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不了跳舞,成不了医生,我都忍了。”
“为什么我现在都27了,却连一幅我自己喜欢的画都不能买?”
“你说它降低了艺术的水准,但是我喜欢那一片金灿灿里的自由!”
“妈妈,我能过我自己吗?甚至昨天我想买一张三块钱的贴纸,你都不许。”
小栩歇斯底里的哭,哀哀切切的求。
但于一曼只说:“孩子,妈妈都是为了你好,妈妈怎么会不让你成为自己呢?你看,妈妈不喜欢狗,不也让你养了一条哈士奇吗?妈妈不让你做的,那都一定是不好的事情。”
那一瞬间。
苏栩连哭都不哭了。
转头离开。
苏栩要搬出去住,于一曼竭力阻拦,为了缓和家里的气氛,苏中强和稀泥,建议她们母女俩暂时放下成见,一起出去旅个游放松放松。
说不定等回来了,有些问题就解决了。
去的时候,两个人一条狗,回来的时候,狗没了。
家里人接二连三开始去世。
苏中强看着于一曼,“一曼,小栩脸上的黑气,马上就要爬上眼睛了,你要是知道什么,就说出来,好吗?你要眼睁睁看她去死吗?”
于一曼闪烁的避开苏中强的目光,“逼我干什么!我是她妈妈,我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不会害她的人!”
姜宁宁一声冷笑。
“那你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弹指间飞出一道诀。
那诀落在瘫在地上的二哈身上。
原本魂魄都要快透明的二哈,一下有了实体。
“汪!”
它一下从地上蹿起来,冲着床上的苏栩就叫。
焦灼的摇着尾巴来回踱步,想要上床去拱床上的人,让她醒来。
可跟着看到姜宁宁。
它动作一顿,几乎是转头就向姜宁宁做出一个下跪的动作,“汪汪!”
这二哈忽然出现。
于一曼惊得一身冷汗直接腿软的站不住,朝后踉跄两步,后背抵着墙,大喘着粗气瞳孔震颤,“它怎么会在这里?不可能,不可能!它死了!这死狗死的渣都不剩!”
她一下看向姜宁宁,“是你,是你用了障眼法是不是,你这个神婆,你要干什么!”
苏中强在看到自家已经死掉的二哈忽然出现的时候,也吓了一跳。
可现在,于一曼的反应让他更害怕。
心头已经升起猜测,苏中强宛若看陌生人一样看向于一曼。
于一曼怒斥,“你那是什么眼神!啊?”
“如果你肯主动说出当时经历,也许我在解开苏栩身上那东西的时候,苏栩遭受的痛苦还不算大,但如果你不肯说,一则我不确定苏栩能活,二则,就算能活,也要遭一趟生不如死。”
姜宁宁看着于一曼,一字一顿,声音冷清。
“你说吗?”
“一曼!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苏中强抓了于一曼的手腕,吼。
于一曼一把甩开他,“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没有做错任何事!”
姜宁宁看她一眼,见她铁了心什么都不肯说,只好凌空画一道符,捏诀推向那只跪地祈求的二哈。
不大的卧室里。
二哈凭空消失,它方才所在的位置,出现了一片草原。
画面在动。
草原上,二哈在狂奔,一路奔到一个木屋前。
“啊!”
在木屋出现的那一刹那,于一曼失声惊呼,面无血色,咕咚,跌坐在地。
木屋里。
于一曼抓着苏栩的衣服,疯狂的拉拽她。
“你这么就这么让妈妈操心!妈妈难道能害了你吗!我不让你喝那个羊奶是因为它脏!我怕你喝了闹肚子,你为什么就偏要喝!你为什么就非要和我作对!为什么,为什么!怎么就越大越不听话!”
27岁的苏栩被于一曼扯拽着,头发甚至都被拽了几缕。
她不分辩,不挣扎,甚至一脸生不如死。
她的这份冷漠,这份沉默,刺激的于一曼更加愤怒。
血气上头,抄起旁边一个银质的茶壶朝着苏栩就砸过去。
“汪!”
二哈忽然从外面冲进来,朝着于一曼一头撞过去。
那银质茶壶,结结实实直接抽了二哈头上。
“二宝!”
刚刚被于一曼扯拽撕打却一直沉默的苏栩,眼睁睁看到那银质茶壶落向二哈的头,下意识就去挡。
可已经晚了一步。
一声闷响。
二哈让砸的夹着尾巴跳了一下,血直接就从脑袋上流出来。
苏栩心疼,一把抱住二哈,“妈你干什么!”
