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这月饼都送了, 宋满冬在他战友和家属这边坐实了对象身份,不至于会反悔。
“应该不会吧?”陈敬之心里有些没底。
但还是忍住了现在问清楚的念头, 毕竟宋满冬要是不认, 那不管是现在还是明天都一样不认。
陈敬之最后还是跑到了河东大队附近的山上,遥遥的看着下方,就觉得心满意足。
他回去时, 家属院已经传遍了他有对象的事。
有些嫂子见了他便笑个不停,还问他,“陈营长,是不是该从宿舍搬出来了?”
“不急。”陈敬之面色沉稳, 心里却想着明天就去打报告。
虽然说离结婚还得一段时间, 但万一宋满冬松口了呢, 早做准备总是没错的。
申请房子的事情在市里不容易, 但在这山沟沟里却再简单不过。
随军的家属几乎家家都是独栋小院。
陈敬之自己住时,申请的是对面的连排宿舍,一人一间, 床和书桌都有, 洗漱就在外面的水池, 吃饭在食堂,十分方便。
但要是跟宋满冬一起住,肯定不行的。
床是上下床,隔音也不好,还没有灶台和储物间。
宋满冬喜欢囤东西的事他一早就瞧出来了。
等申请完房子,再自己改造一番,也就差不多到宋满冬住进来的时候了吧?
陈敬之想了一宿,精神抖擞的去找团长递交了申请书。
团长笑着接过来,“我还想着你怎么那么倔不肯结婚,原来是没遇上对的人啊!”
“可叫你小子捡到便宜了,你对象这手艺真是没话说。”
陈敬之给的月饼,他今早就吃上了。
拢共两块,又没包装,不好送人,他爱人怕放久了变味儿,今早就掰开跟他分了。
一吃眼睛就亮了。
月饼很甜但又不是很甜。
这话说起来拗口,可只有吃过的人才懂,甜香却不黏腻,叫人欲罢不能。
吃完之后嘴巴里都是香的,好一会儿不愿吃别的东西。
从前他不是没吃过月饼,今年还买了两盒搁在家里呢,早上吃完陈敬之送的不过瘾,又拿了自己买的吃,只一口,便再不愿吃了。
腻的不行,吃完了五仁馅儿还粘在嘴里,喉咙像是挂了糖浆。
连喝几大口水才觉得缓过来。
不夸张的说,现在他爱人可是比陈敬之更想那位女同志过来,好讨教一下。
听着团长的话,陈敬之不免有些得瑟,“我第一次见面就认准她了。”
只字不提当初否认的事。
团长笑道,“你这叫我更期待那位女同志了!加把劲儿,年底把人带过来,一起吃团圆饭。”
陈敬之说,“这得看她想法了。”
他可左右不了宋满冬。
团长听出他的意思,惊奇的打量陈敬之一圈,这会儿不是表面客套,是真的好奇了。
陈敬之在他们团里可是炙手可热的单身汉,就算不知道他那超强的身体素质和能力,一照面,很难不被他俊朗的模样吸引。
家属院的嫂子轮番上阵介绍人,巡演的文艺兵也偷偷拦住陈敬之想交个朋友,但都被他给果断拒绝了。
团长一度以为等不到陈敬之开窍。
他上了心,但当下说完这事,又聊起来另一桩重要的事,“你这次任务表现的非常优异,我和政委都很看好你。”
“以后你这边训练强度会加大一些,出任务的次数也会增加,你记得跟你对象好好说,等过去这段时间就好了。”
团长没明说,但陈敬之知道,这是提拔他的意思。
当即立正敬了礼,“遵从组织给我的安排。”
团长满意点点头,“去挑房子吧。”
陈敬之快步去找后勤。
这次任务连轴转,过后也给他们了休息时间,但只今天一天。
他选了房子,又借自行车到公社买了东西,才朝河东大队。
同一时间,陈家明正挨家送月饼,送完后看着背篓里矮了一截的月饼盒,忍不住叹气。
有过前两次经验,他给宋满冬拿食材时,也能估摸出收回来多少盒月饼。
昨晚一听宋满冬说的数,心就凉了半截。
又听见宋满冬解释,“我拿了五盒送人,这五盒的钱我给你,不占你便宜,按一块八算。”
陈家明心底有预感,“你不会拿给陈敬之了吧?”
