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的日子现在不好不坏,他虽有儿女,但后院却无人,她也打听过他在外面的事,他也没养什么外室女,所以她嫁了他。
她怀上的这几个月,也没见他和婢女们勾搭到一起,于她来说这就够了,她掌着中馈,后院又没人给她添堵,比她前一个丈夫要好太多。
这回再见嬿央,虽然心里难免还会有点曾经割舍不下的酸涩,但到底心思已经彻底转换过来,没什么进一步的念头了。
这边,嬿央送走了杜雪若后就往回走了。
走回屋里后,她没有特地就杜雪若这事问祁长晏,更如前天傍晚突然见到杜雪若一样,未想过问祁长晏那一夜里他和杜雪若是怎么回事。
因为她不知道在她完全记不得的那一年里她有没有就此事问过他,怕他察觉出什么异样。
她是在午膳后撇下祁长晏找侯嬷嬷聊了会儿时,向她问了些杜雪若的事。
“嬷嬷,杜表妹何时成的亲?刚刚看她大着肚子,我吓了一跳。”
侯嬷嬷笑了笑,“您不知道也情有可原,毕竟当时您跟着二爷在九稽呢。杜小姐是去年七月上旬成的亲,嫁的工部的余郎中。”
如此,嬿央点了点头。
接着她又问了几句,问得都是她不在京里时京城这边的事。
祁长晏那边,他倒是知道杜雪若已经嫁了人,因为他虽在地方,京城各种各样的消息却时不时会有人送到他手上。
但对于今日杜雪若到府上来拜访的事,祁长晏还是意外的,所以嬿央才刚从侯嬷嬷那回来,男人问了句,“怎的她今日会到府上来?”
嬿央:“……前日与表妹在大街上碰到了,表妹便上门来拜访一下。”
说罢,忽然没有心情和他说话了,他这一问是什么意思呢?嬿央不知道,只话罢便往里走了。
她说完就走,祁长晏却还站在原地,站于原地时,望了望她越走越远的身影,但此时他还没有察觉到她心情不佳,是晚膳之后,她整个下午的举动全部串联在一起,才隐隐发觉不对劲。
眉心凝了凝,祁长晏沉思,因为不大明白她突如其来的细微变化。
一想,直接回屋找她。
但他在屋里没有见到人,环视左右,屋里空荡荡。
“环枝。”祁长晏喊道。
环枝快步而来,“是,二爷。”
“夫人呢。”
“回二爷,夫人说瓶子里的花蔫了,去园子里重新剪几朵来。”
“嗯。”祁长晏点头。
嬿央拿着花回来时,是两刻钟后了。因为除了剪花,她还顺带走走散了散步,一圈走下来,心里之前莫名的郁气已经好了许多,再见祁长晏,也不会不想再和他说话了。
所以进门一见他,顺口说了句,“怎么站在门口?”
祁长晏只说:“碰巧。”
嬿央点点头,她路过他进去,把瓶子里蔫了的花放一边。随后又把怀中六枝或是骨朵或是盛开的花放进去。放好后把瓶子置于原位,嬿央去一边沐手。
这一连串的动作下来,她到此时还没意识到屋里有些太安静了。
是沐过手后转身找环枝拿帕子,才发觉屋里只剩了她和祁长晏,环枝几个不知何时被祁长晏遣出去了。
屋里实在空荡,嬿央问:“怎么把环枝她们叫出去了?”
祁长晏眼睛望着她,未发一言。
只忽而向她走来。
但嬿央未看到他走向她的身影,在他走来的前一刻,她到一边的架子上去拿帕子了。
不过嬿央未瞧见他向她走来,他的步子她倒是听见了的,只是也未觉有什么特殊,仍旧是拿架子上的帕子。
拿起的那一刻,手臂才收回来,却觉手肘往后一抵时抵到了一处阻碍,这道阻碍明显是她身后现在有人,且这个人在她的手肘碰上他时,她肩膀处同时也沉了,是被男人挪了肩,她的身形侧了过去。
嬿央在这一切中并不惊讶,他停于她身后了她怎么会不知道呢,这会儿只抬眸,但眸光还未彻底抬起,已经听到他问:“下午是因的什么和我在暗中闹脾气?”
嬿央的眸光顿在半空,旋即几乎是掩饰一样,迅速一句没有,可这声没有里连要她自己信服也难,又怎让此时已经笃定她下午那会儿心情不佳的祁长晏信呢。
嬿央一句之后,后知后觉也知道。目光里五味陈杂,她选择笑闹过去,“哪来的闹脾气?”
当时充其量也只是没什么心情面对他,是以只顾着儿女们。闹脾气?谈不上的。
又笑眼觑他,哼声,“不和你说话便是闹脾气了?你倒是会乱说。”
“那你成日忙着,我是不是也该以为你哪天其实是在和我置气?”
祁长晏一时未语,因为曾经在九稽时,最初有段日子的忙活,其中确实有些置气的成分在。
当时两人才渐行渐远越处越冰冷。
“真未生气?”
“生什么气呢?”嬿央轻笑。
笑了,湿漉漉的手掌碰上他的脸,刹那,祁长晏的脸上湿了,嬿央是故意的,湿了他的脸,又把他额也弄湿了,随后一笑远离了他。
祁长晏哪里会让她就这么走了,刚刚她动手笑闹湿了他的脸时,之前沉静的心思便已没法无动于衷。上前近了她,嬿央马上快走几步,但快走不了,男人一步上前,手臂收到她腰上。
嬿央走不了了,于是回眸笑斥他,手掌伸了,手里的水珠似又要弄到他脸上去,祁长晏未躲。
嬿央弯眼:“怎的不躲?”
