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书可不便宜。”宋瑾拿目光扫了下,“是国外的原版英文书,一本至少得几十块,而且还得有关系才能带回来。”
虽说蛋糕、面包在国外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但她们吝啬极了,一点儿也不想叫国人学来,这样跟技术有关的书,想带回来可不容易。
宋满冬知它价格不菲,倒是没想到会这么贵重,也没想过另外一重。
宋瑾又问,“你朋友为什么给你带这些东西?”
宋满冬也不大清楚具体缘由,不过对着他只说,“想让我学习一下里面的东西,送这些书还能是为什么?”
宋瑾继续追问,“普通朋友?”
“你怎么认识这种人的?”
“这个问题我也想知道。”宋满冬觉得他问的有点儿没有分寸,不过还是耐着性子讲了她们去北京的事情,“许是我幼时结识的玩伴,被我给忘记了。”
宋瑾,“身份都没弄清楚,这东西也敢收。”
宋满冬,“他对我有没有坏心我还是弄清楚了的。”
而且郑先生也着实是对她用心,若是送钱送礼物她要怀疑,可送这种书是真真送到她心坎上了,这是叫她无法拒绝的礼物。
换做研发车间的其他师傅,也拒绝不了。
贺新云前些日子还同她一起看呢,看的入迷晚上都没睡觉。
话说到此,宋瑾冷哼一声,不再说了。
宋满冬也乐得清闲,等他吃完,送人离开,才回来收拾桌子,看着盘子里余下的蒜片和肥肉,叹息一声。
宋瑾挑不挑剔还不大好说,但挑食是肯定的。
也必定没吃过什么苦,条件优渥,不然不会讲肥肉给剩下。
这别说在大队上了,即便是在他们食品厂,也是大家争着抢着想吃的好东西。
尤其是她今天做的这回锅肉,用油煸过,肥肉又香又糯,很难有人能完全抵抗。
宋满冬觉得可惜,但也只能丢掉,她如今还不至于捡人剩饭吃,给别人吃也不大妥当。
比起这点儿肥肉,更叫她在意的是宋瑾,也不知道使出了什么情况。
心里惦记着,宋满冬也无法静下心来。
转天下午,便请了会儿假,找到宋瑾家里。
今天是工作日,按理来说,宋瑾应该在县政府上班。
她这趟来不找宋瑾,而是找刘妈。
只是大门敲了许久,也不见人应答。
反而将隔壁的保姆敲了出来。
这才得知刘妈进了医院。
邻居家的保姆啧啧感叹,“昨天那群人吵吵嚷嚷的,话说的可难听了,刘妈起先还能同他们争论几句。
后来好像是说到什么人,连刘妈那种向来好脾气的人也没能压住火气,跟他们吵了起来,然后就气急攻心,进医院了。”
县城里就一家医院,宋满冬谢过邻居,找到医院,见到了坐在病房里忧心忡忡的刘妈。
刘妈瞧见她,惊讶一下,笑着招呼她坐下,“你怎么来了?”
“宋县长昨晚找了我,他模样不太对,我有点儿不放心。”宋满冬如实说了,又将从国营饭店打包过来的汤放在床头。
说实话,她对刘妈的感觉比对宋瑾更亲切些。
这位不似保姆,倒像是宋瑾长辈,心肠也极好,更不像宋瑾那么深沉,偶尔甚至让人觉得他在谋划什么不太好的事情。
刘妈叹了声气,“昨天吓到你了吧?阿瑾气性是大了些,家里人打小就纵着他,没让他受过什么委屈,就是这两年生了点儿变故,他脾气更差了。”
“那倒没有。”宋满冬如实道,“吃过饭,宋县长就走了。”
当然,中间就蛋糕书对她进行了一番责问,这事儿宋满冬没忘,但也没必要提了。
提防是应当的。
宋满冬又问起刘妈她住院的事儿。
刘妈开口一阵气闷,“这真是……”
宋满冬连忙帮她顺了顺背,“若是说起来教您难受,还是算了。”
“我只是顺口关心一下,也帮不了什么忙,还是不折腾您了。”
刘妈缓过来摇摇头,“我还是该跟你说的。”
宋满冬听着她的话,偏过头来。
刘妈不提那些脏污字眼,只说,“还是水渠那点儿事儿,东风公社受河西大队牵连的几个干事家里人找上来,我知晓他们不容易,便叫人进了屋,想着宽慰一下他们。”
