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鲸呼吸停滞一瞬,赶忙上手捂住他的嘴,推开他,爆红着一张脸奔出医务室。
校医姐姐刚巧回来就看到林鲸落荒而逃的一幕,走进休息区拉开帘布,抱着双臂重重叹气:“又欺负人家小姑娘了是不是,人家是新同学,你就不能好好跟人家和睦相处啊,非得找人不痛快,又是拿人手机又是打架的,不喜欢就别招惹,小女生很容易当真的。”
唐清跃以前还在中、央、军、委任职的时候,手底下有一姓严的精兵强将,校医姐姐严寒就是这强将的女儿,大老远从b市跑来襄遥工作这段时间没少受唐清跃的照顾,也经常会过来窜门,她算看着唐斯彧半路长大的,两人关系更像是姐弟。
“当真就当真吧,反正本少爷无所谓,”唐斯彧盘上腿,两臂撑在床上,模样依旧无法无天听不进劝地看着严寒,“你要出去?”
严寒晃晃手里的车钥匙,“对呀,今天换班,早点走好好犒劳自己一顿。”
唐斯彧下床,“带我一起,回家有点事。”
林鲸没回教室,而是去了天台,一口气爬上楼顶,气喘吁吁之余,她也在心里骂了唐斯彧一路。
怎么能那样……消遣她……
还我是认真的,她看啊,明明就是个混蛋!
距离上课时间只剩一两分钟了,林鲸以为天台不会有人在,们是开着的,她刚走出去就看见赵欢带着一帮高二的跟班正在天台上说说闹闹地抽烟,男女勾肩搭背打得暧昧,完全没有学生样儿。
李言霜靠着石栏当一个旁观者,虽然成天跟赵欢这帮人混在一起,但她依然保持着清高自傲,踩淤泥而不染。
李言霜第一个发现的林鲸。
林鲸叹息,不想多事转身欲走,谁知李言霜开口喂了声,赵欢他们的注意力马上挪到门口那边。
“哟,稀客呀。”赵欢松开一男生的脖子,叼着烟瞅着林鲸,不装好人了。
那男生笑一笑接话:“看样子她不知道一中的天台是我们的地盘,别人基本不会来凑热闹或者说不敢过来。”
“像她们那种人怎么会不知道天台是什么地方,熟着呢。”
“对哦对哦,电视剧里的杀人犯可喜欢在天台思考人生了。”
......
一帮人说着说着就哄堂讥笑起来。
联系前两天遭受的“暴力”,不难猜出不出意外的话,就是这帮人干的。
林鲸两手抄在衣兜里,风一起,撩开她耳根上那抹西柚色的头发,从气质装扮上来说,她比这帮人更像校霸。
她身上的底气太足了,真要干点什么,无论如何都会有人替她兜底,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她可以肆无忌惮做任何想做的事,这种来源于成长环境的自信和底牌是这帮人没有的。
倘若现在要以暴制暴,打得过吗?
对方人多,她打不过,但他们在干任何事之前必须得考虑事后怎么办。
之前是她懒得计较这些无关痛痒的东西,可平静显然不是这帮人想要的,他们照旧排斥她,孤立她,恶搞她,当着所谓的正义使者来审判她,这是为社会伸张正义吗?
不过是想满足自己的虚荣心罢了。
她不是慈善家,照顾到每个人的虚荣心不是她的义务。
“想说什么干什么就一次性来吧,我没那么多时间和精力看你们弱智。”林鲸挺不耐烦地出声。
赵欢一脸震惊自己没听错吧,笑着看了看周围的跟班们,“你确定?”
