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落安买了辆代步车,骆温坐上副驾,一路上嘀嘀咕咕说在非洲这半年的见闻。
到家时候白落安先让她进卧室转了一圈,问她有什么不满意的,骆温一头扎进暖和的被子里眯着眼睛享受状:“还是家里好哇,睡了几个月木板终于睡到床了我好幸福。”
骆温活力满满,抱着七月半四处晃悠,看这里也不错,那里也满意,一块普通的地毯都被说出了花。
白落安在厨房准备汤锅,回过头看一眼两只毛茸茸,只觉得心里好笑。
骆温自己家里是三百平的大别野,却把她这个小三室夸上了天。
白落安在阳台支了个矮桌,白色烟雾在室内热腾腾地升起,骆温一口牛肉一口橘子汽水,吃得热泪盈眶。
白落安专注地给她烫菜,骆温把碗里的牛肉卷分了一半给白落安,“别光顾着我,你自己也要好好吃饭。”
再给七月半一片清汤锅里的肉:“胖胖也要好好吃饭。”
白落安笑:“这么叫,它要生气的。”
七月半嘴都张开了,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吃下这一口肉,在那里犹豫起来。
尊严还是肉。
算了,还是肉吧!
骆温哈哈一笑,下一瞬脸皱起,闭上嘴巴小声打嗝。
吃饱喝足,骆温和七月半一起躺在地毯上,白落安走过来坐在她们背后的沙发上。
骆温艰难地翻了个身:“明天你真要和我一起去啊?”
骆温是为了多见几个投资商忽悠几个冤大头赞助她拍新系列的片子,纪录片烧钱不说回报率还低的离谱,有君越牵线搭桥会容易得多。
但白落安没必要陪她一起去,再见到霍泠那张脸不纯属给自己添堵吗?
白落安给她打电话说自己离婚了那天她在站在漫天黄沙里笑得肺里吸进了两斤灰。
她知道白落安是不放心自己,但她可是从和狮子上演过生死时速的女人,一般禽兽她还真不在怕的。
白落安:“正好去见见以前的同事。”
骆温并不意外:“你就是心太软了。唉,长了一张高冷脸,性格怎么就这么小猫咪呢?”
白落安失笑:“除了你,谁都不觉得我像个猫。“她看着某人卷发:“你才像个猫吧。”
骆温眯了眯眼:“猫科,但不是猫。”
两人聊了快三个小时,骆温才被白落安赶着睡觉,两人钻进一个被窝,白落安身上一到冬天冷得像冰,而骆温却正好相反。
七月半睡在两人中间,露出柔软的肚皮。
庆功宴这地儿白落安来过无数次,但离职场不过才几个月的光景,她对眼前的一切竟然感到有几分陌生。
她没开车,但从车上下来的时候门口的保安仍然殷勤地上前,一如从前。
白落安一袭黑色吊带长裙,锁骨平直长发做了卷,脸上的妆容并没有用宣宾夺主的颜色,她眉眼精致,眼尾上只铺了一层银色的高光,纤长脖颈细腻白皙,像一只冷艳的黑天鹅。
骆温脚踩12公分高跟鞋,银色亮片短裙衬着小麦色肌肤,小腿上肌肉的线条流畅好看,她画着倒钩眼线,和她本人完全反差的野性撩人。
一路走进会场,有相熟的人和白落安问好。
托霍泠的福,她短时间都不会和霍家解绑了。
从她进会场第一眼霍泠就没有挪开过视线,这样的场景以前也不常有,通常是他在这个酒会,白落安就在那个宴席。
她天生从容,这几年的历练又使得她飞速成长,任何场合之下她都是显眼的那处,再次回到这一类场合她仍旧淡定。
这比不得商务酒会那般正式,骆温早就去寻找自己的冤大头金主去了,外圈寒暄一阵后,白落安走到里面的休息区休息。
陈静她们在君越都还不错,霍泠从一开始就没为难过她的人,她也放心了。
只是听说副总一职仍然空着,白落安下意识分析哪一位可以接她的手,但很快回过神来,把这件事抛在脑后。
她从18岁开始学的就是为君越服务,7年来的思维都是以公司利益为先,但她从来就不是霍家的人,离开了还替别人操着主人的心,那是僭越。
霍泠简短致辞后来到白落安这边,此时闵言已经左一个白姐右一个白总叫起来了。
看到白落安身边那人的时候,闵言的雷达就响起来了,他直觉,那是他的同类。
他从不对熟人下手,为了避免分手后尴尬,但实在架不住那女孩笑得太对他胃口了,像只小猫咪抓心挠肝似的。
节操丢了,但野猫不能不要。
第62章 又来
骆温的通讯录里多了十几位联系人,君越今天的摊子支得大,她收获满满,白落安特意来给她撑的场面见效甚快。
在场的人给白落安面子,更是给霍泠面子,毕竟上一个不给白落安面子的人现在还躺医院里,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骆温知道没有无缘无故的人脉,能搭上的人脉,意味着你自己身上也有成为别人人脉的资本。
单向的不是人脉,是巴结。
对于和白落安的关系,骆温大大方方毫不遮掩,坦白之后再自信十足地和制片人投资商聊拍摄。
姐们儿都为了她把梯子放好了,扭扭捏捏不爬才是辜负了她。
白落安提前给她做过功课的重要人员见完,骆温准备撤场。
“骆温?是这个名字吧?是白姐告诉我的,你的名字真好听,我能知道是具体是哪两个字吗?”
