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渐渐入了梦乡,宋满冬则是烧了三角泥炉,两个灶同时烧着,做起月饼。
手工月饼费时又费力,一不小心做毁了赔的可不是一毛两毛,饶是手上十分熟悉,宋满冬也不敢放松下来。
她将手上这个月饼包好,打算去院子里看看烤的那一炉怎么样了。
刚走到厨房门口,猛地看到人影,吓了一跳。
赵胜男正打着哈欠,见她出来,“我帮你看过了,这一炉还差点儿。”
“你看看大概还要烤几分钟,我到时候叫你。”
宋满冬瞧了下,“再烤个五分钟就差不多了。”
“行,那我等会儿叫你。”赵胜男点着头,催促她,“你赶紧忙吧,都十二点了。”
“快了,我再烤两炉就去睡。”宋满冬见她帮忙盯着,也不客气,回头赶紧把剩下的月饼包好定型。
她动作麻利,做的也快,这一炉烤好,就叫赵胜男继续去睡,“都做完了,我在火边盯着就行,也不累的。”
赵胜男一脸不赞同,“怎么可能不累?”
“再说都这么晚了,你打个盹睡过头,可就浪费一炉月饼了。”
“正好我这会儿清醒了,帮你守着,你快去眯一会儿吧,时间到了叫你。”
她不是扭捏的人,说着便把宋满冬往屋子里推。
宋满冬见她坚持便躺下了,本想着和衣躺会儿,没想到直接睡着了。
赵胜男来叫她,才惊醒过来。
后面两炉由赵胜男盯着,宋满冬休息了会儿,也恢复精力,将烤好的月饼放在厨房里。
对着赵胜男真心实意道了谢,“今天真是多亏了,不然我真不一定能熬住。”
“应该的嘛!”赵胜男理所当然道,“你白天不也去帮我们种地了?”
“所以下次遇到这种情况,就别跟我们客气了。”
“好。”宋满冬笑着应下。
“那我先回去继续睡。”赵胜男抬头望了望天,“我感觉明天像是要放晴。”
天气的事儿宋满冬也说不准,她跟赵胜男分开,洗漱了一下,刚要回屋,门外传来笃笃的敲门声。
可在寂静的夜里却很容易被捕捉到。
宋满冬贴近门侧,小声问,“谁啊?”
陈家明低声回道,“宋知青,是我。”
宋满冬拉开了门,“你怎么现在过来了?”
陈家明张口就说,“我不是怕明天下雨不好来拿月饼。”
宋满冬瞧他两手空空,哪里像是打算来拿东西的,倒像是来看她有没有做的。
陈家明看瞒不过她,把手插进口袋里,“那月饼里有十五盒是我跟别人定好的,今儿拿不出来我也没法跟人家交代啊。”
他干了半天活,到家都躺下了,又猛地起来,就怕宋满冬把月饼的事儿给忘了。
没想到宋满冬竟然真如她说的那般,连夜赶完了。
“味道没差吧?”陈家明见宋满冬装月饼,不放心的问着。
“没问题的,这也不是你一个人的生意。”宋满冬把月饼用油纸包好放进盒子里,又拿给他一个月饼,“这个算我请你吃的,辛苦了。”
陈家明捏着月饼一愣。
他左手提了一篮子月饼,却觉得它们分量不及这一个。
宋满冬送他离开,刚栓上门,赵胜男见她迟迟不回,从屋里出来了,“满冬?”
“我好像瞧见耗子了,过来看一眼。”宋满冬说着往回走。
赵胜男连忙说,“厨房门可得锁好。”
宋满冬顺手锁了,跟她一同回屋睡下。
鸡叫声响起,她便又起来去喂猪。
喂完回来的路上,就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
雨天人是不用上工的,可猪不能饿着。
宋满冬回去又躺了会儿,见天色亮起来,便又去猪圈了一趟。
没瞧见王喜娟,倒是看见几个陌生面孔的老人。
双方俱是一愣,而后跟宋满冬遥遥相望的老人率先开口,“宋知青是吧?”
“喜娟托我们给你说一声,今天下雨就不用去割猪草了,喂屋里剩下的草料和谷糠就行。
中午她来,下午你来。”
“好,既然这样我就放心了。”宋满冬点点头,只是仍有些疑问,“我好像没在大队上见过几位?”