林鲸抽出手,指了指赵欢,再然后是刚才有说话的男女生,一个一个指出来,“你,你,你,还有你,成天聚众口嗨什么杀人犯杀人凶手,平日里在学校看见我都不敢接近半分吧,也只有在这种时候才敢多几句嘴,哈,怎么,这样做才能感觉到自己有点儿牛逼吗?只有极度自卑者才会想着去霸凌别人,我林鲸单单是站在这里,你们这辈子都无法企及我的高度。”
她不仅仅是林鲸,她还是林言锦的女儿,是傅家的大小姐,单就这两个身份,已经是太多人辛苦努力一辈子都得不到的荣光与地位,真要动她之前必须得万分思量。
“来吧,”林鲸摊开双手,神情异常冷静,“今天尽量弄死我,期待一下最后到底谁死得更惨。”
她一定是被唐斯彧给气的才会说出这样的话。
“你......”
“赵欢!”李言霜喊住人,“你们先下去吧,我有话要跟她说。”
像赵欢这类型的学生能对李言霜言听计从,大抵也是看中李言霜的家庭背景,这可以让她在学校里肆无忌惮,如果没有李言霜,她可能混都混不开,甚至还会变成被暴力者。
赵欢握紧拳头忍了忍,示意身边的跟班们下楼,跟李言霜说:“我在楼下等你,有什么事你叫我。”
李言霜点点头。
空荡荡的天台秋风阵阵,吹起地上散落的烟灰,四下飞散到角落堆积成尘,烟头随风滚来滚去,没完全熄灭的冒着丝缕青烟子混合进风里。
跟青春电影里一样,这里充斥着叛逆和颓败。
林鲸第一次和李言霜这样面对面单独待着,此前并没有多少交集,她也没想到李言霜会直接开门见山。
“前两天的恶作剧确实是赵欢找人做的,但我是事后才知道,她因为我才这样对你,抱歉,以后不会再出现类似的事情。”
林鲸神情寡淡,没说话。
李言霜走近两步,她和林鲸差不多高,相貌与气质却迥然不同,林鲸从头到脚一寸一缕都带着冷感,拒人于千里之外,并且这种疏离具备着某种攻击性,丝毫不会掩盖自己本身的锋芒,跟唐斯彧有点像。
而她是形象需要,林鲸身上有她没有的东西,至少她不敢用鞋砸唐斯彧,冲唐斯彧发脾气。
“我喜欢唐斯彧,这事全校都知道,我也不怕告诉你,”李言霜微抬起下巴,颈部线条拉得长,“但是你出现了,他的关注点变成了你,他一直围着你转,你好像也很享受被人追捧的过程。”
不是,谁想要那个恶霸的关注啊,她恨不得离他远远的,一个人岁月静好。
林鲸双手重插回衣兜里,“我想你可能是误会了点什么,我并不想要他的任何追捧......”
“我能看得出来,你喜欢他。”
“我不喜欢他。”
“那你就离开他,不要再出现在他面前。”
“......”
林鲸顿了半秒,想了想,觉得还是得把这事儿掰扯清楚,“首先第一点,即便没有我,也会出现别的人让他这样,你没必要把所有的不甘和火气都发泄在我身上,我更是没义务去承受你的脾气,而且我有喜欢的人。”
李言霜微怔,紧紧盯着林鲸的眼睛想要看出点什么,过半晌,她姿态傲慢起来:“你不需要拿这种理由来打发我,我能赢过你,今天是你我之间的宣战。”
听到赢这个字,林鲸太阳穴一紧,不想再多言,叹了口气就说:“......那行,随便你。”
似乎得到了想听的话,李言霜没再说什么,高高地挺着胸脯走了。
第26章 让你一辈子都活在本少爷……
一下午,唐斯彧都没出现在学校,林鲸对他随心所欲的冒犯渐渐随着窗外秋阳返回天际。
不去想关于唐斯彧的一切,她的心就能开阔放松许多。
想那个杀千刀的混蛋干嘛,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呢。
放学后林鲸回了趟家,跟林潭打过招呼,就遵照约定去医院陪伴唐清跃,也趁这几天的空档,她去了市里一家口碑还不错的理发店把头发染了回来,顺道逛逛街,买了一堆衣服鞋子,也给林潭和唐清跃买了两件。
唐清跃恢复得很好,身体各项指标皆已达到出院标准,比林鲸预期的时间快了两天,不过唐清跃没有着急办出院手续,顺着林鲸的意思继续再住几天,回家了可没有老林家的孙女伺候了。
而在此期间,唐斯彧就跟人间蒸发了似的,消失得无影无踪,有次林鲸出门给家里厨房添置些调味料,路过贺溪家火锅店,贺溪穿得像个高街葫芦娃搁门口拉客,差点把她拉进门消费不说,还问她唐斯彧去哪儿了,消息电话都不回。
她哪里会知道啊。
唐斯彧这人本就秘密多,她一个败将怎会清楚他的行踪。
不过到底是什么事情能让他连自家亲爷爷多住几天院这种话都说得出来呢?