骆温微愣,来人一身印花西装本身就骚包到了极点,他仍嫌不够扎眼似的还给自己加了条银链choker,俊秀的脸上却有几分纯真,眼神清澈但看人的时候放着勾子,介于男孩和男人之间的痞。
够骚,也纯。
但骚是真的,纯嘛,当然是装出来的了,骆温想。
谁还不会装了?
接回闵言手中的香槟,骆温毫不矫情:“骆宾王的骆,温水的温。”
闵言一笑:“闵言,门文闵,妙不可言的言,交个朋友?”
骆温舌尖抵上犬齿,展颜一笑:“不已经是朋友了吗?闵言哥哥。”
这边聊得风生水起,这边却是南极的冰山撞上北极的寒冰。
冻都能冻死人。
两个人平时都不是话多的人,但只要出于需要,聊闲的话都能信手拈来,金融财报,霍家老小几口,其实什么都能谈。
现在这幅光景,白落安是不想说,霍泠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总不能一直冷着,本着就近原则,霍泠当即选牺牲最好的兄弟。
“骆温不太熟悉闵言,他会哄人,但新鲜感过了就没耐心哄了,女孩子如果和他做朋友的话其实不太靠谱,骆温不一定能招架得住,你不准备拦一下你的好朋友吗?”
白落安闻言分了几分心思到骆温那边,闵言已经开始捏上手看上手相了,不知道说了什么,逗得骆温直笑。
霍泠好意提醒,白落安也不是不好歹的人,收回视线,淡淡道:“没事,骆温应付得了。”
非洲大草原追过狮子逗过鳄鱼的女人又怎么会被花言巧语捕获,谁是猎人谁才是猎物尚未可知。
她们是朋友,她会在骆温需要她的时候毫不犹豫地站在她身边,再大的风雨也能替她扛一半过来,但她不会干涉或是改变她的观念。
白落安这样说,他自然不会怀疑这话的真实程度,她对自己身边的人多好他是知道的。
不过闵言要是真的把骆温怎么样了,白落安这里估计有一百种方法能整死闵言,为了他的小命儿着想,霍泠准备今日之后狠狠敲打敲打他。
霍泠转而说起了另一件事:“你这星期哪天有时间,我们一起去看看德叔?他一直念着你。”
白落安:“除了周六的上午我都可以,时间你来定吧。”
霍泠点点头,自然而然地拿出手机:“德叔搬到另一个地方住了,那里不太好找,我把定位发给你吧,这个星期事情多,我不能来接你,到时候你自己过去可以吗?”
