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顿时笑作一团。
宋满冬眼睛也弯了起来,笑过了,才说,“陆许山,最了解你的还是你自己。”
“能做什么,你可以自己想。你的能力,说不定将来会叫我们大吃一惊呢。”
陆许山虽然块头大,但一般都没什么脾气,跟他爸几乎是两个极端。
他听完琢磨起来,“那我想想。”
她们闲聊的时候,宋瑾从别人嘴里得知了河东大队大出风头的事儿,他挑了下眉,“跟我有什么关系?”
来人谄媚道,“县长,这必定是你的功劳。”
“河东大队这么多年都平平无奇,你一来,他们就走大运,赚足了钱。”
宋瑾心里骂着狗屁。
他根本就不懂什么柿子干的,问他形势政策,他是绝不会输,但叫他卖东西他是一点儿也做不来。
饶是无语至极,面上还得装着一片和气,“这都是他们自己大队的人争气,即使我没来,结果也一样。”
“我这身体状况,不给他们添麻烦都是好的了。”
他至今还没好透呢。
干事却恭维着,“您是有大气运的人,要没您,河东大队可不会这么顺利。”
“他们大队再有本事,这多少年都没动静,偏偏今年起来了?肯定是沾了你的光。”
又夸宋瑾,“您生病的事儿我也听说了,是因为陪着大队上的人一块儿修水渠,才倒下的。”
“像您这样的领导可不多了!您真是我们县政府的楷模!”
宋瑾蹙了下眉,又松开,“只是带头鼓了个劲儿,没两天就病倒了。”
“我听说副县长和县委那边,肯定比我做的好。”
说罢压下这人的话,“行了,不谈这些。李干事,你今天过来是做什么?”
李干事先说,“您就是太谦虚了。”
夸完才谈起来正事儿,“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只是副县长他们都说得交给您定夺。”
“大家心里都尊敬您呢。”
他说着把揣着的纸递了过来。
宋瑾拿过来瞧了眼,便笑了,“这么点儿事儿……”
他把纸递了回去,“让他们办吧。”
李干事嘿嘿笑了两声,“县长,你这还没签字呢。没签字我拿回去大家也不信我的话啊。”
“我病糊涂了。”宋瑾收回来,“带笔没有?”
他接过李干事的笔,在上面写下“批准”二字,“我这风寒还没好,要是没别的事儿,你也别在这儿待着了,免得把病气传给你。”
“您好好歇着,是我不该来打扰您才是。”李干事收了纸笔,连连道歉。
又把带过来的水果提了提,才离开。
宋瑾坐在徐清常坐的躺椅上,捏着送来的红苹果,冷笑一声。
真该叫徐清和宋满冬过来看看,不过恐怕他俩也看不懂。
方才他通过的是怀安县第一食品厂的招工申请。
这些县里的工厂虽然挂着国营的名,但却不怎么受政府约束,只在严重亏损的时候,他们才会插手。
招工这点儿事儿本来是不用打报告的,但第一食品厂今年的招工里多了特例。
不止是面向怀安县的人,还多加上了知青。
按照政策,知青下乡是动员他们建设乡村的,学习课本以外的知识,可不是叫他们来挤占这些小地方的招工名额。
尤其是今年下乡的知青,大都是高中生,要是真叫他们这些去考工厂工作,哪儿还有怀安县的人的份儿?
