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鲸赶到的时候,在昏暗狭窄的墙角里,方知知低着头蜷成一团,死死捂住衣领,不让那俩男的碰,身体抖得发指。
一女的打开手机电筒补光,叫另外一个女生举手机拍视频。
地上是撒了一地的奶茶,还有被撕开吃了一半就丢的一包包零食。
带头感觉最拽的卷发女踢踢方知知的膝盖,笑着道:“今天姐逛街口渴,喝你一口奶茶怎么了,还敢跟姐姐抢,拽掉了姐姐宝贝的一撮头发,上个高中就狂成这样,死肥猪,我手里可是有你所有的黑历史,信不信我全打包发给你那个交际花男朋友看?画面不要太精彩哦。”
方知知身形一定,猛然抬头瞪住卷发女,哭得太久已经没有眼泪再冒出来,眼眶里满是红血丝,嘴唇也在颤抖:“求求你不要这样,不要......”
“你俩还等什么,上啊,”拍视频那女的用胳膊推推旁边那俩男混混,表情暗示性极强,“怎么,对一只猪下不去手吗?”
“他俩是怕上了胖妹妹被笑话呢,”打光那女的说,“放心,视频后期给你们打码,再说了,这只死肥猪现在也挺漂亮的,能搞到唐少爷身边的人,也够你们吹一辈子了。”
“这要被唐少爷知道,我俩就惨了。”
“你们也差不多得了,象征性拍一拍出了气就行。”
“唷,还心疼起来了,”卷发女那张烈焰红唇一勾,拿走说话那男的嘴里的烟,吸了口就弯腰下来,捞开方知知厚重的刘海,烟头对准方知知额头右上方的烟疤勾勒着该烫什么形状的才好看,“她可不敢开口跟唐少爷卖惨,否则我们几个早就被收拾了,能忍这么久,还不是为了维护自己在男朋友面前的好形象,这回该烫在哪里才会让姐姐的气消呢......啊!”
“嘭”地一声,半块碎砖突然飞过来重重砸在卷发女的后背上,卷发女疼得大叫。
一帮人的目光随即齐刷刷往巷子外边看过来。
林鲸手里还有另外一半砖头,她一身黑色大衣立在风中,头发干干净净别在耳朵后,面无表情地说:“是你们自己滚出来还是我进去?”
方知知抖着身体,看见是林鲸的刹那间,泪水刷地就涌出眼眶。
“林鲸......”方知知声音干哑得不行,可是她没力气再站起来保护林鲸了。
卷发女气得要死,砸掉烟头瞪住林鲸半晌,她身上的气质太过凌厉傲气,卷发女瞬间就想起来了那次在咖啡店门口的一幕,“我当是谁呢,又是你!”
“滚不滚?”林鲸眼神又黑又沉。
“你算哪根葱,咋咋呼呼命令谁呢!”一男的走上前挡在卷发女跟前就道。
林鲸挑眼冷淡地瞥了瞥,握紧砖头道:“垃圾,拍你妈!”
砖头随她的说话声同时飞了过去。
速度太快,那男的没想到林鲸真的敢丢砖头,没反应过来,当场被砸了个头破血流。
一帮人震惊之际,林鲸径自走进巷子里。
“我、操、你、妈!敢砸老子!”
那男的怒火中烧,抹了一把脸上的血就气冲冲挥着拳头朝林鲸来,却忽然被卷发女一把推去撞墙。
又添新伤的他:“......”
“方知知!难怪你敢反抗了,原来是有了靠山,”卷发女抬高音量喊了方知知一声,斜斜勾着嘴角气势汹汹地走上来,身后两个跟班小姐妹也跟着一块儿,她捏着手机冲林鲸摇一摇,话里充满了挑衅意味,“关于她的精彩内容全都在这里面,可是你敢来抢吗?”
