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氏更信了,连连道:“娘娘和贵妃娘娘亲如姐妹,必定能成。”
玉容道:“明儿让弟妹和落雪跟本宫一道去相府。”
刘氏笑道:“带她们做什么?”
“当然是让弟妹去见相国,在相国跟前美言几句。”玉容笑道,“哪怕是和朱公子说几句,也胜过外人十句百句。”
刘氏想想答应了。
除了竹青院,一直不说话的林南风道:“母亲,林若兰不会讹我们吧?”
“她能讹什么?”刘氏冷笑,“你还怕她没弄成,不还银子吗?”
林若兰在府上住,她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庙。
林南风蹙眉道:“倒不是怕这个,我总觉得她不安好心。”
刘氏道:“当官总不是坏事,咱们先看看,至多也就是不当这个官。”
林南风笑道:“那倒是。”
院子里头,绿绮轻声问道:“明日娘娘真打算替林正召捐官?”
“明日本宫去相府,并不是捐官,而是要官。”玉容笑道,“本宫一个铜板都不想花。”
打算空手套白狼。
绿绮惊道:“那这四万两银子?”
玉容笑意盈盈道:“这是本宫的出场费。”
虽然不明白什么是出场费,但绿绮知道,这四万两是主子的了。
第二日,刘氏早早备下车马,玉容带着朱惜月和落雪回府。
朱夫人听说玉容来了,连忙迎出来,挽着玉容的手密语道:“正想告诉娘娘,我发现了那嬷嬷的行踪。”
玉容忙问道;“可发现是谁家?”
“不曾。”朱夫人道,“那嬷嬷精明,先后换了几次车,最后去了首饰铺子换衣裳,我跟丢了。”
玉容道:“下回夫人多布置几个眼线,必定能找出她的身份。”
朱夫人冷冷道:“我也是这么想的,我倒要看看,谁这么费尽心思对付我家。”
玉容忙道:“太好了,咱们顺藤摸瓜,便可知道到底谁在图谋不轨。”
朱夫人冷笑:“若被我发现,我连着根都要拔起来。”
玉容微微笑道:“就是太后,也不会放过这人的。”
两人喝了一回茶,朱夫人见朱惜月绯红衣裳格外精神,如同新妇初嫁。
回头又见落雪穿得素净,朱夫人不由得蹙眉道:“落雪,你可有好好服侍姑爷?”
落雪瞧了眼朱惜月,委屈道:“少爷从不来妾身的屋子,每日只和少奶奶在一起。”
“姑爷不来你屋子,你不会去姑爷屋子伺候吗?”朱夫人气道,“从前你的服侍人的本事呢?”
落雪连连道:“妾身端汤去过几次,都被少爷赶出来了。”
朱夫人斜了一眼朱惜月:“做媳妇和做女儿不一样,怎能缠着夫君不放?”
朱惜月含羞道:“女儿常劝夫君,去两个姨娘的房里,可夫君不听,女儿轰也轰不走他。”
玉容低声解释:“夫人赐了落雪,刘氏也赐了一个丫鬟,都是上等容貌性情,但是弟弟任性,不肯看别的女子,只宠四姑娘一人。”
朱夫人冷冷哼了一声:“狐媚。”
朱惜月低头含泪。
玉容道:“弟弟宠爱弟妹,甚至和母亲吵起来,说要带弟妹一人,买宅子自立单过呢。”
朱夫人惊道:“居然还有此事?”
落雪附和:“昨日为了这事,夫人生了好大的气,可是少爷并不改主意。”
朱惜月的容颜娇媚如桃花,朱夫人看了一阵刺心。
玉容道:“四姑娘和落雪先下去,本宫和夫人说几句话。”
两人退下。
玉容对朱夫人道:“本宫当时和夫人商议,要折磨朱惜月,没料到弄巧成拙,本宫觉得愧对夫人。”
朱夫人恨恨道:“只怪我太小看朱惜月的狐媚本事。前次皇上陪娘娘省亲,她居然还假摔在皇上跟前,可见她的狐媚功夫了得。”
“好几次刘氏要折磨朱惜月,都被林正召拦着。”玉容低声道:“本宫觉得对不住夫人,于是又想了一个法子。”
朱夫人忙问道:“请娘娘赐教。”
“听说朝廷在补官,既然朱惜月和林正召伉俪情深,夫人何不补了林正召。”玉容低声道,“胡乱给林正召一个官,远远打发他去边境,让他们劳燕分飞。”
朱夫人道:“可若是林正召带着朱惜月前去,这主意岂不是落空了?”