宋瑾心知肚明,但只能批准,向其他人示弱。
河东大队的情况已经引起其他人的注意了,他这会儿在县政府孤立无援,太出风头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就是不知道这个李干事是受谁的意了。
不过……
宋瑾脑海里闪过宋满冬的身影。
这次招工说不定能阴差阳错的成就一桩美事儿。
他正想着,徐清带着蒸好的梨过来了。
徐清惦记着自己的那颗梨,急急的跑过来,就瞧见宋瑾躺在外面,脸上一黑。
他连偏方都使上了想着宋瑾赶紧好,结果宋瑾趁他不在,又偷偷溜出来吹风。
宋瑾跟他想看两相厌,皮笑肉不笑的道了歉,给徐清送了几个水果。
自己捧着碗来吃梨。
蒸梨止咳这偏方,宋瑾是知道的。
不过看在这是吃食,不是叫他喝符水的份儿上,他也就没多说偏方没用的话。
可掀开盖子,用勺子舀了一块梨肉,宋瑾便再生不出抗拒的心思了。
偏方能不能止咳不好说,但是真的能叫人心情愉悦。
徐清也是头一回吃宋满冬调整过的蒸梨。
他从小生病,爷爷就这么做,而他每年到了换季的时候就会恰巧染上风寒,蒸梨没少吃。
记忆中的梨子又甜又暖。
可吃过宋满冬调整过的,才知道他爷爷做蒸梨是真的敷衍。
梨子切开,把里面的核挖出来,放入冰糖红枣,一个劲儿蒸,蒸到软就行了。
宋满冬只是把红枣的量减少,冰糖也少了几颗,又扎了木签子固定,味道就好了许多。
冰糖和梨水混在一起,先吃梨肉,绵软清甜,不似直接吃那么酸涩,再喝甜汤,清口甜蜜。
徐清捧着碗,吃完梨子才想起来,今年也过了换季的时候,他比往年还忙一些,却没有生病。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给他做梨汤的人不在身边。
吃过蒸梨,嘴巴呼出来的热气都是甜的。
陆许山意犹未尽,又拿了颗蒸枣。
枣子是山上打的。
半青半红,吃起来倒是还算甜,蒸过之后就更甜了。
枣肉软糯,陆许山吃了一颗,还想吃,被宋满冬拦下了。
“今天吃了蒸梨就够了,枣子留着下次吃。”
照他们这个吃法,天天都是倒贴干活。
陆许山有他的理由,“我这不是想着趁热吃?”
“蒸梨要趁热,蒸枣可不用。”宋满冬把枣子换了个地方,“晾干之后,味道更好。”
更有嚼劲儿,是跟柿子干差不多的口感。
陆许山挣扎过后,叹了气,“好吧。”
他又看了眼赵胜男。
赵胜男扭开头,知道这有她的原因。
自打她存款告罄以来,宋满冬做饭就克制了许多,时刻警醒她。
陆许山吃了一次就爱上的韭菜盒子再没做过。
炸油条油饼更不必提。
好在还是舍得炒菜的,没有叫他们顿顿吃咸菜。
赵胜男背着陆许山挠挠头。
她实在是没办法,找她姥姥和陈敬之要钱是不可能了。
要不等河东大队再来一笔类似柿子干这样的买卖,要不就只能等明年麦子成熟,多分点儿粮食了。
宋满冬没给她解围。
姚娉婷虽然平日里不留口,但不会给赵胜男压力。
其他人更是面皮薄,又没陆许山对肉那么渴望,也不会挑赵胜男什么。
有陆许山盯着,不会给赵胜男太大压力,但也不会叫她得意过头。
柿饼陆陆续续的卖,宋满冬是彻底闲下来了。
她正想着自己要不然还是去水渠那边做饭,张大娘先过来找她了,“你帮了河东大队大忙,再叫你去水渠做那苦力也不合适。
只是像陈家明那样在大队上做干事也不太可能,毕竟你们将来都是要走的,到时候走的突然也不好找人接手。”
宋满冬知道她是说的委婉。
她跟陈家明比,是个外人,张大队长不让她插手河东大队的事儿才是对的。
张大娘简单解释了情况,才又说,“老张跟我商量着,来问问看你的想法?”
“我没什么想法。”宋满冬如实道,“水渠做饭的活我也能干,做其他的我也都听大队长安排。”
张大娘拍着她的手,她是真的越瞧宋满冬越喜欢。
能干又知进退,他们大队能遇上宋满冬是真的撞大运了。
“让你回去做饭肯定不行,你愿意,大队上的人也不愿啊!”张大娘笑着说,“你现在可是大家眼里最厉害的人了。”
“更何况水渠这已经快修过来了,用不了那么多人,都有不少人提前回来过冬了。”
“我想了个活儿,你看怎么样?”她给宋满冬描述了一下,“就是给大家派发农具的,锄头铲子那些。”
“这个得记名,要识字。原先是兴旺媳妇在做,她前两日刚在卫大夫那边儿确定了怀了身子。头几个月得仔细些,我就想着不叫她做了,这个活刚好给你。”
“就是早上得早点儿去,晚上回来晚一些,不过发完、收完东西就能回来。一天跑两趟,你看怎么样?”