卷发女递了个眼色给小姐妹,然后故意伸手出去,引诱林鲸抢手机,只要林鲸一动手,她们就围上去。
林鲸想都没想,一步一步走到卷发女面前,但她没拿手机,而是高高扬起手猝不及防地给了卷发女一巴掌。
卷发女震惊不已,戴的又是那种大圈的欧美耳环,被这么一扇,耳垂就像是被钉子狠狠扎了一样,疼得她本能地蹲下身护住耳朵。
“你,妈,的!”
旁边那俩小姐妹见老大被打两次,相继扑向林鲸。
“啪——”
林鲸半空截住率先冲上来的那小姐妹的手腕,一巴掌扇出去,另外那姐妹突然间有些打退堂鼓,害怕地愣在原地看着林鲸。
林鲸眸子一斜,一脚踹在那小姐妹的肚子上,连带着不敢动的那个一起摔去地上,然后她弯下腰抓住卷发女的衣领给提起来,所有怒火蓄在手中,重重扇在卷发女的脸上。
“欺软怕硬,恃强凌弱。”
“语言暴力,行为暴力,拍视频舆论暴力,毁掉别人的一生。”
“痛快吗?爽吗?牛逼坏了吗?”
“以为利用暴力胁迫别人你就很能吗?什么时候才认得清垃圾本身仍然是垃圾!”
“操!”
......
一句话一个巴掌,啪啪啪地如爆竹般,悉数清脆落下。
听着这一道道的巴掌声,方知知吓傻了,愣愣地张着嘴巴看林鲸。
边上那俩男的没忍心看下去,上前来想拉架,手还没碰到林鲸丝毫,就被一只青筋明显的大掌截住。
高大的身影越过林鲸的,冷冷清清地立在林鲸身侧。
“俨哥!”俩男的异口同声叫出来。
第一时间,林鲸脑海里浮现的是陈俨二字,身形顿住,巴掌随即停在半空,她斜眸瞥了眼,放开了卷发女。
陈俨丢开他们的手,语气冷凝道:“够了,滚。”
“得嘞,马上滚!”
显然陈俨跟这帮人是认识的,或者更像是串通好的。
被打得狼狈的卷发女张嘴本想告状,却听到陈俨这句话,她一脸的愤怒和不服气,但又能怎样,被林鲸打成这样算她倒霉。
面前这位可是蒋絮的新欢,人狠话不多,混西城区那片儿的都得给点面子。
两个小姐妹看一眼陈俨,赶忙爬起来一人一边,架起卷发女就走。
受伤那男的想把卷发女的手机捡起来,林鲸一脚踩上去,男的没说话,灰溜溜地贴着墙飞快消失在巷子里。
陈俨没多留。
巷子里昏暗一片,林鲸脱下外套盖在方知知身上,“我已经给贺溪发定位了,他很快就能找过来,你不要乱跑,我还有点事要处理......”
事情发生到现在,仍处在高度失神状态的方知知猛地抓住林鲸的胳膊,颤巍巍地问:“你.....要去...哪里......”
“私事,别问。”
林鲸把方知知凌乱的刘海捋整齐,站起来就追着陈俨离开的方向跑去。
没两分钟,贺溪心急火燎赶到,看见方知知的模样,他气得哐哐捶墙骂爹骂娘,但转念想到林鲸嘱咐他的无论发生什么必须先送方知知去医院,压下团团怒火,他赶紧抱方知知到路边拦车。
“林鲸,林鲸,贺溪.......”
贺溪咬牙切齿地踢了一脚路边的树干,看着怀里的方知知恨铁不成钢,吼道:“都他妈什么时候了还想着你的林鲸,你会变成现在这样都是因为她,好端端的看什么傻逼电影,妈的!要让我逮到是谁欺负的你,老子绝对废了他!”