上次见面他就琢磨两个人处对象会不会影响他们的生意。
没想到还真的会。
宋满冬不觉得这有问题,反过来宽慰他,“卖给其他人是卖,卖给我也是卖,不耽搁你赚钱的。”
“而且今天刚好撞上了,只这一次。”
陈家明恨铁不成钢,“我这在意的是你分走五盒么?你照着原价给我,我是不亏。但你算没算过自己的账?”
“五盒月饼九块!”
九块钱呐!
陈家明十分不赞同,“你给男人花这么多钱干什么?”
宋满冬哭笑不得,又同他解释,“陈敬之战友多,情谊也好,拿太少怕不够分。”
“我也不是回回都送,赶上中秋送一回,往后可不会了。”
还有一点宋满冬没提,月饼对他们来说贵,可对部队的人来说,也不是吃不上的东西。
工资稳定,平日里开支又少,除却要供养一家的,大都手有余钱。
像陈敬之,赵胜男偷摸跟他们分析过,陈敬之基本上没什么物欲需求,一个月工资三十二块,能攒下来三十块。
所以她冲陈敬之要钱,要的毫无负担。
其他家里就算比不上陈敬之,也不会太差。
一家分半个月饼,可不太好看。
就这五盒,宋满冬还担心不够。
宋满冬多方顾虑,但陈家明只觉得她昏了头,看她就想看他娘。
明明自己有本事的很,能吃苦又能干,偏偏一头栽在男人身上,像是离了男的过不了。
陈家明跟宋满冬说不通,气冲冲的走了。
今日摆摊时情绪也不太高。
但名气已经打了出去,东西卖的还是很快。
尤其是月饼,已经到了哄抢的地步,还是陈家明说了每人只能买三盒,才勉强给其他人也分了一些。
见月饼没得买,后面的人便顺手买了他卖的泡菜和酸豆角,催促他,“早点儿回去做月饼。”
提着的泡菜和酸豆角根本没被他们放在心上。
陈家明却不能不管,还是提醒道,“泡菜可以直接吃,酸豆角也可以直接吃,但拿来炒饭炒菜也十分美味。”
昨天带手表的中年人也来了,买完三盒,却没着急走,把另外两样也各买了三份。
然后在一旁等着,直到陈家明卖完东西,才再次上前。
“小同志。”中年人叫住陈家明,“我有件事想同你商量一下。”
陈家明抬脚跟上。
他看得出这人家里条件不错,找他说不定是想给个大订单。
但他没想到中年人开口先问,“我见你除了卖月饼还卖旁的,猜测你的兄弟姊妹应当不止会做月饼,而是厨艺很好。”
陈家明点着头,“厨艺是很好。”
就是人有点儿不太清醒。
中年人便提出了自己的请求,“我正给家里找保姆,你能不能介绍一位过来帮忙?”
“我女儿马上结婚,家里只有我、我爱人和我母亲,我平日里要上班,想找个人陪陪她们。”
“活不多,只做三餐和简单打扫就行,我母亲平日里闲着也会打扫的。”
中年人又说,“当然,工资不会少你们的,一个月我可以给十五块。”
陈家明常常往来公社和大队,对公社里的情况也十分了解。
公社仅有的一个食品厂的工资,一个月也是十五块。
陈家明犹豫了,要是他真有几个兄弟姊妹,肯定推一个过来。
卖东西是赚钱,可不稳定。
月饼是赶上中秋节,平时可没这么好卖。
卖泡菜酸豆角一个月想赚到十五块还是有难度的,更何况秋雨开始下了,蔬菜也结不了多长时间。
过冬之前,他们还得换新的东西来卖。
但他背后只宋满冬一人,把宋满冬介绍去做保姆,那他这生意就彻底没得做了。
可陈家明转念一想,宋满冬要是进城工作了,不就跟陈敬之隔开了?