玉容道:“本宫不会让朱惜月离开,刘氏也不会让她离开的。”
公婆拿着孝道压下来,朱惜月的确走不成。
朱夫人笑道:“这主意极好。”
没有了夫君在身边,不仅劳燕分飞,刘氏岂能让朱惜月好过?
玉容笑道:“相国素来清廉,只怕不会允许用裙带关系谋官。”
“又不是什么肥差。”朱夫人笑道,“让新婚的女婿去边境,倒还成全了他的美名。”
玉容叮嘱道:“一定要是穷山恶水之地,别便宜了刘氏才好。”
见玉容是为了报复刘氏,朱夫人更放心了,笑道:“我今日便和相国说,此事必成。”
两人露出笑容。
回到府内,刘氏迫不及待过来问道:“朱夫人可答应?”
玉容叹道:“朱夫人说相国清廉,担心言官弹劾裙带关系。”
刘氏恨恨道:“这亲事就不该做,好处没有占到半分,惹了一身骚。”
玉容抿嘴笑道:“母亲别急,本宫好说歹说,朱夫人总算应下来了。”
刘氏由怒转喜道:“朱夫人说给个什么官儿?”
“已经答应报上去了。”玉容道,“具体官儿要吏部定呢。”
刘氏开怀笑道:“只要是个官儿就行。”
第三百六十章 第二个目标
阖府上下,提前庆祝起来,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林正召中举了。又过了几日,林正召的调令下来,刘氏欢天喜地接了圣旨,打开看后,脸立即拉了下来。
调令上写的是甘肃天水县令,七品芝麻官。
刘氏即刻来到竹青院:“娘娘说的捐官,捐的就是这个?”
玉容插花道:“这不是官吗?”
“是倒是,可是太小了些。”林南风气道,“县令是什么东西,才七品罢了,说不定干一辈子都出不了头。”
玉容慢悠悠道:“弟弟连个举人都不是,你想让他当什么?别看不起七品官,那些根红苗正科举出来的,巴巴等着呢。”
绿绮忙道:“可不是,那日奴婢去朱府,等着送银子的排长队呢。若不是娘娘,少爷压根轮不上。”
刘氏气道:“官大官小且不说,为何不找个好些的地方?”
甘肃不毛之地,听了都觉得荒凉。
“想必是相国清廉,自家女婿不想安排在富饶之地。”玉容道,“若是母亲不愿意,不让弟弟去便是。”
刘氏又急又气:“银子能退回来吗?”
玉容笑道:“本宫拉不下这个面子,母亲尽可以去相府讨要。”
馨儿在一旁道:“调令是圣旨,不遵圣旨,是要砍头的。”
刘氏道:“这可如何是好?”
不想去又担心银子要不回来,骑虎难下。
玉容放下桃花枝,笑道:“俗话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远离天子的地方,油水才多,不然怎么叫做穷庙富方丈呢。”
林南风笑道:“也是,远离天子的地方,听说从税收到监牢都是县令说了算,甘肃的县令也管着十几万百姓呢。”
每人弄一两银子,也是十几万,更别提朝廷拨下来的各种银子。
想到此处,刘氏松动了:“也罢,让召儿锻炼锻炼也好。”
林正召听到调令,倒是并没多话。
朱惜月按照玉容的吩咐,变得兴高采烈且话多起来。
一会儿问刘氏:“儿媳打算在天水置办宅子,母亲意下如何?”
一会儿道:“甘肃风沙大,儿媳得提前做些面纱遮挡。”
片刻后又道:“得带几个会做饭的丫鬟婆子过去,不然夫君吃不惯。”
玉容笑道:“弟妹真是上心。”
林南风低声道:“母亲,若是朱惜月跟去,弟弟的银子岂会到我们手中,可不能便宜了她。”
刘氏看不惯朱惜月的模样,吩咐道:“甘肃山高路远,你是富家姑娘,不必跟着受罪。你留在京城打理家务,伺候公婆。”
朱惜月垂头:“可是夫君无人伺候。”
刘氏冷笑道:“让落雪和芸香跟着伺候,你就不用去了。”
朱惜月不说话。
林正召求之不得,忙道:“你在京城伺候母亲,两个侍妾也不必跟着受罪。”
玉容道:“那怎么行,不然还是让弟妹跟着。”
刘氏瞪眼冲着林正召道:“怎么?如今当官了,我管不得你了?”