时间顺利拨到星期天中午,护工多做了两人份的饭菜带来医院,因为林潭也跟着林鲸一起过来接唐清跃出院。
这么多年朝夕相伴,两位老人家习惯一边喝酒一边吃菜闲聊,但唐清跃目前还不能饮酒,便以茶代酒,林鲸吃饱了就在旁边担任续杯的工作。
林潭呷了口茶,抬眼看坐对面眼神却一直在自家孙女身上的病号唐清跃,敲敲桌子道:“这样,好事做到底,一会儿我去开会,让鲸丫头送你回家,从此以后不许再打我孙女的主意,这几天她为了来给你解闷,都把我这个亲阿公忽略了。”
来的时候,林鲸就把给唐清跃买的中山装一起带着来,他和林潭身高相仿,只是身材要稍微胖一些,林鲸特地买大了一号,他穿在身上非常合适,一直高兴到现在。
唐清跃一脸享受地摸着身上的外套,笑得合不拢嘴,“谁让你老在我跟前炫耀,我霸占鲸丫头两天你就受不了了,实在嫉妒我,你也去霸占霸占我家那臭小子呀,咱俩打个平手。”
林潭满脸写着拒绝,“可别,你家那臭小子性子顽劣,不受管束,哪有我家的乖。”
想到住院这段时间唐斯彧几乎不曾来过,唐清跃就心酸叹气,撂筷子道:“老林,我也想管好他呀,可小时候他没在我身边,长到八九岁成型了才送过来,我工作又忙,根本没时间约束他,唉,唐家百年基业,从民国起便是书香世家,至今只出了他这么一个混账东西,也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奇迹。”
听到这,林鲸刚抿进嘴里的茶差些喷出来,她忙捂住嘴。
林潭哎了声,怕林鲸呛着,赶紧给她拍拍背,指责唐清跃说:“老人家别一本正经搞笑,看把我孙女给乐得,快把茶吐垃圾桶里。”
一边说着,林潭一边用脚勾来垃圾桶,林鲸吐掉茶水才感觉舒服许多。
“我说的实话呀,”唐清跃直来直往惯了,对自己的用词并没意识到有搞笑的成分,甚至还觉得运用得非常恰当,他接着说,“刚送过来第一天就躲在房间里哭,起初我还以为他舍不得他爸,正打算又把他送回去呢,第二天就把隔壁教育局局长的儿子给打进了医院,人两只眼睛肿得跟大熊猫似的,腿还折了,我去训他,他反过来冲我吼,说什么是他先骂我没妈的,教不得骂不得,你要我怎么管。”
林鲸一愣,抬头下意识问出口:“他妈妈呢?”
唐清跃目光停滞片刻,说:“自杀了。”
接近下午五点的时候,林鲸送唐清跃回去,刚推开门,她就看见唐斯彧全身上下只穿着一条花裤衩,鼻梁上架着副黑色泳镜,正做着跳水运动员入水前的动作,准备跳水。
几天没见,唐斯彧还是一如既往的潇洒。
那次看见他洗澡时旁边的小池塘已经被扩张成泳池,岸上配备有沙滩椅太阳伞,红酒西餐一应俱全,北欧风的泳池装饰跟后面中式的古宅形成强烈对比,偌大的庭院只剩下挨着林宅那边的土地没完全欧化,留着当过道,两边种满绿植与鲜花。
“......”