这会儿瞧着他做不了生意赚不了钱,可要是能叫宋满冬远离陈敬之,不想情情爱爱的,专心赚钱,将来他有的是时间和机会跟宋满冬合作。
陈家明打定主意,对着中年人还称,“我回去问问他们。”
他也骑上自行车朝河东大队赶去。
今日天晴, 但依旧没叫大家上工。
这两天的雨彻底把地给浇透了,走到田边,一脚下去, 泥土便没过了脚背。
张大队长只叫了一部分青壮年去开荒地。
他们这些干活不够熟练的知青当然不在考虑范围之内。
但宋满冬还是要上工的。
猪不能不喂。
只吃谷糠也不行,大队上可没那么多存活。
但割草也不必去山上,背着背篓在山脚的小路上收点儿就行。
王喜娟很有经验的给宋满冬分析, “这个太阳晒的快, 等明天地就彻底干了, 到时候再上山割猪草。”
毕竟路边能吃的草都被薅的差不多了, 她们既要找到猪草,还不能脱离路, 以免湿了鞋子。
割了大半背篓, 太阳渐渐移到顶空,王喜娟估摸着差不多了,便去看宋满冬的, 见她不输于自己,心里佩服不已。
宋知青真是样样都好。
“咱们回去吧,这些够今天吃了。”
前两日下雨都是喂的热食,今日也是, 草料剁完拌着谷糠, 还切了几个红薯, 煮好肉倒进石槽里, 见猪都吃了起来。
王喜娟才叫宋满冬先回去。
宋满冬便是在回去的路上遇到的陈家明。
正想装作不熟,陈家明却踩着自行车在她面前停下了,“宋知青, 我有事儿找你。”
“什么事儿?”宋满冬问完, 才走近, “出事儿了?”
但是看陈家明的模样也不太像,并不焦急。
陈家明压低声音,“宋知青,有个买月饼的顾客想叫你上他家做保姆,一个月给你十五块。”
他显然十分推荐,“我觉得挺合适的,你觉得呢?”
“我不去。”宋满冬想也不想拒绝了。
陈家明皱眉,“这么好的机会为什么不去?你不会是想着待在这里多跟陈敬之见面吧?”
到公社就有=又远六里,有自行车也得半个小时,见上一次可不容易。
陈家米昂一边想着,苦口婆心的劝她,“十五块在我们公社是普遍工资,这种工作可不好找,错过这个机会想进城就难了,你难道想在这儿一直喂猪?”
不等宋满冬说话,他又分析道,“你别看咱们现在生意做得不错,可这是赶上中秋节,前头两天只卖泡菜和酸豆角一天才几角钱。
等马上这些菜过季了,泡菜和蒜豆角都卖不了。”
“你这么有能力,找个稳定工作好好干也挺好的。”
“你别急。”宋满冬好不容易找到插话的机会,先安抚他。
陈家明如何不急,有些女人谈了恋爱就跟失了智一样,他瞧着宋满冬就有那种倾向。
九块钱的月饼让他难以理解。
宋满冬已经捋清楚了,“你还是觉得我跟陈敬之交往不合适?”
陈家明,“我也不是反对你谈恋爱……”
“我知道,”宋满冬点头,“你怕我为了陈敬之做糊涂事,影响咱们的生意。”
“与其如此,倒不如叫我去做保姆?离陈敬之远远的。”
这话全说中了。
陈家明一脸严肃的看她,“你可别不放在心上。”
宋满冬没有不以为意,而是认真和他分析,“我能理解你,但我做事也有考量。”
“陈敬之平日里也送我东西,能挑好的便挑好的,能拣有趣的便拿有趣的,他真心待我,我自然也要多考虑他。
陈敬之家境好,绝不缺月饼的钱,交往皆是军官,在部队里当兵,月饼大都还是吃的上的,我既然要给他送月饼,自然尽量往多里装,太少了不够分徒惹笑话,不如不送。”
说清楚这事,宋满冬又道,“你怕我像你娘那样昏头,倒是不必。我跟她本就不同。”
“你若是实在担心,咱们就做个约定,要是我哪天为了陈敬之耽搁生意,那我赔你全部损失。”
陈家明听她一通解释下来,虽然还有些难以理解。
但也觉得出宋满冬的诚恳,态度不再强硬,只询问起来,“那这保姆的工作你怎么不去?”
