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渣被逼考科举—— by映在月光里
映在月光里  发于:2023年12月11日

关灯
护眼

蒋尚书得了王相的话,既然有他出头,当即爽快地道:“是,下官这就回去算一算,再同吕大当家通个气。”
程子安不管他们背后的利益关系,能拿到钱,当即就喜笑颜开,躬身施礼告退,随着蒋尚书回了户部。
蒋尚书没再为难程子安,爽快用印,拨放了钱。
程子安拿着前去户部领款的文书,回了水部,将文书交给了孙凛直。
孙凛直看着手上的文书,待看完后,一时还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再次确认了一遍。
程子安面色寻常站在那里,问道:“孙侍郎,户部出了钱,水部何时开始河道清淤?”
孙凛直脸上的笑容一收,道:“虽说拿了钱,里面的事情还多着呢,征徭役,人手等等,准备得一大堆。你初到水部,虽说这个差使办得好,需要学习的事情还多着呢。到午饭时辰了,回去用饭吧。”
程子安没动,声音平平,清晰地道:“孙侍郎,徭役何时开始征,需要多少人手?既然孙侍郎看我差使办得好,不如,这个差使也交给我如何?”
孙侍郎脸色一沉,道:“程郎中,你考到了状元郎,心气高一些,我都理解。不过,水部的差使,岂是那般简单,要是办砸了,你可能承担得起,重则流放发配,轻则下大狱,你可承担得起?”
程子安淡然道:“有劳孙侍郎提点。我承担得起,这件差使,交给我吧。”
孙侍郎定定盯着程子安,脸色阴晴不定。良久之后,他终是摆摆手,道:“我念你年轻气盛,就当你说了胡话,不同你计较了。回去吧。”
程子安并未继续争论,哦了声,转过身,自言自语道:“水部的差使,我既然做不了,不如再去求圣上,给我重新调个衙门。”
孙侍郎眼前一黑,一咬牙叫住他:“站住!”
程子安脚步微顿,转过身来,道:“孙侍郎可还有事?”
孙侍郎眼神几经变换,很快恢复了寻常,道:“程郎中是状元郎,又是得了圣上钦点到了水部,深得圣上看重,这个差使,就由程郎中领了去吧。不过,丑话先说在前面,是程郎中主动要领这个差使,要是出了差错,可休要连累到水部众人!”
程子安拱手道谢,笑眯眯道:“下官向来做人做事,都光明磊落,一人做事一人当。孙侍郎放心,这件差使下官保证办好,办不好,也是下官一人担了。”
孙侍郎没再说话,程子安走上前,把去户部领钱的文书拿了回来,仔细收好,道:“下官这就去了,每一个大钱用在了何处,账目一定清楚,孙侍郎放心。”
程子安离开后,孙侍郎站在那里,琢磨了半晌,连午饭也顾不得吃了,提着衣袍下摆,顶着太阳出了门。
太阳高悬着,天空万里无云。
程子安看了一会,跑去吏部,明九因为太热懒得出门,正在值房里翘着二郎腿,等着小厮送饭来。
明九白了程子安一眼,道:“哟,程郎中,稀客稀客。”
程子安朝他抬下巴,笑道:“走,我请你用饭。”
明九怪叫一声,一跃而起,道:“真是难得,这饭,我无论如何都要吃了!施二也在衙门,把他一并叫上。”
两人一起去户部,将施二一并叫了出来。
程子安领着他们一起,朝着膳房方向走去。
明九与施二对皇城的道路还算熟悉,转头四看,明九问道:“程子安,你要带我们去哪?”
程子安道:“很快就到了,你们别急,保管好吃!”
明九与施二两人一脸期待,待来到了膳房,两人都一脸难以置信。
施二嫌弃地道:“程子安,这就是你说的好地方?”
明九也恼怒不已,骂道:“你个小气鬼,老子走了一脑门汗,就来到这么个破地方!膳房,膳房!”
说到最后,明九气得声音都劈叉了。
程子安白了他们一眼,道:“还没吃到嘴呢,你们急甚,我说好吃就好吃!”
他们两人不乐意,闻声出来的陈五,看到京城两个鼎鼎大名,又惹不起的纨绔,同难缠的程子安一起来了,只恨不得立刻晕过去。
一个都令人头疼,一下还来了三!