“......”
不去医院照顾自己的亲爷爷,就为了造个泳池?
抢她手机,威胁她拖延出院时间,就为了弄个泳池?
逃课,人间蒸发,就为了这个泳池?
林鲸实在不太明白唐斯彧脑子里在想什么,唐斯彧表里不一的幼稚已经超出了她的认知范围。
唐清跃当场气得额头上直冒青筋,怒火腾腾地抄起墙角的一把小铁铲,大步冲过去,“臭小子,你是不是想气死老子!”
唐斯彧似乎还没意识到事态有多严重,叉着腰摘掉墨镜,看林鲸一眼,懒散道:“您怎么把她给带来了,我还寻思着只给您一个人惊喜呢。”
这时候还那么欠,挨打活该。
“惊喜,你是嫌老子活得太长了吧!”
唐清跃一看就是年轻时候练过,揍人仍有当年在部队里的风采,他挥舞着铁铲直接往唐斯彧屁股上劈,骂道:“好好的一个家被你嚯嚯成这样,街坊邻居知道了得笑话死我们唐家,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爷爷!”
应该是被打习惯了,唐斯彧清楚唐清跃训人的路数,轻巧躲过每一次追打,“您有那么多套宅子,我按照自己喜好改造一套怎么了,不喜欢这里您就去其他地方住,反正将来都是我的,您挡得了我一时,挡不了我以后。”
真的太欠打了。
太欠了,太欠了。
林鲸紧张地盯着岸边追逐的爷孙俩,就怕没打到半分。
唐清跃火冒三丈之高,气得伤口在隐隐作疼,可爷孙俩都是烈性子,唐清跃今天不打算放过他:“你给我滚出去!滚得越远越好,永远不要再出现在老子面前,赶紧滚,老子的宅子一套都不会分给你,你连医院都不来,老子身上这件外套还是鲸丫头给买的,今晚老子就立遗嘱,宅子全部给鲸丫头!”
林鲸:“......!”
哎等等,你们爷孙吵架别带上我呀。
“操,爷爷,到底谁跟您亲啊!”
“鲸丫头才是我亲孙女!”
“您可拉倒吧,告诉您,我造泳池这事儿林鲸才是罪魁祸首,不然您以为她会那么好心去医院照顾您这么些天?还不是为了防止您回来,有了泳池她就能看我洗澡。”
林鲸:“?”
唐清跃:“?”
白天闹了这么一出,差点把唐清跃又给气回医院,老人家身体本来就不如从前,遇到点儿不顺心容易三高,林鲸劝着唐清跃吃了降血压的药,最后是林潭开完会回来,把唐清跃带出门去茶楼听戏曲,泳池这事儿才算暂时过去。
晚上,家里没人,林鲸点了个外卖凑合着当晚饭,再把挂在院子里那些没来得及描图的伞画上一部分,这才回房间做自己的事。
得写数学作业,明天一早升国旗要做讲话,演讲稿她还没好好看过呢。
林鲸从浴室里擦着头发出来,合计着先把作业和稿子看完再睡觉,刚拉开椅子要坐,阳台上忽然起了动静,一声一声的砸着玻璃门,好像是石头。
之前从来没出现过这样的情况。
林鲸再搓两下头发,干发帽挂在脖子上,走过去拉开窗帘想看看大晚上的会是谁这么无聊。
“铛”地一声,一颗色子恰好砸中林鲸眼睛前的玻璃,她条件反射闭了闭眼,色子掉到地上弹跳好几下,滚进角落里。
“......”