“谁知道他们没说两句,就开始骂起人。
他们心里头有气,分明自己也没做出,都是出于好心,没成想办了坏事,还叫自己丢了饭碗。
我想着骂两句就骂两句,左右阿瑾不在家,也听不着,只是人多容易上头,他们骂到了阿瑾父母,我劝了两句,没劝到,被气住了。”
宋满冬心想,这恐怕不是一句两句,应该还夹了什么过分的话。
刘妈又说,“我一晕倒,他们就把我送来医院了,交给医生才离开。”
“我后来想了想,也明白了,他们恐怕也没什么坏心,更不知道阿瑾家里的情况,就是憋着气,想痛快一把。见我出事儿,也没丢下我不管。”
\"而且这其中,也有阿瑾插手东风公社事务的原因,\"刘妈脸上有些难色,低声说了出来。
宋满冬经她一提醒,这才想起来,豫农二号是东风公社丢给宋瑾的难题,他们应当也没想过叫河东大队颗粒无收,但肯定想着叫这未定的种子让宋瑾好一阵头疼,谁知道任研究员竟然赶了过来,在河东大队住下。
这种子出自他们的那里,生根发芽到长成的每一步,没人会比他们更熟悉。
可以说从任研究员住下,就注定这玉米能长起来,能大丰收!
河东大队是欢欢喜喜,宋瑾也得了好,可不叫当初把麻烦推给宋瑾的人懊恼起来?
宋满冬神色复杂,还好她心里觉得不对,跑了一趟。
宋瑾虽说跟那些人结了怨,但要是没河东大队的事儿,恐怕也不会加剧到现在的地步。
刘妈也说,“我也怨他们说话难听,但他们丢了铁饭碗,家里也不容易,倒不如就此扯平。”
“我是这么想的,但阿瑾恐怕不愿意。”她担忧着,“自打阿瑾爸妈出意外后,他这孩子就有点儿偏激了。”
宋满冬也颇为头疼,叫她对付敌人还行,叫她劝人她可做不来。
但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宋瑾继续跟东风公社的人别起来。
更叫她无从下手的是,这里头没一个坏人。
连河西大队都无法责难。
想来想去,宋满冬还是决定回去找援兵,她又宽慰道,“刘妈,你放心,宋县长不是是非不分的人,他不会乱来的。”
刘妈点着头,心里头却放心不下。
宋瑾是她一手带大的孩子,除了宋瑾爸妈,最了解他的人便属自己的。
“我找朋友同宋县长一起吃顿饭,看他们能不能开解一下宋县长。”宋满冬也不敢说大话,只道,“大家年纪相仿,说不定聊起来亲近了,能劝慰一下。”
至于东风公社那边,就只能看看张大队长他们愿不愿意帮忙了。
“好好好。”刘妈紧紧的握着宋满冬的手,感激道,“麻烦你们了。”
“我真没什么事儿,要不是阿瑾不放心,我都能直接出院了。”
比起自己,她更关心宋瑾那边。
宋满冬也不做迟疑,恰逢周末,便回河东大队,路上又同陈家明说了这事儿。
“管他们干什么。”陈家明嘀咕着,不过还是道,“我找找贺永明吧,他人脉广,跟政府的人也经常打交道。”
他进食品厂之后,跟贺永明的关系反而更亲近了,虽然平日里不常见面,但是食品厂出了什么稀罕的新东西,他都会用自己的职工便利,带一些回去给贺永明卖。
如今他手头阔绰,不抠搜那三毛两毛,贺永明也不是缺钱的人,不计较丁点儿差距,两人合作起来十分愉快。
有时陈家明还会帮厂里其他人捎些东西卖,帮他们赚点儿小差价。
贺永明也乐得如此。
如今遇上这种事情,陈家明提到请人帮忙,也态度自然,不会纠结了。
“能托到人更好。”宋满冬心底渐渐安了下来。
不是死仇,他们多方努力,肯定能找到转圜的余地。
到了河东大队,宋满冬还担心像上回那样大家都围着她问宋瑾的事情,进入大队看大家注意力都不在她身上,才松了口气。
仔细观察,才发现不论大人小孩儿,注意力都在地里已经抽条的玉米苗上。
宋满冬回了知青点,听赵胜男她们说出来,才知道具体情况。
赵胜男满心欢喜,“任研究员他们这次来不止是帮我们看下豫农二号的生长情况,他们还带来了三号和四号!”