作者有话说:

一个都惹不起, 陈五赶紧迎上前,将自己的值房让了出来,生怕明九他们嫌弃, 还唤人来再擦拭了一遍。
明九与施二两人打量又打量, 勉强坐下了,浅尝了口陈五献上来的茶。
茶汤清亮, 入口香醇, 完全不是想象中的难吃, 两人再继续吃了几口。
明九大马金刀坐在上首,吩咐陈五道:“下去下去,快去将你们拿手的饭菜,呈几道上来就是。”
程子安去灶房转了一圈回来,闻言对陈五摆摆手, 让他下去,道:“只管等着吃吧,膳房里每一道菜,都是拿手好菜。”
明九斜乜着他, 愤愤道:“好你个程郎中,等下要是不好吃, 你看我如何收拾你。”
程子安闲闲坐在那里吃茶, 压根不理会。
这两只老虎,虽然不太能拿得出手,不过足够用了。
至少暗戳戳在背后, 说他同膳房有不正常往来的人, 以后不敢再在这件事上做文章。
膳房灶眼多, 有名纨绔亲临, 大厨帮工一齐上阵, 很快就做了几道膳食呈上来。
程子安前去灶房交待过,基本上按照平时官员的用膳标准来,两荤两素,多了一道汤,再加一叠新鲜水灵的樱桃。
明九打量着面前的菜,一道红烧肉,一道闷鳝鱼,一碗老鸭汤,一碟笋丝,一碟青菜,加一碗粳米饭。
闻起来虽然香,却是惯常吃的菜式,明九拿起筷子,哼哼两声,再撇了眼程子安,试探着夹了块红烧肉吃。
红烧肉入口即化,软糯香甜,他眉毛顿时一挑,再夹了道闷鳝鱼,只一入口,顿时什么话都没了。
平时送到值房的膳食,天气热,红烧肉油乎乎,腻得很。天气冷,结了一层油花,他连看一眼都倒胃口。
鳝鱼亦一样,一股子的腥气。尤其是菜蔬,送来之后蔫答答,完全不似眼前。
青菜只取青菜的芯子部分,嫩甜清爽,最主要还是个新鲜。
老鸭汤同笋丝一样,不功不过,亦胜在不腥,刚从锅里出来,火候仍然在,吃个及时。
施二早饿了,尝了一口就再也没了二话。
三人用完饭,吃着茶,拣着碟子里的樱桃吃,施二叹道:“我竟然不知膳房,还能有这般好的手艺。”
程子安笑道:“你们该知晓,我没骗你们了吧?”
明九怪叫道:“你一个大钱不出,这几道菜,都是我们平时吃的膳食,本是朝廷的供给,你竟然当做是请了客?”
程子安气定神闲地道:“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只要吃饱吃好就行了,对吧。走,该去当差了。”
明九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道:“这个天气,要是能睡上一觉就好了。”
施二哈哈笑,挤眉弄眼怂恿他:“政事堂有歇息之处。”
明九作势欲踢,骂道:“施二你当我傻,送上门去被祖父修理。”
程子安看着他们打闹,清了清嗓子,正色道:“你们,想不想同我一起,干一番大事?”
明九与施二两人面面相觑,同时摇头,坚定道:“不想!”
程子安讪笑,这两人,也不那么好糊弄。
“那你们,可想要更多的零花钱,想要在家中说一句话,砸出一个坑,想要纳妾就纳妾,想要去平康里歇宿就歇宿?”
明相有四个儿子,十一个孙子,儿孙们虽都不大成器,明九却是不成器中的翘楚。
相府虽有权有势,府中的子孙多了,公中的支出,到了明九手上,十分捉襟见肘。
当然,明九所谓的捉襟见肘,照样是寻常百姓想都不敢想。
至于施二,侯府富裕,他倒不缺钱花,只好美人儿,经常一砸千金,只为博美人儿一笑。
砸多了,永安侯老夫人吩咐人,将他后院那堆莺莺燕燕,全部发卖了出去,吩咐了账房管事,施二想要花钱,必须跟着前去,同狐朋狗友吃喝玩乐,账房会痛快付钱。要是前去花楼楚馆,一个大钱都不出。
施二很是气闷,没有美人儿,简直让他生不如死。
程子安的话,一下击中了两人的心。
不过,他们还是很犹豫,明九防备地道:“程子安,你要作甚?”
程子安将那份拿钱的文书拿出来,道:“看到没有,我领了修葺河道河工的差使,这是去户部领钱的文书。”
明九拿过文书一看,眼前一亮,河道河工,向来都是肥差啊!