你大爷的。
唐斯彧站在书房的窗台前,手里揉捏着一把骰子,见林鲸露面了,拿起手机就打了电话过去,示意林鲸接。
他晚上没干什么事,观察了许久才知道林鲸的房间在哪个位置,恰好斜对着家里的书房,只需要稍微瞄得准一点就能把色子砸进去。
铃声死了都要爱在床上热烈响起来,安静的房间顿时陷入一种诡异的忧郁。
林鲸不情不愿去拿手机,接了就问:“干嘛?”
嗓音很冷淡,带着专门应付他的烦躁。
唐斯彧自动忽略掉她的不耐烦,冲她挑挑眉:“出来,陪本少爷去兜风,无聊死了。”
“那你就自己无聊死吧。”林鲸事不关己地抱臂,转身准备挂掉电话。
唐斯彧单手撑在窗台上,扶着窗棱朝向外面坐上去,两只脚悬空,喂了声叫她:“咒我死是吧,你看看本少爷在干嘛。”
林鲸循声扭头,一口气哽在喉咙里没上得来。
这人白天泳池呆久了脑子进水不要命了吗?!
林鲸扒开玻璃门冲出去,惊愕之余难以置信又有点手足无措,“你你你......别乱来啊!”
这可是二楼,掉下去非死即伤。
唐斯彧冷冷地笑一声,上半身要晃不晃的,感觉下一秒就会掉出林鲸的视线范围外,他故意往外边探头,无所谓的语气里带着丝丝胁迫,“你不跟我出去,我现在立马写一封遗书,就说是由于你拒绝了本少爷的邀约,本少爷伤心欲绝抑郁症复发觉得人生无望才跳的楼,让你一辈子都活在本少爷的阴影下,怎么样?”
“......”
你有病吧!
“走不走,不走我跳了。”唐斯彧没多少耐性等她考虑。
林鲸咬牙瞪他,“走走走,你等我换件衣服。”
唐斯彧上下瞄了一眼林鲸香槟色的真丝睡衣,头发还未彻底擦干,微微隆起的胸部虽被。干发帽挡着,但周围有些湿润,能看得出来她好像没穿内衣。
林鲸脸白白净净的,这会儿特别像一只又怂又凶还不服气的小天鹅。
唐斯彧敛回眼神,嘲弄地挑了下唇:“换什么,又没人稀罕看,我在门口等你。”
第27章 公主殿下,您刚才可呼了……
挂掉电话回到房间里,林鲸在衣柜里随便翻了件刚买的吊带和白衬衣换上,下面套条百褶的裤裙,高帮的帆布鞋搭上一只香奈儿链条小包,整体看着很休闲舒适。
今晚天气不是很凉,露腿不会觉得冷。
林鲸在穿衣镜前转了两圈,穿吊带脖子那块儿还是会感觉很空,得有点什么装饰品在上面才瞧着顺眼。
之前当艺人的时候,习惯了随时随地去什么地方都要精致,哭也好笑也罢,高兴不高兴她都得以最好的状态示人,现在也是习惯使然。
譬如那次去酒吧找他......
林鲸正想找条项链戴上时,唐斯彧就打电话来催。
她换衣服前后才花了不到十分钟好吧,这人就不耐烦,到底谁约谁出去。
一瞬间,林鲸完全打消戴项链的念头,一路怀揣着唐斯彧根本不值得她费心穿搭的想法冲到家门口。
唐斯彧搁路中间站着,一身休闲,薄薄的冲锋衣外套拉链拉到顶,利落,修挺。
他整个下巴藏在衣领里,表情又阴郁,林鲸吓了一跳,定住没敢动,像撞见鬼似的瞅着他。
唐斯彧刘海是放下来的,遮去了他平时眉眼里的凌厉和凶冷,看久了竟有种......奶狗的感觉?
“不认识本少爷?”