她在食堂基本上跟大队上的人都照过面,哪怕叫不出名字,也有个印象,更何况是年纪这么大的。
老人笑道,“我们也是下乡的。”
宋满冬先是一愣,跟着反应过来,这跟她们是不同的。
说下放更准确一点儿,再看他们身后的破败院子。
宋满冬初印象还以为只是个放猪草的地方,没想到竟是他们的住处。
她点点头,“那我先回去了,晚上再过来喂猪。”
倒也不必怕他们骗人。
下放的人处境本就艰难,不会再撒谎骗人自讨苦吃。
不用忙活割猪草的事,宋满冬又睡了个回笼觉,等大家陆陆续续起来,才跟着起身。
宋满冬听着大家讨论今早吃点儿什么,外面传来清脆的童音,“分鱼啦!分鱼啦——”
由远及近,再渐渐远去。
赵胜男一听就决定先去看看这分鱼是怎么回事。
宋满冬烧上热水,锁门同他们一块儿去了。
这会儿下的是毛毛雨。
宋满冬他们两人挤了一把伞,余下的穿着蓑衣,走到外面才发现不少人都是直接再雨中行走的。
陆许山当即把蓑衣放到门口,潇洒的朝前走去。
路上有人正说着,“这雨再下两天才好。”
赵胜男笑道,“看来大家也都不想上工。”
宋满冬摇摇头,“下的久地才能浇透,省不少事儿。”
可不是不愿上工,上工才能分粮吃上饭。
“原来是这样。”赵胜男笑了下,“是我想的狭隘了。”
一路跟着人走,到河边的时候,已经聚集了不少人。
正有人淌水朝河对岸走去。
这条河不深,最浅的地方刚没过脚踝。
他们停的这处深一些,已经没过腰身了。
宋满冬站定,穿河而过的年轻小伙也到了那头,弯腰在河里一阵摸索,拉起了网。
这头的张兴旺也抬起网,猛的一收,兜住的鱼在网里蹦跶着,一览无余。
竟有不少一臂长的大鱼。
张兴旺和同伴把鱼提过来放到岸边湿润的草地上,一人记账,一人分鱼。
遇到没手掌大的就丢回河里,虾和贝算作添头。
张兴旺分的很快,轮到他们,笑着问起来,“要大的还是小的?”
他说着拎起鱼给宋满冬看了看,“小的能拿三条。”
宋满冬也问身边几个人,“你们喜欢吃鱼头么?”
除了陆许山想试试,其他人都没太大期待。
宋满冬便要了两条大鱼,一条清蒸,一条红烧,拿回去就给它们做了。
宋满冬收拾着早午饭,陈家明已经到了黑市。
他是趁着雨歇连夜赶来的,在熟识的朋友家住下。
下过雨又放晴,好友已经提着东西摆起摊。
天还阴着,路也不好走,来黑市的人少了,摆摊的已经开始相互竞争。
陈家明却不急,有人问便说,但不卖,“时候还不到,现在味道不够好,不能砸了我们的名声。”
吊足了人的胃口。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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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饼烤好已经是深夜, 刚烤好时皮略硬,放置十数小时待回油之后才会变得柔软。
宋满冬将月饼拿给陈家明时顺口提了,最好是等中午之后再送过去, 以免心急的顾客吃了觉得口感不对,误以为他们以次充好。
吃食这方面,陈家明对宋满冬是十分信服的, 自然照听宋满冬的话, 下午再一一将月饼礼盒给预定的顾客。
可等候这关键一步, 不是所有人都知道的, 拖到下午去送或许会被误以为是找借口拖延,但也绝不可能现在就给人送过去, 盯着人家过了时间再吃。
陈家明早上睡醒就在琢磨这事儿。
想来想去, 还真想出来了点儿东西。
干脆就趁着这个机会把这月饼背后的故事给讲出来!
既能叫预定的顾客理解,又能为他们招揽客户。
当下,陈家明便一手捧着展示的月饼, 一边不疾不徐的讲着,“我们家这月饼用的都是顶好的材料,这莲蓉的莲子、豆沙的红豆、五仁的核桃、还有这黑芝麻白芝麻,全都是精心挑拣过的, 没有坏的烂的, 也没有石子沙土, 吃起来——”
他说着忽的一笑, 指了指自己左侧的背篓,“这里头的十几盒全是预定的,味道怎么样不需要我多说了吧?”