也是最近另外两个品种的玉米苗长起来,叫人发现了不同,她们才知道这两个惊喜。
“这是任研究员他们去年冬天在实验室里培育出的新品种。”赵胜男兴致勃勃同宋满冬介绍,“豫农三号抓地能力强,适合咱们山上的梯田。”
“豫农四号杆小,穗大,能将产量再拔高一截,不过只能种在水土肥沃的地方。
咱们大队虽只有几处能种,但任研究员说,土壤是可以改变的,只要咱们用心养着,能养成肥田。”
没有什么比粮食增产更叫人开心的事情了。
宋满冬脸上也露出笑容来,分享完这个喜悦,才说起来宋瑾那边的事情。
姚娉婷惊讶起来,“我瞧着宋县长那么厉害,还以为他无所不能呢,没想到竟然也有意气的时候。”
宋满冬道,“他也就二十岁。”
这还是刘妈告诉她的。
知道宋瑾年轻时一回事儿,具体数字摆在眼前有时另一回事儿了。
姚娉婷算算,“就比我三岁啊。”
她不禁有些羡慕,“我三年后也不知道什么样子,但肯定做不到县长的地步。”
“县长也不是那么好当的。”宋满冬叹气。
王希娜却说,“县长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知道了,你最了不起。”姚娉婷翻着眼睛。
王希娜重重的哼了一声,“妄自菲薄。”
也不知道是夸人还是骂人了。
吵吵嚷嚷着,他们还是决定同宋瑾见上一面。
宋满冬原本只是走投无路之下的选择,可如今瞧着她们的模样,又觉得未必不可能。
虽然他们没有宋瑾那么深的谋划,但她们的热血和激情足以感染到人。
见面的事情定在周日,宋满冬又找了张大队长,想着由他出面,叫河西大队的大队长也能到当初帮忙的人家里道个歉。
河西大队受灾严重,连房屋都倒了不少。
耕地也受损,今年的收成必然要受到影响。
他们的遭遇叫人同情,但正是当初他们的糊弄造成了现在的一切。
如今宋瑾跟东风公社起了冲突,也不能叫他们置身事外。
张大队长吐着烟雾,沉声道,“应该的。”
“我跟老林头认识许多年了,他不是什么偷奸耍滑,叫人受过的小人,就是过的太苦了。”
“去年叫那些知青折腾的够呛,恐怕也没什么心力去督促旁的事情。”
宋满冬想起王希娜她们去年的“壮举”,也十分无奈。
真就那么巧,叫他们几个最能惹事儿的都在河西大队了。
如今分开已有半年,不论王希娜,还是在别的大队的几个,都一点儿风浪也没掀起来。
贺永明那边也进展顺利,宋满冬回食品厂的时候,才听陈家明偷偷跟她说。
刘妈气到住院,也把人给吓到了。
他们哪儿有害人的胆子,只是心里头不舒坦,绝没有想气死人。
中午先请了宋瑾吃饭,宋满冬忙碌一早上,准备好饭菜,还有宋瑾最爱吃的白切鸡。
结果宋瑾一瞧见桌上的白切鸡就想扭头离开,还是刘妈拉着他做了下来。
先是几双眼睛互相对视,尬然不知所措,只有宋瑾悠然的动了筷子。
见他快吃好了,赵胜男才干了半碗汤,认真开口,“宋县长,我这人直来直去,不懂你们那些弯弯绕绕,但是我知道,大家都是一心为了百姓,想叫所有人都过上好日子……”
姚娉婷,“我们没被水灾打倒,怎么能为灾后小事儿生了分歧?”