施二倒不大感兴趣,道:“这差使可不好领,程子安,你刚去工部,这种差使,如何能交给你?”
程子安装作淡然,面带微笑道:“我是大周最俊美的状元郎啊!”
两人一起淬他,程子安哈哈笑道:“走,我们去做大事!”
明九望着头顶的太阳,看向施二。施二也在看太阳,见程子安已经走远了,对他道:“我们且先跟着去瞧一瞧。”
两人跟在程子安身后,坐着马车前去了南城,在臭气哄哄的河道边走了个来回。
明九捏着鼻子骂道:“程子安,你莫非是真想清淤治理吧?”
程子安道:“河道都这样了,难道我能看着不管?”
施二在户部楼务店,平时虽不大做事,对里面的弯弯绕绕,耳濡目染之下,倒也懂得不少。
“往年水部领了钱,这钱花到了何处去,从无人过问。程子安,你莫要把自己填进去。”
施二难得正经起来,道:“这里面复杂得很,就是三叔都不敢轻易沾手。”
程子安望着欢快玩耍的稚童们,淡然道:“我知道。但这河道,我清理定了。”
两人见程子安坚决,各自思索着,就没多劝。
赌坊门口照样热闹,程子安看了几眼,再看向明九施二两人,笑道:“明日中午,再叫上彭虞前去用膳。”
彭虞是京兆尹的幼子,他们这群纨绔中的玩伴之一。
明九看到赌坊,手痒心也痒,想到明相的规矩,倒是不敢上前。
听到程子安的话,顿时兴奋地道:“你叫彭虞来,是想要做甚?难道,你想要彭虞去收拾赌坊?”
程子安懒得理会明九,敷衍着道:“彭虞不敢,身后没靠山,谁敢开赌坊。”
说不定,赌坊背后的靠山,说不定就有京兆尹一份子。
在回皇城的路上,程子安给明九与施二两人派了差使。
施二在户部,帮他拿一份今年京城的徭役名册。
明九去用明相的老脸,带着他前去见大皇子。
大皇子领工部,工部的钱,究竟可有落在他手上,程子安追究不了,也无法追究。
但是这尊大神,程子安搬不动他,却不能让他挡着。
既然是大神,程子安连明九施二两个半废物都用上了,哪能放过他。
徭役名册简单得很,施二一口应了下来。
程子安要见大皇子,明九犹豫了下,最后咬牙同意了,警告他道:“你可别乱来,要是出了事,就是祖父都保不住你我。”
程子安道:“我见大皇子,乃是他是我顶头上峰,我得让他知晓修河道河工的事情,请他出面,坐镇指挥。”
明九一想也是,便答应了:“我先写个帖子送上去,大皇子见不见,我可管不着了啊。”
程子安道:“写什么帖子,我们现在就去偶遇。大皇子平时爱去何处,你清楚得很。”
明九自得地笑,“那是自然......”笑到一半,就为难起来,道:“这地,不好偶遇啊!”
施二吭哧吭哧偷笑,程子安看着两人,闲闲道:“除了御书房,后宫难进,哪里都可以偶遇。”
两人对视一笑,憋着一肚子坏水,带着程子安七弯八拐,来到了城西一处偏僻的深巷子。
明九早早就让马车停下来,下了车,同施二一起蹑手蹑脚,跟做贼一样往前走去。
西边富裕,多为富商再此居住,巷子清幽,斜阳透过树木,在地上洒下金黄的光影。
明九在一处转交停下来,探头朝前打量,很快就缩回了头,压低声音对程子安道:“大皇子身边的护卫在门前,他肯定也在。去吧,偶遇去。”
施二捂着肚皮,无声笑得跟打摆子一样。
程子安见两人的德性,脑子稍微一转,便明白了过来。
京城许多富商乃是外乡人,来京城做买卖时,在当地藏娇,乃是常事。
大皇子的嗜好,估计同曹操一样,喜欢别人的妻妾,趁着富商不在,便登堂入室了。
这点爱好,连御史都懒得参揍。
程子安想到朱元璋的殉葬制度,他儿子们做出那些天打雷劈,令人发指丧尽天良之事,惟盼着,大皇子只有这点爱好。
看了眼天色,程子安也不知道大皇子何时能出来。不过明朝有大朝会,大皇子肯定要上朝。
程子安的品级,还不够资格上朝,斟酌了下,道:“你们回去吧,我先前见到了福客来客栈,就在客栈里等着偶遇。对了,施二,劳烦你去我家中递个话,就说我今晚不回去了,让柱子给我送一套干净的衣衫到客栈来。”
施二瞠目结舌看着程子安,难以置信问道:“程子安,你着魔啦?”