“绝不会叫你们失望的。”
他手里拿着的四方木盒十分精致, 抹了桐油, 颜色通亮, 打开来是十字挡板隔开,每个月饼都由黄色的油纸抱着,上面印着红色的二字,皆是馅儿名。
瞧着便干干净净,赏心悦目。
虽说比供销社的月饼贵了三毛,可这也不要票,也不用早早的排队去抢。
买得起月饼的大都不是缺钱的人,更看重的还是这月饼的品质和模样,当即便有人拨开人群走到了他前面,“给我来三盒。”
“不急,现在还不到时候。”陈家明又说,“这月饼除了这用料,别处我们也绝不会糊弄大家。”
“就比如回油,”陈家明讲解了一番,才说起重头,“我们只卖完美的月饼,你拿到手就能立刻吃。”
“这月饼是昨个晚上点了灯做的,到今天中午才整整十二个小时,还得再等上半个小时。”
“不就半个小时?”想买月饼的中年人说,“你现在拿给我,等我回家歇会儿就差不多了,我不会提前吃的。”
陈家明和和气气道,“不是不相信你。”
“是我更相信我这月饼,我怕它引诱你提前下手。”
中年人原本想着不成就算了,但陈家明的话却叫他乐了一下,而后好奇起来,“真这么好吃?”
“真这么好吃你还用在这儿卖关子吊人胃口?直接卖不就行了。”旁边忽的响起一道声音。
原来是同样卖东西的人见人都被陈家明给引走了,心有不甘。
陈家明没呛回去,也没说好吃还是不好吃,而是道,“真的假的我说了你们也不会全信,再过半个小时大家就知道了。”
中年男人抚掌,“既然这样,那我就在这儿等半个小时。”
“也不必在这儿等。”陈家明摇摇头,“你可以到处逛逛,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再回来。”
“刚才你是第一位提出要买的,我会给你留三盒,留一个钟。”
听他这么说,立马有人跟着站了出来,“我也要买,你给我也留两盒。”
陈家明拒绝了,“我这左边背篓里全是预定的,只右边二十盒今天卖,除去这位伯伯的三盒,和我展示的这一盒,只十六盒能卖了。”
“人人都预定,我这月饼也没法卖。”
那人嘟囔着,“你这也太少了。”
河东大队全大队也只有几户人家会在中秋节奢侈的买上一盒月饼,但公社的人听了十六盒却觉得少。
六公里的差距原来这么大。
陈家明心中感慨,面上却认真解释,“做月饼本就是仔细的事儿,快不了,马虎不得。这么好的东西,我们得对得起这个价格。”
“这些已经是我们能拿出来的所有了。如果能多做,我们肯定会做,毕竟能卖月饼的也就这几天。”
他说的诚恳,那人也不好继续纠缠,“那我买个菜再来。”
人群渐渐散去,只留三两闲人,站在陈家明前面聊着。
听他们打听起来谁做的,陈家明便说是姊妹弟兄。
毕竟宋满冬一个人忙活完这些,着实叫人惊吓。
又打听起配方,陈家明也笑哈哈的说了东西,“但能做成什么样我可不敢保证,反正我是没成功过。”
月饼的难可不在用的东西,更多是比例和调配比例的人。
就是宋满冬来手把手教,能学会的人也不多。
陈家明一边疑惑着宋满冬哪儿学的,一边应付着聊天的人。
很快,半个小时就到了。
最先来的还是那位中年男人。
陈家明用麻绳把三盒月饼扎在一起,递了出去,正好瞧见中年男人伸出的手腕,上面带着一只闪着银光的手表。
他惊讶了一下,便陆续给其他来买的人递上月饼。
卖出八盒后,又听见熟悉的声音,“剩下的我都包了。”
说话的正是那个中年男人。
陈家明抬头,中年男人手指勾着绳结,掌心托着一盒月饼,另一手捏着的月饼已经吃了大半。
陈家明想了想,“伯伯,我只能再给你一盒,多的我要给其他人。”
中年男人将最后一口月饼吃完,咽下去才开口,“我可以加钱。”
平日他可不会做这种在路上吃东西的不雅事,到家不过十几分钟的路程,又不是小孩儿,还能忍不住?
