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朱惜月今后麻烦也不小,自己还得帮着朱惜月,化解这大麻烦才是。
外头戏班子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喧闹声也小了,想必是礼仪已经完毕。
秋月进来道:“前头礼毕了,新人过来参见娘娘。朱夫人和夫人也来了。”
虽然玉容不能出席,好歹是四妃,新人拜见是少不了的。
林正召和朱惜月被簇拥着前来,大红的衣裳下面,两人笑意都很稀薄。
刘氏脸上的笑容带了不安,朱夫人的嘴角虽然噙着笑,但冷淡之意明显。
众人给玉容请安。
玉容免礼赐座。
朱惜月怯怯上前道:“妾身给贤妃娘娘请安。”
妩媚的脸上有几分病态。
玉容笑道:“今后都是一家人,弟妹不必多礼,坐吧。”
馨儿扶起朱惜月,林正召并不搭手,只在旁边看着。
刘氏客套地说场面话:“亲家母看得起,将惜月交给我,我必定会像对待女儿一样对待她。”
朱夫人淡然笑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过得好不好,都是她的命。”
朱惜月忍着泪水。
刘氏愣愣:“亲家母客气了。”
“我也不算什么亲家母,她的生母是卑贱的舞女,不过养在我名下罢了。”朱夫人冷笑道,“今后你还是叫我朱夫人。”
刘氏惊得说不出话来。
林南风惊道:“不是嫡女?”
“这些年当嫡女养着,连贵妃都不知道实情。”朱夫人喝茶道,“若不是成亲,我也不说这些。”
朱惜月低头垂泪,玉容看她精神不济,想必是中了毒。
刘氏听闻不是嫡女,脸色变了变笑道:“再如何,总归是府上姑娘,今后姑爷的前程,还请相国关照一二。”
朱夫人毫不客气:“相国清正廉洁,绝不会假公济私。不仅不能关照女婿,只怕还要避嫌。”
刘氏脸色彻底变了,娶回来的媳妇,居然中看不中用。
玉容笑道:“今日是弟弟的好日子,这些且先不提,先让新人入洞房。”
刘氏脸色阴晴不定。
朱夫人道:“你们先去,我和娘娘说会儿话。”
竟是在主家毫不客气下逐客令,刘氏更加生气,却丝毫不敢对朱夫人显露出来。
悻悻出了院子,刘氏气道:“果然朱惜月的身份有问题。”
林若兰道:“我早说过,相府嫡女岂能这么轻易嫁过来,可母亲偏不听。”
刘氏咬牙切齿道:“林若兰必定知道朱惜月不是嫡女,她在算计咱们。”
林南风道:“本以为娶了摇钱树,谁知道是个假货。”
刘氏转了转眼珠子道:“似乎朱夫人对舞女怨气极大。若是我们帮她折磨朱惜月,投其所好,说不定你弟弟前程有望。”
林南风咧嘴道:“母亲英明。”
竹青院内,茶水清香弥漫,玉容品茶的姿势极美,朱夫人甚至觉得,贤妃比自己女儿更优雅动人。
秋月上茶水。
朱夫人含酸道:“娘娘在宫外,皇上还派人送宫女伺候,可见心疼娘娘。”
玉容笑道:“论冲冠后宫,独有贵妃娘娘。”
朱夫人这才有了笑容:“当年贵妃和皇上一见钟情,皇上对贵妃一直极好。前些日子皇上又陪着贵妃回府省亲,对贵妃很怜惜,我也放心了。”
玉容缓缓道:“朱惜月嫁过来,夫人心事了结,更可以放心了。”
朱夫人道:“也不算了结,想到有人盯着我们府上,我心里就来火。”
玉容问道:“这些日子,夫人可有幕后之人的线索?”
