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渣被逼考科举—— by映在月光里
映在月光里  发于:2023年12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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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子安忙起身告退,到了门边,一脸焦急的蒋尚书走了进来,与他擦肩而过的瞬间,将他拉住了:“程侍郎在最好不过。”
程子安被蒋尚书再拽了回去,圣上愣了下,道:“无需多礼,说吧。”
蒋尚书恭敬见礼之后,着急地道:“圣上,益州府来报,运往京城的夏粮,漕运船触礁,在益州沉没了!”
圣上听得差点一口气没能上来,今年大周多处报灾,夏粮收成不好。漕运船触礁,损失的不是粮食,而是他的血!
蒋尚书看了眼程子安,道:“益州府的凉水河楚荆段,往年夏日水丰时,尚相安无事。今年下了几场大雨,水流湍急,底下淤积了被冲下来的山石,泥沙。起初船底先破裂进水,艄公们一边将水弄出船舱,试图寻个稳妥之处靠岸,谁知船行进了一段,再陷入了泥沙中。水罐得太快,实在没办法,船最后侧陷,整船粮食都毁掉了。”
程子安明白蒋尚书为何要拉住他,河道河工出了问题,漕运粮食受损。
他这个水部侍郎的麻烦,又来了!
作者有话说:

蒋尚书盯着程子安, 道:“滋事重大,故臣将程侍郎留下。程侍郎,夏粮之紧要, 你定当清楚。吴尚书身子有恙, 告假在府中修养。程侍郎作为水部侍郎,得想法解决才是。”
圣上看向了程子安, 嘴张了张, 却没说什么。
该担负的责任, 程子安从不躲避。不该担负的责任,看事情轻重缓急,程子安也责无旁贷。
从蒋尚书话里的意思,他是要将夏粮受损之事,甩在他身上了。
程子安道:“盛尚书, 敢问你想要我如何解决?”
蒋尚书迟疑了下,道:“前两月刚拨付了一部分粮食,前往蓟州赈济。各州府的常平仓,粮食吃紧, 各州府的夏粮又欠收,只怕还得请求朝廷赈济。程侍郎, 漕运的银子还欠着, 漕运船损失,又是一大笔银子,跑漕运的, 只怕是垫付不起了。程侍郎得想着法子, 填补粮食亏欠部分, 保证河道通畅。”
程子安听得想笑, 道:“蒋尚书啊, 户部掌管钱粮赋税,常平仓的情形,水部不清楚,万万不断断言。只蒋尚书,水部哪来的银子,去填补粮食亏欠?河道通畅,没问题,待查实之后,户部再拿银子出来,重新疏浚。”
蒋尚书叹了口气,只道:“户部真的没银,没粮食了。”
圣上神色冰冷,一直沉默着,此时他终于开口,道:“程侍郎,你且说说你的看法,打算。”
程子安斟酌了下,道:“眼下不是互相推诿的时候,首先,我想问蒋尚书,漕运粮食用麻袋装运,粮食重,吃水之后,会沉入河底,可有及时派人打捞?”
蒋尚书神色微变,道:“当时事情紧急,应当有打捞吧。只河流湍急,水流将麻袋口冲散,粮食散落,打捞不到几粒粮食。”
程子安没去挑明盛尚书话中的模棱两可,道:“河道中积了淤泥,连船都陷进去,水流定当不深,如何就湍急了?”
蒋尚书脸色更难看了些,支支吾吾道:“益州府离得远,具体情形,我便无法得知了。”
程子安继续道:“夏粮乃是今年的新粮,浸水之后,虽不可再入库保存,待晾晒之后脱壳,人畜皆可食用,减少损失。如果整船的粮食都没了,实在是太可惜,太浪费了啊!”
蒋尚书神色变幻不停,干巴巴附和道:“当是如此,当是如此。程侍郎可先回答圣上,程侍郎有何高见?”
程子安双手一摊,道:“盛尚书,我的高见,便是要查清楚。究竟有无打捞起来粮食,减轻损失。蒋尚书不能只在京城等着下面的折子,要派人前去核实。粮食的重要,蒋尚书比我更清楚。缺失的粮食,蒋尚书得想办法,先填补进去。”
蒋尚书懊恼不已,道:“程侍郎说得轻巧。现在户部派人前去益州查,就算再快,也得要几个月,半载的功夫。粮食没了,程侍郎让我从何处去补?”