今天实在好奇的很,想着掰一块儿尝尝。
没想到回过神来,掌心大的月饼已经只剩下一口了。
他很快意识到这月饼的价值,都顾不上收拾,先回来抢月饼。
陈家明听到加钱狠狠的心动了。
他知道这人肯定不缺钱,全卖给他肯定能大赚一笔。
还能借此抬抬价格。
可心中念头百转,终是忍痛拒绝,“这月饼不好做,我想叫大家都尝尝。”
陈家明嘴上说的冠冕堂皇,初衷却不是真的顾怜其他人,只是为了以后。
月饼是个应节的东西,一年一次,但他生意可不是只做这一回。
中年男人却听的一震,好一会儿才道,“那你再给我一盒就行。”
说罢又解释起来,“我打算给老师送一盒,再给家里长辈送去两盒。这吃过的,不好送人。”
“行。”陈家明有给他拿了一盒,绑在麻绳上递过去。
这会儿其他观望人也回过神来,急忙来买。
十几个盒月饼眨眼一售而空。
没买到月饼的人懊悔不已。
陈家明却拿出了本子,“等了这么久,也不好叫你们空手而归。今天的月饼是没了,但是明天的大家可以每人预定一盒。”
他说着指了指背篓,“这是昨天预定的,我待会儿就要去送了。”
一块八也不是小钱。
预定的人少,陈家明也不担心,月饼的质量在这儿摆着,不怕他们不买。
更何况他今天从摆摊到卖完只花了一个小时,已是十分喜人的效果了。
他收拾着东西,就见有个老太太快步走过来,见他做出收摊的架势,着急的问,“你酸豆角卖完了?”
陈家明愣了下,解释道,“昨晚下了雨,路不好走,就没带过来。”
他把酸豆角忘的一干二净,比起月饼的火热,它实在是太不起眼了,也不如泡菜。
老太太抓着他问,“那明天能送过来不?”
陈家明想了想,“得看天,我也不好说,不过要是不下雨,我肯定带。”
能多赚点儿是点儿。
“那就行。”老太太先是点头,而后又愁眉苦脸,“我今儿的饭再想想办法。”
一旁还没走的人惊讶问她,“这酸豆角有那么好吃,一顿饭就少不了?”
老太太叹着气,“我那孙子天天说吃不下饭,人都饿剩皮包骨头了,就每回去国营饭店才吃得下去,可我们家那条件,哪儿能顿顿下馆子。”
搭话的人不在意道,“就是惯的,打一顿就好了。”
老太太却苦着脸,“我原先也以为是叫他爸妈给惯坏了,但前几天买了瓶酸豆角回去炒菜,我孙子拿着馒头吃了半碗菜。”
“没下馆子的条件,但一毛钱一瓶的酸豆角还是买得起的。”
“才一毛钱?”那人惊讶了一下。
月饼一块八呢。
那人赶紧问陈家明,“这酸豆角能不能预定?给我定一瓶尝尝。”
“能。”陈家明瞧着老人着急的脸庞心情复杂,还是提笔记下了一瓶酸豆角,又说,“玻璃罐拿过来还能换一分钱。”
老太太一咬牙,预定了五瓶酸豆角。
再三叮嘱他一定要记得来,不然她孙子明天也没饭吃了。
陈家明应下,挨个上门送了月饼,又到处逛了一圈,才回自己的住处。
陈家他不放心,公社借住又太贵,他在河西大队自己兄弟家借了一间屋子来放自己的东西。
当然,最宝贵的钱,他还是随身带着的。
借住兄弟家,本就给人添麻烦,他也不好意思再蹭人饭,便自己用三角泥炉架上一个陶罐,随便煮点儿吃了。
今天也是,忙了一上午早已经饥肠辘辘,正准备随便煮点儿玉米面汤喝了,突然想起来预定酸豆角的老太太说的话。
他不太会炒菜,也不买肉,当下想了想,跟兄弟家里买了一个鸡蛋。
下锅的时候,陈家明还有点儿犹豫,虽然他现在赚钱了,可总有种不踏实感,怕哪天一睁眼,东西就卖不出去,钱也不敢花。
一个鸡蛋二分钱呢。
陈家明心疼半天,没舍得下手,出门找了钱大娘帮忙。
“我还当什么事儿呢,早说了你跟我们一起吃饭,一双筷子的事儿。”
钱大娘长的富态,人说话也爽快,“等着,炒个鸡蛋是吧,我这就帮你弄。”
陈家明对她的提议含混过去,只点着头。