方知知虚弱地说:“林鲸去找陈俨了,贺溪,快告诉斯彧哥。”
林鲸没犹豫太久,推门而入。
这家桌球室开在电影院楼上,地方宽敞,视野开阔,导致入目之景鱼龙混杂,什么样的人都有。
烟味混杂着酒精味道随暖气一起扑面而来,形成一种异常难闻的气味浓郁郁地钻进鼻子里,五颜六色的灯光在头顶上交替照耀,烟雾弥漫在各个角落,颓败而低迷。
林鲸忍着难受,一步一步往里走,站在桌旁正在打球的青少年们纷纷往旁侧让出一条道,用奇异的目光打量着她。
陈俨知道以她的性子肯定会追来,应该是打过招呼的,不然这里面的人不会这样一致地“欢迎”她的到来。
空道尽头处是一张黑色球桌,陈俨裸着上半身半趴在桌边,球杆抵着一颗黑八,迟迟未打进洞。
在他身上,蒋絮穿得少,一块抹胸吊带和流苏短裤,下巴慵懒地贴着他的后脖颈,往他头发里吹气:“阿俨,你的客人来了,不招呼招呼吗?”
陈俨一动不动,眼神专心瞅着杆头的黑八,“你是这儿的女主人,你去。”
“行吧,那我们得先约定好,把人说哭了你可别心疼,到头来还怪我。”
“你能把她弄哭,今晚我跟你走。”
“说话算话!”
蒋絮暧昧一笑,手指在陈俨肌理纹路明显的肩膀上滑了一道,直起身从球桌上跳下来。
上次十方里匆匆一面,蒋絮只感觉林鲸身上有股和唐斯彧相仿的冷傲疏离感,估摸着是哪家富养出来的千金大小姐,不像会亲自动手打人的那种,但她竟然不顾身份地打了,而且把卷发女打得根本没有还手的余地。
片刻前卷发女被拖着进来,脸肿得跟个猪头似的,这会儿还在里间叫唤着涂消肿药。
狗急了才会跳墙,她大抵是真的被卷发女气到了。
可是现在瞧着她却没有任何怒火的痕迹,反而稀松平常地站在这种地方,以一派冷冷淡淡又高于一切的姿态示人,满目皆是坐壁旁观垃圾共舞的眼神。
看着此时此刻的她,可真令人觉得火大呢。
不过谁让人家是大明星出身呢?
蒋絮端量的目光从林鲸身上一扫而过,人只穿了件松松垮垮的白毛衣,外套都不要就追着过来,也不怕被外面的冷空气冻到。
“又见面了,斯彧的女朋友。”蒋絮一步一步踩着高跟鞋走到林鲸面前。
闻言,陈俨的背脊显而易见一硬。
蒋絮斜眼用余光扫了下陈俨,冲林鲸挤了个好看的笑容出来,“我叫蒋絮,那晚见面过后,斯彧应该有跟你说过的吧?”
她跟蒋絮简直不是一个季节里的人。
刚才一路顶着冷到刺骨的风跑过来,冻得她的皮肤无比惨白,现在站在这里被暖气包裹,她恢复了平常的肤色,在五花八门的氛围灯下依然白得像在发光。
所有人都屏息凝视着她裸、露在外面的身体每一处,毕竟如此近距离地看着曾经火遍全网的女明星,这种机会不是随时都有。
林鲸无视掉这些目光,视线越过蒋絮落到陈俨身上,声音极淡:“陈俨,你有什么怨气就冲我来,别用这些下作的手段搞我朋友。”
蒋絮侧身挡在林鲸面前,咧嘴一笑道:“有什么话你也跟我说吧,阿俨在打球,没空,他搞你哪个朋友了?”
“陈俨!”林鲸自动忽略掉蒋絮的话,犹自喊了声。
“看不出来吗?他暂时还不想和你说话,所以有什么你可以先和我聊聊,”蒋絮脸上的笑容变得僵硬起来,“或许斯彧小时候的事你会想了解。”
林鲸的眼神移回来,看着蒋絮道:“跟你聊是吧,那麻烦你去叫他过来。”
蒋絮耸肩摊手,“都说了他不愿意理你,怎么就听不明白呢?”
林鲸沉沉嗓音,“我说请你去叫一下他。”
“还看不出来吗?谁都叫不动阿俨。”
“你是他女朋友你叫不动?”