程子安闲闲道:“京城到益州,不过一千里不到。且不说星夜兼程,只稍微赶路快些,五六日就到了。要查那般久的话,就是大案了。”
蒋尚书听得脸都白了,圣上这时道:“蒋尚书,你从户部指派人,随着程侍郎前去益州,由程侍郎统领,查明此事。”
程子安想骂人,水部就剩下了章郎中,他不出去谁出去?
事情紧急,程子安便未再拖延,眼下太阳已逐渐西斜,马上回家准备收拾行囊,次日一早就出发。
程子安难得这般早回家,到了门前放缓脚步,欣赏着庭院里的秋意浓。
秦婶看到他,赶紧迎上前,问道:“少爷怎地这般早就回来了?婢子还未做饭,少爷想吃甚,婢子这就去做。”
程子安指着桂花树,道:“秦婶,我想吃桂花汤团了。”
秦婶忙道:“行行行,婢子这就采摘一些新鲜的桂花,给少爷做最喜吃的芝麻汤团。要是娘子在,少爷早早都吃上啦,哎哟,都是婢子的疏忽......”
秦婶念叨着,往灶间去了。程子安仰头盯着石榴树,挑选成熟的石榴,喃喃道:“我还真是想阿娘他们了。不过啊,他们在京城的啊,看到我这般,阿娘不知得多心疼呢。呜呜呜,我真是太可怜了,是个小可怜啊!”
程箴前两天来了信,反正不急,闻山长上了年纪,他们路上走得极慢,边走边游玩,在上月底方到了青州府。
崔素娘同崔婉娘姐妹终于得以相见,阿宁阿乔都长大了,万幸他们姐弟,生得都像舅家人。
阿宁很是懂事温婉,孙仕明有意,想将她许配给程子安,亲上加亲。
程子安早就宣称过,舅家姨父家的表亲,都是亲得不得了的亲人,互相结亲就是□□!
程箴不会乱替他做主定亲,婉言回绝了孙仕明。
孙仕明落第,精神一直不济,幸得有小妾娄氏这朵解语花伺候,他方心情疏朗了些。
程箴是君子,信中应当写得很委婉。
黏糊糊的孙仕明,跟大周黏糊糊的官员一样,倒也匹配相合。
莫柱子同老张在收拾行囊,准备车马,程子安躺在廊檐下的椅子里,一颗颗剥着石榴吃。
夕阳将天地照得一片血红,壮烈又绚烂。
施二踏着夕阳,穿过庭院而来,程子安眼神还恍惚了下,朝他抬了抬下巴,道:“哟呵,还真是威风凛凛啊!”
施二大步到了廊檐下,也无需程子安招呼,一屁股坐在了莫柱子煮茶的小杌子上:“比不过程侍郎威风,会享受。”
程子安下巴朝案几点了点,道:“自己倒茶吃。”
施二提壶倒茶,看上去既兴奋,又烦恼,吃了一口茶,道:“户部漕运的船之事,你定当知晓了吧?唉,你看我真是蠢,问这些作甚。你都要去益州府查案了,如何能不知。不过____”
他放下茶杯,话语一停,卖了个关子,盯着程子安道:“你猜蒋尚书派了谁给你前去?”
程子安用脚趾头都能想到,不紧不慢地道:“你。”
施二眉毛乱飞,绷着一股得意,正要说话,程子安缓缓补充道:“还有施侍郎。”
施二一下泄了气,斜睨着程子安,道:“没劲,一点都瞒不过你。蒋尚书派了我同三叔,一并随你前去益州府。这蒋尚书,还真是,会挑人得很。他明知我们关系好,关系好能查什么查。对吧?这趟出去,我就想着要好生玩一玩。哎哟,秋高气爽,正是游玩好时机。可惜三叔在,三叔是长辈,有他在,没劲得很。”
程子安道:“你就死了这份心吧,你三叔不会让你玩。夏粮重要,圣上追究下来,你三叔也难交差。”
施二伸直腿,长长叹了口气,道:“能出京城就足够了。虽说我同明九他们当差,就是应个卯就溜了,到底不能离开京城,离开京城就属实不像话。我同明九说,要不干脆辞去这个差使,前去周游天下。明九说,我们钱袋中一个大钱都没有,只能走出府中大门一里之地。我一听也是,不当这个差,没这个差使,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废物。出仕为官是废物,在府里也是废物。”
程子安吃着石榴,静静听着施二的话。
这群纨绔子弟,自小受到名师教导,身边结实之人,非富即贵,往来无白丁。
纨绔归纨绔,他们却活得比谁都明白,横行霸道,那是他们有所依仗,绝不会乱横行霸道,从来都没有真正的傻子。
施二啰里啰嗦说这么一长串,话里有话。
程子安并未挑明,将石榴递过去,问道:“吃不吃?甜得很。”
施二就抠了一把,塞进嘴里,他顿了下,呲牙咧嘴着,噗噗往外吐。
程子安乐得哈哈大笑,施二咬牙,灌了一盏茶漱口,怒道:“酸死人!也是,好你个程子安,我就说,怪不得你这般大方了呢!”