明九亦不解,问道:“我知道你想当好这个差使,可你也太拼了,哪能就这般急?”
程子安平静地道:“等不了,天气一热,一旦下暴雨,河水就会蔓延上来,城南那片地,悉数逃不掉。”
明九怔了下,道:“城南地势低,经常被淹,水部不是好生生在那里,孙凛直只被训斥了几句罢了。”
石榴花谢了,探出院墙的石榴树上,结满了青色的果子。
在清水村,这个时节就开始准备收割小麦了。收割后的小麦黏成面粉,一家子能包餐一顿新鲜的面食。
余下的粮食,除了交佃租,所剩无几。
赁了程家的地,他们的佃租交得少,能多饱餐几顿。
但他们的徭役却逃不掉,每年修河修城,运送漕粮,当地上贡给皇宫的贡品等等,全部要他们出苦力。
徭役比种地还要艰辛,他们每天应当领到的馒头饼子,经过层层克扣到了手上,冷硬发嗖,难以下咽。
种地落下一身病,服完徭役回来,死伤不计其数。
程子安这次不打算摊派徭役,就算要摊派,也要保证他们能吃好,歇息好,尽力顾忌到他们的身体。
穷人的命,不值钱。
程子安同明九施二他们比起来,同样是穷人。
物伤其类。
修葺河道,不过是做份内的差使,却无比艰难。
廉洁奉公,守护一方百姓,乃是官员的本职,却被世人传颂称赞,实在荒唐滑稽至极。
既然程子安选择了科举出仕,他就会坚定朝着自己的路往前走。
前面就是刀山火海,他也会趟过去。
位极人臣,满门荣华,封爵封侯,带着阖家全族鸡犬升天。
却忘了,脚底下,都是底层百姓的血泪。
程子安依旧平静,声音不高不低,却说不出的有力,道:“以前归以前,这次的河道,我清定了!要是城南有一人因水淹入家门而亡,我的科举,就白考了!”
作者有话说:

福来客栈斜对着巷子口, 巷子是死巷,只有一个出口。
程子安在临窗处坐着,摸了下钱袋, 最终要了碗汤饼, 一壶茶坐着边吃边等。
天色一点点暗下来,施二带了话, 老张同莫柱子带着程子安的换衣衣衫赶了来。
程子安忍痛要了间客舍, 进屋后, 形容了大皇子的护卫,对他们叮嘱了一番,道:“一个时辰一次,轮流休息。无论谁发现巷子口有护卫出来,立刻叫我, 要马上。”
老张与莫柱子应了,程子安洗漱换了身衣衫,和衣躺在床上,先第一个睡。
不知睡了多久, 程子安被老张唤醒,道:“少爷, 到时辰了。”
程子安完全不见了以前起床时的拖拖拉拉, 立刻翻身爬起,就着架子上盆里的凉水呼噜噜一气,漱口抹了脸, 同老张交代了几句, 袖着手出了客栈。
夜里凉爽, 月亮挂在天际。虫鸣吱吱喳喳, 程子安仿佛又感到回到了清水村的乡下。
街上倒能不时见到经过的行人, 有人吃醉了,走得歪歪倒倒。
路边的混沌铺还未收摊,等着最后一波瓦子散场出来的客人。待做完这笔买卖,早市又即将开启。
程子安走上前,听到馄饨汤是鸡汤,便拿出了两个大钱,道:“只要一碗鸡汤。”
反正眼下没买卖,摊主也不嫌弃钱少,舀了碗鸡汤给程子安。他坐在角落,小口小口喝着,不动声色盯着巷子口。
夜里蚊虫多,程子安不时驱赶着,还是被叮了无数次。
天色逐渐昏暗,黎明前的黑暗快来临了。
瓦子散场,馄饨摊逐渐有客人光临,变得热闹起来,几张桌凳就不够了。
程子安主动起身让开,眼神始终盯着巷子口。
巷子深处,两个圆圆的亮光朝前移动,程子安心一动,抬腿疾步走了过去。
亮光逐渐近了,马车前挂着的灯笼清晰可见。护卫驾着马车,见到有人前来,手上的鞭子在空中辟出一道凄厉响声,呵斥道:“闲杂人等不许靠近,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程子安脚下踉跄,似乎要避让一旁,却几乎没动。
护卫驾着马车经过,坐在他旁边的中年白面男子,看清楚了程子安的面容,顿时一愣。
马车继续前行,程子安隐身在暗中,悠闲等着。
果然,过了没一阵,护卫朝他本来,拱手作揖,道:“程郎中请随在下来。”
程子安跟在护卫身后走去,马车停在巷子口的转角处,马车前的灯笼熄灭了,隐在黑暗里似庞然大物。
护卫撩开车帘,程子安上了马车。先前坐在马车前的中年男子也到了车内,面色沉沉,坐在大皇子脚边的小杌子上。
大皇子年约二十余岁,五官生得倒好,此时脸色青白,眼皮肿胀,靠在椅背上,手揉着眉心,不时哈欠一声。
马车角落摆着的小小宫灯,灯光昏暗,照着两人的模样,莫名添了几分肃杀。
程子安同样在琼林宴上见过大皇子,他先是一愣,接着躬身作揖见礼。
大皇子手继续揉着眉心,问道:“程郎中,你在此处做甚?”