水渠从远往近修,现在过去是要十几分钟的路程。
每天主要是往返多一趟,别的没什么要出力的事儿,这活实在轻松不少。
宋满冬想过后,便接受了张大娘的好意。
她是能吃苦也能干重活,但没必要上赶着去做。
张大娘便叫她明早跟张兴旺一起过去,熟悉一下。
商量完这事儿,张大娘才将搁在桌子上的布包拿了起来,“这是我给你做的棉鞋,你看看合不合脚?”
她打开方布,露出里面的黑色棉鞋。
鞋底还是白的。
宋满冬愣了下,“大娘?”
很快反应过来,推回去,“这我可受不起。”
棉鞋对大队上的人来说,也是十分昂贵的。
鞋底要费时间做,棉花要一点一点攒,布料更是得买。
宋满冬在大队上生活过,知道一双新棉鞋的含义。
张兴旺的孩子,也得几年才能穿上一双新棉鞋。
烂了破了,便打个补丁继续。
她穿的都是宋家其他孩子不要的棉鞋,不合脚也只能自己忍。
直到跟邻居学做菜后,有次被鞋子绊到,邻居才给她找了双旧鞋。
虽然依旧破,但至少合脚。
往后每年,她都有了一双合脚的鞋。
“这也不是我一个人做的。”张大娘摸着鞋面,“这鞋面是我做的,底子是你刘大姐纳的,她纳的千层底又厚又密,能穿好几年。棉花是好几家一块儿凑的,都是今年的新棉,可软和了。
你不用担心,一家出一点儿也就不费事儿。”
见宋满冬迟疑,张大娘又笑道,“还是说你是嫌弃我们这鞋?”
宋满冬摇摇头,“我不是。”
她只是久违的产生了迷茫,不知道该不该收下。
张大娘把棉鞋塞进她掌心,“拿着吧。”
“我们可不会年年给你做,也就这一回。”她停了下,“本不该提你伤心事儿的,不过我想着还是该说说。”
“听那些孩子们说你小时候过的也不容易,不过你现在已经走出来了,往后越过越好,不用往回看。”
这些道理宋满冬早就知道,可捧着新棉鞋,破天荒的失态落了泪。
好在张大娘已经走远,没看见她的模样。
宋满冬摸着新鞋子。
她早就已经能自己买得起棉鞋了,甚至是更好的球鞋。
但那些都比不上这一双。
这是她人生规划中的又一个意外。
却叫她格外珍惜。
姚娉婷回来,眼尖的瞧见了她床铺边摆着的棉鞋,“满冬,你买新鞋了?”
宋满冬迟疑过后,实话说道,“张大娘送的,说是跟大队上其他身子一起做的。”
她对这些人的品行还是了解的,知道他们不会为此攀比计较。
“啊?”姚娉婷撅着嘴,“我也想要他们送我鞋子。”
她的鞋不少,可对这双鞋还是羡慕不已。
方宛没说话,眼睛也盯着棉鞋看。
赵胜男难得沉默,低头看了看自己脚上的鞋子。
因为奔波已经磨的快透了,再穿下去就要破了,可他现在没钱新鞋。
再想想自己每日喊着口号,干活样样不拉,却一无所获,不免有些失落。
宋满冬自然注意到了她的情绪,思索过后,从自己的箱子里拿出了一双新棉鞋,走到了赵胜男面前。
“满冬?”赵胜男站起来惊讶的看她。
宋满冬递给她,“这鞋子是我下乡之前准备的,原本打算过冬了穿,现在有了新鞋子用不上,这双鞋就先给你吧。”
“不太合适吧……”赵胜男扭捏起来,“这也太贵重了。”
这些时日节衣缩食,已经叫她知道了金钱的分量。
棉鞋好像是两三块吧?