“那人我替你看过,穿中山装,样貌和善,十分气派。手上还带着块表,买月饼都想把我剩下的包了,家里显然不缺钱。
人也挺好说话的,不像是骗人的。”
宋满冬摇摇头,“这保姆的工作我肯定不会去做的,不是为了陈敬之。”
“咱们做生意虽然累点儿,赚多赚少得看时机,但胜在自由。”
“去做保姆就不一样了,一样是人,但你得处处听他的,想他的,平白矮上一截。
哪怕那人态度再和善,真做起这个活也没那么容易。”
陈家明觉得她说的有点儿夸张,“只是做个饭,打扫一下。”
宋满冬摇摇头,“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做保姆可不是当工人,工人干活为自己,说出去自豪骄傲。
可保姆眼里心里都得想着主人家,万事以主人为先。这保姆放在过去就是家仆、下人,虽说现在没那么轻贱人,但也不会好太多。”
陈家明无从反驳。
宋满冬笑了笑,“更何况你不是说我能干厉害么?既然这样,那我在哪儿干都行,都能闯出来的。”
“还是你觉得咱们过了秋天就要散伙了?”
“没有!”陈家明这次回的极快。
“我巴不得帮你卖一辈子的东西。”他关心起来,“你有好主意了?”
“现在还没走,但时间还早,也不必急。不是俗话常说,车到山前必有路。”宋满冬一脸自信。
陈家明心底仍是打鼓,对着她又不好说,“行吧。”
他正准备推车走。
宋满冬却叫住他,“陈家明,等中秋之后,你朋友再去市里的时候,让他带你过去一次吧。”
陈家明一脸不解,“去市里有什么安排么?”
宋满冬摇摇头,“只去看看。”
“去看看咱们将来要去的地方。”
这句话叫陈家明心中一震。
他不是没幻想过,可每每想起,又觉得不可能,他这出身条件,这能力,在县城找工作都难,更何况是去市里。
他深深的看了宋满冬一眼,“我一定去。”
这次是,将来也是。
宋满冬给他定了心,才朝家走。
知青点儿这会儿热闹的不行。
今个儿不用上工,赵胜男便拉着姚娉婷给‘王研究员’写回信,打定主意要做到感情饱满真挚。
正写着,有人敲了敲院门进来。
是大队上的一位婶子,笑颜展开,张口便是,“我今儿来是给你们送喜了。”
赵胜男一头雾水,还是把人迎了进来。
等这位婶子坐下,才知道她是来说亲的!
“这方圆几个大队没有人不知道刘婆子的。”刘婆子夸口道,“我看人那是一看一个准,说成的亲事一桩接着一桩,过的都是幸福美满合家欢。”
赵胜男和姚娉婷听的津津有味。
等刘婆子话头一转,停到她们身上时,才懵了下。
刘婆子瞄准的便是赵胜男,“赵知青,咱们大队最东头那家你见过吧?那房子气派的很,正屋足足四间,大队上比他们家房间还多的可没几家了。”
“那一家几个兄弟,个个勤快能干。
我给你说这个是他们家老三,跟你一样大,还是个高中生呢!俊的很,大队上好些小姑娘想嫁给他呢,但他这人读过书吧,就不一样,眼光高。
拖拖拉拉到今年,看上你了。”
“他家托我来说个媒。我本来不想来的,但那小伙子实在是诚恳的不行,把我给打动了,才厚着脸过来。
“他家你不用担心,李老头和李婆子也身子骨也都硬朗,嫁过去都不用你去伺候,安心享福就行了。”
“离得这么近,我也不敢说虚的,叫你发现了说我蒙人。”
刘婆子洋洋洒洒说完,自信的看向赵胜男,“怎么样赵知青?要不然先见一面?”
“不用了。”赵胜男摆着手,“我没有结婚的打算。”
刘婆子诶了一声,“结婚多好啊,有男人干活叫你在家里享福!”
“你这年纪小还不懂,听我的啊,先跟人家见上一面你就知道了。”
她说完就起身想走。
姚娉婷突然开口,“你说的李老三,不会是那个药罐子吧?”
刘婆子脸上一僵,“姚知青你从哪儿听来的?那都是假的。李老三身体好着呢!人家还准备了工厂的考试,过段时间说不定就是工人了。”
“大队上都这么说啊。”姚娉婷可不信她。
“刘婆子,你不说假话,可真实情况一点儿也没说啊。李老三上了高中,但成绩可不怎么样,说考去城里当工人说了好几年,工作没见到,但钱可花了不少。”
刘婆子脸上挂不住,斥责她,“你一个姑娘家的,怎么把别人家的私事儿打听的那么清楚?”
“你这样不知羞的,可不好嫁人。”
正说着,院子外又有人敲门,“姚知青?”
