这一对比,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奇怪的是,王薇已经没了从前的嫉妒愤恨,心里平静得近乎苍凉。
“赵夕颜,多谢你帮我这一回。”王薇低声道:“王通迷了心窍,投了土匪,还想骗我进土匪窝。我和他已经一刀两断了。”
“你说的对,别人救不了我,只有我能救我自己。”
赵夕颜定定地看着王薇,目光有些奇异。
王薇被看得不自在,下意识地摸摸自己的脸,自嘲地说道:“我现在又脏又丑,像一摊污泥,不堪入目是吧!”
“不,”赵夕颜轻声道:“我认识你这么久,你今天最美。”
王薇走上了和前世截然不同的路。
哪怕她此时狼狈不堪,没了亲人,还有两个幼童要照顾。也比前世强得多。
王薇自然是不信的,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我一个人带着大郎二郎,实在没有去处。我还想回王家。”
“我不知道要去求谁,只能厚着脸来找你。我求你,再帮我一回。”
说着,跪下磕了三个头。
保住了命,还得想办法活下去。
在生存面前,脸面什么的,真的不值一提啊!
一只纤柔细致的手扶起了王薇:“王家是不能回了。王通犯的是通敌重罪,砍头抄家都是免不了的。”
“大郎二郎都小,禁不住惊吓。你既已出了王家,就别回去了。”
那她要去哪儿?
王薇一脸茫然。
赵夕颜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我让松石陪着你去一趟王家,你收拾些金银细软,再带两个丫鬟婆子。让松石替你寻一处小宅子住下,以后你带着大郎二郎安生过日子。”
“世子那边,我去说情。郑将军再恼怒,也不至于迁怒到你身上。”
王薇眼睛红了,不过,她没有哭。
她的眼泪已经掉光了。以后,她要好好活着,扶养大郎二郎长大成人。
王薇用力吸了吸鼻子:“赵夕颜,你的援手之恩,我都记下了。我不知道要怎么还你的恩情。日后若是有用着我的地方,我这条命都是你的。”
赵夕颜心里也有些酸酸的,更多的却是欣慰和愉悦。
这一世,所有人的命运都在改变。她们都会好好活下去。
王薇用手背抹一把眼睛,从袖中掏出一封信来:“对了,慕容校尉让我带一封信给你。”
赵夕颜皱了皱眉,接过信,没有当面拆看的意思。
王薇憋了几天,憋了一肚子问题。不过,看看赵夕颜的脸色,她也就识趣地将疑问咽下了。
王薇走了之后,赵夕颜在廊檐下站了片刻,才转身进书房。
其实,这封信不用拆不用看,她也能大概猜到信里写了什么。
赵夕颜伸了几次手,又缩了回来。终于下定决心,将信团成一团,点燃火折烧了。
嗯,心情顿时敞亮多了。
赵夕颜起身出了书房,吩咐玉簪:“让李二河备车,我要去北海王府。”
玉簪欢喜地应了。
自家主子难得主动出门,还是去北海王府。说起来,上一回去王府,还是两个多月前世子生辰那一日。
李二河驾车又快又稳。半个时辰就到了北海王府门外。
王府的门房管事一见赵六姑娘来了,一张老脸舒展成了菊花,慇勤笑道:“六姑娘今日来的巧,谢姑娘也来了。”
谢姑娘?
赵夕颜不动声色,微微一笑:“烦请为我通传一声。”
王府内。
一身红衣的谢娇,面容娇艳,热情如火地追在徐靖身后:“春生哥哥,你别走那么快嘛,等一等我……”
徐靖猛然停下脚步,目中有些不耐:“谢娇。”
谢娇一脸雀跃欣喜:“春生哥哥,你终于肯正眼看我了。”
徐靖面无表情:“你我是姻亲,你随三姐来王府做客,应该去内宅里,不要跟着我。”
“还有,不准叫我春生哥哥。”
谢娇:“……”
这一盆冰水浇下来,任是谢娇热情如火,也被浇了个透心凉。
谢娇咬咬嘴唇,满心委屈又不甘:“为什么不行?我就是要叫,春生哥哥,春生……啊!!!”