朱夫人道:“想必是新年,那人一直没有出现,我正让人盯着呢。”
玉容道:“得知廖姨娘被关押,那人迟早会出现,夫人只守株待兔便是。”
朱夫人冷笑道:“跟踪相府,想必也是大家族的手笔。”
玉容道:“算算也就那么几家。”
朱夫人恨意弥漫:“我非得弄个水落石出,禀告太后,将那家族灭不可。”
玉容笑道:“咱们在暗处,她在明处,不着急。”
朱夫人深以为然,两人聊起亲事。
朱夫人道:“我方才当众说了朱惜月不是嫡女,没给刘氏任何面子,让娘娘出了恶气,娘娘也不要忘了为我出口恶气。”
玉容笑道:“本宫必定会让刘氏折磨朱惜月,让夫人放心的。”
朱夫人满意笑道:“极好。”
玉容笑道:“折磨朱惜月若有进展,本宫随时来府上报喜。”
朱夫人笑道:“报喜两字,极为传神。”
两人相视而笑,喝茶聊天,见时辰不早,朱夫人方告辞出府。
出府前,兰寿拉着女儿到无人处,再三叮嘱:“好好伺候,若遇到不能决断的事情,直接和贤妃商量。”
馨儿知道亲事来历,低声道:“若贤妃想要折磨四姑娘,女儿也跟着吗?”
兰寿道:“我看人一向准,贤妃不是这种人。”
听兰寿炫耀看人准,馨儿笑道:“从前母亲也说过,四姑娘有福气,如今暂时倒没看出来。”
“气运是会改的,四姑娘小时候命相极好,如今晦暗不明。”兰寿道,“前些年贤妃苦相,如今改成了福相。”
馨儿笑道:“我听母亲的。”
兰寿叹气道:“倒是夫人的命相,越发险恶福薄,我劝了好几次,她并不听。”
馨儿道:“怪不得母亲一直吩咐女儿,不要苛待四姑娘。”
兰寿道:“咱们是奴才,好好惜福才是存活之道。”
馨儿深以为然。
朱夫人前脚刚走,刘氏气冲冲来问罪:“你是什么居心,明知朱惜月不是嫡女,还要给正召说亲事。”
玉容从容道:“本宫刚知她的身份。”
绿绮道:“方才朱夫人说了,连贵妃娘娘都不知道四姑娘身份,我们主子从何得知?”
林南风气道:“弟弟娶她,没得到半分好处,都是你做的好事。”
“你们娶妻想得什么好处?”玉容嗤笑道,“林正召除了长得好些,还有什么?功名、家世和人才,他占了哪样?能娶到相府庶女,便是烧了高香,你还做梦呢。”
刘氏坐下道:“我不管,正召的前程就落在你身上了。”
玉容道:“先让弟弟圆房,别的今后再说。”
刘氏带着林南风气冲冲离开。
第二日,馨儿扶着朱惜月给敬媳妇茶,玉容作为姑姐也在场。
朱惜月换了妇人的平髻,即使穿着玫红色袄子,金簪闪亮,她脸上依旧病怏怏的,并无新婚的喜气。
再看坐在一旁的林正召,满脸不自在,身子扭来扭去。
芸香奉上元帕,玉容见上头有拳头大小的血迹,知道圆房了。
刘氏见了,也嗯了一声。
朱惜月先后奉茶给玉容、刘氏、林南风,短短一炷香功夫,便不胜疲态。
刘氏冷笑:“这病病殃殃的身子,怎能生出健康的孩子。”
朱惜月眼中含泪,并不说话。
林南风嘲讽道:“别说生孩子,就连侍奉公婆小姑,恐怕也难。”
刘氏道:“别看你是相府姑娘,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该有的请安侍奉,一样都不能少。”
朱惜月垂头道:“媳妇遵命。”
玉容吩咐:“馨儿,扶少夫人坐下说话。”
朱惜月怯生生坐在林正召身边,林正召缩了缩身子。
玉容笑道:“既然进了林府的门,便是一家人,弟妹不必拘束。”
朱惜月低声应了一句。
林南风嘲讽道:“说来也是相府姑娘,怎么一副小家子气?”