于一曼也有点心惊肉跳,这幸亏是砸了狗头上了,要是砸了苏栩头上,万一砸傻了怎么办。
吞咽一口后怕,于一曼瞪着苏栩,“怎么和妈妈说话,我给你的教养呢!”
苏栩只觉得眼底心头一片酸涩,不想多说,揉揉二哈的脖子。
“不怕不怕,这就带你去看大夫,啊,乖,二宝乖。”
二哈足有五十多斤,她弯腰抱起就往出跑。
被于一曼一把拉住。
“妈妈和你说话怎么不理人!”
“你抱它干什么,放下来,这狗身上多少细菌不说,你身上穿的这个白裙子,一会儿可是要上台表演的,弄脏了怎么办,放下。”
说是来大草原旅行,放松心情,但一起来玩的人里,有个美院的教授。
于一曼非要让苏栩在教授面前展示一下画技。
“妈,我本来也不想去,我已经二十七了,过了过年表演节目的年纪了,你要是实在对我不满意,不行就和我爸生个二胎吧,去栽培她,养我,只当是养废了。”
苏栩眼底冷的像是搁了两块冰。
撂下一句话,抱着二哈就往出走,完全不顾于一曼的拉扯。
她以前也反抗过于一曼的专制,但从来没把话说的这么难听。
于一曼拽着苏栩的胳膊不放,抬手给她脑袋一巴掌。
“你在说什么话,妈妈做什么不是为了你好,什么叫再生一个二胎,你要气死妈妈吗?一条狗你都对它这么好,你怎么就不能心疼心疼妈妈。”
“妈妈为你付出了多少你知道吗!”
苏栩不知道是麻木了还是被打习惯了,冷漠的看于一曼,“都到门口了,妈不怕让人笑话啊?你看,有人往过瞧呢。”
于一曼最爱面子。
苏栩这话一出,她像是中电一样,嗖的收手。
苏栩趁机抱着二哈离开。
于一曼想要追出去,可这死孩子今儿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万一她追出去,苏栩当众和她吵起来,岂不是丢脸。
可心口憋着这口气,于一曼快要气死了。
恶狠狠的踹了一下门口的门坎,咣当将门关上。
“我到底做了什么孽,怎么生出来的小孩就这么不懂事。”
“我这些年心力交瘁的是为了谁!”
“我连工作都丢掉了,就为了全心全意的培养她,这些年我守在她跟前寸步不离的,结果,她为了一条狗和我大吼大叫!”
“她知不知道我为了培养她牺牲了什么!”
“我牺牲了我全部的青春和梦想!就为了她!”
“我专门花大价钱买的裙子给她穿,就是为了让她在徐教授面前表现一下,这裙子穿起来艺术气息那么浓,徐教授一定能被她的画技吸引,她怎么就不知道我的用心良苦,竟然去抱那条狗!”
于一曼碎碎念,越说越气。
一眼看到刚刚砸了二哈脑袋的银质茶壶,想起苏栩刚刚的忤逆,她更是怒不可遏。
一把抓起那银质茶壶,于一曼朝着墙壁砸过去。
一声响。
原本墙壁上什么都没有,可就在银质茶壶砸落的瞬间。
有个东西和银质茶壶一起跌落。
于一曼一愣,怒火伴着一些错愕,看过去。
是一面团扇。
圆形的团扇带着古色古香的韵味,扇面上画一个美人,和苏栩有几分相似,却眉目乖顺,看着也合人心意。
于一曼拿着捡起来的扇子,忍不住感慨,“要是小栩能有你这么乖就好了。”
她只是感慨一句。
可团扇里的人却开口了,“你真的希望吗?”
于一曼先是愣怔,跟着,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吓得全身鸡皮疙瘩直冒,头皮一麻,直接将那团扇丢出去。
一面扇子上的人,开口说话了?
苍白着脸往后倒退,连气都快让吓得喘不上来了,但硬是碍着面子,没有发出不成体统的尖叫。
那团扇被丢出去,却没直接落地,而是漂浮在半空。
“你真的希望你的女儿和我一样乖吗?我可以帮你。”
团扇上的美人,长着和苏栩七七八八相视的眉眼,开口说话,柔声细语,说带着一股说不出的蛊惑。
“让她事事都听你的,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她不会拒绝你的任何安排。”
团扇一点点靠近。
语气带着哄骗的温柔。
“你想让你的女儿变成这样吗?回答我,变成我这样,一会儿她就会乖乖的去徐教授面前表演画技,不会偷偷更改你指定的作品,而是画一幅你心里最想要的作品,你愿意吗?”