他的态度自然无比,似乎前几日告白的事情就这么过去了。
过去了就好。
“好。”
白落安拿出手机,霍泠动作飞快地解锁点开微信扫一扫。
白落安的头像是比上一次见要圆一圈的七月半。
两人互相加上微信之后,霍泠没有多看,正派得不能再正派。按熄屏幕,把手机扣在桌上,潮湿的掌心收缩成拳放在身侧,脸上一派从容。
话匣子打开,两人不温不火地聊着,章书走过来,先后叫了两人。
“霍总,白总。”
霍泠点点头,白落安回道:“章助。”
他来去如风,拿出一张支票交给霍泠后转身离开。
霍泠应该是极为重要的事情要和白落安详谈,光是叫他打听白落安来不来今天的宴会都问了好几次。
他在会场替霍泠招待嘉宾,顺便还阻拦了一众想要过来攀谈的无关人员。
这两人谈的都是事关君越新一年发展战略的大事,可不能被打扰,章书拦得很认真。
白落安看霍泠递过来一张面额为三百万的支票,心下有了计较。
果然,霍泠说:“这是项目奖金,今天发给大家,这是你应得的那部分。”
他的重点落在应得的三个字上,白落安坦然接过,平放进随身的小包里:“多谢领导。”
这的确是她应得的。
霍泠松了口气,镜框后顾盼生辉的眼睛里缱绻的目光在白落安抬头的那一刻收得干干净净。
他知道只要一谈感情一谈喜欢,白落安回应的态度就是强硬的拒绝,他们现在能坐在这里交谈,是不谈感情才有的片刻安宁。
霍泠:“现在公司有个事情需要决定,介意提点意见吗?”
白落安:“如果我帮得上的话。”她吃了君越的饭,回报一辈子都是应该的。
霍泠弯了弯唇:“其实也是一件小事,不过这事你最有发言权。”
“你要问我副总的人选?”
和聪明人打交道就省心,不过历史遗留问题太深,霍泠多此一举解释道:“我想沿用你之前的那一套体系,但娱乐投资板块君越涉猎不深,是一块的短板,我想找一个既熟悉土地开发城区建设又熟悉这方面的人,可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人选出来。年底了,不能再拖下去了。”
白落安倒是没有多想,说到底她摸出来的东西也是霍家手里学来的,霍泠即使在看不上她的时候,也不会看不起自家的东西。
沉吟片刻,白落安心里有了一个人选:“如果公司里没有合适的人选的话,我可以推荐一位。”
霍泠微微欠身:“你说。”
“我的师兄,马上要从M国回来了。他在国外的工作内容和我的重合度很高,胆大心细,脑子灵,情商也高。”
“我的师兄”四个字砸得霍泠眼冒金星。
一个陈闻时已经很让人头疼了,又来一个?
第63章 平和
“他在国外的时候主导过LEED金级认证的项目,就是环球大楼和光环中心这两个项目,这在国内是很稀缺的经历,基于“双碳”战略之下,正是君越需要的人才。娱乐版块投资不是他的专长,但他有相关从业经历,眼光很好。从各个方面来说,师兄都算得上是一个比较合适的人选,如果你觉得可以的话,我可以先联系他,让他把履历表先发过来。”
白落安实事求是,将她要推荐那人的信息一板一眼报给霍泠。
霍泠认真地听着白落安的介绍,虽然什么都还未知,但他心里已经肯定了大半。
因为白落安不会因为私交夸大其词,她是霍泠见过最爱惜羽毛的人。
别人把三分说成十分,她是做十分都不一定说三分,每一句话都有份量。
对别人是,对自己更是。
这人的履历的确很漂亮,霍泠道:“能马上联系到他吗?他已经确定了回国的时间?”
这人不仅是适合君越的人选,也是极为抢手的人选,人才难得,霍泠心里再酸,也得先把正事办了。
白落安道:“我晚上回去就联系他,他已经确定了下个月回国,现在正在处理那边的房产,顺利的话有可能会提前。”
对他的行程很了解,连这些私事都知道得很清楚,看来交情不浅。
霍泠心里醋海翻腾,但面上不显:“好,那你联系他之后,帮我约个时间,我和他谈谈。”
白落安点点头,知道霍泠急着定下人来,也不耽误正事,直接问道:“白桦树国际学校这边你有门路吗?如果有的话,要一个名额过来,先帮他解决了这个问题的话,师兄一定很愿意来君越。”
白桦树这所学校是宁城顶尖的私立中学,进里面读书有钱不行,须得特别有钱有权,要么就是人脉够硬,背后有人。
里面的老师都是一水的高材生,像白落安这种,也只能在里面只能当个助理老师。
本科生,当不了正式老师。
她那个师兄在国外几年,奉行精英教育,白桦树中学是他的首选,如果能帮他这个忙,他一定会投桃报李的。
霍泠:“倒是能想办法,他想送谁进这个学校?妹妹?亲戚?”