朱惜月低头不说话。
能顺利逃离嫡母的魔掌,她愿意忍受目前的凌辱。
刘氏道:“既然朱夫人说一切按照咱们府的规矩办,你也别和我充高门小姐,应有的规矩一样不能少。你明日来我院子,一样样学起来。”
朱惜月含泪道:“媳妇身子不爽,请母亲见谅。”
玉容看着朱惜月,眉间有微黑,知道她已经中毒。
“哟,听听这话。”刘氏又笑又气道,“我连日帮你操持亲事都没说一个累字,你年纪轻轻的,居然说累?”
玉容委婉道:“立规矩不急于一时,弟弟弟妹新婚燕尔的,怎舍得让小夫妻分开。”
刘氏没言语。
林南风毫不客气,转头对林正召道:“看看你娘子,母亲教导她,她居然好意思说累。”
林正召皱着眉:“母亲让你去你便去,不要推三阻四的。”
朱惜月落泪:“是。”
林南风咧嘴笑道:“娘娘做媒就够费心了,婆婆小姑房里屋外的事情,娘娘交给母亲便是。”
玉容话里有话道:“是啊,婆婆小姑房里屋外的事情,外人插手不合适。”
你特么也是外人,哔哔个啥。
不过到底是家务事,玉容不好多管,只能让馨儿多留意些。
第二日,玉容见迎春花开得灿烂,摘了插瓶,却见馨儿请安。
玉容问道:“你没陪着四姑娘?”
刘氏要给朱惜月立规矩,馨儿不陪着,岂不是任刘氏为所欲为?
“奴婢本是陪四姑娘的,夫人不让奴婢跟着。”馨儿担心道,“姑娘一人留着伺候夫人,奴婢心中不安,特特禀告娘娘。”
玉容道:“林正召呢?”
“姑爷巴不得姑娘不在,他逍遥自在。”馨儿恼怒道,“明知夫人厉害,还不帮着点姑娘。”
玉容问道:“两人的模样很别扭,难道新婚两人就拌嘴了?”
馨儿让玉容屏退左右,轻声道:“姑娘和姑爷没有圆房,姑娘依旧是完璧之身。”
玉容惊讶道:“这是为何?”
“少爷那活儿不行。”馨儿红着脸道,“怎么也直不起来。”
玉容道:“可是昨日元帕上头的血迹……?”
馨儿低声道:“那是少爷不想让人知道,弄的鸡血。”
怪不得对于成亲,林正召不上心,原来有隐情。
真够鸡血的。
玉容叹息:“你们姑娘是个苦命人。”
本以为嫁入林府没有性命之忧,谁料苦日子第一天就开始了。
馨儿道:“姑娘身子本还康健,落水后却一日不如一日,恐怕受不得磋磨。”
玉容叹道:“本宫去瞧瞧。”
林府正房内,刘氏悠闲翘着二郎腿,林南风在旁边嗑瓜子,朱惜月惶恐站着。
刘氏道:“相府送信,夫人身子不爽快,让你过几日回门。”
林南风冷笑不止:“第一次听说,回门还改日子的,可见弟妹在府上地位,连得脸的嬷嬷都不如。”
“这亲事咱们做亏了。”刘氏鄙夷之色毫不掩饰。
朱惜月低头不说话。
刘氏将杯子递给朱惜月,道:“茶水淡了,你重新倒茶水来。”
林南风也递给朱惜月:“我也要新茶。”
朱惜月接了,却不知怎么泡茶,站着脸色涨得通红。
刘氏冷笑道:“这都不会?芸香,你去教少奶奶。”
芸香并不动手,指挥道:“茶叶在瓷瓶里头,需要用竹镊子取,味道才正。水要烧开凉了一会儿的,最好是用山泉水。”
朱惜月手忙脚乱,放了茶叶,又取铜壶烧水,等水开后,刘氏早不耐烦了。
“这是去种茶叶了?等你的茶上来,我早就渴死了。”
正在倒水的朱惜月听了,忙中出错,茶壶一歪烫红了手指,疼得直落泪。
林南风道:“倒个水都能哭,传出去岂不是笑话?回头母亲问问朱府,女儿家怎么连倒水都不会?”