林正召不说话了,妾罢了,带了就带了,离开府里就是好的。
刘氏又对朱惜月道:“召儿即将离开,他路上的盘缠,由你准备。”
朱惜月低头:“儿媳听母亲的。”
刘氏喋喋不休对儿子道:“甘肃虽远,但你总归是父母官,大小油水也不少,记得每月送银子回来。”
林南风也道:“为了你的前程,母亲和我都变卖了首饰呢,弟弟可千万不能忘了我们。”
林正召也不知听进去没有,嗯嗯敷衍着,脸上明显带着轻松。
过了两天,林府送走了林正召和两个侍妾。
绿绮不懂其中缘由,问道:“娘娘为何要弄走林正召?”
“他在林府,朱惜月的日子过得憋屈。”玉容道,“他和两个姨娘走了,朱惜月起码在自己院子能自在些。”
林正召日日躲在朱惜月院子,让她成为众矢之的,这谁受得了。
至于外围的环境,得慢慢清理。
圣旨后第三日,林正召便离开了京城赴任。
玉容第二个目标放在了朱夫人身上,这日皇后身边的含芳过来。
含芳请安后笑道:“许久不见娘娘,宫里风云变幻。”
玉容道:“愿闻其详。”
“前月穆嫔风头很盛,可单独进入御书房,可以陪皇上散步,可这月突然沉寂,皇上十日都不去一次。”含芳道,“人的际遇跌宕起伏,让人莫测。”
玉容笑道:“那么宫中如今谁最受宠?”
含芳蹙眉道:“看不出所以然,皇上今日去这宫,明儿去那宫,连最低微的美人采女都见,实在不知皇上的心思。”
玉容:小允子还在找自己呢。
“或许皇上喜欢新鲜,对于皇后娘娘,这不是好事吗?”玉容笑道,“总比在昭阳宫要好。”
含芳笑道:“宫中变换莫测还罢了,娘娘府上也是变化莫测呢。先是和朱府联姻,娘娘弟弟又外放,这些都让人不懂。”
这才是皇后的真正目的。
玉容笑道:“朱惜月是庶女,朱夫人想给她些颜色,才选了林正召这个草包。”
反正有廖姨娘,皇后是知道朱惜月底细的。
含芳特意惊讶:“四姑娘居然不是嫡女,真是闻所未闻。”
“至于外放林正召,是朱夫人看不得女儿女婿恩爱,特地拆散他们。”玉容笑道,“事情看起来变化莫测,其实原因很简单。”
含芳笑道:“每次听娘娘说话,总觉得有深意。”
玉容笑道:“本宫前后几次去朱府,无意听到一件秘闻,倒是觉得不简单。”
含芳忙笑道:“连娘娘也觉得不简单,必定是大事。”
“大事不大事的,本宫也不清楚。”玉容装出淡然,“是关于朱府的姨娘的。”
含芳心里一跳道:“廖姨娘?”
玉容特意笑道:“原来那姨娘姓廖,本宫去的时候,见到她犯错被朱夫人关在了庙里。”
含芳问道:“廖姨娘犯了什么错?”
“姑姑对一个姨娘这么感兴趣?”玉容笑道,“难道和她挂亲?”
含芳忙抿茶遮掩:“不过是因为好奇。”
玉容笑道:“本宫因为好奇,也打听了几句,原来这廖姨娘在外头有私生子,也不能算私生子,因为这孩子是相国的。”
含芳眉心跳动:“居然有此事?”
“还不止如此。”玉容低声道,“听说朱夫人发现,有人在幕后操纵廖姨娘……”
含芳声音颤抖:“谁这么大胆子?”
玉容笑道:“这个倒是不知道,不过听说朱夫人震怒,也不知会衙门,居然自己亲自跟踪那嬷嬷。”
含芳道:“朱夫人亲自出马,这人必定露出马脚了吧。”
玉容道:“听说有了眉目,只等下次这人出现,便要顺藤摸瓜,将幕后之人抄家灭族。”
月儿圆圆挂在天空,明日便是十五,那嬷嬷会出现的日子。
看着含芳仓皇离开的模样,玉容吩咐馨儿:“让你母亲明日一早过来,本宫有事要嘱咐,千万千万。”
馨儿连夜去送信。
第二日兰寿来竹青院请安,朱惜月正巧也在。自从林正召走后,朱惜月松快了不少,她气色好了许多。
兰寿请安后,笑道:“娘娘最近气色不错,姑奶奶气色也不错。”
馨儿道:“母亲本要跟夫人出去办事,见娘娘召唤,特意告病假过来的。”
“也没什么大事,只是四姑娘想家。”玉容笑道,“过来问嬷嬷几句话罢了。”
兰寿有些愕然,就这?