“嘭”地一道沉闷声响,球杆突然被陈俨砸在桌上,那颗黑八直接被打飞,弹了两下就掉出桌面外。
气氛一瞬之间进入极为冷持的状态,在场所有人听到这一声闷响,皆大气不敢出半声。
陈俨黑云压城般阴沉沉地冲林鲸大步走过来,当着所有人的面,扬手给了林鲸脸上一巴掌。
蒋絮愣了愣,忙拉住陈俨,小声劝道:“阿俨,没必要这样......”
陈俨冷笑着打断蒋絮,“少站在唐斯彧那边替她说话,你看她那样,我再打一次都绰绰有余。”
很疼,疼到了心底。
但更多地是被歉疚掩盖了,越疼,她越能够在陈俨面前稍微喘一口气。
林鲸歪着脸,耳后的头发被打散,薄薄地遮住了她左脸上红红的巴掌印,嘴角缓缓溢出些许血丝,过半会儿,她舌尖顶了顶腮帮子,正脸过来盯着陈俨,依旧没有丝毫情绪起伏,倒像是在故意刺激着陈俨。
“几个月不见,你还是跟以前一样容易因为我的话生气。”
陈俨手指微微蜷缩,怒视着她道:“闭嘴!”
林鲸瞥一眼旁边眉头紧皱的蒋絮,“怎么,不想我说她是你女朋友?还是你表现给我看的那些难过痛苦都是假的啊,你口口声声说不愿意看到我过得顺心如意,而你背地里却过得比任何人都要潇洒自在,把你那些偶尔冒出来的悲伤情绪全部发泄在我身上,这样你才会觉得安心一些,陈俨,你真他妈懦弱又自私。”
“我让你闭嘴,没听见吗?”
陈俨阴沉的眼底冒气熊熊怒火,伸手一把掐住林鲸的脖子给推去一侧的球桌前,众人纷纷作鸟兽散,退到更后面去看。
这段时间陈俨每天都在酒吧里醉生梦死,蒋絮觉着不能再这样下去,今晚便约陈俨出来打打球散心,并未想到陈俨会把林鲸招来,更想不到陈俨会打林鲸。
蒋絮担心两人会出事,赶紧悄悄摸手机给唐斯彧发微信。
陈俨好歹上了一学期的警校,臂力比普通人有劲很多,林鲸踉跄几步,腰重重装在桌沿上,脖子当即被掐出红色手指印来。
可林鲸还没屈服,看着陈俨的眼神冷漠又傲然,透着坚韧不屈,连反抗都懒得反,她饶是道:“这么气,被我说中了吧,你不愿意面对事实,刚愎自用,自以为是,我真为陈姨生出你这样一个儿子而感到不值!”
“你说什么?”陈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林鲸冷冷瞪着他,“我说你混蛋!”
“呵,我混蛋?你以为你跟你妈又是什么道德层面的好人?”陈俨收紧手上力度,掐林鲸的表情像发了疯似的,全是恨到骨子里的模样,他双目瞪得血红,“我妈死了,你妈为了你的前途不受到影响就拿钱堵我家的嘴,上上下下全部打点一遍,包括我外婆家那边的人,不接受就只能打官司上法庭,你妈可是律师,在b市谁敢跟她讲法律?仗着有几个臭钱就觉得不过是死了一个人民公仆而已,你猜我最后还是报了公安大学是为了什么?就为了有一天我能亲手给你妈戴上镣铐!林鲸,你妈林言锦就是颗恶臭的社会毒瘤!”
“啪!”
这次换成林鲸打他,很沉很重,使尽了林鲸此时此刻能用上的全部力气。
蒋絮在一旁惊呼出声,但不敢来劝。
林鲸喘着,快要呼吸不上来了,“最没资格评价我妈的人是你!你不知道吧,那些钱是你爸问我妈要的,比原定的补偿金多了几十倍!”