朱惜月忍疼端茶上来。
刘氏尝了一口,蹙眉道:“茶水这么浓,你当茶叶不要银子吗?”
林南风笑道:“弟妹的嫁妆里头,似乎有茶叶,何不奉给母亲品尝,就当是你的孝心。”
朱惜月低声道:“回头我让丫鬟送来。”
林南风咧嘴笑道:“母亲的有了,我的那份呢?”
朱惜月只好道:“也给大姑一份。”
“我不喜欢茶叶点心。”林南风得寸进尺道,“倒是弟妹头上的簪子我很中意。”
说罢,便想取簪子。
朱惜月退后半步:“这簪子是我生母的遗物,出嫁前爹特特给我的,可不能送人。”
林南风咧嘴笑得如同无赖:“这簪子不行,换别的簪子也可以。”
听闻是舞女留下的,刘氏觉得机会到了,若为难朱惜月,或许能取悦朱夫人。
“拿来给我瞧瞧。”
芸香取下朱惜月的金簪,递给刘氏。
刘氏看了冷笑:“也不算是什么好东西,我们府上丫鬟都不稀罕,既然你姐姐喜欢,便给你姐姐吧。”
林南风接了簪子,别在头上。
朱惜月着急要去抢,被林南风推倒在地上,疼得五脏六腑都挪位了一般。
想到自己刚离虎穴,又入狼窝,朱惜月哀哀哭起来。
正巧玉容带馨儿进院子,见朱惜月在地上哭,连忙让馨儿扶她。
玉容淡然坐下:“新媳妇犯了什么错,值得母亲发这么大的火?”
“什么都不会,连茶都不会倒,南风要个旧簪子,她推三阻四不答应。”刘氏恶人先告状,“不过轻轻碰她,她便倒在地上装死。”
朱惜月道:“簪子是母亲留给我的。”
刘氏冷笑道:“你母亲是朱夫人,可不是卑贱的舞女。”
朱惜月抬头道:“不论谁给的,这是我的东西,请姑娘还我。”
林南风轻笑一声道:“我若不还呢?你有本事告诉朱夫人。”
“你们无耻……”朱惜月气得哭出来。
至于贤妃,朱惜月并没有抱希望,自己的亲事是嫡母和贤妃勾兑的,她会是什么好人。
玉容对刘氏道:“新媳妇过几日要回门,若憔悴了,只怕咱们说不过去。”
刘氏冷笑:“朱夫人不会在意的。”
“即使朱夫人不在意,还有相国,听说朱成熙对四姑娘也极为怜惜。”玉容笑道,“母亲就是真要立规矩,也要等回门之后。”
刘氏沉吟。
簪子是相国赠的,只怕他知道不高兴。还有朱成熙,听说是个混世魔王,若闹起来,自己面上不好看。
“再说姐姐,府上要什么没有,还缺区区一个簪子?”玉容笑道,“何必因小失大。”
刘氏想想后,让林南风将簪子还给朱惜月:“也罢,先等回门后再说。”
朱惜月含泪紧紧握着簪子。
刘氏挥手:“下去吧,我看不得这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
馨儿扶着朱惜月回院子。
刘氏似笑非笑:“回门后,我给媳妇立规矩,娘娘不会插手了吧。”
玉容笑道:“家长里短,小叔子大婶子的事,本宫没兴趣。”
刘氏道:“那便说定了,这几日且让她逍遥,等回门之后,任由我做主。”
玉容起身笑道:“可。”
闲聊几句,玉容离开刘氏院子,见阳光明媚,带着秋月、绿绮顺道来了朱惜月的新房。
林正召不在,独有朱惜月对镜含泪。
馨儿轻声:“贤妃娘娘来了。”
朱惜月并不起身。
玉容进来笑道:“本宫替你要回了簪子,你不谢本宫吗?”