王希娜的话就冲了许多,“你一个县长,同他们生什么气?那些人又不懂你。”
江志农,“我虽不知道什么管理人,但我知道该怎么培养果树,想要一颗树长的好,结出好果子,不是简简单单一件事就能做到的,浇水、施肥、驱虫……样样都要做。”
方宛弱声道,“最好听的音乐,曲调是和谐的。”
宋瑾一言不发,他的神色没什么波动,叫人也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徐清等大家头说完,才缓缓掏出来一张纸,“刘妈是思虑过重,心有郁结,这次才会气急上头晕倒。”
“我刚刚进门给她把了脉,问过忌口,写了一副调理身体的药……”
不等他说完,宋瑾已经接了过来,扫过方子才发现自己看不懂,再看其他人视线都转过来。
面不改色开口,“我会让人再看一遍的。”
只是他这一动,便不能装聋作哑了。
宋瑾顿了下,才道,“这次的事情我可以不计较。”
他这边松了口,就好办许多了。
另外两边也传来好消息。
最后三方坐在一起喝了茶,这事儿便算作了结。
宋瑾又让了步,叫当初心软的那两位干事好好表现,将功折罪。
东风公社的人投桃报李,决定站在宋瑾这边。
宋满冬也是这时候才知道,河西大队也种上了豫农二号。
河西大队的大队长仍是信不过知青们,但他相信张大队长,也是实在没办法了,决定赌一把。
不过他到底心有顾虑,只要了河东大队种剩下的那部分。
现在见了任研究员过来,心底后悔的不行,但也庆幸好歹种上了一部分。
事情终于步入正轨,唯独叫人有点儿烦的就是宋瑾了。
宋满冬这个月都给他做三回饭了,而且这人吃菜气人的很,不吃蒜片,一定要放,不吃肥肉,但只许他剩,不许宋满冬只炒瘦肉。
“不够香。”宋瑾本人是这么说的。
用五花肉是香了,但是也浪费至极。
宋满冬几次都动嘴想说他,又咽了回去。
只能看着宋瑾吃晚饭,甩手离开。
要不是刘妈同她说了宋瑾的情况,她是真的一点儿也伺候不了这位大爷!
宋瑾父母都是厉害的人物,而宋瑾原本是家里培养了要做外交官的,临门一脚的时候,他父母除了意外,而他被自己二叔打发到了怀安县。
如今还有人在怀安县盯着宋瑾了。
而早在去年冬天,宋瑾就预料到了未来可能会发生的水灾。
他不知道是哪一年,但觉得危险就在这几年,没有去赌,而是亲自去了河东大队监工。
只是当时他不便同其他人说太多,也没想过,有他在前面,其他人还能出乱子,在这种事情上蒙混作假。
宋满冬想起来便一阵后怕。
河西大队难过,河东大队就容易了么?
若是宋瑾去年不在,他们真的能按照标准修完么?若是没有,河东大队又会是什么光景?
除此之外,还有另一点原因。
宋满冬也是那日同宋瑾吃饭时,才觉出他的孤独。
她来到河东大队,遇到了赵胜男她们,王希娜也渐渐跟她们融为一起。
陈家明哪怕是最落魄的时候,有贺永明拉着他,也有隔壁大队的同学愿意叫他在家里借助。
唯独宋瑾是孤身一人。
他在这里没有朋友,交不了朋友。
每每想到这些,宋满冬心底便又静了下来,还想着自己得隔段日子备次菜,总不能回回都去借吧?
宋瑾知道她不想看见自己,他也不是想刻意讨嫌的人。
那日站在病房外,听见宋满冬的话还觉得可笑。
她哪里来的自信能说服他改变主意?
后来才知道,那不是她,是他们。
好不容易安抚完这边。
宋满冬又遇上了堵门的陈敬之。
陈敬之这段时间忙的脚不沾地。
他们驻扎的军人一边帮河西大队修补,一边排查完了所有水渠,宋满冬给他的信,压在门卫室好几日,他才拿到。
结果还没来得及高兴,先知道了宋瑾的事儿。
“一个人能谈两个对象么?”陈敬之坐下来,先问宋满冬。
宋满冬一愣,愕然后笑起来,“当然不能。”
“是么?”陈敬之酸溜溜道,“你同宋瑾走的那么近,我还以为可以呢。”
“还以为是我的问题。”
“我……”宋满冬一张嘴,先笑起来,她给陈敬之倒好茶水,才坐下来解释道。
“我跟宋瑾并非传言的那样,他当初是拿我做借口。”
陈敬之小心眼的问,“怎么只拿你做借口,不拿别人?”
宋满冬煞有其事的点头,“是啊!这我也问过他,怎么不拿胜男做借口?”
陈敬之迟疑了下,才问,“为什么?”