陈俨难以置信地愣住。
林鲸双手撑着桌沿,尽量缓慢地呼吸着道:“当时你爸的公司出现来资金漏洞,负债上亿,如果还不上就会面临亏空而破产,陈姨为了救下我出了意外之后,我妈去跟公安局商量澄清事实,也有给补偿金的打算,但陈姨的父母拒绝了,是后来你爸主动上门找我妈要钱,如果我妈不给,他就要毁了我,你爸是开娱乐公司的,娱乐圈的那些路数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毁掉我绰绰有余,所以你觉得我妈能不给吗!”
“你胡说!”陈俨用力掐住林鲸仅剩的最后一丝呼吸空间,“我爸怎么可能会跟你妈要钱,他不是那种人!”
“你不信的话......就去...问问......他......”
林鲸吸进口的空气已经没办法进入气管里,陈俨因为狂怒活生生掐掉了她活下去的最后一根稻草,由于剧烈咳嗽导致大脑缺氧而涨红的脸终于有了情绪,林鲸挣扎着扯开脖子上的手。
“咳咳...咳......”
越咳胸口越疼,心越沉重。
可就算是要死去,她也没有跟陈俨求饶。
“阿俨!”
蒋絮大叫一声,慌忙跑上来拉开陈俨,“松手,快松手阿俨!再掐下去,林鲸会没命的!”
蒋絮根本拉不住陈俨的蛮力,被陈俨一把推开,“我今天就是要掐死她!掐死她......”
“阿俨!”
蒋絮摔在地上,来不及想太多,她迅速爬起来又扑向陈俨。
旁侧的兄弟也被叫来帮忙,场面一度变得极为混乱起来。
无数声音从耳际划过,头顶上的彩色光束晕成一堆模糊的圆圈,四周逐渐退回黑白色,眼前只剩下陈俨那双猩红的眼。
欢喜,仇恨,愤怒,悲伤,不甘,挣扎......全部糅杂成一团透明色,重重地砸了出来。
林鲸感觉额头上落了一抹冰凉。
哄闹的桌球室乱得像个菜市场,唐斯彧在这时候夺门而入。
哐当作响的摔门声把所有人拉回安静的边缘,围堵在陈俨四周的人审时度势地让出视野范围。
“她要有事,你没命活着离开襄遥。”
闻言,陈俨手上的力量突然减弱了大半。
蒋絮趁机拉开陈俨。
大量新鲜空气瞬间涌进喉咙里,林鲸扶住快要折断的脖子猛地吸了一大口,这才觉得瘫软的四肢逐渐注入气力,周围也慢慢呈现出彩色。
她另只手按在桌沿上,抬头一眼就看到了唐斯彧。
林鲸微微一笑,撑着虚软的身体朝唐斯彧走过去。
忽然之间,陈俨甩开蒋絮,夺过身边一男生手里的球杆,当着唐斯彧的面,往林鲸背上劈了下去。
“唐......”
林鲸喊不出来后边两个字,就跪倒在了地上。
第50章 我不要你带伤取悦我
陈俨手上的力道不重,许是方才的怒气还在,又像故意做给唐斯彧看的,想利用林鲸来激怒唐斯彧。
他也实实在在把唐斯彧激到了。
唐斯彧满眼戾气横生,冲上来一脚踹在陈俨胸口上,陈俨连人带杆一起撞向身后的球桌,身体要坠地的时候,唐斯彧又一把掐住他脖子给提起来,骨节分明的拳头狠狠往他脸上砸下去。
旁边有几个追随陈俨的人有要上前牵制唐斯彧的意思,随后梁烈琛就带着兄弟围上来,这一下子没人敢轻举妄动了。
唐斯彧并未像失了心的疯子一样对陈俨拳打脚踢,只是一拳的力度就足以让陈俨鼻青脸肿,并且打出了血。
陈俨舔着嘴角的血露出一个得逞的笑容来,“我之前说的话是真的吧,她任凭我处置......”
不知道林鲸为什么要一个人跑来这里找陈俨,更不明白林鲸明知道会有危险,她还是义无反顾地追着陈俨。
到底是为什么?
为什么!
她还在意着他吗?