一整颗石榴,程子安吃了半天,只抠了个小洞。要是好吃,哪还会剩这么多。
程子安道:“我就不留你吃饭了,快回去收拾吧。对了,多收拾些轻便的里衣,我们要骑马疾驰,容易出汗,多带几身好换。”
施二怪叫,道:“什么?骑马疾驰?程子安,你疯了?你什么时候会骑马了?”
程子安道:“我是天才,一看就会。”
施二想淬他,愤愤道:“哪有出去当差,要骑马疾驰的?又不是将军领兵,要前去打仗!”
程子安道:“你就当做要去打仗吧。施二,我看在我们关系好,就在同你多说一句,这次要查,彻查。”
粮食关乎着百姓的性命,要是就这么算了,如何抚慰那些辛辛苦苦种地,上缴赋税的穷苦百姓。
又如何抚慰,那些因为失去粮食价钱上涨,饿死的穷苦百姓。
施二神色一下淡下来,定定凝望着程子安,道:“程子安,我同你关系好,也同你多说一句。你要小心些,这里面的人,你一个都惹不起。”
程子安含笑,朝施二伸出了手掌。
施二似在哭,又似在笑,良久之后,伸出手掌同他轻轻一击。
他们经常这般做,道别时互相击掌。
施二大步离去,程子安矗立在廊檐下,只目送着他远去的背影。
他们曾真心相交过,却始终不是一路人。
程子安早就知道会有此种结局,他是异类,在当今,在后世都会被看做异类。
谁不想富贵荣华,位极人臣,高高在上啊?
程子安不想,他只想做个人,一直都如此。
作者有话说:

翌日一早, 程子安带着莫柱子老张随行,施侍郎同施二一道,两人各自带了两个小厮, 朝着益州方向而去。
做官船可以直到益州, 不过逆风多,官船需要十日左右才能到。程子安选了现在顺风的河段坐官船, 再下船骑马, 或者赁马车前行。
路上几乎不停歇, 只花了不到六日,便到了益州境内。
施二哪吃过这般的苦,起初他还撑着,到了后来干脆就不撑了,赖在驿站里哼哼唧唧, 人都快脱了一层皮。
施侍郎虽也累,他肩负的差使不同,咬牙随着程子安赶路。
自从施二同程子安说过一番话之后,双方的关系变得很微妙。
程子安倒坦然, 施侍郎施二同他,在路上只点头招呼, 他也不去打扰他们。
赶路辛苦, 他同样累,也看得出施侍郎在强撑。
如果嫌累,就别做这份差使。
再累, 也比不过奉养他们的百姓。
虽已入秋, 秋老虎肆掠, 田间地头的百姓, 腰完成虾米, 埋在田地里拔稗子,杂草。
后背的破粗布衣衫,上面因为汗水,结了一层厚厚的盐巴。
听到官道上的动静抬头,已经直不起来的腰佝偻着,程子安离得远,一样将他们骨骼响动的声音听得清清楚楚。
他对这个声音熟悉无比。
在清水村时,他上学下学路过田间地头,地里的村民们直起腰,噼里啪啦像是在炒豆子。
他们大都活不长,甚至有人动着动着,毫无征兆倒下去,就再也无法醒来。
过度劳累,疾病,饥饿,数不清楚的摊派,剥削,他们无法长寿。
程子安以前听过民间流传的俚语。
“贼来如梳,兵来如篦,官来如剃”。
官员刮骨剔肉,历朝历代向来如是。
吃百姓的肉,喝百姓的血,坐着官船,上好的马车,骑着高头大马赶路还要嫌弃累,程子安认为,不被老天打雷劈死,就是老天无眼。
天黑时赶到驿站,歇息一晚继续赶路,最迟明朝中午便能赶到漕运船陷入的河段。
驿卒将他们迎了进去,送了热水进屋。
程子安囫囵洗漱了下,倒在床上,抬起手腕活动着筋骨。
莫柱子同老张忙着收拾行囊,程子安道:“你们下去歇一歇吧。”
莫柱子咧嘴笑道:“少爷,小的不累。嘿嘿,骑马同骑牛差不多,我起初还担心,以为自己会掉下来呢。”
以前在清水村,莫柱子他们这群稚童,经常跑去骑程子安家中的牛,骡子驴子。
没曾想,到了这时居然派上了用场。
程子安听得失笑,道:“明日要早起,等下用过饭后,你们就自己睡觉。我这边无需管。”
老张取出程子安要换的干净衣衫,同莫柱子一起走了出去,前去拿了饭食进屋。
程子安坐起来刚吃了几口,门被敲响,他扬声道:“门没关,进来吧。”
门被推开,施侍郎手上拿着新鲜的果子,一壶茶水走了进来。
“我知道你不吃酒,就吃茶吧,益州的梨有名,拿来同你尝一尝。”
程子安笑着道了谢,将案桌上的碗碟挪了挪,问道:“施侍郎可用过了饭?”