程子安躬身立着,还是比坐着大皇子高。旁边估计是大皇子的贴身内侍,他此时坐着,仰头阴森森看来。
面对着眼前的情形,程子安内心升起一股滑稽,突然就想笑。
忙克制住,程子安干脆蹲坐下来,这样既不会失礼,自己也好受些,答道:“下官领了修葺河道河工的差使,初次领差,实在是兴奋不已,忍不住在明九与施二两人面前显摆了一翻。显摆之后,下官照样睡不着,想着要当好此次的差事,就在城内到处转,夜里还在看河。走得实在饿了累了,不想再动,在福来客栈要了间客舍歇息,去馄饨铺子吃了碗馄饨,吃撑了,走动着散步消食,遇到了大皇子。”
对面支起来的馄饨摊,客人逐渐离开,摊主正在忙碌着收摊。
大皇子唔了声,不咸不淡地道:“孙凛直前来同我说,你初出茅庐,处处想着出头,主动领了差使,想要做出一番成绩。”
程子安心想,原来孙凛直直接去大皇子面前告过状了。
越过了工部吴尚书,程子安不知此事,吴尚书会做如何看。
大皇子手终于从面前拿了下来,手搭在腿上,倾斜着身子,将程子安从上打量到下,再从下打量到上,嗤笑一声。
“程郎中,你可知晓,若是差使没当好,你可承担起后果?”
程子安道:“下官明白,工部是大皇子领着,下官要是这个差使没当好,大皇子跟着也要吃挂落。下官就在琢磨着,要先请示大皇子,必须得由大皇子领这个头。”
大皇子脸上渐渐浮起了笑,眼神却冰冷,道:“程郎中,你这是在替我领差使啊!”
程子安忙道不敢,道:“大皇子,下官见到护城河实在不像样,一场稍微大些的雨,水就会漫长来,淹了城南一片。”
大皇子哦了声,漫不经心道:“城南年年淹水,淹了又如何,有甚大惊小怪之处?”
程子安平静地道:“水部领到没几个钱,全部用上,因着淤泥太深,估计也清理不完。水淹了城南,天下都是圣上的子民,圣上定会痛心。城南住着三教九流,三姑六婆。没了屠夫,照样有猪肉吃,没了产婆医婆,麻烦得很。大周海晏河清,京城城南一片哀嚎,到处都是流民,圣寿快到了,总归是不吉祥。”
大皇子听着,缓缓坐直了身子。
水部的那几个钱,虽不在少数,端看有没有必要拿了。
三姑六婆这些,大皇子想到最近心头最爱的美娇娘,她先前还在哎哟唤着不舒服。
总不能大张旗鼓请御医前去诊治,且娇娇是妇人的不适,得请医婆。
圣上的生辰在即,要是被水淹了,自己定会没事,到底惹了圣上不快。
要是程子安真能将这件差使办好,他也能讨到圣上的欢心。
二皇子三皇子最近动作不断,在憋着主意,圣寿时肯定有大动作,
大皇子一通琢磨,很快问道:“你既然称户部拨付的钱,不够清理淤泥,你接下来的差使,如何能办好?”