她不吃不喝干十天才有,可她现在本就是欠着账干活。
“不用跟我客气,你走动的比我多,鞋子容易穿破。”宋满冬看了眼她的鞋子,“有一双换着方便。”
“不换着穿,等磨破可就丢人了。”
说完,她顿了下,“而且以后咱们说不定是一家人。”
“我比你年长,又是你嫂子,照顾你是应该的。”
赵胜男想起她跟陈敬之的关系,松了口气,“那我……”
她捏着鞋子,不大好意思的收了。
宋满冬冲她笑了笑,“这双鞋是在市里买的,售价三块五,先记账,等明年你有钱了记得给我。”
赵胜男这下不犹豫了,瞪大眼睛,“满冬!”
“你还没跟我哥结婚,倒是有十成十的陈家人样子了。”
姚娉婷哈哈笑着,“就该这样。”
宋满冬也不是真的非要这两块五,她哪儿还有一床赵奶奶送的棉被呢。
不敢跟赵胜男说,那床被子没要她钱。
赵奶奶不止给胜男了信,也给她了信,藏在夹层了,摸上才知道。
上面托她盯着胜男,又叫她对陈敬之多多包涵。
她会教学生,却不怎么会教子女,多严苛,许少照顾,也就叫两人各自长成了不同的脾性。
宋满冬看着赵胜男嘀嘀咕咕的模样,心想,她明明很会教育孩子。
赵胜男即便这样,也没受挫,反而更生干劲儿了。
隔天一早,天色灰蒙的时候,宋满冬便跟张家旺到水渠去了。
这活不难,她上手也快,就是跟赵胜男他们时间错开了。
早上做完回来再吃饭睡觉,晚上做了饭吃过去收东西,回来的时候赵胜男他们已经吃完洗好碗了。
这晚照旧回来的晚,却见大家都在堂屋坐着,看见她眼睛发亮,“满冬!”
“怎么了?”宋满冬疑惑的走过去。
姚娉婷兴奋的告诉她,“县城的第一食品厂招工,知青也可以去考试,考过了就能到那里当工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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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工报名。◎
宋满冬第一反应是她绝不会去食品厂, 跟着又反应过来,姚娉婷说的不是东风公社的食品厂,“县城的食品厂招工?”
“你们怎么知道的?”
她不见欣喜, 反而先关心起消息来源。
姚娉婷当她是怕这消息假的,“放心吧,这可不是刀厅如说。”
跟赵胜男她们说过一遍, 再给宋满冬讲时, 她依旧绘声绘色, “昨个不是休息日么?县城里的工厂放假。
有在县城上班的人特意跑回来了一趟, 把食品厂招工的事儿跟大队长说了。”
“这是好事儿,他也没瞒着其他人, 转头就跟大队上其他人也讲了, 叫大家做好准备。”
“正式的通知要过几天才能发过来,大家现在心里有底不会错过。”
宋满冬点着头,她被唐忠路的事情打了个措手不及, 现在听见旁的消息心里便是一紧。
听着招工的事儿不像是有问题的样子,宋满冬才问起详情,“知青也能参加招工考试?”
“可这样的话,岂不是知青录用的概率更高?大队上愿意么?”
不是宋满冬自傲, 实在是悬殊太大。
今年下乡的知青多是高中毕业, 而河东大队全大队所有的适龄高中生加起来, 恐怕还没有知青人数多呢。
姚娉婷一愣, “这点儿我还真没想过。”
赵胜男插话道,“不用担心,我问过张兴旺差不多的事儿。”
“县食品厂招工一般是给每个公社拨了名额的, 是同一公社竞争择优, 不是全县择优。”
姚娉婷顺着她的话推测, “要是全县一块儿选的话,录上的肯定都是县城里的人了。”
毕竟大队上多的是没上学的人,县城却大都是读过书的,哪怕是吊车尾,也比大队上的人瞧着懂得多。
赵胜男点着头,“所以知青的名额应该是跟大队分开的。”
说完分名额的事儿,她才下定决心,郑重对宋满冬道,“满冬你就放心去吧。其他的问题我也帮你问了,大队上说只要能考上,就开介绍信,不会拦着咱们的。”
宋满冬迟疑起来,她虽然一直想着有机会就离开,可真有这样的机会摆在自己面前,却犹豫了。
河东大队没她想的那么糟糕,甚至她已经渐渐习惯、喜欢上了这里的生活。
理智告诉她应该把握机会,可她心底又带着隐忧,县里的日子未必会有河东大队这么自在。
宋满冬心底权衡着,难得没能立刻作出决定。
她看向其他人,“你们什么想法?”