于一曼不知道是让吓得,还是真心地,她颤抖着呼吸,竟然点头,“愿意。”
卧室中。
于一曼原本让惊或者吓的跌坐在地。
可这画面里的愿意二字传出,她忽然起身,抄起旁边床头柜上的东西就往那画面出砸。
“不是我!”
“这不是我!是假的,都是假的,这都是假的!”
可她砸过去什么,都阻止不了那画面。
画面里。
团扇轻盈的转了个身,看起来十分愉悦,“只要你现在咬破自己的右手中指,滴三滴血在我的眉心,我就能帮你把女儿变成一个乖乖女,什么都听妈妈的话。”
于一曼战栗的摇头,没动。
那团扇诱哄。
“你牺牲了自己的梦想,牺牲了自己的事业,牺牲了自己全部的光阴,不就是想要将苏栩培养成你心目中熠熠生辉的大画家吗?
“她这样不听话,怎么能成为大画家。
“你不怕她为了那条狗,彻底和你决裂吗?你忘了她之前想要离家出走吗?你以前的同事现在的朋友,会笑话你吗?”
最后一句话,直接击中于一曼。
她想都没想,抬手咬破自己的中指,甚至连问一句我这样做有什么代价吗都没问,只问:“她真的能什么都听我的?”
“当然,来吧,滴下三滴血,说出你的愿望。”
得到回答,于一曼将三滴血滴了团扇眉心,说:“我希望苏栩能事事听话。”
却听一道声音从脚下传出,“把我给苏栩吃掉,你的愿望就会实现。”
于一曼顺着声音低头,在脚下绣满格桑花的地毯上,看到一颗棕色的药丸。
黄豆粒大小。
于一曼弯腰捡起,确认一般,“是你在说话?”
却没有声音回答她。
她盯着那药丸,看了片刻,只觉得离谱。
自己是被苏栩气的生出幻觉了吗?
竟然会觉得一面团扇会说话。
转手就要将那捡起来的药丸随意丢到垃圾桶,却碰到刚刚被咬破的中指。
挤了三滴血出来,被咬破的地方还没有愈合,手指尖的疼让于一曼很轻的打了个寒颤。
她低头,清清楚楚看到指尖那一小片伤口。
砰砰砰。
外面忽然传来敲门声。
于一曼打个激灵,不知道是心虚还是什么,直接将那药丸收入口袋,装好,才问:“谁啊?”
“外面要篝火晚会了,您要参加吗?”是这次的导游。
于一曼当然不愿意和这些粗俗腌臜的人一起参加什么篝火晚会。
熏一身的味儿。
可徐教授要参加。
她得和徐教授打好关系,给苏栩铺路。
哪个当妈的能做到她这一步,为了孩子,牺牲了自己的一切。
可偏偏……
想到苏栩的忤逆,于一曼只觉得嗓子眼都堵着一团火,她深吸一口气,装做平静,上前开门。
导游是个二十多岁的姑娘,因为带的是来大草原的团,长年的紫外线照射让她看起来要比实际年龄苍老一些。
但眼神很亮。
见到于一曼,她笑问:“您要参加吗?”
于一曼平时是绝对不和这种粗糙的人说话的,但此时笑着点头,“参加的,徐教授参加吗?”
“徐教授已经去啦。”导游笑呵呵应了一句,“您快过去吧,我去喊其他人。”
导游说完要走,于一曼状似不经意,又问,“请问,看到我女儿了吗?”
导游抬手指,“最边儿上的木屋,刚刚看她过去。”
说着导游脸上泛起一点疑惑,想要问什么,但最终出于对客人的尊重没问。
导游离开,于一曼拢了一下身上的披肩,朝最边儿上的小木屋走,那颗药丸就在她身上。
卧室中。
于一曼全身冰冷,抖得停不下来,发疯一样叫,“不要再播了,停下,给我停下!”
苏中强目光从那画面收回,看向旁边的妻子,“你把那东西,给小栩吃了?”