唐斯彧一句话把她拉回现实。
她刚刚大抵是瞎了眼。
林鲸回过神来,把门拉上,故意重重迈着步子走到唐斯彧面前,抬起下巴问他:“去哪儿兜风,要兜多久,给个准信,十二点前必须送我回来。”
唐斯彧嘲弄一声没回答,垂眸从头到脚依次把林鲸仔细打量一遍,扯了扯嘴角,眉心却微微敛起,他双手插兜弯腰够她:“你穿裙子,待会儿怎么坐我的小川崎?”
川崎是他机车的品牌名称。
“里面带裤子的,”林鲸下意识拽拽裙摆,差点被他带偏,“你先回答我的问题,不然我不跟你去。”
唐斯彧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眸光从林鲸裙摆处移开,挺直背,右手拿出手机在他面前晃了晃,“去就还给你。”
“说话算话?”林鲸保持怀疑态度。
“当然。”唐斯彧用手机拍拍她的头顶。
“好。”林鲸担心唐斯彧又反悔,赶紧按住手机。
唐斯彧勾勾唇,松手。
终于拿回来了。
林鲸翻包,把唐斯彧的手机递还回去,这次终于能跟他扯清干系了:“喏。”
她神情有点如释重负的感觉,似是松了很大一口气,总归是能丢掉他了的那样。
这一刻不知怎地非常刺眼,让他不太喜欢。
唐斯彧没接,眼神黑沉沉地盯着林鲸的手腕片刻,一把握住,缓缓用力。
照往日行径,他势必得把她抓到嗷嗷叫唤着疼为止,这样才是属于他的绝对把控欲,却在快要弄疼她的顶峰,力量忽而又降下来。
就像在小心呵护着某样东西。
林鲸疑惑地看着他,手臂下意识往回收了收,提醒他道:“刚刚才说好的说话算话,谁反悔谁是小狗。”
“林鲸,”唐斯彧突然没头没尾地出声,嗓音出奇地沉,“你不能,不能丢下我一个人。”
林鲸不知道唐斯彧到底在打什么算盘,但绝对不是好算盘,她一个劲儿地要抽回手臂,“你在说什么呢,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林鲸挣扎老半天,唐斯彧忽然间变了脸,放开她,转身往古城后门的方向去,声音也恢复往日里的凶巴巴。
“敢跑就打断腿,听见没?”
“......”
真难伺候。
在襄遥市的郊外有座望月山,站在山顶能俯瞰整个襄遥市,尤其是在夜里,纸醉金迷繁华亮丽的都市夜景尽收眼底。
但今晚的大少爷心情似乎不太愉悦,也不知道是谁怎么惹到他了。
总之去山顶的一路上,两人没搭一句话。
到了山顶下车,唐斯彧霸着这顶上唯一一块大石头,坐在上面玩手机抽烟,浑身上下写着:莫挨老子。
周围地势平坦,脚下是松软的草地,借着手机电筒的光,隐隐约约能看见十几米外建了座凉亭,那儿才是最佳观景地,这边只能观赏到襄遥的一半胜景。
可今晚山顶上没什么人,四周黑漆漆的,能见度半米内,耳边时不时听到一些诡异的动物叫声。
唐斯彧把她从这里推下去估计也只能立个失足少女自杀案。
风贴着腿拂过,林鲸感觉身后像是有人在挨着她似的,胳膊上腿上全是鸡皮疙瘩。
她害怕这种地方,不是什么心理创伤造成的,而是莫名觉得恐惧。
以前在剧组拍戏的时候,她就很抗拒去这种深山老林的取景地,除非有人陪着她才没那么紧张,爱幻想一些有的没的。
可是这里唯一的人类跟座五行山似的,只要敢挨近半分,他立马就会山崩地裂给你压死。
林鲸紧紧握住手机,不敢离开机车半步,夜景根本没心思看,周围一旦有任何风吹草动,她都能给自己吓到发抖。
至于唐斯彧,这人把她带来这里竟然就这么抛下不管了,她一点都不想向他求助,就不信他能一直玩手机到天亮。
可没等太久,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从林鲸小腿肚上快速刮过去,触感滑溜溜的,林鲸吓得大叫,迈开腿不管不顾就冲唐斯彧狂奔。
“啊!救命救命!有蛇,这里有蛇!我被咬了唐斯彧,救命啊!”