后面的衣领忽然被扯高,双脚差点离地,脖子被猛地勒一下。
谢娇骤然尖叫起来。
跟在后面的几个丫鬟惊住了,纷纷冲过来:“小姐!”
“世子,快放开我们小姐。”
徐靖这才霍然松手。
谢娇踉跄一步,两个丫鬟急急伸手扶住自家主子。
谢娇被气得大哭。徐莹听到哭声,也是一惊,快步走了过来:“春生,娇娇怎么哭了?”
徐靖不耐地哼一声:“她爱哭就哭,我怎么知道。三姐,以后你将她看紧了,别总来烦我。”
他以前是看在三姐的颜面上勉强应付,现在连敷衍都没耐心了。
徐莹很清楚自家弟弟的脾气,立刻点头,上前挽住谢娇的手,低声哄了几句。
就在此时,一个亲兵过来禀报:“启禀世子,赵六姑娘来了。”
徐靖眼睛一亮,立刻快步去相迎。
谢娇眼睁睁看着徐靖脚下生风头也不回地走了,愈发委屈伤心,哭得更起劲,伸手扯住徐莹的衣袖晃来晃去:“大嫂,春生哥哥欺负我。”
徐莹耐着性子,拿帕子为谢娇擦拭眼泪:“娇娇,你的心思大嫂知道。不过,春生的心意你也早该清楚。他眼里只有赵六姑娘,容不下别人。”
谢娇:“……”

立在门外的美丽少女,抬眼冲他微微一笑。
徐靖心头一热,下意识地伸手就要去握她的手。被瞪了一眼,笑嘻嘻地又缩回来:“月牙儿妹妹,你怎么忽然来了?”
赵夕颜瞥他一眼,不紧不慢地应道:“怎么,我不能来么?”
徐靖鼻间嗅到一阵淡不可闻的酸意,有些诧异,目光掠过门房管事慇勤得略显猥琐的嘴脸,顿时会意过来。不但没恼,反而一股窃喜涌上心头。
终于也轮到月牙儿妹妹吃飞醋了。
徐靖挑眉咧嘴:“当然能来。我巴不得你天天都来,就此住下不走哪!”
赵夕颜嗔他一眼,迈步进了王府。
徐靖飘飘然的时候,话多又讨嫌,在耳边聒噪个不停:“喂,你不是真生气了吧!”
“今日我三姐回来,谢娇跟着三姐一同来的,和我可没半点关系。”
“你可别为了这点小事就和我怄气……”
话音未落,一阵尖锐的少女哭声便传了过来。
赵夕颜停下脚步,转头看徐靖,嘴角似笑非笑:“谢姑娘哭得这般厉害,真和你没关系?”
徐靖半点不心虚,理直气壮地应道:“她爱哭是她的事,还能怪我不成。”
是谢娇爱缠着他。他可从没搭理过。
赵夕颜看他这副模样,心头些许闷气不翼而飞。
在人前的优雅自持是真的,私底下的爱记仇小心眼爱吃醋也是真的。只是,见过她这一面的人少之又少。
徐靖没说话,就这么笑嘻嘻的看她。
“你这么看我做什么?快些过去看看。”赵夕颜瞪他:“她到底是郡守府的姑娘,是你三姐的小姑,在王府里这般哭闹,听到的可不止一个两个。要是传出去了,难道好看好听吗?”
徐靖立刻道:“你和我一起去。”
赵夕颜略一迟疑:“这样不太好吧!她本来就哭得厉害,我这一去,她岂不是要闹得更厉害?”
“正好趁着此次机会,彻底解决这个麻烦。”徐靖催促:“走嘛走嘛!”