于一曼泪流满面,歇斯底里,“我有错吗?她不听我的话,只会走上错误的人生,我把我的一切都牺牲了,难道让她听我的话,有错吗?我没错!错的是她。”
苏中强正要说什么,画面里传出声音。
他很沉的看了于一曼一眼,转头去看画面。
最边上的小木屋里。
二哈已经被当地的大夫包扎过,脑袋上顶着一块纱布,趴在苏栩旁边。
苏栩靠着墙壁,目光空洞而呆滞,不知道在想什么。
于一曼推门进来,眼见她坐在地上,顿时皱眉,满面火气。
“我说过多少次,女孩子不能直接坐在地上,这像什么话,快给我起来!”
“我花三千多给你买的裙子,让你去徐教授跟前展示画技,你看看你把裙子糟践成什么,还弄了血,早就和你说不让你抱那条狗,你偏要抱,好像我要害你一样。”
“马上就篝火晚会,等到大家跳舞的时候你去和徐教授打招呼,我会给你安排好,你现在赶紧去换一身衣服。”
于一曼一车的话砸在地上。
却连个声响都没得到回应。
苏栩就那么愣愣坐在那里,别说理她,连眼皮都没动一下。
于一曼让她这油盐不进的样子气的炸,两步过去戳她脑门,“妈妈和你说话呢,你这是什么态度!”
旁边趴着的二哈,在她靠近的瞬间,嗖的起来。
原本呆滞的苏栩,在二哈起来的一瞬,抬手抱住二哈脖子,然后朝于一曼说:“二宝受伤了,我要陪它,我不去篝火晚会了。”
“不去?”
于一曼仿佛听到天方夜谭。
“我放下画廊的生意专门陪你来旅游,哄你散心,难得机缘巧合在这里遇上徐教授,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都求不到的机会,你不去?”
“你对得起我日日夜夜的付出吗?从你上幼儿园,妈妈就全职在家照顾你。”
“冷了怕你冻着,热了怕你中暑,所有的精力所有的爱都给了你。”
“你现在为了一条狗,竟然不听妈妈的话?”
于一曼气急了,抬脚就朝二哈踹过去。
苏栩唯恐二哈受伤,抱着狗子护住,于一曼来不及刹车的脚,直接踹到苏栩肩膀。
苏栩哼都没哼一声。
于一曼又心疼又气,拉扯苏栩胳膊。
“你到底为什么!妈妈难道会害你?你非要气死我才开心?就算是叛逆也该有个结束吧,你看妈妈的白头发,我才四十多就有了白头发,都是为你操心的。”
苏栩眼底也喷着火,“为我操心?那我求你,不要再为我操心了,我一天都不想画画,我不喜欢画画,我不爱,你放过我吧,行吗!”
“你不爱画画?你怎么可能不爱画画,你从小就学画画,怎么可能不爱。”于一曼气的眼睛都红了。
苏栩从地上起来,她比于一曼略高一头,垂眼看她。
“从头到尾,喜欢画画的人是你,不是我,是你读书的时候没有考上美院,是你没有结婚就怀了我,是你因为要生孩子才被迫中止了工作,是你带了三年孩子再出去找工作找不到心满意足的。”
“我三岁就开始学画画,我那是在为自己学吗?你摸着良心说,妈,你把我当什么?当你未完成梦想的工具吗?”
于一曼扬手给了苏栩一巴掌。
“我是你妈!”
“汪!”旁边二哈立刻蹭到苏栩旁边,嘴叼着苏栩的裙子想要拽走她,打断这激烈的争吵。
苏栩没动,看着于一曼,“我是你的傀儡,但我从今儿起,我不做傀儡了,我要活成我自己!”
苏栩撂下一句话,抬脚就往出走。
于一曼心头骤然涌上惊恐,那惊恐瞬间蔓延四肢百骸。
她几乎连想都没想,摸出那颗药。
“汪汪!”
在于一曼摸出那颗药的刹那,原本要跟着苏栩离开的二哈忽然全身炸毛,狂叫,一边叫一边急促的用头往出顶苏栩。
要把苏栩推出小木屋。
于一曼憎恶的看那狗一眼,拉住苏栩。
她深吸一口气,一脸无奈,退让,道歉,“是妈妈不对。”
苏栩愣怔,回头,看于一曼。
她二十七了。
从记事以来,第一次听到于一曼说对不起,并且是对她说的。
二十多年过得压抑憋屈委屈愤怒,忽然听到这句话,苏栩瞬间潸然泪下。
哪个孩子不盼望得到妈妈真正的爱。
泪水蜿蜒脸颊,她看着于一曼,刹那崩溃,“妈,我真的不喜欢画画。”
于一曼忍着心头怒火,替她擦拭眼泪,“是妈妈不对,这些年,让小栩委屈了,妈妈给你道歉,原谅妈妈好吗?”