一推开门就见院子里的刘婆子,来人顿时警惕起来,快步走到了姚娉婷身边,“姚知青,我是来跟你介绍对象的。”
姚娉婷先扭头对刘婆子道,“这您不用担心了吧?我不愁嫁。”
说完又对媒婆道,“婶子,你先回去帮我问了,愿不愿意出彩礼再来。我爸妈要求高,这结婚得要三转一响,少一个都不行。”
媒婆脱口而出,“这我们哪儿拿得出来?”
姚娉婷便拒了,“那这个对象你不用给我介绍了。”
媒婆转头去看方宛,方宛连忙说,“我跟姚知青一样。”
媒婆不肯放弃,几人正僵持着,院子外面传来自行车的铃声。
陈敬之停好自行车,“你们站在院子里干什么?”
两位媒婆皆是眼睛亮了,“这位同志,你来找谁啊?”
赵胜男脑袋一转,“这是我对象。”
陈敬之看她一眼,呵斥道,“你说什么胡话?”
而后暗中挺直腰杆,“我对象是宋满冬。满冬呢?”
院子里的人,连着扒在窗台看热闹的陆许山他们全都惊住了。
作者有话说:
陈家明不算男二,是事业伙伴,还在成长中,他聪明但是有一些想法不太成熟的。
后面还会有人喜欢满冬,但戏份都不会给太多,主要部分不写这些。
宋满冬回来时, 见到的就是这幅盛况,“怎么了?”
赵胜男指着陈敬之,一脸难以置信, “满冬,他说他是你对象!”
宋满冬瞥了眼陈敬之,陈敬之站的笔直, 模样自信, 心里却发虚。
这不是一激动就说早了?
宋满冬该不会生气吧?
“我们是在处对象。”宋满冬轻描淡写的说完, 转头去看刘婆子她们, “这两位婶子是来做什么的?”
“哦。”赵胜男顺着宋满冬的话点了头,而后猛然惊醒, “啊?”
“你们……”
刘婆子可不放过这个机会, “我来给赵知青介绍对象的。”
“赵知青,你看宋知青都有对象了,你不着急啊?你就听……”
“她急急什么?”宋满冬接过她的话, “胜男那么能干,在大队上干活能拿满工,在市里又是读过高中的,哪儿都不差, 要是想结婚, 是大把的人选。”
“她自愿申请下乡, 是来帮忙咱们河东大队过上好日子的, 你给她介绍对象叫她分了心,不是拖大队后腿么?
我们费劲儿弄来的麦种还在地里呢。婶子,你现在来说媒, 有点儿不厚道了。”
刘婆子面色一窘, 呐呐道, “我这也是好心。”
宋满冬也不追究,顺着她的话给了台阶,“好心办坏事才叫人心里难受,你说是不是?婶子?”
“哎。”刘婆子应了声,“是我糊涂了。”
另一位媒婆还不想放弃,“姚知青……”
姚娉婷叹了声,“婶子你要是为我好,就给我介绍个能拿的出三转一响的,还要模样周正,又城里工作,结婚后负责做饭洗衣服,毕竟我也不会煮饭。”
媒婆先劝她,“姚知青,你眼光别太高。”
琢磨完姚娉婷的话又瞪大眼睛,“你不会做饭?”
姚娉婷理直气壮的点头,“我们七个就满冬一个会做饭。”
“哎呦呦。”媒婆一阵唏嘘。
宋满冬对她面生,也不打算来往,直接唤了声,“婶子,你再说下去,亲事未必成,但结仇肯定少不了了。”
“你说破天也成不了婚事,但结了仇,我们这些知青过一两年回城里不受什么影响,但河东大队恐怕没人愿意帮了,你这是要做大队上的罪人啊。”
“我可没想这个!”媒婆反驳完,不敢多说了。
跟刘婆子结伴离开,忍不住说道,“城里的知青嘴巴也太厉害了。”
“我说两句话,就犯错误了?”
刘婆子摇摇头,“可不好说。你忘了牛棚里的那群人了?听说都是话说错了,结果什么教授、院士的,都给下放了。”
“我这是说媒,又不是说别的。”另一位媒婆嘴硬道,但心里却想着绝不跟知青们打交道了。
可怕的很。
宋满冬关上门。
姚娉婷叉着腰,生气道,“这河东大队我都熟得很,长得又好条件又好的男青年早就结了婚,剩下的都是些歪瓜裂枣!”