赵夕颜只得勉强点头。
徐靖心里暗暗偷笑。
月牙儿妹妹就爱口是心非。明明就想彻底解决谢娇这个“情敌”,偏还要装出不在乎的模样来。
两人循着哭声一路过去,很快见到了正伤心哭闹的谢娇。
谢娇听到脚步声,泪眼婆娑地抬头。赵夕颜和徐靖相携而来的一幕,便撞入眼中。
不管如何嫉恨,赵夕颜的美丽出众都是无法辩驳的事实。两人并肩而来,如一双璧人。
徐靖不时转头看赵夕颜,嘴角高高扬起,一双黑眸熠熠闪光。赵夕颜也不时看徐靖一眼,唇畔的笑意温柔美好。
谢娇忽然意识到,自己的一腔少女情思,原来真的从头至尾都是她的一厢情愿。
眼角边的泪珠大颗大颗落下,哭声反而渐渐停了。
人真正伤心的时候,其实是哭不出声音的。
“别哭了,”徐靖难得对她语气温和:“这里人来人往的,你哭成这样,岂不是被人笑话。”
赵夕颜的声音随之响起:“是啊,谢姑娘还是去净面梳洗一番,再出来见人。”
谢娇一边流泪一边瞪赵夕颜:“你别在这儿装好人。分明就是来看我笑话。我就爱哭,我就狼狈,不要你管。”
赵夕颜还没出言反击,徐靖先不乐意了,绷起俊脸说道:“看你笑话怎么了?是你自己胡闹,折腾成这样,你不乐意让人看,就收起这副模样。”
谢娇再刁蛮任性,到底也只是个十几岁的姑娘。被一心恋慕的少年郎嫌弃成这样,心里别提多难受了:“春生哥哥……”
“不准叫。”徐靖也恼了:“这名字是你能叫的吗?要不是看在三姐的颜面上,我早对你不客气了。”
“谢娇,我今日就和你说清楚说明白。不管你有什么心思,都趁早收拾起来。我徐靖,心里只有赵夕颜,这辈子非她不娶。”
徐靖前两句冲着谢娇,说到最后一句,忽然转头看向赵夕颜。
或许是阳光太过明媚,也或许是徐靖的目光太过炽烈。
赵夕颜耳后有些热,脸颊似乎也热热的。
谢娇被这一番话彻底击溃,扑到长嫂怀中,无声恸哭,再也不肯抬头。
徐莹暗暗松口气。今日这事闹开,谢娇虽然脸面不好看,倒也能彻底掐断不该有的念头。只是这般回府去,又要面对横挑鼻子竖挑眼的刻薄婆婆了。
徐莹一边轻拍谢娇后背,一边对赵夕颜笑道:“我先带娇娇回去,以后得了空闲,我去赵家寻你说话。”
赵夕颜含笑应了。
徐莹带着谢娇走了。
耳根终于清静了,心上人又在身边,徐靖心情好得很,吹了一声口哨,然后咧嘴笑道:“你特意来找我,定然有事和我说。走,我们去书房。”
赵夕颜点点头。
徐靖读书平平,书房却极为宽敞气派,里面的藏书极多。
经常翻看的几本兵书堆放在书桌上。
文史子集之类的书,在宽大的书架上放得整整齐齐,亏得有书僮日日打扫。不然早就落满灰尘了。
别人家书房墙上,挂着山水图或美人图。到了徐靖这儿就不一样了,竟挂了一副长弓。
“这长弓是你送我的生辰礼物,”徐靖献宝似地得意笑道:“我舍不得用,就挂在书房里。这样读书累了,一抬头,就能看见。就像见了你一样。”
赵夕颜抿唇,轻轻一笑:“见多了不嫌腻么?”
或许是下定了决心,她的心情前所未有的通透敞亮。
重活一世,她要弥补前世最大的遗憾,要和喜欢她她也喜欢的少年长相厮守。
所以,她今日主动来了。
徐靖察觉到了她微妙的改变,心花怒放,喜不自胜,伸手攥住她的手:“不腻,天天都想看,看一辈子都不腻。”
赵夕颜没有回避他炽热如火的目光,抬起明亮的双眸和他对视:“好。那我们就这么互相看一辈子。”
这世上,最美的誓言,不过就是一日三餐四季烟火朝夕厮守。

赵夕颜好气又好笑地闪躲:“你干什么?好好说话,别胡闹。”
徐靖热血上头,哪里听得进去,长臂一舒,将她搂入怀中,低头就亲。
赵夕颜脸颊像火烧似的,热气腾腾。到底还是伸手抓住了他的俊脸,一手拧一边,将那张俊美的脸孔都扯变形了。
徐靖龇牙咧嘴地喊疼:“疼!诶哟!疼疼疼!”