苏栩觉得意外,但更多的是喜极而泣,是喜出望外。
她哭,脸颊顺着于一曼的掌心,点头。
于一曼拿出那颗药丸,“好了,不哭了,这颗药吃了,一会儿高高兴兴去篝火晚会玩,咱们不画画。”
苏栩看着那药丸,“这是什么?”
于一曼带着点没好气的嗔怪,“刚刚你怒火腾腾离开,妈妈怕你憋着气气坏了,专门和大夫要的顺心理气丸,吃了吧。”
于一曼给苏栩到一杯水,把药丸给她。
才要递过去,旁边二哈跳起来就去扑那药丸,嘴里汪汪呜咽。
于一曼满目憎恶瞪那狗一眼,“别捣乱。”
她抬高手,二哈够不到药,急的用头拱苏栩,拼命往外顶她。
于一曼顺着说:“估计是着急想去玩,你快吧药吃了赶紧带它出去,看把它憋的。”
苏栩接了药丸。
毫无防备。
二哈急的眼睛都是红的,汪汪狂叫,直往苏栩身上扑。
药顺着喉咙进了身体。
卧室中。
苏中强震怒看向于一曼,一把抓了她的手腕,“你给小栩吃了!你还是她亲妈吗!”
于一曼一把甩开苏中强,“她后来就很听我的话。”
苏中强要气死了,指了床上昏迷不醒的苏栩,“可她要死了!这下你满意了?”
于一曼不知道是色厉内荏还是真心实意,“我女儿只是病了!”
画面中。
苏栩吞下那药便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妈,我好头晕,我好头晕啊。”
于一曼心里也发虚发慌,她一把扶住苏栩,可二哈跳跃着冲上前,直接扑向她,不许她靠近苏栩。
五十多斤的狗,就这么跳起来扑过来。
于一曼让二哈扑的一个倒退,没站稳,直接跌坐在地。
她,于一曼,是画家,是艺术家。
怎么能被一条狗扑的跌坐在地这么狼狈。
愤怒让于一曼发狂,她命令,“小栩,给我杀了这条狗!”
她倒要看看这药是不是真的管用。
苏栩头晕眼花,头疼欲裂,在听到于一曼的话之后,一脸震惊,可竟然管不住自己的手,顺手拿起旁边一把剪刀。
她朝着二哈戳过去。
二哈正把于一曼扑倒,要转头看苏栩,迎面就是一剪刀戳来。
它黑漆漆的眼睛里,没有恐惧,只有焦灼。
它躲开那剪刀,却跟着用力的往苏栩肚子上撞。
苏中强咬着嘴唇,攥着拳头,“二宝想让小栩把药吐出来?”
姜宁宁没说话。
画面里。
二哈一头将苏栩撞得连连后退。
“杀了它,听妈妈的话,杀了它。”于一曼已经从地上起来,这是她第一次验证这药是不是真的管用,之前被苏栩顶撞,那怒火全在顷刻间发作,“给我杀了它!”
苏栩一脸的痛苦,“妈妈,不要。”
可却控制不住自己手上的动作。
二哈还要撞她的肚子,她手里攥着剪刀。
戳进二哈的后背。
二哈吃痛,却没离开,后退一步,又朝苏栩肚子撞过去。
可能是被二哈身上流出的血刺激的,可能被二哈撞的肚子刺激的,苏栩忽然一声干呕。
二哈眼见如此,立刻又去撞她肚子。
于一曼唯恐苏栩真的吐了,那药眼见就是有效,她怎么可能让苏栩把药吐出来,左右环顾,抄起旁边斜靠着窗的一根木棍,朝着二哈一棍子抽过去。
二哈被一棒扫的直接撞到墙壁上。
小木屋忽然塌了。
从二哈撞到的那个位置开始往下塌。
于一曼吓得脚步虚软转头就往出跑。
轰隆隆~
坍塌的面积更大。
于一曼跑出去的瞬间,身后,整个屋子坍塌。
苏栩和二哈全被砸在里面。
于一曼转头,整个人都凉了,颤抖着看坍塌的眼前。
这边动静很快吸引了附近的人过来帮忙救援。
废墟里。
二哈努力弓着身体,颤颤巍巍站直,给苏栩撑开底下的那一小片空间。
在房顶塌下来的瞬间,它成功扑到了苏栩跟前。
被剪刀戳中的位置,让坍塌下来的房梁砸中,血混着灰土流。
它不断用舌头舔苏栩的脸,呜呜咽咽的叫,想让她醒来。
苏栩朦朦胧胧睁眼,黑黢黢的环境里隐隐约约了个看到二哈挡在自己头顶。
她动了一下胳膊,想要尝试起身。
“在这里!”