朱惜月微笑:“父亲可好,我许久不曾请安,时刻想回去看看呢。”
兰寿道:“老爷每日很忙,奴婢在府里都很少见他,倒是少爷日日都在。”
“哥哥还在做香膏?”朱惜月笑道,“母亲可给他说亲事了?”
兰寿叹道:“说了好几个,嫌这个胖了,嫌那个没有出尘的飘逸,还嫌对方不风趣,不会说话,不聪敏,不爱做香膏,总之万般挑剔。”
朱惜月笑道:“我看除了贤妃娘娘,谁也满足不了这些要求。”
玉容心中一动,朱成熙不会这个世界也看上自己了吧?
命运真是奇怪,让人冥冥轮回。
馨儿也笑:“真是除了娘娘,没人能满足少爷的这些要求。”
“胡说。”兰寿训斥女儿,“今后不能胡乱编排主子。”
玉容笑道:“馨儿活泼善谈,本宫很喜欢。”
兰寿留下用了膳,直到午间玉容才让她回府。
兰寿问馨儿:“娘娘难道叫我过来,真的只是为了闲聊几句?”
馨儿也奇道:“并不曾听说有要事,或许就是为了聊天。”
兰寿道:“我还当有什么大事,巴巴告假,让麻姑陪着夫人。”
馨儿笑道:“母亲就当过来探望女儿,这不是天大的事吗?”
兰寿虚打了一下女儿,笑道:“你什么时候嫁个小女婿,我才算放心呢。”
馨儿羞红脸送兰寿出府。
第二日午后兰寿急急过来送信,脸上带着惶恐:“娘娘,夫人不见了。”
玉容慢条斯理道:“光天化日之下,好好的人怎会不见呢?”
朱惜月让馨儿倒茶:“姑姑慢慢说。”
“昨日夫人和麻姑去庙里,傍晚还未回府,奴婢让人去找,却只在护城河边找到夫人的马车,还有一只夫人的鞋……”
兰寿的话里带了恐惧。
玉容道:“你确认,那是朱夫人的鞋?”
“千真万确。”兰寿道,“夫人不喜欢别人做的鞋,每次都是奴婢亲手缝的。”
朱惜月问道:“麻姑呢?其他奴才呢?”
兰寿道:“麻姑也不见了,夫人是去办秘事的,只带了麻姑一人。”
玉容抿茶缓缓道:“或许,朱夫人去了长公主府上做客,或许去戏楼子看戏,你们可到处找了?”
“从昨夜开始,奴婢派人各府问了,都没见夫人。”兰寿低声道,“而且……廖姨娘也不见踪影。”
玉容心里已经有了轮廓。
昨夜自己特意送信给含芳,让皇后知道沈府被跟踪。
皇后以为朱夫人知情,担心阴谋败露,连累整个府上。
或许沈府本打算只杀廖姨娘灭口,可见到朱夫人没带人,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将朱夫人也杀了,将风险降到最低。
玉容问道:“可曾报了官?”
“此事甚大,奴婢连夜送信给相国和贵妃,又急忙过来给姑奶奶送信。”
说是送信给朱惜月,但实际是送信给贤妃。
兰寿直觉,朱夫人的消失和贤妃有关。
玉容的脸上没有半分破绽:“既然夫人和廖姨娘不见了,私生子的事情便是无影的,若是官府问起来,嬷嬷需慎言。”
兰寿忙道:“娘娘提醒得很是。”
这是府上丑事,涉及相国,自己是个奴婢不能轻言。不然夫人回来或是不回来,自己都讨不了好。
玉容道:“府上没了主心骨,想必乱得很,本宫不留姑姑了。”
这种是非的时候,少惹麻烦为上。
兰寿离开后,朱惜月不解道:“母亲会去哪里呢?”
玉容摆弄着花瓶的海棠道:“再过半日便知。”
次日消息传遍了整个京城,相国夫人溺水死了。
傍晚,兰寿再次上门,眼底尤有泪痕:“夫人死了。”
玉容假意拭泪道:“本宫听说了,夫人居然溺水,这事谁也想不到,嬷嬷节哀。”
馨儿道:“听说是马儿突然渴了,径直去护城河喝水,不知怎的马失前蹄,将夫人和麻姑摔出去,淹死了。”
绿绮惊道:“还能这样?”