白落安:“不是别人,就是他的女儿。”
“女儿?!”
白落安有些惊讶,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有女儿很奇怪吗?
“是啊,她女儿13岁,马上就念初中了,他这些年在国外,临时决定要回来,在国内没什么人脉,为了这事愁了半个多月了。”
柳暗花明又一春,霍泠微笑道:“女儿好。就交给我吧,两天之内办好。这件事你今晚就可以给他肯定的答复,君越是诚心地邀请他。”
白落安点点头,表示会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侍从从这边经过,霍泠叫人换了两杯热饮过来,室内的温度适宜,但白落安的体温常年偏低,别人觉得合适的温度对她来说其实并不算舒适。
还有她的手,不能受冻。
“听说这是新出的招牌,公司里很多人都喜欢,说是味道不错,不过我喝不出来。你可以尝尝看,和你的店里的有什么差别没有,如果觉得好的话,我叫他们把配方给你,就当是为我推荐人才的谢礼。”
霍泠早已吩咐人将室内的温度调高一些,但白落安穿得少,自己又不能把衣服给她,绕了一大圈,只是为了让她喝点热的东西。
只有这样公平的“交易”,互不牵扯,白落安才不会拒绝。
白落安端起白瓷杯,抿了一口,入口芝士香醇,厚重的芝士味道散去后是淡淡的花香。
白落安尝出来,是槐花的味道,喝完唇齿留香,像迎头撞进了初夏。
她真来了几分兴趣。
霍泠看她喜欢,立刻就要叫人去找厨师长拿配方,白落安却道:“不用了,我大概知道是怎么处理的,先让我回去自己想想吧。”
“请再帮我拿一杯,谢谢。”这话是对侍从说的,她真的有些冷了。
“好的,白总,您稍等。”
霍泠没有勉强。
这是两人之间第一次这样平和的交谈,没有针锋相对,没有试探和防备,但也不亲密,没有暧昧。
公司上上下下的人见了都看得出来那是谈公事的姿态。
霍泠有近视,度数不高不低,正好两百度,因为鼻梁很高,戴眼镜不太舒服,所以他基本上很少戴眼镜。
今天特意让造型师加了副眼镜,不过是担心自己万一会喝酒,眼神藏不住而已。
怎么会甘愿做朋友?
白落安不信他的喜欢,他有的是耐心让她相信。
她用了五年,那他同样可以付出五年,十年……
他的错误他会一点点纠正,再久都可以。
“小白。”
“小白。”
他一边和白落安冷静地说着话,一边在心里一声一声叫着白落安的名字。
每一声都像熔岩落在心上,留下深深的烙印。
宴会尾声的时候,骆温也玩够了,过来找白落安一起回家。
白落安给她说自己在休息区等她,可没说霍泠也在这儿啊,早知道这样她就算是拉三轮车也要把白落安拉走的。
真是晦气。
她向来不待见霍泠,但毕竟是让人家的场子,刚刚还借了人家的光,也不至于立马就跳出来打金主爸爸的爸爸的脸。
只是她脸上的笑怎么看怎么虚假:“哎呀霍总,您也在这里啊,小的有眼无珠竟然才看到您,真是罪过罪过~不过天晚了,我和小白该回家了,谢谢您今晚的盛情款待唷~”
闵言憋着笑,当面阴阳霍泠的人不多,这些年闵言只见过一个。
那人是霍泠的亲妈,尊敬的傅晚佩女士。
霍泠面上无波,“你玩得开心就好,欢迎常来。”
骆温心里翻了个白眼,拉着白落安就走。
霍泠和闵言送两人上车,白落安坐进了里侧,霍泠看不见她的身影,眼神就移到远处了。
骆温降下车窗,在手心里亲了一口,闵言见状很上道地俯身凑过去。
唇印印在了闵言的侧脸。
“再会~”
闵言笑:“到家了call我。”
汽车远去,霍泠和闵言站着未动,眼里都有不舍。
直到小黑点消失在视野,霍泠收回视线道:“注意分寸,骆温是小白的朋友,如果你做出什么让小白不高兴的事,我不能保证你大哥二哥会不会知道些什么。”
闵言胸有成竹:“放心吧,骆温不是纠缠不清的人。”
第64章 摆平
“你和霍泠谈什么了?从坐那儿就开始说话了?这么久,他那狗嘴里一定吐了不少狗牙吧?你和我说实话,他要是让你不开心了我明天就起早杀他们家去堵他给你报仇。”
刚进门,家里的暖气还没把人捂热,骆温憋了一路之后终于开始暴风输出。
白落安从衣帽架上拿过一件外套递给骆温,自己再披了一件,揉揉喵喵叫的七月半,不紧不慢道:“为什么不是今天?”