赵胜男不必问,她就是为了建设河东大队才下乡的,肯定是不会离开。
“我这果树还要三年呢。”江志农推了推眼镜,“而且我爸妈也支持我研究一下,说这些都是宝贵的经验,以后可不一定有这么多时间来尝试了。”
姚娉婷纠结了下,“其实我心里有点儿想法了,我想试一下。”
“再说了我毛手毛脚的,进工厂也不合适。”
赵胜男好奇的看她,“你什么想法?咱们天天在一起怎么不知道?”
姚娉婷不肯说,“等过完年再说吧,我还不知道能不能行呢。”
“要是不行,明年我再想别的办法吧。”
她偏过头,“方宛,你要去试试么?”
方宛摇摇头。
“试试呗。”姚娉婷怂恿她,“你这身板天天干活都挺吓人的。”
方宛犹豫了下,小声说,“我背景审核可能过不了。”
被几双眼睛齐刷刷盯着,她连忙摆手解释,“不是什么犯罪,是我家里人的成分有问题。”
“我原本考上了家里那边的文工团,就是身份核查没过……”
她说着声音低了下来,“你们要是介意的话,我……”
“这有什么好介意的?”姚娉婷嘴比脑子快,说完才琢磨起她说的什么成分问题。
宋满冬不怎么担心,“要是真有问题,大队长也不会收下你。”
张大队长虽然一直瞧着都是脾气和善,好说话的模样。
可几次打交道下来,早发现他不似看起来那么简单。
“对啊。”赵胜男点着头,“坐牢的人都尚且有悔过自新的机会,你这就是受到点儿牵连,不碍事儿的。”
方宛点点头,松了口气,“但是我怕真出什么意外情况,叫人议论起来,食品厂的事儿还是先算了吧。”
“我有家里帮忙,自己也能干活,在大队上过的挺好的。”
姚娉婷觉得遗憾,但也没劝她,方宛性子细腻,怕是听不了别人一直说她。
宁愿苦点儿,也不敢随意试探。
不用他们问,徐清已经主动说了,“我这两年没有去县城的打算。”
“不过,就算我要去,也应该是去医院。”
只余下陆许山。
大家看他一眼,齐齐略过。
“怎么不问我?我觉得食品厂挺适合我的啊。”陆许山自信满满。
姚娉婷吐槽道,“招你进去跟把老鼠纳入米缸有什么区别?”
徐清就更不客气了,“是造过什么大孽才会走眼把你招进去吧。”
宋满冬瞥了他一眼,自打跟在卫大根身边之后,徐清这嘴巴是越来越毒了。
“不要小瞧人好吧?”陆许山半点儿也没有被打击到,反而斗志高昂,“说不定就有适合我的位置。”
宋满冬想了想,“那去试试也行。”
陆许山跟他们的经济实力不在同一水平,平日里叫陆许山跟他们一起吃也是委屈他了。
只是不知道食品厂招多少人,又以什么做标准。
几个人又议论了一会儿,还说起大队上谁能去考?