宋满冬神色微妙,“你可别同胜男说。”
陈敬之好奇起来。
宋满冬便模仿宋瑾的话说,“我可不是那么没品味的人。”
陈敬之底气不是很足,“胜男也没那么差劲儿。”
胜男做人是挑不出错的,但要是同她谈恋爱,有的是罪受了。
“我也觉得。”宋满冬点点头,“胜男除了有点儿不顾形象,到处都钻,也十分手宽,喜欢散尽家财,旁的还是挑不出错的。”
就是跟宋瑾难凑到一起,宋瑾这人吃饭都讲究的不行,他喝茶慢悠悠的,赵胜男能抱着茶壶来。
而且宋瑾这话也八成不是真话,指定还有别的原因,但他这人就是如此,话只说三分,不似赵胜男那么直来直去,藏不住心思。
陈敬之低哼一声。
如此一闹,两人之间亲密起来。
宋满冬才认真说道,“我看宋瑾对我没什么别的心思,只是拿我当个厨子,连朋友都算不上。”
她说起这几回宋瑾过来,又是点菜又是不满她的茶水,吃完一擦嘴就走,叫她又好一阵收拾。
陈敬之听的直皱眉头,心是安了,但不满于宋瑾的行为,“他对你们是有帮助,但你也回敬许多,没必要一直这么供着他。”
宋满冬连连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
而后又说到,“刘妈给我塞了钱,我才这么好吃好喝的给他。”
陈敬之便也给她塞钱,“不差那么一点儿。”
宋满冬笑笑,认真起来,“若是旁人,我肯定就不做的。”
“但宋瑾不是那么没分寸的人,我想着暂且看看,他这段时间许是不如意的事情多,才总来找我吃饭。”
要是一开始这么说,陈敬之必然不可以。
可聊下来,陈敬之虽对宋瑾不满,但还是勉勉强强同意,只要求道,“你下次别单独同他吃饭,叫上陈家明。”
宋满冬觉得好笑,“你担心我跟宋瑾相处出感情?但是不怕陈家明?”
陈敬之犹豫了一下,才说道,“我跟陈家明聊过。”
宋满冬好奇的听他说。
“陈家明跟我说过,他大约是不会结婚的。”陈敬之回忆着。
“因为他妈的情况,叫他觉得女人在恋爱结婚后,会变成另一幅模样。
比起跟喜欢的人在一起,他更怕喜欢的人变了样,所以他会尊敬、欣赏旁人,但不会叫自己真的动心喜欢上。”
宋满冬想了想,“所以,你觉得陈家明即使喜欢我,也不会插足咱们之间?”
陈敬之摇头,老实道,“我只是推断出来他不喜欢你。”
宋满冬瞥他一眼。
陈敬之说出自己的想法,“心是管不住的。”
他当初在宋满冬面前丢脸的时候,还想着绝不会像宋满冬低头,可转眼就巴巴的凑上去了。
他低着头,目光追随着宋满冬,“喜欢一个人的想法,是藏不住、抹不去的。”
“是无法克制的想同她在一起,想跟她结婚,想一起生活。”
“陈家明能说出这种话,只能证明他还没真正喜欢上过谁。”
宋满冬在他说话时,便仰起了头。
他还在说陈家明,但两个人都没想陈家明了。
目光交缠,陈敬之没能克制住,低下头来,停在了咫尺的位置,“满冬……”
离得近了,一股热气袭来。
宋满冬抬起手,托着他的脸,根本不做迟疑,直接贴上了陈敬之的唇。
是啊,这种想近一些,再近一些的念头,如何克制的住。
宋满冬从凳子上,转而坐到陈敬之的腿上。
两人腻歪一阵才分开。
陈敬之碰着她的唇,怕再继续下去做什么坏事,但又不愿意撒手,箍着宋满冬的腰,说起来其他转移注意力的事。
“我们团在准备撤离的事情了。”
他们的任务圆满完成,接下来只留下一支部队驻扎在大坝附近,监测大坝的情况就行。
宋满冬回过神来,不舍的看他,“你也要离开了。”
“现在还不用。”陈敬之摇摇头,而后道,“其实我在第一批撤离的名单里,不过我没走。”
宋满冬眉头一皱,还没开口,陈敬之又说,“那边如今还不到最需要人的时候,所以我还能留下,但最多九月,正式的调令就会下来。”
他将头埋在宋满冬的颈处,“第一批离开今天已经上火车了,我不想连一面都没跟你见,就这么走掉。”