唐斯彧用异于常人的理智强压下这些胡思乱想,他虎口卡着陈俨的下巴往上抬,眼底敛着一片寒光和狠戾,“日后再敢碰她哪怕半下,甭管你是烈士的儿子还是谁,本少爷照样搞死你。”
说完手一甩,唐斯彧转身回来抱起林鲸离开桌球室。
没有去医院,林鲸不愿意去,唐斯彧冷静劝说半天无果,只好先带她回私人领域。
虽然陈俨没用力,但林鲸身上就一件单薄毛衣,体软肉娇的,难免也多少受了些伤。
唐斯彧尽量小心翼翼把林鲸放在床上,不顾礼节就将林鲸的衣服撩开仔细检查一遍后,立马下楼骑车去附近的药店买药,跟店员描述了一大堆林鲸的病情,最后买了一大袋各种各样昂贵的药回来。
林鲸仍然保持着他离开之前的姿势侧躺着,双眼空洞表情无神,整个人像被吸干了似的,只剩下一具行尸走肉给他。
这又让他联想到陈俨第一次出现那晚她的状态。
她还喜欢陈俨的吧。
不喜欢的话,为什么要那么在乎陈俨的感受,平常跟他横得无法无天,现在却任由陈俨打骂也不还手。
性子不是挺烈的吗?
为什么到了陈俨这里就没了傲气。
唐斯彧越想心越堵,疼得没边儿,但是此时此刻他又不能把自己的情绪表达出来,站在房间门口一会儿,他才走进去,到床边叫林鲸。
“过来,给你涂药。”
林鲸背对着他望着窗外没反应,不知道自个儿在心里琢磨什么。
“想留疤是吧,以后还当不当小明星了?”唐斯彧把药袋丢去她脚边。
林鲸还是无动于衷,收了收脚蜷成一只孱弱瘦小的海马。
唐斯彧眼底被她这般颓败自弃的模样刺了一下,直接上床来把她逮起来,像提溜着只病恹恹的小猫,抱住她胳膊晃了两下就凶巴巴道:“你他妈冲谁发脾气呢,收回去,本少爷不惯着你,把衣服脱了。”
林鲸盯着唐斯彧,半晌,眼睛一点点恢复温度,她摇摇头道:“是你在跟我闹脾气。”
到底谁在跟谁闹,说得清吗?
一个自己跑去桌球室受欺受辱,心里积压的怒气不可能没有,而另一个亲眼目睹,还是全程最精彩的那一幕,哪里会控制得住怨艾和怒火?
现在两个都在崩溃边缘的人聚到了一起,不互相发泄缓解一下才是奇怪的。
唐斯彧跪在床上,脸容紧绷着没有丝毫喜色,“要我亲自动手给你脱?”
林鲸反问一句:“你敢吗?”
唐斯彧被她话语里的质疑深深刺激到,将她翻转去面对床头,“坐好,我有什么不敢。”
这一前一后的姿势......这人还真来真的。
林鲸:“......”
唐斯彧捏住衣角,手指触碰到腰部肌肤的一刻,林鲸敏感地往前躲了躲,神情一下变得不太自在起来。
唐斯彧指节轻轻一颤,笑了。
“你笑什么?”林鲸羞恼,扭头瞪人。
“你怕什么?生日那晚撩我的劲儿去哪儿了?”唐斯彧反驳。
林鲸立马红了脸。
“撩了又不负责,你口嗨个什么劲儿,我可不是什么正经人,”唐斯彧摁她头转回去,“但你现在有伤,我不要你带伤取悦我,本少爷还没那么渣。”
这人说话就不能有个把门吗?
林鲸脸一阵白一阵热的,索性不搭理他,垂着头看床被随便他来。
唐斯彧由下往上拉着衣角慢慢撩上去,林鲸雪白紧瘦的身体一点点映入眼帘,到她衣带那里,一道不长不短的淤青斜斜跨过脊梁骨,触目惊心地爬在她柔嫩的肌肤表层上,青紫且红肿。
他心头一紧,可下一秒林鲸及其配合地伸直手臂越过头顶方便他把衣服脱掉,他黑眸变沉,灼热的视线不知不觉沿着衣带溜往前边。
唐斯彧在心里暗骂了声:操。
涂完祛瘀活血的药膏,唐斯彧给林鲸把衣带扣上。
林鲸觉得金属扣压着疼,就直接躺回床上,衣服也没穿。
唐斯彧瞥她一眼,把毛衣丢她头上。
林鲸却动都不动一下,唐斯彧就把刚才用过的药全部薅进袋子里,捆好顺手扔向床头柜,冷着脸掀起被子一角往她身上扔过去,盖住。
林鲸:“......”