兰寿压低声音道:“对外是这么说的,可是实际并不是这么回事。”
玉容挑眉:“愿闻其详。”
“京兆尹上门见相国,奴婢奉茶听了几句。”兰寿低声,“水里捞上来三个人,除了夫人和麻姑,还有廖姨娘。”
馨儿惊道:“还有廖姨娘?”
兰寿接着往下说:“仵作验尸,麻姑是中毒死的,廖姨娘和夫人是溺水死的,身上有打斗痕迹。”
朱惜月听得发愣:“这是怎么回事?”
“衙门官儿猜测,是廖姨娘想给夫人下毒,阴差阳错让麻姑喝了。夫人见了质问廖姨娘,两人扭打在一起,同时落水死了。”兰寿道,“这廖姨娘居然尾随夫人,真是太险恶了。”
馨儿也道:“堂堂二品诰命,就这么死了,真是憋屈得很。”
朱惜月问道:“马车上的车夫呢?”
兰寿道:“车夫见出了这么大的事,吓得逃走了。”
玉容轻轻抿茶思索,事实未必如此。
应该是沈府派人拦住车马,灌了麻姑毒药,又伪造了朱夫人和廖姨娘打斗痕迹,溺死了她们。
皇后这一招真是狠毒,不仅杀人,还将人心算得明明白白。
朱以时担心私生子败露,激怒太后,绝不会让官府深究。
最后朱夫人主仆只会以刚才听到的,马儿饮水,两人不慎落水结案。
沈府不仅杀人灭口,消灭证据,而且还全身而退。
玉容喝茶沉思,自己前日送信给皇后,没想到蝴蝶效应如此严重。
兰寿跪下道:“若不是娘娘前日让奴婢来,今日死的就是奴婢。娘娘的恩德,奴婢没齿难忘。”
开始,兰寿没想到这层,等见了麻姑的尸首,身上才觉沁出密密麻麻的冷汗。
馨儿大惊,连忙跟着跪下:“多谢娘娘救奴婢的母亲。”
玉容扶起两人:“本宫不过无心插柳罢了,还是你们素日做了好事,菩萨看在眼里。”
兰寿死心塌地道:“奴婢从前梦见菩萨救了全家,果然娘娘就是那菩萨。”
朱惜月拉着玉容的手,垂泪道:“娘娘的确菩萨心肠。”
没有了朱夫人,朱惜月心里彻底松快了,甚至觉得春光如此明媚,前程一片光亮。
这全是贤妃所赐。
兰寿道:“今后奴婢只听娘娘的。”
玉容沉思道:“咱们不说这些,你先回府主持内务。”
“奴婢这就回府,安排夫人的后事。” 兰寿吩咐馨儿道,“一切听贤妃娘娘和姑奶奶的。若不听话,回家我收拾你。”
馨儿忙道:“女儿明白。”
朱府迅速结案,大白灯笼挂起来,铜纸钱满天飞,亲友均受到了哀报。
听说朱贵妃在宫中当场昏厥,病得起不来,不能回府送朱夫人。
刘氏拿着白柬,冷笑道:“你嫡母没了,让我们上门凑份子呢。”
林南风道:“好事不找我们,死了却请我们,真是晦气。”
“论起来最晦气的是你。”刘氏对朱惜月道,“自从你过门后,嫡母没了,召儿离京了,可见你是个扫把星。”
朱惜月不说话。
林南风冷笑:“这月跟弟妹算算账目,弟弟来信要五百两银子安置,弟妹记得拿银子给我。你家府上丧仪由你出。我和母亲要去庙里消晦气,法事银子也由你出。”
这么个出法,不过几月,朱惜月就得掏空嫁妆。
玉容微微笑道:“这些小账算起来吃力,本宫倒是有个极好的主意……”
林南风警惕道:“什么主意?”
“相府富贵,如今朱夫人没了,府上又没有侍妾管家。”玉容轻笑,“若是姐姐成了继弦,主管相府内务,要什么没有,这几两银子哪里会看在眼里。”
朱惜月连忙道:“可是辈分不对。”
自己和林南风平辈,林南风怎能继弦给自己父亲。
而且,若多一个林南风这种嫡母,和朱夫人又有什么差别。
玉容微微摇头,朱惜月不说话了,有贤妃这个生母为自己撑腰,怕什么嫡母。
刘氏笑道:“辈分倒不是问题,不说远的,就说皇室里头,姑姑辈嫁侄子,叔叔辈娶外甥的还少吗?”