赵夕颜红着脸退开两步:“不准再搂搂抱抱的。你我名分未定,不可逾越。”
名分,名分。
嗷嗷嗷,月牙儿妹妹要给他名分。
徐靖眼里冒出了熟悉的火光,蠢蠢欲动,又要扑过来。
赵夕颜想绷着脸,嘴角偏偏忍不住上扬:“徐春生,再胡闹,我就走了。”
徐靖立刻道:“我不闹,我什么都听你的。”说着,乖乖举手后退,坐到了椅子上。
和徐靖在一起,总是这般轻松快乐。
赵夕颜忍住笑意,轻声说道:“我今日来,是要和你说王薇的事。”
王薇的故事并不长,却有种别样的惨烈。
徐靖脸上笑意渐渐退却:“这个王薇,总算还有些脑子。如果她真的进了土匪窝,能有什么好下场。”
话一说完,忽然敏锐地察觉到赵夕颜身体僵了一僵。
徐靖心里后悔懊恼不已。说什么不好,怎么偏偏说这个。
他忙出口补救:“不管发生什么,都是土匪们的罪过。女子柔弱,无力反抗,不是她们的错。”
赵夕颜的目中闪过一丝水光,声音不自觉地微微发颤:“徐靖,你真的这么想吗?你觉得,女子被玷污失了清白贞洁,还可以堂堂正正地活下去吗?”
徐靖心里像被细针扎了一下,疼得直冒血珠。
他起身,走上前,慢慢搂住了她。
他没有去亲她的脸,手没有乱动,就这么静静地搂着她。
似是要将所有的温度都给她。
她靠在他的胸前,肩膀微微抽动。过了片刻,她的情绪平静下来,迅速用衣袖擦了擦眼角。
徐靖将下巴靠在她的头顶上,声音又轻又柔:“王薇会好好活下去,我的月牙儿妹妹会嫁给心上人,以后生两个可爱的孩子,和夫婿恩恩爱爱,快快活活地过一辈子。”
赵夕颜略略仰起头:“真的会有这么安宁的好日子吗?”
徐靖重重点头,神色无比认真:“一定会有的。”
赵夕颜笑了起来,那双被泪水冲刷过的眼眸,像两颗黑亮的宝石。
徐靖心中一荡,飞快地松手退后,坐回了椅子上,口中嘀咕着:“别这么对我笑了。再笑我可要忍不住了。”
赵夕颜笑着啐了他一口,脸颊嫣红一片。
各自平复心情后,赵夕颜又说起了王薇:“在我梦境里,王薇进了土匪窝,受尽凌辱,最后死的很惨。”
“我其实一直不喜欢她。不过,我不想她重蹈覆辙。我劝她去青龙寨,她回来后,直接来见我。她走了另一条路,我很欣慰。”
“春生哥哥,你帮一帮她吧!郑将军那里,你为她说一说情。”
徐靖不假思索地点头:“好,这件事交给我。”
郑将军高抬贵手,王薇和王家两个幼童才能苟活。
正事说完,赵夕颜眉眼微松。
徐靖看她一眼,冷不丁问了一句:“慕容慎是不是给你写信了?”
赵夕颜:“……”
这事他怎么知道?!
赵夕颜微微皱眉:“你是不是让人盯着慕容校尉了?”
“这倒不是。”徐靖一脸理直气壮:“我让人盯着王薇了。”
护送王薇去平原郡的,是徐靖的亲兵。送至青龙山后,亲兵大半回来了,只留了两个。王薇从慕容慎的军帐里出来时,手中多了一封信。
用脚后跟想一想,也知道这封信是给谁的。
徐靖一想到慕容慎那盛气凌人志在必得的嘴脸就来气:“他的信你看了没有?他都写什么了?”