“本事没有,胆子不小!还敢请媒婆上门。尤其是那个李老三,全靠他哥和他爹娘生活,被他嫂子骂了多少回,就是缩在家里不上工,非说去考试去城里。
收玉米那会儿,小孩儿都在地里帮忙呢,他硬是没去,在家也不做饭帮忙,叫他嫂子上完工回来做饭。”
“我看他们家就是想把你娶回去,干活养着李老三呢!”
秋收有多重要他一个农村人不知道?
学校都特意放假叫学生回家帮忙,他倒好,没正事儿却躲在屋里头。
姚娉婷说完她,一懊恼,“早知道多问两句了,让我看看谁家那么不要脸,找媒婆上门跟我提亲。”
她说的三转一响在媒婆看起来不可思议,可下乡之前,她爸妈给她找的几个对象家里都是能拿的出这些的。
连她自己家也是父母双职工,只她一个女儿,买这些东西都不成问题。
托媒婆上门的人钱和东西都拿不出来,想靠什么娶她?靠不要脸么?
姚娉婷正腹诽着,瞧见陆许山靠在窗台上,徐清跟江志农也站在那边遥遥看着,瞪了一眼,“早晚轮到你们。”
“那不会。”江志农慢吞吞道,“大队上的女同志还是很有分寸的。”
姚娉婷脸上一绿,气愤道,“明个我就去打听看是哪个王八蛋长了胆子来向我提亲。”
又没恋爱基础,也不相识,直接叫媒人上门,不就是想占她便宜?
她说着甩了辫子转身,打算朝屋子里走。
见赵胜男还定着,“胜男?”
宋满冬走到了陈敬之身边,“胜男,我不是故意瞒你,只是我也刚跟敬之确认关系没多久。”
她说着瞥了眼陈敬之。
原本还想跟陈敬之定了之后,再跟赵胜男说,没想到陈敬之嘴快一步。
陈敬之心虚的低了低头,“其实满冬还没答应我,是我觉得她应该会承认,才直接说了。”
他倒不是很在意赵胜男怎么想,组成一个家庭的是他和宋满冬,只要他们彼此愿意就可以。
可看着宋满冬似乎挺在意赵胜男态度的。
赵胜男从宕机中回神,“我不同意!”
“胜男,”姚娉婷拉了她一下,小声劝她,“这你有什么不同意的?满冬人怎么样你也知道,虽然家世是比不上你们家,但我觉得她不比你哥差。
假以时日,说不定你哥要吃满冬软饭呢。”
“我在意的不是这个。”赵胜男一脸愁容,“哥,你知道的,你的条件、你得能力,要是往前倒退个几百年,我觉得你配公主都绰绰有余,搁现在也能娶个千金大小姐。”
“我没你夸的那么厉害,我也只是个普通人,奶奶的钱和家产早说了不会留给我。”
陈敬之转头看向宋满冬,“所以我跟满冬一样,都是靠自己的。满冬她是为人所迫才下乡,她很聪明,有能力有手艺,只是现在困在河东大队,离开后肯定不比我差。”
“我不是说满冬不好。”赵胜男痛心疾首道,“非要我把话说明白么?”
她沉沉叹声,“哥,你配公主绰绰有余,但是配我们这种思想进步的女青年,还差一点儿。”
姚娉婷深思之后,点头附和,“有道理啊。”
赵胜男还在说,“你也知道满冬厉害,她将来是要干大事的人,跟你结婚不是害了她么?”
她模样夸张,但声音却有满是真诚。
陈敬之摇头,“怎么会?我不会叫她受委屈的。”
他信誓旦旦。
赵胜男却说,“哪儿有军嫂不受委屈的?”
陈敬之神色微顿,看向宋满冬,带上了些许迟疑。
赵胜男说的是实话,很大一部分军嫂不能随军,只能遥遥相隔,一年见一面。
他职位高,宋满冬倒是能随军,可随军后,整日围着打转的就只有家属院那一块地方,来往的人更是只有其他军嫂。
军队驻扎的地方大都不是什么繁华之地,宋满冬随军,便是从河东大队换到另一个困住她的地方。
“胜男,”宋满冬没看他,而是目光温柔的看着赵胜男,“你说的这些我都想过,我也不会迁就陈敬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