骆温挠挠头:“刚吃了别人的饭就去砸别人的碗,这不太好吧,总要给一个晚上的时间消化消化,毫无负担地砸。”
七月半今日份的营业卖萌得到了丰厚的回报——一整个牛肉罐头,它埋头苦吃,胡子都塞进了饭盆里。
白落安闻言微微一笑,骆温凑过来:“别打岔,你们到底说什么了?”
骆温和霍泠初次见面是在两人的婚礼上,霍泠不像是结婚,反而是像死了老婆……呸呸呸,活像是死了亲爹似的。
骆温想到这个就来气,他不乐意娶,她还更不乐意白落安嫁给他呢?
什么玩意儿!
白落安进了厨房,任凭骆温像个小狗似的跟在她身后叽叽喳喳批判霍泠,手上有条不紊,很快做好一碗姜撞奶。
虽然只在室外短短几分钟时间,但骆温骤然从热带回归冬天,白落安担心她的身体不能适应严寒的天气,“别骂了,大晚上的省点力气,先把这个吃了,驱寒寒。”
骆温乐滋滋地捧着碗:“诶。”
白落安给自己煮了杯姜茶,虽然不喜欢姜茶刺鼻的味道,但喝惯了,再换别的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吃完了,骆温躺在沙发上放空,“我刚刚说到哪儿来了?”
白落安忍俊不禁:“还没解气?”
“一辈子都不可能会解气的!”骆温气鼓鼓。
白落安放下杯子,伸手召来七月半抱着暖手,含笑道:“你是心疼我所以才觉得霍泠……”白落安从骆温骂过的话里找出一个稍显温和的字眼,“嗯……不是东西。”
说完白落安先忍不住弯了眼角。
“本来就不是好东西。”
白落安摇摇头:“站在第三人的角度看,你现在讨厌的,却恰恰是霍泠的优点。”
骆温的声音高上八度:“还优点!”
“先听我说,宝宝。”白落安温声说。
骆温从鼻子里哼出一声。
“站在第三人的角度,霍泠被迫和恋人分手,被逼着和陌生人结婚,一家人全部都站在自己的对立面,老爷子给我十个点的股份,如果我真的心术不正呢,这些东西可以让君越狠狠栽到我手里,甚至能让他五年十年都爬不起来,君越是他从小就扛在肩头的责任,他的压力大到你我都无法想象,他不信任,情有可原对不对。”
骆温还是不服气,小声哼唧:“我就是站在第三人的角度啊,我就是第三人,可没编造事实冤枉他。”
白落安眼底含笑,继续道:“你生气他不接受我,但他如果真的那么轻易就接受我,那他是什么人?见异思迁?薄情寡义?”
白落安很少对人剖析自己的感情,现在当着自己好友的面,她确定了自己那天说的不怪就是真的是不怪,“感情是最不能勉强的东西,他不喜欢我不是他的错,他只是没有满足别人的期待,对我付出同样的感情而已。我要是他的话,我应该还挺委屈的。”
骆温撇撇嘴,知道白落安说的有几分道理,但管他什么道理,她只管白落安。
“你说他这样委屈那样身不由已,但这几年你给你受的委屈呢,我可不能当做什么都算了。凭什么你就是冤大头,霍家的上辈子到底做了什么好事遇到你。”
白落安鼻尖微酸,“骆骆,没有霍家,就不会有今天的我。福利院供不起所有的小孩,我不想被领养,一直呆在那儿其实是个很重的负担,后来福利院差点经营不下去,也是霍家出手庇护了我的栖身之地,所以,只要能为他们做点什么,我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回忆到过去,白落安还没怎么,骆温眼泪已经止不住了:“呜呜呜,你要是早点遇到我就好了,我也可以帮你的,我小的时候很有钱的。”
“好了好了。”白落安无奈地给她纸巾擦泪:“那些都过去了,比起很多人来说我已经足够幸运了。霍家的人都对我很好,佩姨,小惜,家里的几位老人家,还有遇到你。”
骆温擤了把鼻涕,瓮声瓮气道:“遇到你我也很幸运。”
白落安绷住的情绪差点被骆温搞的全面崩溃,不是为自己,是为了她。
“好了,不哭了。”白落安深吸一口气,将心底的情绪压下,说起另一件事转移骆温的注意力:“你还记得我在君越做成的第一个项目吗?”