宋满冬摸着他的头发,如此一来,倒是能理解他了。
离开的时间未免太匆忙。
不过决不能为此继续耽搁下去,宋满冬知晓陈敬之的能力,他年纪轻轻能当上营长,又能服众,绝不该偏守一隅,有能更叫他发挥能力的地方。
“你忘了我们曾经的约定么?我们约好顶峰相见的。”宋满冬轻松道,“短暂的分别,是为了叫日后,我们能更自由的见面。”
“我还等着你能配上车,备上警卫员,带我威风的过街呢。”
“你喜欢这样的?”陈敬之抬起头。
宋满冬怕他当真,改口,“我安慰你呢。”
“只要我们两个人在一起就够了。”
“可你的工作……”陈敬之犹豫了下,还是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只说,“我这段时间比较清闲,会常常来找你。”
宋满冬点点头,“我也不忙。”
“下次你来的时候,我们一起去看电影吧。”
她知道陈敬之要说的是什么。
食品厂将她牢牢的拴在了怀安县,偶有周末。
两天的时间,若是去省城还好,再远的地方就太劳累了。
可眼下也没有比食品厂更好的选择。
不对,是现下所有的工作都如此。
宋满冬想,最能挑出时间的,应该还是在河东大队做知青了。
农闲的时候能空出十天半个月,但那赚不到钱。
而陈敬之注定不会一直在她附近打转。
宋满冬将这件事记在心上,想着日后再琢磨起别的工作。
陈敬之所料不错。
还没到九月,他的调令就过来了。
只来得及同宋满冬留下自己的新地址,便匆匆离开。
宋满冬把刚研究出来的面包拿给他,打开地址一瞧,忍不住叹了声气。
岂止是有点儿距离。
陈敬之现在要奔赴的地方是云南,与她相隔大半个中国。
好消息是,她也不必烦恼了,去云南大抵是没可能得。
另一边,赵胜男她们也陆续离开了。
趁着如今地里没有要忙的事情,又同公社关系融洽,还有任研究员他们为玉米保驾护航,张大队长给他们都开了回家探亲的介绍信。
说不想家是不可能。
连王希娜拿到介绍信,都久久没有回神。
宋满冬不想宋康平他们,但也由衷的为赵胜男她们高兴。
也幸亏她们先回家了一趟,这一年到了年尾,又不许开介绍信叫知青们回家了。
不过豫农二号大丰收,任研究员给他们又留了三号和四号的种子。
同时,新的麦种种下,大队上陆续恢复往日的生机,叫大家都充满了希望。
到过年时,宋满冬也得大队上送来的玉米面和蔬菜。
而她也在这时候做出了南瓜面包,在新年伊始,就往梧桐树上挂了个牌子。
按理来说,有这个好兆头,能一年都顺顺利利的。
可没想到春季还没过完,宋满冬已经从陈家明那里得知了个叫她如鲠在噎的消息。
为了研究新品,她尝尝泡在研发车间,贺新云也是如此,也没人像牛若真那样同她分享厂里的最新消息。
直到今日,宋满冬才知道,她烤鸡蛋糕和蒸鸡蛋糕的方子,被厂里卖到了各个地方。
这两样厂里给了她技术费,宋满冬本不该不满的。
可依照惯例,技术可以交换,但最好不卖。
这是她从进了研发车间就知道的事情。
他们工厂的师傅之所以能在吃食上博学多识,什么东西都能说上一二,大都是因为同各个工厂交流来的。
蒸鸡蛋糕的技术卖给了旁的工厂,那他们拿什么和别人交流?
宋满冬回忆了一下,“怪不得今年出去交流的机会都少了。”
陈家明点着头,这点他们算是感受最深,“只是我不确定是张主任的意思,还是厂长的意思。”
“卖一家两家或许是张主任做主,卖这么多,厂长总不至于不清楚。”
宋满冬叹了声气。
就陈家明所说,卖出去的至少有八家了。
“你怎么想?”陈家明问她,“要找厂长,还是咱们自己反击?”
宋满冬看他一眼,陈家明低声道,“抢先他们一步,把方子卖出去。”
“你知道他们买了多少钱么?蒸鸡蛋糕的两百多,至少从你这儿赚一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