施侍郎坐下来,倒了杯茶递给他,道:“我老了,赶路太辛苦,累得吃不下,你自己吃,别管我。”
程子安就没再客气,吃着自己面前的饭食。
施侍郎吃着茶,似乎在琢磨如何开口。半晌后,他终于清了清嗓子,道:“上次二郎来见你后,回来寻了我,将你们的话,同我说了一遍。二郎很伤心,他自认为同你交好,没曾想,唉!我就劝二郎,你们如今都是官,彼此各自为政,倒也正常。要说交好,哪比得过辛小郎同程侍郎的关系亲近。眼下两人离得远,一样生疏了。”
辛寄年,辛氏啊!
明明没过多久,同辛寄年一起在明州府学上学,玩闹的情形,还历历在目,程子安总感到恍若隔世。
施侍郎此刻提出辛氏,意在提醒他,当时他进京参加春闱,是永安侯府出面,将他送进了太学,结交明九他们。
程子安笑了笑,道:“辛小郎同我写了两封信,说他也想进京城来。有施侍郎在,他以后靠着小姑父,能恩荫出仕,当个官。我笑他,当官不易,不过辛氏不缺银子,也不缺权势,他不贪腐,不贪功,无需善待百姓,做到官员该做的那些事,就能被百姓奉为清官,流芳百世了。”
施侍郎脸上神情微变,茶杯递到嘴边,道:“程侍郎是明白人。可放眼天下,只圣上敢说不缺权势。甚至,连圣上都不敢称,不缺银子。”
程子安频频点头,附和道:“施侍郎说得是。有了银子,想要更多的银子。有了权势,想要更多的权势。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别人皆如此,身在名利官场,身不由己。如若不合而为谋,反倒是认不清现实,蠢笨不堪。善良君子,乃是不合时宜。”
施侍郎笑道:“莫非程侍郎,不这般以为?”
程子安将饭碗里的最后一粒饭抿着吃了,放下筷子,道:“我听过很多这般的说法,倒是不敢苟同。势利就势利,坦然承认自己内心的阴暗,何须为自己找借口,要取得他人的认同呢?”
施侍郎神色变了变,声音冷淡了几分,道:“程侍郎总是与众不同,是真正的君子,是我以前看走眼了。”
程子安笑道:“非也非也,施侍郎并不是看走了眼,而是施侍郎不肯相信,这天下怎还会有我这般的人。”
施侍郎握着茶盏的手指白了白,默然半晌,站起身道:“言尽于此,我就不多言了。程侍郎早些歇息吧。”
程子安望着施侍郎离去的背影,手上握着散发着清甜味的梨,出声道:“施侍郎。”
施侍郎停下脚步,回转头朝他看来。
程子安将梨抛了抛,笑道:“多谢。对了,施侍郎,请恕我多啰嗦一句,人呐,多回首,多回头,望望身后可有退路。”
施侍郎面色沉沉,终是一句话都未说,大步离去。
翌日早起赶路,到了半晌午时分,终于到了漕运船陷落的河段。
漕运船尚未清理,两端的船无法通过,被堵了一长串。益州府派了差役守卫,急着赶路的人实在急了,下了船来到岸上,守着差役要说法。
被堵住的皆为民船商船,官船早就接到消息,不欲参与进来,掉头离去,官身通过堵塞的河段,重新上船离开。
程子安一行一到,便听到差役挥舞着佩刀,大声训斥道:“此事重大,得等着朝廷派大官下来解决。你们吵闹有何用,敢耽误了公务,统统抓起来!”
“朝廷的大官,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到?”