“找到了!”
杂乱的声音传来,跟着,压在身上的木板木梁被挪开。
“小栩!”于一曼第一个冲上前,眼见苏栩睁着眼,她说:“杀了那条狗。”
声音很低。
她在废墟里挡着苏栩,别人都在急着挪开那些木板。
这一小小的尺寸间,无人注意。
“杀了它。”
苏栩眼里全是泪,全是哀求,“妈妈,不要。”
“乖,听妈妈的话。”
苏栩手里攥着的那把剪刀,直接戳向旁边二哈。
那条在她生死一瞬间给她撑起一条活路的狗,到死,眼睛看着她,身体都没挪开一丁点。
“真乖。”于一曼长松一口气,低头在苏栩额头亲吻一下,转头,歇斯底里哭喊,“来人啊,救救我女儿,来人啊。”
有人抬了担架过来。
大家七手八脚,把苏栩从废墟中抬出来。
本地的大夫第一时间上前检查,劫后余生嘘一口气,“没事,一点皮外伤,不碍事,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于一曼瞥了一眼旁边跟着担心的徐教授,道:“幸好幸好,我们小栩从小就喜欢画画,要是伤到了,以后不能画了,她该多难受。”
“这条狗是你们家的吧?”旁边,导游和另外一名游客将二哈抬了出来,“好像不行了。”
苏中强看的清清楚楚。
二哈尸体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死的那么惨。
飘起来的魂魄,绕着苏栩焦躁的打转,肉眼可见的急切。
“它要干什么?”苏中强声音哽咽,转头问姜宁宁。
姜宁宁没说话,眼睛盯着那画面,有些湿润。
二哈的魂魄绕着苏栩的身体上蹿下跳,忽然,它朝着苏栩的身体一个猛子扎过去。
苏中强倒吸一口冷气,恍惚间,似乎意识到什么,但又不是很肯定。
只是还来不及询问——
原本已经进入小栩身体里的二哈,一下从她身体里被弹射出来。
它嘴里咬着一样东西。
紧紧的不松口。
等它完全离开小栩的身体,苏中强瞳孔猛颤。
二哈咬在嘴里的,是一条胳膊。
它用力的往出拽那胳膊,拽出来半个人。
那人的脸,苏中强看的清清楚楚,是团扇上的人。
二哈想要把她从苏栩身体里拖出来,只可惜,才拖了一半,那人柳眉裹着恼怒,阴森森的眼睛看着二哈,忽然张开血盆大口,朝着二哈一口咬过去。
二哈一个避闪。
那人重新回到苏栩的身体。
二哈急促的再次朝苏栩的身体扑过去。
画面就到这里,猝不及防消失。
苏中强下意识往那画面消失的地方走一步,跟着,转头看姜宁宁,“那东西,在我闺女身体里?就是她妈妈给她吃的?”
姜宁宁根本都无需回答。
事实就在眼前。
“如果不是这条狗死了,豁出去一个魂飞魄散,魂魄强行进入了苏栩的身体,力所能及的和那东西周旋,可能苏栩现在已经完全死了,或者,换句话说,苏栩现在已经完全变成另外一个人。”
活是还活着。
但活着的不是原本的苏栩。
“你为什么!”苏中强扭头朝于一曼怒吼。
拳头紧紧攥着,青筋都凸起。
于一曼坐在地上。
“我有什么错,她不肯听我的话,偏偏要做那些不好的事情,我是为了她好!我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我决不允许她的人生走向歪路,她说她不画画了,啊?她凭什么就不画了!她学了那么多年,凭什么说不画就不画了!”
“你到现在还觉得自己是为了小栩好?”苏中强简直忿怒又懊悔至极,“当初我就应该让小栩搬出去住,而不是妄想什么缓和母女关系让你们去旅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