林南风心思活动,若能当上相国夫人,这风光就大了,就是皇后贵妃对自己也不敢高声,还有数不尽的金山银山。
林南风笑道:“朱夫人刚没,咱们先得去府上吊唁。”
刘氏让人准备蜡烛纸钱,又让丫鬟好生装扮林南风。
只有去了相府,才有机会。
玉容道:“本宫也去瞧瞧。”
林南风忙道:“弟妹是府上姑奶奶,也跟着一起去安慰相国吧。”
拉着朱惜月才好行事呢。
朱惜月看着玉容,玉容微微点头。
林南风,是自己的第三个目标。
为了从前的贤妃,也为了朱惜月,林府的这些极品,玉容都不打算放过。
午后,林府一行人浩浩荡荡去朱府吊唁。朱府门口车水马龙,吊唁之人面带悲伤,提起朱夫人无不赞美叹息。
馨儿送信给兰寿。
兰寿迎出来道:“老爷在接待勋贵们,二姑娘寡居,只能由奴婢陪着娘娘和夫人们。”
刘氏叹息道:“府上没有女主,外头看着也不像。”
兰寿道:“好在四姑奶奶回来了,正好主持后宅大小事务,老奴实在是力有不逮。”
朱惜月下意识躲避:“我也不行。”
“你若是不行,让南风帮你。”刘氏笑道,“都是一家人,这个时候我们不帮你,谁来帮你。”
林南风忙道:“母亲说得是。”
兰寿正要出言,见玉容轻轻颔首,便不说话了。
朱惜月道:“那么有劳姐姐和母亲了。”
刘氏大喜过望,带林南风来到从前朱惜月的暖月斋,以朱惜月的名义,开始主持相府大小事,一条条指令发下去。
“这白灯笼太小且不显眼,让人换成大的。”
“姑娘夫人们的茶点,花样要多些,若是凉了,及时撤下去换新的。”
“让下人们精神些,这是相府,不是小门小户。”
一个个婆子管家鱼贯而入,恭敬听命下去。
林南风意气风发,觉得顺心极了。
相府要银钱有银钱,要下人有下人,政令畅通,比林府不知强了多少倍。
就连茶水,也是明前最稀罕的茶,袅袅清香,不知比府上的好了多少倍。
还有相国府的楼阁殿宇,层次分明,高矮叠嶂,花木井然有序。
林南风飘飘然,若是能在这里当主母,简直是神仙的日子。
刘氏开心地看着各路丧仪单子,真是泼天的富贵呀。
金子银子在这里,真的如土如铁,各种新奇玩意,自己听都没听说过。
刘氏越想越英明,女儿没嫁是对的,这种人家才是女儿的归宿呢。
说不定,朱惜月嫁过来,朱夫人的死,都是宿命,都是为自己女儿开道。
两人越想越开心,直到回府还没有从亢奋中清醒过来。
回到府里,刘氏谋算道:“明日我们接着去相府,继续帮着打理内务,你记得想法子接近相国。”
林南风道:“相国整日都在应酬,我怎能接近?”
“人总要吃饭,明日中午你去送膳食。”刘氏笑道,“一来二去的便熟了,再加上你弟妹的面子,相国岂不高看一眼?”
林南风咧嘴笑道:“母亲主意高。”
竹青院内,朱惜月好笑:“她们以为自己是主子了不成?她们说去吊唁,结果连纸都没有烧一张,客人都走了,她们还不想回府呢。”
玉容笑道:“白日梦总是让人沉迷的。”
绿绮又气又笑道:“外头人并不知道她们在操持,府里人也以为四姑娘在主持内务,连相国都不知道她们的存在,唯独她们沉迷其中。”
玉容道:“不妨让她们的梦做久些。”
馨儿毕恭毕敬问:“夫人和林姑娘存了别样心思,母亲请娘娘示下。”
玉容道:“给她们行方便。”
馨儿懂了意思,笑道:“奴婢让母亲准备。”
权势的迷人超乎人想象。
第二日一早,刘氏和林南风早早起来,胡乱吃了几口早饭,便招呼朱惜月去相府拜祭。
朱惜月得了玉容的嘱咐,二话不说便回府。
兰寿得了嘱咐,也二话不说让两人主持相府事务,只不过不让两人见外人,也不让婆子丫鬟胡说,只说是帮四姑娘的亲戚。
刘氏威风凛凛布置了一番,见日头不早,让丫鬟们准备了几个小菜。
“南风,时辰不早了,你给相国送去。”
林南风这两日将相府地形摸清楚了,早知朱以时的书房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