“这等人,真是恬不知耻。明知道你我是一对,竟然还缠着你。”
“要不是马三思一直赖在王府不肯走,我早就去找慕容慎和他算账了……”
“在我梦境里,大晋新帝登基后,天下很快陷入内乱。太子体弱多病,没两年就病死了。天子沉迷美色,朝堂一片混乱。”赵夕颜忽然打断徐靖:“慕容氏生了异心,挟兵自重。”
“后来,大晋亡国,慕容家得了天下。”
“慕容慎,是新朝天子。”
徐靖:“……”
徐靖忽然仰头看了看:“月牙儿,刚才好像有一道惊雷劈下来,正中我脑门。”
赵夕颜:“……”
赵夕颜和徐靖大眼瞪小眼,谁也没眨眼。
片刻后,徐靖率先打破沉默,张口就是埋怨:“这么重要的事,你也不早点说。”
赵夕颜有些无奈:“早些告诉你,又有什么用?难道你肯和我一刀两断,将我拱手相让?”
这怎么可能!!!
徐靖剑眉一挑:“早点告诉我,我根本不会容他安然离开北海郡。”
赵夕颜心里突突一跳,急急低语:“你不能贸然出手。”
“慕容氏世代掌禁卫军,势力庞大。且深得天子信任。便是如今还没登基的这位太子殿下,对慕容慎父子也格外信重。”
“你不能和慕容慎撕破脸,至少现在还不行。”
徐靖从鼻子里哼一声。
显然心情殊为不妙。
赵夕颜很清楚小竹马的脾气,又放软了声音道:“春生哥哥,今日我主动来见你,能说不能说的,我都和你说了。”
“你一定要严守这个秘密。在慕容慎面前,绝不可流露出一星半点,更不要惹来他的疑心猜忌。”
徐靖这霸王脾气,哪里听得进这样的劝告,口中胡乱应下,脑海中闪过数种制造意外杀人不偿命的办法。
赵夕颜幽然叹口气:“我就知道,刚才说什么都听我的,这些话都是哄我的。”
徐靖一个激灵,立刻将脑海里乱七八糟的念头都挥出去:“听听听,我都听你的。”

第63章 第六十三章 相许(二)
徐靖说的话,也只能听一听。一旦热血上头,难保做出什么事情来。还是得时时提醒一二。
赵夕颜心中有数,也不说穿,冲徐靖嫣然一笑:“以后真的什么都听我的么?”
她笑起来,美好得如一幅画。
徐靖心里热腾腾的,郑重点头:“都听你的。”
赵夕颜笑着嗯一声:“那你先答应我,不管马公公如何讨嫌,你都要忍住,别和马公公翻脸。”
……这就是青梅竹马的坏处了。他心里盘算的事,十之八九瞒不过她的眼。
徐靖有些讪讪地摸了摸鼻子,然后愤愤低语:“这个马三思,整日笑眯眯的,实则精明阴险,十分难缠。”
“他每日都带着两个太医来给父王看诊。这都快一个月了,丝毫没有动身回京城的意思。还时常软刀子试探威胁。”
徐靖越说越恼,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要不是父王拦着,我早对他不客气了。”
这个小霸王,自小横到大,从来没尝过委曲求全的滋味。
赵夕颜轻声道:“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可一时翻脸发怒,毫无用处,还会让事情变得更糟糕。”
“春生哥哥,你再忍一短时日。”
徐靖一听到“春生哥哥”,心尖又酥又麻,怒意顿时无影无踪,眉头舒展:“放心,我知道轻重。”
顿了片刻,忽地低声叹了口气。
“月牙儿妹妹,我是不是太没用了。遇见慕容慎要忍,对着一个阉人还要忍。”
意气风发志气昂扬的徐靖,鲜少有这般颓然无力的时候。
赵夕颜有些心疼,柔声安慰:“慕容家势力庞大,马三思是太子身边红人。说到底,他们仗的都是太子的势。你不是怕了他们,而是为了大局隐忍一二。皇权高高在上,别说你一个藩王世子,就是朝堂六部高官,手握重兵的勋贵武将,一样要低头。”
“乱冲乱杀的是土匪,不管不顾肆意妄为的人只会招惹祸端。我的春生哥哥,文武双全,有勇有谋,谋定后动,是真正的男子汉。”
这样的夸耀,谁禁得住啊!