“想吃清淡点还是口味重的,我去给你做。”唐斯彧询问。
林鲸摇着脑袋,“不吃。”
唐斯彧想骂就你这状态还不吃饭等死呢,忍了忍没骂出口,“那你想干什么?”
林鲸翻身过来看着他,“我跟你聊聊陈俨吧。”
现在才想起来要跟他解释。
唐斯彧冷嘲一声,大步一迈,上了床:“不想听。”
第51章 现在打算怎么办呢鲸宝宝……
从第一次遇到陈俨一直往后说,事无巨细,件件是重点,包括陈母走之后,陈俨对她做的那些事。
唐斯彧盘腿坐在床中央,越听脸越黑,想抽烟。
林鲸只把脑袋露出来靠着床头,身上还裹着一小时前唐斯彧掀起来的被子,“后面的事你都知道,我就不说了。”
“所以你告诉我这些是什么意思?”唐斯彧两边臂肘压在膝盖上,肩背稍稍往下塌着,他抬眼仔细辩看着林鲸的眼睛,想从里面看出一点东西来。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和陈俨之间的关系吗?”林鲸轻描淡写地说,“就是刚才聊的那样,没别的。”
唐斯彧莫名其妙别扭起来,淡淡笑了声:“我什么时候想知道了?”
“你每一次跟我闹脾气,表情都写着我想知道。”林鲸说完就缩进被子里侧身躺着。
“你出来,说清楚,谁想知道了,从开始到现在我可没问过你一句。”
唐斯彧不耐烦地踢踢林鲸的脚,林鲸立马把脚收回来,刻意躲着他,不愿跟他争论,他心里堵着一股气劲儿,扑上去就横跨在林鲸身体两侧,扒开被子把林鲸揪出来。
“哄人就用心哄,哪有你这样随便说两句就打发人的。”
他力气大,吓得林鲸本能地啊了一声,连忙紧紧拽住被子一角挡在胸前,“你干嘛!”
她没穿内衣。
唐斯彧眼尾的余光飞快往林鲸紧瘦的腰上一扫,肌肉线条若隐若现,裤缝严丝密合地贴住腰肢,观感除了纤细还是纤细。
“不干嘛,抱一抱你都不行?”说着,唐斯彧压住灼热的心理冲动,手如游蛇般钻进她腰间,身体往旁侧一倒,就搂着她一块儿躺了下去。
隔着一层冬被,林鲸被唐斯彧半揽在怀中,手却不老实,按住她裸露在外的背脊轻轻抚摸着。
他身上有一道淡雅幽清的兰花调,林鲸的心逐渐平静下来,轻松,安稳,欢喜的感觉一点点开始侵蚀着她的身体。
许久没有感到这般心安了。
从出事到现在,她的精神状态一直处在紧绷之中,不敢松懈半分,那个汹涌的雨夜就像绑了根线在她脚上的大山,不停地拉着她往下坠,陈俨便是站在山顶的那个人,稍微跺一跺脚,就能让她掉进无穷无尽的深渊中去。
林言锦不理解,林潭也永远不会知道,那段记忆对她来说真的太沉痛了。
只有唐斯彧明白她的所思所想,理解她,懂她,并且不会阻止她做任何事情,今晚闹了那么大一出,唐斯彧想要的也只是她哄一哄。
如今深藏在她心底的那些惶恐,害怕,不安和歉疚的情绪,正在慢慢地随着唐少爷小孩子似的醋意消散。
她终于从那个世界里走出来了。
是走出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