程子安道:“下官想了几个办法,只下官初出茅庐,恐自己的主意不妥,先前还在琢磨着,请大皇子示下呢。”
大皇子哦了声,示意内侍下去守着,问道:“你且说来听听。”
程子安道:“首先,下官以为,疏通河道要同天老爷抢功夫,必须得快。一旦下雨,前面做的事情,就前功尽弃了。端靠徭役民夫,人手不够。得再增添人手,以工代赈。城内身强体壮的乞儿,牢狱内犯了偷鸡摸狗的轻罪犯人,征召一些。给乞儿吃食,工钱,让他们做工。犯人以工抵罪。至于城南一块的百姓,也要一并忙碌起来,为自己的家做想,每户人家做好准备。另,还有一批人手。”
大皇子见程子安停下,不由得抬眼看去,问道:“谁?”
程子安道:“京畿营的兵丁。”
大皇子神色严肃起来,道:“大胆,京畿营护着京城安危,兵丁只能阿爹能动,你若是想死,就直接干脆些,别惹了众怒!”
程子安淡淡地道:“大周承平日久,京畿周围,连个盗贼都很难见到。京畿营的兵丁,平时只管操练,闲得很。且并非要调全营的兵丁,而是只征调一两个营。皇城还有羽林军,圣上身边有亲卫。要是京畿营一动,就有人想要趁机作乱,正好,能将反贼绳之以法。”
大皇子沉吟了下,继续问道:“那所缺的钱财呢?”
程子安道:“所缺的钱财,京城慈悲之人多得很,他们做法事,道场,一场下来就要花上上千两银子,还不算平时捐的香火钱。遇到了饥荒灾害,他们搭棚施粥,真正是慈悲啊!这次不如让他们先心慈一些,有钱出钱,有物出物,有力出力。众志成城,一同为百姓,为工部做些事!”
前面的话,大皇子只随便掠过了。只最后为工部做些事,他听了进去,难得笑了起来,道:“这个法子好。”
程子安道:“大皇子,事不宜迟,大皇子得尽快出面,前去圣上提京畿营兵丁之事。否则,这件差使,大皇子就砸在手上了啊!”
大皇子在思索着等下就去见圣上,听到程子安居然说差使砸在他手上,脸色就不那么好看了。
不过转念一想,程子安办砸了差使,最多被贬谪,罢官。他一个小小的郎中,罢官也罢,贬谪也罢,根本不起半点波澜。
他毕竟领着工部,哪怕得圣上一句埋怨,也是亏了。
差使,可不是砸在了他手中!
两人商议了几句,天际渐灰,时辰不早,大皇子赶着要去上朝,顺带将程子安带到了皇城。
程子安回去水部晃了一圈,便去吏部找明九。
明九见到他来,见他脸色不大好,赶紧拉着他出去,到角落处问道:“你真找上门去偶遇了?嘿嘿,被骂了吧?”
程子安甩开明九,白了他一眼,道:“我说偶遇,就是偶遇。偶遇能出什么事?我来找你,你去帮我打听一下,他们可有吵起来。”
大皇子提出京畿营兵丁的事情,官员们肯定要争吵不休。要是吵个不停,定不下来,他就要直接杀去了。
明九哼了声,阴阳怪气道:“居然使唤起老子来了。罢了,老子就去走这一遭,下不为例啊!”
程子安推着他往政事堂方向走,道:“快快快,快去。”
明九骂骂咧咧,被程子安推着来到了政事堂门前。
门房见到他们,笑着将他们迎了进去。
相爷们都不在,被圣上叫去了御书房。
大皇子二皇子三皇子等在一起,为了京畿营兵丁的事情,互放冷箭。
二皇子道:“京畿营的兵丁,护着阿爹的安危,要是征调他们,置阿爹的安危于何处?我是大周的皇子,还是阿爹的儿子。于君,不忠,于子,不孝。哪怕阿爹答应,我都不答应!”
三皇子道:“老大,你领着护城河的差使,护城河年年清淤,城南年年淹,也不见你如此紧张。老大,难道你能断定,今年护城河会发大水,定能全部被淹?”
郑相坐在旁边看着皇子们争论不休,却想到了程子安。
没曾想倒,程子安居然搬出了大皇子替他出这个头!
明相皱眉,道:“护城河好生生的,真那般严重?”
王相琢磨着,觑着圣上坐在御案后,看不出喜怒的脸,道:“臣以为,大皇子说得是,此次是在与天争抢,得抢在夏季大雨来临之前,将河道疏通。等雨一下,就为时已晚矣!”
御书房没争出个名堂,到了快中午时辰,程子安从明九处,得了第一手消息。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