朱惜月眼中带了恨意:“我的亲事,是你一手操办的,你们到底有什么阴谋?”
馨儿惊道:“姑娘慎言。”
玉容让馨儿带着秋月、绿绮下去,自己坐在朱惜月旁边。
铜镜里头,朱惜月人比黄花瘦,玉容如花娇媚,各有各的动人处。
玉容笑道:“你认为本宫和你嫡母勾结,要算计你?所以横眉冷对本宫?”
“难道不是?”朱惜月道,“我在府上受苦还不够,你还要把我弄来这里受辱,达到你不能告人的目的,你好恶毒的心思。”
玉容笑道:“若本宫告诉你,本宫是想救你呢?”
“我孑然一身,对你没有半点用处,你怎么会救我?”朱惜月虽然孱弱,但很聪明。
玉容笑了:“你非但没有半点用处,还是个大麻烦。若不是我们有缘,本宫绝不会惹事。”
朱惜月一愣:“你什么意思?”
“本宫已替你解决了廖姨娘母女。”玉容抚摸着衣袖,“接下来,本宫还会让你摆脱朱夫人,今后还会让你当林府主母。”
朱惜月脑子轰轰作响。
自从落水后,廖姨娘和朱探月对自己态度大变,如同仇敌。
后来,自己才听说当年廖姨娘和生母是死敌,朱探月一直嫉妒自己。
可惜自己无能为力,只能看着她们欺负自己。
贤妃来后,廖姨娘和朱探月就出事了。
自己虽说受到刘氏为难,但比起朱府的性命之忧,境遇如同天下地下。
难道贤妃真心要帮自己?
朱惜月仰起脸:“我和娘娘素不相识,娘娘为何帮我?”
玉容叹道:“本宫别无所求,只想让你好好活着。”
铜镜中的两人如同双生花,冥冥中,朱惜月突然涌上一股强烈的感觉,贤妃是自己最亲近的人,她绝不会害自己。
玉容道:“信我一次,也当给自己一次机会,如何?”
朱惜月垂泪道:“为何我觉得娘娘如此熟悉,似乎咱们前世便认识。”
前世本为一体,可不是熟悉吗?
玉容拉着朱惜月的手:“先不说这些,我且为你解毒。”
朱惜月大惊道:“娘娘怎会知道我中了毒。”
这种隐秘,朱夫人绝不会告诉贤妃,府上知道的人恐怕也不会超过三人。
玉容笑笑拿出解毒丸,并不解释。
前世自己是朱惜月,玉容对解毒配方了然于胸。
朱惜月问:“娘娘哪里来的解药?”
玉容亲切笑道,“你只管吃下去,其他别多问,问了本宫也不会如实回答。”
见玉容坦诚,朱惜月病不犹豫,直接吞服下去。
落水后,自己便中毒,那毒让自己疼痛,让自己日夜虚弱。
贤妃的药丸有用是最好,若无用也没什么损失。
若是毒药,那便一了百了。
朱惜月毫不犹豫服药,过了片刻,只觉得胸中血气翻动。
片刻后,一口黑血吐出来,堵在胸口多时的郁郁之感突然没了。
朱惜月惊喜道:“真的是解毒药?”