徐靖嘴角咧了起来:“这倒也是。还是你最了解我。”
赵夕颜抿唇一笑,想了想,给徐靖出了个主意:“其实,马三思也有弱点。他是阉人,却自许颇高,不爱金银俗物,倒是喜欢前朝古玩字画。你从库房里找些古籍孤本名家字画送去,他不会推辞。”
“还有,国丧已过,皇上应该已经被安葬进皇陵了。接下来,朝中最重要的大事就是新帝登基。”
“马三思是太子心腹没错。不过,太子身边得用的内侍可不止就他一个。你重金买通一个伺候他的小内侍,让小内侍在他面前时时提一嘴太子将要登基的事。”
“再有,那两个太医也可以暗中送些金银。让他们稍微夸大王爷的病症。”
“三管齐下,马三思在王府哪里待得住,很快就会启程回京了。”
赵夕颜思绪清晰,有条不紊地道来。
徐靖听得心潮激越,一脸骄傲:“我的月牙儿妹妹果然聪明厉害。”
这也是徐靖另一个好处了。
这世间,总有些自大心窄的男人,视女子为附庸,不愿承认女子的优秀出众。前世的慕容慎,爱她宠她之余,从未平等地和她对视过,自以为是的对她好。
她就像被养在华丽牢笼里的金丝雀,没有人在意她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可在徐靖眼里,她是天底下最好的姑娘。他打从心底里尊重她,认真聆听她的话。她为他出谋划策,他只有满心欢喜。
赵夕颜心里软软的,暖暖的,冲他一笑:“那我先回去了。”
徐靖想送她回去,被她阻止:“你别送我了。王爷病重,马三思虎视眈眈,你此时应该忧心忡忡地守在王爷身边。也别总去见我,免得惹来马三思猜疑。”
日久天长,他们日后有的是时间相守,不必急在此刻。
徐靖听懂了她的话中之意,心里美滋滋甜丝丝,嘴角几乎咧到耳后。
半个时辰后,赵夕颜迈着轻盈的步伐进了家门。
然后,就迎上了自家亲爹略带揶揄的了然目光:“你去北海王府见世子了?”
赵夕颜脸颊有些红,却未否认:“王薇也是个可怜姑娘。我请世子和郑将军说情,给她和两个幼童一条活路。”
提起王薇,赵元明也有些唏嘘:“一个姑娘家,亲爹投了土匪,亲娘兄长都被杀了。还有两个幼童要照顾,也确实可怜。”
赵夕颜略一点头:“我私下嘱咐过松石,让他为王薇姑侄三个挑一处小宅子,离赵家坊近一些,以后有什么事,也能照拂一二。”
赵家是北海郡第一望族,族人众多。有赵家撑腰,王薇带着两个孩童也能少受些白眼欺负。
这点小事,不值一提,赵元明点了点头。然后又将话题扯了回来:“还有二十日,就是你的及笄礼了。”
“到时候,要请王妃做正宾吗?”
一双小儿女既然情意相许,就该早些定下亲事,免得日长梦多。
请北海王妃来做正宾,一是风光体面,二来,也有尊重未来婆婆的意思。
赵夕颜不太乐意:“我及笄礼那一日,还是请大伯母做正宾吧!”
徐靖生辰那一日,北海王妃说话刻薄,赵夕颜可一直都记在心里。她才不乐意对着北海王妃低头。
赵元明略一思忖,便知怎么回事,失笑道:“你呀,还是这般小心眼爱记仇。那是徐靖的亲娘,你日后嫁给徐靖做媳妇,难道还能撇开婆婆不成?”
徐靖是北海王妃唯一的儿子,想撇也撇不开啊!
赵夕颜难得露出任性的一面:“那是以后的事,以后再说。我和徐靖现在还没定亲,我就不乐意对她低头。”
这是仗着徐靖的情意,挺直腰杆理直气壮啊!
赵元明又是一笑:“也罢,你实在不愿,就随你。”
反正,以后婆媳和不和睦的,都是徐靖的事,留着徐靖头疼去吧!他这个做岳父的,是管不着啦!

第64章 第六十四章 呸,滚!
松石办事利索,很快挑了一处小宅子。宅子离赵家坊就两条街,有五间屋子。不算大。也足够王薇带着两个小侄儿容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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