宋满冬听着他们提到许多熟悉的名字,喜娟、平男、枣花……陈家明也在里面。
困意涌上来,才散开回房间睡觉。
赵胜男单独找了宋满冬,脸上有些懊恼,“我上次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我确实不想你离开,可我也知道你在河东大队发挥不出自己的本事。”
“这种能离开的机会你千万要把握住,别因为我的话不去了。”
宋满冬还当时什么事儿,无奈道,“上次咱们不是当场已经说完了?我可没受你影响。”
赵胜男看她一眼,“可我看你好像不是特别开心,听着招工的事儿也不怎么激动。”
宋满冬没想到她看的这么仔细,她当时态度坚定,可到了临头真遇上机会的时候,还是动摇了。
“我是有点儿纠结,不过不是因为你,我是觉得大队上的人都不错,有点儿不舍得大家。”
赵胜男放下心来,“不舍得就常回来看看。”
“你是去县城,又不是去几千公里外!县城回来只需要两个多小时。”
“嗯。”宋满冬点点头,呼了口气。
想法坚定起来。
食品厂和河东大队,她当然得选食品厂。
河东大队上人好,氛围也好,可这些东西都填不饱肚子,她不能因为贪恋当下的一点儿美好,就止步不前。
这些东西跟钱一样,都是会耗尽的。
宋满冬想着又摇头笑笑,“还不一定能考上呢,现在想这些多余了。”
赵胜男不做怀疑,“你肯定是没问题的。”
正式的通告出来已经是五天后了。
要不是这消息在大队上传开,大队上也点了头,他们都要怀疑是假的了。
大队长一拿到宣传站的通知,当天晚上便用喇叭通知了全大队的人。
“凡户籍为各怀安县城区成员,可凭借身份证明、初中毕业证,于十一月六日前往第一食品厂西侧门,进行报名。
知青及各公社大队成员同上。”
“第一食品厂将于十一月六日到七日进行报名和初步筛选,八日进行二轮考核。”
“……东路公社取前四名、东风公社取前五名。怀安县所有报名知青取前二。”
“六号啊。”姚娉婷说着打算去看日历。
“后天。”宋满冬已经报了出来。
“这么急?”姚娉婷在日历上确认过,“怪不得大队长连夜宣读呢。”
“满冬你东西都带了没有?”
宋满冬点点头,“我前两天已经找出来了。”
她不是拖泥带水的人,确定了要去参加食品厂的招工,便预先做好了准备,每日也都关注着最新的消息。
直至今日,大队上宣读完通告,心才彻底落下来。
接下来便是应对考试了。
宋满冬正想着六号怎么过去。
大队长又做了通知,六号当天,大队上的牛车会往返两趟,把去食品厂参加招工的人都送到公社。
姚娉婷托着下巴,向往道,“真想看看食品厂招工是什么样的。”
大队上的日子实在枯燥无聊,婶子们每天聊的家长里短她都能背下来了。
初时的兴奋追问,现在已经能自己推测出来发展了,更怀念起城里别的活动。
赵胜男一拍掌,“那咱们就去看看。”
“我也想瞧瞧是什么样的。”
“我们能去么?”姚娉婷坐直身体。
她看看赵胜男,又看向宋满冬。
“应该是可以的吧?”宋满冬想了想,“从公社到县里的公共汽车自己出钱就行。”
“至于从大队上到公社,看到时候牛车能不能载得住吧,坐不住咱们就走过去。”
主要是他们知青加起来就有七个了,一车快坐满了。
到了六号早上,宋满冬他们等在大队往外的路口,才发现是多虑了。
除去他们,大队上只去了两男两女。
还都是熟人。
一车挤挤就坐下了。
王喜娟对宋满冬挥挥手,见他们七个人过来,惊讶问道,“宋知青,你们都去考试啊?”
“知青只能选两个啊。”她的目光担忧的在宋满冬跟其他人之间来回转。
这可是第一食品厂,是全县最受欢迎的工厂了。
工资高,福利也好,考上了有工资有宿舍有假期,还能用员工身份买残次品点心、罐头。
“只有我……和陆许山考。”宋满冬还是勉强把陆许山列在一块。
他们六个人里随便拎出来一个都是稳赢陆许山。
其他大队下乡的知青只要不像河西大队那样的,基本上就输不了。
想归想,这些宋满冬在陆许山面前是没说的。
陆许山也不是一点儿有点也没,他至少块头大、力气大、人也诚实。
正如他所说,或许真的有适合他的位置。
宋满冬解答完王喜娟的困惑,看向另一人。
姚娉婷已经闻出来了,“张兴旺,你也要去考么?”
“我爹让我去试试。”张兴旺挠挠头。
“可是……”姚娉婷看看其他人。
大队上不是默认了他做下一任大队长么?
宋满冬略一思索就明白了,“要是真考上也不错,能往城里走就往城里走,将来说不定能从别的事情上给大队帮忙。”
“我爹也这么说。”张兴旺点着头,“反正考上了稳赚不亏,没考上就当积累个经验。”
他这话说的不差。
不过宋满冬倒是觉得张大队长兴许是想着带不动,看他能不能换条路走。
毕竟张兴旺跟张大队长的心眼子差远了。
姚娉婷好奇,“那咱们大队没其他附和条件的人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