玉容笑道:“毒已出了十之八九,再服几颗药丸,便能痊愈。”
朱惜月跪下:“娘娘救命之恩,惜月无法回报,请娘娘受惜月一拜。”
“快起来。”玉容拉起朱惜月,看着前世自己给自己跪下,感觉有些奇怪。
两人挨着坐下说话。
玉容蹙眉道:“你的毒过几日便能清除,这几日刘氏也不会找你麻烦,回门之后,情况就会变化。”
回门之时,朱夫人必定会给朱惜月难堪。
确认了朱夫人的态度,回府之后,刘氏会变本加厉折辱朱惜月。
朱惜月道:“大不了,我和她闹一场。”
毒气没了后,朱惜月的心性也回了。
“若被休妻回府,你的麻烦更大。”玉容撑着下巴,“我想想……这么着,回门的时候,你……”
朱惜月不明所以道:“娘娘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玉容摸了摸朱惜月的头:“稍安勿躁,咱们会成功的。”
朱惜月泪眼模糊看着玉容道:“娘娘,我问句不该问的……”
玉容和善道:“你只管说。”
“娘娘是不是……”朱惜月吞吞吐吐道,“是不是被我的生母附体了?”
玉容:……
三月风儿轻盈,吹得玉容的蝴蝶系带随风飘动,如同最曼妙的舞女。
朱惜月带着仰慕之情:“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恨,娘娘对我这么好,满心为我筹谋,又知过去未来,除了生母附体,我想不出其他答案。”
玉容无语。
前有李成,认为自己是他妹妹附体。
如今又有朱惜月,认为自己是她母亲附体。
本宫哪这么多附体!
见玉容满脸无奈,朱惜月忙道:“我明白,天机不可泄露。”
玉容:……
你高兴就好。
“在外人跟前,我依旧叫你娘娘,叫你贤妃姐姐。可是在我心里,我认为你是我最亲的生母,我什么都听你的。”
玉容:……
你高兴就好。
几日后,朱惜月余毒已清,朱夫人的病也好了,送信说可以回门。
玉容笑道:“正好本宫要去和朱夫人说话,明儿跟着你一起回门瞧瞧。”
刘氏笑道:“我也跟着去给亲家请安。”
林南风也口口声声道:“听说相国府富贵,从前过年过节只让我们在外头等着,这回我也跟着进内宅去看热闹。”
玉容扑哧笑了:“哪有新媳妇回门,婆婆小姑跟着的。京城富贵人家瞧见,还不知道怎么笑话咱们呢。”
馨儿帮着道:“我们夫人规矩大,若见了必定不喜。”
刘氏这才作罢道:“既如此,让芸香跟着伺候。”
顺带可以打探消息回来。
林南风哼了一声,对朱惜月道:“穿精神些,别让人以为咱们家亏待了你。”
朱惜月低头不说话。
第二日,朱惜月穿了茜红色缠枝珊瑚小袄,浅红色百褶裙,头上带了玛瑙金簪,满身贵气喜气。
反观林正召,赭石色的衣裳并不十分精神,正如同他永远无精打采的模样。
玉容抿嘴笑道:“咱们走吧。”
朱惜月本来有些害怕,但见到玉容,想到生母就在身旁,眼底带了勇气跟上。
玉容低声道:“记得我说的,给足新姑爷面子。”
朱惜月点点头道:“我记得了。”
到了朱府,朱夫人出来迎接:“娘娘来了。”
朱惜月带着林正召行礼:“见过母亲。”
“娘娘里头请。”朱夫人看也不看两人,接了玉容进去,只让兰寿带新姑爷和朱惜月在偏殿奉茶。
芸香嘴角一阵冷笑,看来四姑娘果然不受宠。
兰寿请两人进去坐。
林正召有些不满,抱怨道:“怎么不见主子出来,只有婆子接待?你家回门这么草率吗?”