“怎么会不记得呢?宣传片还是我拍的呢。”骆温说。
白落安笑笑:“当时我计划在外侧修建一个观景台,但是那块地有一块不在规划上,一直谈不下来,我用了点手段得到了,后来才知道背后的主人是上一个……的外甥”白落安伸出食指比了个1。
骆温不是小白,一听就明白了,这是借着公家的名义想要坐地起价敛财,只是被白落安抢到手了,她皱眉道:“后来呢?”
“那人找了二十多个刚出狱的罪犯堵我,是霍泠帮我摆平的。”白落安淡淡一笑:“他一直以为我不知道这个事情。”
骆温没有露出放松的神色,追问道:“那人后来还找过你麻烦吗?他现在在哪儿?我去找人砍死他。”
别人说的砍死那可能只是开玩笑,但骆温说的……
白落安心里微暖,说道:“他舅舅被送进去了,树倒猢狲散,以前欺负过的那些人都来寻仇了,想要砍他的人应该不止你一个。”
骆温松了口气,“霍泠做的?”霍家在宁城乃至大半个中国都能横着走,但是也不至于手眼通天吧。
白落安:“不是,不过霍家在背后应该出了不少力。”
当然霍泠也并不可能全是为了她,毕竟地头蛇想吞强龙的虾兵蟹将已经很久了。
骆温:“妈勒个巴子的。”
白落安:“……”
她不知道骆温是在骂那个猢狲还是在骂霍泠,或者两个都有。
她更倾向于后者。
第65章 不难
“说到这儿,还有一件事一块儿和你说了吧。霍泠闹出来的那些绯闻,是给闵言挡的。”
骆温愣了一下,恍然大悟:“难怪,我就说我怎么从没听过这号人物呢。”她反应过来,“他借闵言想逼走你?”
不等白落安回答,骆温皱着脸嫌弃道:“怎么跟个小学生一样啊?幸好你们离婚了,我真怕你们在一起久了他会拉低你的智商。”
白落安点点头,煞有其事:“我也这么觉得。”
玩笑归玩笑,即便今天白落安说了这些,可这几年她是怎么过来的骆温再清楚不过。
她不能像白落安那样冷静理智带着客观评判霍泠的所有行为,是,事出有因,多好的说辞,可落在她身上的伤痛是真的,嘲讽是真的,中伤是真的。
伤害造成了,不是一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就能轻易抹杀。
白落安从来都是这样,认识这么多年,她从来没有在她嘴里听到过一句诉苦的话,所有人都觉得她无坚不摧,强大,可谁又知道这背后是经历了什么才造就了如今的她?
她对霍泠的不满不是因为强求霍泠一定要喜欢白落安,这未免太侮辱她了。
她不满甚至恼怒怨恨的是,只要霍泠愿意多花一点点时间了解她是一个怎样的人,那些恶意的猜测其实根本站不住脚。
可就是这么一点点的时间,霍泠都吝啬给予,他否定了全部的她。
不诉苦,所以都是自己承担消化了所有,五年的软刀子割肉,时至今日白落安却还说,不是霍泠的错。
她是理智凌驾于感情之上的人,清醒着受刑更痛。
骆温皱着小脸,白落安猜得到她在想些什么,频频回首往事并无意义,她一直都在努力向前走。
从前是,现在也是。
“行了,别苦大仇深了。”白落安拍拍七月半的屁股,它很听话地从她身上起来,又走到骆温怀里,白落安从沙发一侧拿过包,取出支票递给骆温,“明天我把钱存了,一百万是你的。恭喜这位女士,你即将拥有两个新镜头。”
看到支票骆温果然眼前一亮,果然,金钱是让俗人快乐起来的最好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