唐斯彧抬起头,林鲸一头撞进他怀里,手机给他碰掉到地上,烟也断了。
“......”
“蛇,蛇蛇蛇,那里有蛇!刚缠着我的腿,我被它狠狠咬了一口,我中毒了唐斯彧!”
林鲸怕得要死,慌里慌张间,她像找到救命稻草那般,抱住唐斯彧的脖子疯狂往他身上上爬,好像爬上去就能甩掉腿上的蛇一样。
唐斯彧:“......”
“我要死了,我要被蛇咬死了......”
林鲸绝望地碎碎念着,唐斯彧被她手机电筒的光给晃得睁不开眼,她乱动间,“啪”地清脆一声,脸满满当当接了她半个巴掌。
还没等到蛇跑过来连他一块儿咬,他得先被这女的给搂得窒息而亡。
唐斯彧扣住林鲸的双手强制性从脖子上扒下来,抢走她的手机先放在石头上,再反压她的手到腰后去,左腿呈90度立在地面上,给她一个身体的支点,不至于摔下去。
姿势半抱半搂,唐斯彧捡起手机先检查一番四周,确定除了草没别的后,他看一眼林鲸的腿,也没任何伤口,只好无奈地用手电筒照林鲸的脸。
“闭嘴,吵死了,这哪里有蛇......”
然后,唐斯彧没忍住,看着她乱糟糟的模样,笑了起来。
是很纯粹的那种嘲笑。
因为林鲸头发很乱,几缕发丝交叉挂在脸上,看起来狼狈至极,还是一副壮烈牺牲的表情,两只乌黑发亮的眼睛珠子泪眼朦胧,但是她没哭出来,死死憋着。
“你笑什么?”
“哭得真丑。”
林鲸瞪他,“你才丑!我也没哭!”
唐斯彧乐了会儿,松开她的腰说:“那......你从我身上下去?”
林鲸连忙抱住他胳膊,不敢看地上,“现在送我回家吧唐斯彧,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
唐斯彧敛敛唇边的笑意,一本正经道:“亲爱的公主殿下,您刚才可呼了我一巴掌。”
“多少钱,我赔你。”
“我缺你那点钱?你信不信本少爷现在就把你丢下去死无全尸?”
林鲸:“......”
“卡擦——”
安静的山顶,传来相机的声音。
方知知拿着部佳能最新款,镜头对着两人接连拍了好几张照片。
身后停着一辆商务车,车灯把周围照得透亮,一片光晕中,贺溪跑过来,惊掉下巴:“卧槽卧槽卧槽!斯彧你俩夜黑风高的干嘛呢,再怎么情绪激动也多少注意点市容别被人看见嘛!”
方知知还好,天真单纯不会误会,可贺溪这一通打岔,林鲸莫名觉得真的和唐斯彧有点什么了,立马从唐斯彧身上下来,薅了两把头发四处乱瞄,当作无事发生一样走去方知知那边。
不对,本来就没发生什么事,她干嘛要心虚?
唐斯彧倒是异常平静,把手机电筒给关了,堵贺溪的嘴:“住嘴,带烟没?”
“带了带了,买的你平常最爱抽的那款,”贺溪忙跑过去递烟,“尝尝味道正不,不正我下次换家买。”
“林鲸!”方知知步伐雀跃,也同时奔向林鲸。
刚刚过于专注别的,林鲸几乎没发觉他俩的到来,这会儿周围都是亮的,她心里的害怕缓和了许多,但她仍有余悸,远远地绕着唐斯彧的机车走。
“你们怎么来了?”
方知知笑得甜滋滋的,“斯彧哥约我和贺溪晚上露营,我还以为你不会来呢,没想到你真的在,幸好我坚持让贺溪多带了一个帐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