朱惜月搀着林正召的胳膊,身子故意贴着他,微笑道:“夫君坐,稍后母亲会过来的。”
林正召被搀着,觉得浑身不自在,想甩掉朱惜月的手,但人在朱府,被四周贵气镇压着,一时间倒也不敢。
朱惜月扶他坐下,微笑道:“妾身给夫君倒茶水。”
林正召道:“我不渴。”
“好歹来府上一趟,怎能不喝茶呢。”朱惜月笑道,“稍后妾身带夫君去看迎春,我们府上除了腊梅,迎春花也是一绝呢。”
林正召浑身不自在:“你离我远些。”
朱惜月笑道:“丈夫丈夫,一丈之夫,怎能远呢。”
芸香诧异看着朱惜月,少奶奶怎么换了一个人似的。
两人喝茶等待的时候,兰寿拉了女儿出来,问长问短:“姑娘和姑爷相处还好?”
馨儿抱不平:“姑爷这几日压根没碰姑娘,自己独自睡在外头。”
兰寿惊讶道:“居然有此事?”
馨儿道:“平时姑爷服侍的也多是小厮,并没有丫鬟贴身伺候。”
兰寿咂舌:“四姑娘的命也太苦了些。”
馨儿道:“母亲可要告诉夫人?”
“不必咱们多事。”兰寿想了想道,“里头有贤妃呢,以贤妃说的为准。”
似乎方才贤妃说的是,四姑娘夫妻伉俪情深,一见钟情。
馨儿不解,低声问道:“母亲为何这么信服贤妃娘娘?凡事都听她的,连夫人都排在后头。”
“上回和你说过,我连续几日梦见全府抄斩,咱们也被连带了。”兰寿捂着胸口,“那梦可太真实了,老爷夫人全都腰斩,二少爷被摔死,二姑娘自尽,贵妃和少爷被流放。”
若玉容在此,必定要大惊,兰寿居然在梦境中进入了前世。
馨儿笑道:“不过是个梦,母亲还真当真了?”
兰寿面容严峻道:“那可不是一般的梦,我简直如同亲临,我亲耳听到夫人说芭蕉树下有太后旨意。”
馨儿疑惑道:“难道真有?”
兰寿点头:“我承人不注意,夜里偷偷挖开芭蕉树,果然有太后旨意。”
馨儿道:“是不是巧合?”
兰寿摇头道:“梦中我还听有人说,二少爷肚脐旁边有黄豆大的痣。”
馨儿惊讶:“难不成母亲又去看了,二少爷真的有痣?”
“当时二姑娘还未回家,过了两个月寡居回来,我乘着给二少爷量衣裳,看了一眼二少爷的肚脐。”兰寿眼中的惧意明显,“真有一颗黄豆大的痣。”
二姑娘远嫁,连朱夫人都不知道栗子的痣。
当时兰寿的心剧烈的震荡,一切细节昭示着抄家灭族是真的。
馨儿问道:“梦中咱们家的下场是怎样的?”
“我是夫人的贴身嬷嬷,尝尽了七十二酷刑。”兰寿浑身颤抖,“我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呼吸一下都疼得哆嗦……你们几个小的,被卖的被卖,惨死的惨死,你被卖到青楼了。”
一番话说的馨儿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馨儿道:“后来呢?”
“后来我去好几家庙里算了算。”兰寿心有余悸,“几家庙里高僧都说,咱们本应有一劫,但这劫和主家不同,咱们家的劫若是结下善缘,这劫数便能抵消。”
馨儿恍然道:“怪不得母亲近半年一直行善积德,人人都说母亲是活菩萨。”
兰寿低声道:“我不是活菩萨,那高僧说,活菩萨在宫里。若是咱们家想活命,让我留意宫内嫔妃。”
“所以母亲对贤妃言听计从?”馨儿奇道,“可宫内嫔妃那么多,为何独独是贤妃?咱们府上就有贵妃呢?”
兰寿道:“高僧在桌上,写了一个贤字。”
馨儿惊道:“难道贤妃娘娘是菩萨附体?”
第三百五十五章 心动
朱夫人的院子视野极佳,窗外是星星点点的迎春盛开,桃花开了点点花骨朵,草儿树儿都冒绿芽了,分外新鲜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