“朝廷还不得议个十天半月才有结论,等到大官老爷们赶到,那还不得等到过年!我这船货,就是趁着京城下半年节庆多,能卖个好价钱!要是耽误了,血本无归,我就得倾家荡产呐!还不如,干脆跳进河中,一了百了!”
“我家中阿爹去世,还等着我回去,见最后一面方封棺,已堵了这般多时日......阿爹啊,儿子不孝啊!”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得群情激奋。
差役恼怒地道:“你们有本事,就去让朝廷早些派大官来解决,疏浚河道!”
“这条河我走了多年,河道虽被冲了些泥沙,你看这水清得很,船哪就能陷进去了?”
“漕运船上运的乃是夏粮,粮食重,船吃水深,当然过不去!”
“漕运船过不去,我的船吃水一样深,我能过得去!快将漕运船弄开,别耽误了大家的功夫!”
差役气得想动手,虽有漕运船的汉子们在,不过面对着愤怒的众人,念着到底好汉不吃眼前亏,嘴上厉害几句,退到一边,低声跟漕运船的汉子们商议起来。
这时,有人看到了程子安他们走近,疑惑地朝他们打量。
程子安同他们笑着颔首,坐在马上,朗声道:“诸位,我乃朝廷的水部程侍郎,同户部施侍郎一并前来,查清此事!”
众人先是一愣,接着高兴欢呼。
“朝廷官老爷总算来了!”
“程侍郎,你得赶紧解决此事啊,我们的船,都等着过去呢!”
施二见众人都朝着程子安围了过去,打马来到施侍郎身边,小声嘀咕道:“三叔,你瞧他,真是爱抢风头。三叔,你也是侍郎,一并来查此案,你年纪还比他长,怎地不先尊着你到前面去?”
施侍郎淡淡道:“圣上差了他统领此事,他当在前面。正好,有他解决,我们正好在旁边看着。”
施二看向程子安,急着道:“三叔,程子安聪明得很,他肯定很快就解决了。”
施侍郎还要说些什么,只听见人群中爆发一阵雷鸣般的响动,道:‘草民水性好得很!’
“草民有的是力气!”
他们还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众人已经摩拳擦掌,来回奔走,拿来缆绳,脱下外衫,噗通跳下水,上了漕运船。
正要赶着上前见礼的差役,同漕运船的汉子们,一起傻了眼。
这条漕运船小头目的武十三向来横行霸道惯了,这时目露凶光冲上前,凶神恶煞道:“老子看谁敢动我的船!也不看看我们大当家是谁,就是天王老子来,也要好生说个一二!”
汉子们见到武十三在前,哗啦啦围了上去,齐声嚣张叫喊:“住手!都给老子住手,”
有人干脆动手,去抢拿来缆绳的艄公。
“啪”地一声,一道鞭子挥来,打到了那个汉子的手上。
汉子吃痛缩回手,嘶声喊道:“谁,谁敢打老子!”
程子安抬了抬手上的马鞭,朝着他抬起了下巴,傲然道:“是我,大周最俊美,最年轻的状元郎,水部侍郎程子安。怎地,你不服气,想要袭击朝廷命官?!”
作者有话说:

武十三在地方算是一霸, 嚣张归嚣张,到底不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对朝廷命官动手。
这口气, 无论顺不顺, 都得吞下去。
挨鞭子的汉子见武十三铁青着脸,没做声, 见状赶紧缩起脖子退了下去。
程子安看向一旁当缩头鹌鹑的差役们, 淡淡道:“你们听好了, 我要是在益州府出了点事,你们的黄知府肯定脱不了干系。”
领头的差役孙三干笑一声,赶紧上前见礼。
程子安看了他一眼,喊道:“诸位继续!”
漕运的这帮人,依仗同官府有关系, 平时在河上那是横冲直撞,无人敢惹。
程子安一言不合就动手,众人见漕运帮没了脸,差点没拍手称快, 暗自一高兴,更加认真卖力了。
施二看得呐呐道:“还真是威风啊, 比我在京城还要嚣张!”