钱大娘拿包了白麻布的筷子沾上猪油在锅底抹了一圈,倒进磕好的鸡蛋,锅铲舞动着,很快便盛了出来。
又把陈家明说的酸豆角放进锅里。
“嘶!”钱大娘先惊了一下,而后使劲儿吸了几口气,“这酸豆角做的真好。”
开盖还带着些怯生生的模样,气味儿不敢冒头,一下锅,香气直接在厨房里炸开了。
酸劲儿冲天,闻着嘴巴里就开始冒口水了。
细品之下,还能嗅出辣味儿。
钱大娘翻炒几下倒入鸡蛋,给陈家明拿了双筷子,“你尝尝味儿。”
她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陈家明。
陈家明这会儿哪儿能不知道酸豆角的厉害之处,推脱道,“大娘,你帮我尝尝看吧。”
钱大娘想拒绝,可这味儿实在是太吸引人了,不由自主的接过了筷子,眼睛一亮。
“这豆角选的也不错,水灵,又酸又辣的,入味儿,肯定下饭。”
末了,她才说,“咸淡也合适,可以出锅了。”
钱大娘盛出来给陈家明,打听道,“你这酸豆角哪儿买的?”
“新来的知青交我们大队上的人做的,这瓶是我朋友做的。”陈家明顿了下,“您要想要,那些酸豆角,我让朋友给您做点儿。”
钱大娘立马点头,又肯定道,“要收加工费吧。你可别跟我客气,你住我家房子我收了钱,那这加工费你也得收。”
“行。”陈家明跟她商量好数量,打算下午带给宋满冬。
这才回屋吃饭。
鸡蛋一入口,他才知道钱大娘的话毫不夸张。
太好吃了!
酸豆角的味道传入鸡蛋,鸡蛋本身的腥味儿完全被压住了,但蓬松的口感还在,酸香鲜辣,叫人停不下来。
如此简单,竟然做出了这么美味的菜。
陈家明深深认识到,他还是低估了宋满冬。
作者有话说:
敲定一下更新时间——每天早上六点。
周末双更,早六晚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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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满冬也被拽了过去,这会儿倒是不觉得饿了。
粮仓前支了棚子,大队长、会计还有其他负责人都在下面坐着, 一家一家的分。
“张二牛,”负责人大声唱出来,“玉米四百二十斤, 红薯九百斤, 高粱……”
粮食一麻袋一麻袋扛出来, 过了称, 放在张二牛家的板车上。
不一会儿,板车上就高高堆起, 余下的便堆在了地上, 状似小山包。
赵胜男在一旁听的惊叹,“好多啊!”
宋满冬却说,“不算多。”
说不定还少。
其他人也看向她。
宋满冬便示意大家去数张二牛家的人。
分量要全家都在场才行, 就怕分完之后再有人来闹。
这么重要的事自然也是全家老小齐上阵。
张二牛身边站着他爹,后面是兄弟妯娌,单单成年劳力就足足七个。
等板车移开,又露出后面的五个半大孩子。
宋满冬掩唇低语, “这些粮和夏收分的麦要从现在吃到明年分粮。”
而一般人家都不会卡着线吃完, 会留上不少, 以免出现突发情况。
赵胜男呆愣许久, 刚来大队上时,她对此还没有这么清晰的认知。
但现在不同,她知道, 七个人吃饭那粮食少的速度惊人。
要是他们只吃红薯, 一袋八十斤左右的红薯至多吃五天。
她算数极好, 却迟迟算不出这里够张二牛家的吃多久。
但有个答案她是知道的,不够吃。
再去看大队上的人,却见大家喜气洋洋,“今年收成好,多分了几十斤呢。”
赵胜男心里更难受了。
宋满冬见她失魂落魄,先安慰道,“现在收成确实好了不少,以后还会越来越好的。更何况还有你呢?”
又提议,“咱们先回家吃饭吧?”