施侍郎嫌弃瞥了施二一眼, 漫不经心看着眼前的忙碌。
他从不怀疑程子安的聪慧。只仅聪慧无用。他让众人去拉陷在河里的漕运船。与他在京城处置送贡品的官船并无不同。
施侍郎心道,接下来,程子安就该出钱, 招呼民工清理河道淤泥了。
赶路实在太累, 施侍郎感到无趣, 暗骂姓黄的怎地这般慢, 还未到来。
这次的人中多在运河上来回, 对船与水性更为精通,缆绳等齐备,比上次还要快,只花了大半个时辰的功夫,就将漕运船拖到了岸上。
黄知府得到消息赶来时,被漕运船堵住的河道,船只缓缓恢复了通行。
程子安一直在同走船多年的汉子们说话,不时朝进水的船舱里仔细查看,再问几句,颔首道:“我明白了。多谢诸位。”
“不敢不敢,托程侍郎的福,我们方能继续前行。”
汉子们客气而恭谨,陆续离去。
黄知府看着眼前的情形,心头莫名不安,上前彼此见礼。
程子安道:“黄知府怎地来了?我正准备进城呢。”
施侍郎一怔,脱口而出道:“河道的淤泥不清了?”
程子安笑道:“不清了。”
施二一直在看旁袖手看戏,咦了一声,“那条大船过去了!”
“那边的大船,也过来了!”
施侍郎脑中轰地一声,转动着脖子,定定看向船来船往的河道。
漕运船陷进去,别的船却安然无恙!
黄知府脸色亦难看至极,暗中恨恨剜了武十三一眼,勉强挤出丝笑,道:“程侍郎,施侍郎,施郎中,请随下官前去衙门一叙。”
一行人进了益州府城,天色已晚,城门早已关闭。
黄知府叫开了城门,一行人进去,程子安指着一间客栈道:“黄知府,我实在困了,懒得前去驿馆,也不去衙门了,先进去睡一宿再说。”
不仅程子安疲惫,施侍郎他们皆如此。黄知府在他们身上来回打量,看了眼施侍郎,道:“恭敬不如从命,程侍郎好生歇息,明朝下官再来拜见。”
程子安拱手道别,带上老张莫柱子进了客栈。施侍郎看着迎出来的伙计,半晌后道:“走!”
黄知府赶紧跟上前,将他们请进了一处安静宽敞的宅院。
宅邸前不时驶来车马,再驶离。宅院的书房,彻夜灯火通明。
天色渐渐亮起来,书房的灯终于灭了。黄知府走出来,眼底一片青色,哑着嗓子道:“备马车,前去客栈恭请程侍郎。”
随从驶来马车,黄知府去到客栈,吩咐道:“去请程侍郎。”
随从进去了,不多时就走了出来,手上拿着一张纸条上前,道:“老爷,程侍郎一行早已离去,留了这张纸条,托伙计交给老爷与施侍郎。”
黄知府大感不妙,慌忙接过纸条一看:“先行回京,就此别过。施侍郎可慢行回京。”
黄知府黑着脸,将纸条揉成了一团,不死心冲进客栈一问,掌柜战战兢兢答道:“回知府老爷,先前的贵客,在天刚拂晓,城门一开时就出了城。”
黄知府一拂衣袖,大步离开,道:“回去,快回去!”
随从驾着马车,飞奔回了宅邸。
商议了一晚,施侍郎刚刚睡下,就被随从唤醒:“三爷,黄知府来了!”
施侍郎只得睡眼惺忪坐起来,接过随从递来的衣衫套上,不悦道:“这厮,恁地不让人安睡,先前不是说好,他先探递,待我歇一阵,用过午饭后再前去府衙?”
随从道:“黄知府急得很,说是出大事了!”
施侍郎一听,来不及抱怨,连头发都来不及束,道:“快去让他进来!”
黄知府奔进屋,颤声道:“施侍郎,程侍郎离开了!”说罢,将手上的纸条递了上前。
施侍郎惊叫道:“什么?!”接过纸条一看,脸色跟着大变。
程子安的字写得极好,施侍郎很是欣赏,看到熟悉的字迹,只感到后背发凉,惊恐又愤怒。
“早知如此,昨晚就该定下来!”施侍郎六神无主,捏着纸条,在屋内来回转圈。
黄知府道:“只怕程侍郎早就有提防,在进城时,故意歇在了离城门最近的客栈。”
施侍郎道:“程子安智多近妖,我以前早有所耳闻。这次是我粗心大意了,以为十拿九稳的事情,且他做的那些事,不过司空见惯,并无甚令人惊奇之处.......”
说到这里,施侍郎闭上眼,想起了初次见到程子安的情形。
那时候的他虽落落大方,逢人就笑。加上生得好,说话坦诚,令人莫名心生好感。
一路连中几元,却进了水部,做了个小小的郎中。
施侍郎并不意外,程子安在京城虽与许多人来往,他却并无攀附任何一方势力,想要升一升,除非他与某系走得极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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