“再看会儿吧。”赵胜男却摇摇头。
“我难受,所以更得多看,才能记下来的这些事。咱们可以扭过头不看,但这些事还会继续,倒不如多看看,说不定能发现什么。”
赵胜男说着,嘴里发苦。
越看这些人的笑,她越觉得辛酸。
其他人也深受影响,一行人都沉浸在郁郁的氛围之中。
宋满冬倒是不难受,她见多了,曾经一度过的比这还惨,所以她知晓看这些是没用的,与其自怨自艾,不如动手改变。
她正想着,陆许山大大咧咧道,“看一会儿知道什么情况就行了,看多了既没用,还折磨自己,图啥啊?”
赵胜男被这句当头棒喝,打起精神来,故作轻松的调侃陆许山,“你是不是急着回去吃饭?”
“对啊。”陆许山大大方方的认了。
“在这儿看又帮不上忙,还不如回去吃饭,至少我的肚子是填饱了。”
见一群人都幽怨的盯着他,陆许山只好又补了句,“填饱肚子才好干活嘛!”
他说的干活纯粹是下地上工,没半点儿多余的想法。
倒是提醒了赵胜男,是得“干活”了,“回去吃饭吧!”
刚要走,张兴旺冲他们招手,“胜男,把你们的粮食也捎走吧。”
赵胜男愣了愣,“我们也没准备什么东西。”
其他人用的板车、背篓、竹篮,他们一个也没带。
张兴旺已经走到了棚子底下,瞧了眼又看他们,“放心吧,麻袋这里有。”
“你们把粮带回去,麻袋送回来就行。”
难不成要他们自己扛?
赵胜男正想着,就见张兴旺一手一个麻袋从粮仓里走了出来,开始过称。
负责唱和的人也说道,“知青点,玉米三十斤,红薯一百斤……”
比起人家的小山堆,他们这几个麻袋显得着实可怜。
赵胜男跟陆许山一人扛了一个最重的,剩下的叫其他人上手拎着就能走了。
怪不得张兴旺说他们不用准备。
这还有余力呢。
赵胜男扛着土豆,走到半路突然笑了起来。
宋满冬手里提着玉米,回头看她一眼。
赵胜男喘着气道,“我说问张兴旺能分多少粮的时候,他一个劲儿笑我。”
他们分的这点儿就是别人家今年的搭头。
赵胜男笑完,又问起来,“对了,回头咱们上哪儿买粮?”
现在她是知道大队上的好心提醒了,真得多买点儿粮。
宋满冬早早考虑过,“咱们要的粮食太多,从公社买既要粮票,又难运回来,不如先问问大队长,看大队上能不能卖咱们一些,如果大队上能帮忙问问其他大队更好。”
“有几个大队愿意匀出来一些,咱们便够了。”
“不过咱们也不好屯太多粮,就照着张二牛家的粮食来买,平日里咱们闲了再去公社买些也就够了。”
赵胜男听她都仔细说完,感慨道,“幸亏满冬你在,不然我们都跟无头苍蝇一样。”
“怎么没有头?”宋满冬瞥她一眼,“你可是最会带头的了。”
“别取笑我了。”赵胜男说完,又扫过大家,“我牵头,但主要还是有你们的鼎力相助,才能成事,不然我一个空杆司令有什么用?说说大话罢了。”
姚娉婷笑嘻嘻道,“那你可得好好讨好我们,不然我们不跟着你干,你就不行了。”
“诶!”赵胜男配合的接腔,“那娉婷有什么需要我做的?”
“先把土豆给我好好扛回家。”姚娉婷一挥手,“今天中午我要吃洋芋饭。”
宋满冬笑她,“你这是指挥赵胜男,还是指挥我?”
姚娉婷立马凑过来,“满冬,这是请求你。”
她提着半袋花生,动作见花生哗啦啦的作响。
宋满冬,“行,那今天就吃洋芋饭。”
虽说大队上习惯了精打细算,可到了分粮的时候,还是会难得奢侈一把。
一路上家家户户都飘起了饭香,至少今天中午都能吃个饱饭。
宋满冬也没在这时候扫兴,叫大家省着点儿吃。
到家先用油炒了洋芋,做上焖饭,便开始杀鱼。
下刀又快又狠,看的赵胜男都一缩脖子。
姚娉婷跟方宛眼睛透过指缝看,菜刀落在菜板上便眼睛一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