祁长晏扬了眼神。
但随后却是问:“终于开心了?”
嬿央:“……”
张了张嘴,有片刻失神,祁长晏这时取了自己袖中的帕子,握下她还在他脸上的手,把她手擦干净。
嬿央察觉手上动作。
她过了一会儿,才嗯一声。
又看向他,“刚刚是逗我?”
“不是。”
哪里不是,嬿央哼声笑一下,但笑还未露出呢,她的笑被遮进了阴影里,因为男人一低头,遮了她眼前光源。
光源被遮住,两人的眼睛都进了阴影中,这时,嬿央忽觉眉心一暖,是他的手指摸了一下,也几乎就是下一刻,嬿央被祁长晏搂了肩。
祁长晏搂了她,轻轻一拍女人的背。拍着时,垂眸再次看她,见她眼睛弯弯,他笑了,心想她现在又开怀起来便好。
翌日,天亮。
这天傍晚,嬿央亲自去接霁安。
但这一趟过去,她却差点没能出来。
若是早想到今日会被人围堵在门里,嬿央出门时肯定会多带些人的。
但此时再想那些也没用,嬿央这会儿望着门外一阵又一阵还在叫嚣的声音,神情微凝。
微凝之时,摸了摸身边紧紧靠着她的霁安脑袋。
“不怕,外面有车夫还有嬷嬷,她们肯定已经回府找人去了。”
霁安点头,“阿娘,我不怕。”
但其实心里也是有点惴惴不安的,因为这是他人生里头一回碰到这样的事,外面的人放的话还极其的狠,说不把银子全赔上,今日他们就直接一把火把这边烧了。
小脸有点忧心,怕这些赌徒真不管不顾。
忧心一阵,握紧了阿娘的手,板着脸说:“阿娘你也别怕,我们和他们讲道理!”
嬿央:“嗯。”
但讲不讲道理的,至少不该是此时。
外面的人很激动,她怕门一开,不管三七二十一他们直接先□□了事。
到时怕是连她和霁安也不放过,非把母子二人也搜刮一遍才肯。
当然,嬿央眼下在意的绝不是身上的首饰还有钱财,她怕的是这些人蛮横又手脚不干净,动手动脚的。
为今之计只能这样拖一拖,希望郡守府的人赶快赶来。
霁安的先生很惭愧,年已五十之人面容削瘦,这个做先生的,此时竟长长作揖朝霁安这个学生致歉。
“是先生连累了你。”
霁安摆手,“不关先生的事,是外面的人蛮横无礼!”
“钱也不是先生你欠的,他们却要找你要赌债。”
先生叹气。
是啊,不是他欠的,他们却找他。
他那个弟弟……先生心里一闷,神情郁郁。
随即,叹气又朝嬿央作揖,一揖之后,说:“某愧为先生,此番事后,没脸再教霁安。”
他知道,这事之后郡守一家肯定不会再聘他为先生,为免他们为难,还是他有自知之明一些,先提了吧。
嬿央摇头,“先生,不至于。”
“而且如今还是眼前的事要紧。”
说着,看一眼又被踹了一脚的大门,神情沉沉。
另一边,车夫在看到有人上前围了大公子先生家的大门,又在他们踹门要债后上前表明里面的人有郡守夫人遭到对方不信驱赶后,只能驾着马车去找援手。
当然,从这些人里出来时他避免不了的挨了好几拳,因为这些人认为他在吓唬他们,给了他一个教训。
车夫心里憋气,但面对这样一群要债的赌坊走狗也只能审时度势,先憋下这口气。
他只拔腿就跑,随即以最快的速度驾着马车走人,直奔郡城治所。
那些要债的人没有拦他,因为他们此次的任务就是来跟前这户人家把钱要到,至于别的人,那都是插曲。
更对于刚刚那人提过的郡守二字,他们只嗤之以鼻。就看他刚刚驾的那辆普通至极的马车,他们也不能信!
邯辅郡的郡守能这般寒酸?
呵,他们可不是被吓着长大的!
车夫几乎要把马车驾的飞起来。
一路疾驰,终于赶到郡城治所时,他马不停蹄跳下去找人。
“差爷,小的是郡守府上的车夫,烦请您进去找一找郡守大人身边的许冀,小的有要事要说!”
衙差:“……”真的假的?
但不等他辨认,就见又一个嬷嬷两三步跳下马车,也拔高声音,几乎焦急的说:“烦请和郡守大人说一声,安哥和夫人那边出了急事,且快些去看看!”
衙差:“……”不确定了。
“你们真是郡守府的?”
“千真万确!”李嬷嬷和车夫几乎异口同声!
衙差想了想,便往里跑了一趟。不一会儿,再出来他身边跟了许冀。
许冀见真是李嬷嬷,上前来问到底是出了什么急事。
李嬷嬷已经急得差点语无伦次。
“夫人那……不对,安哥先生那,夫人被堵了。”
听到这,许冀眼神瞬间凝重,甚至往前逼近一步,“你说夫人被堵了?”
李嬷嬷重重点头,“是!”
“一群要债的围了安哥先生的府邸,夫人今日特地去接安哥,现在因为这群要债的人做事蛮横,被堵在屋里。”
许冀神色不仅仅是凝重了,神情一绷,赶紧往二爷那去。
李嬷嬷见此心急如焚,心中祈祷着许冀再次出来身边是跟着二爷。
而许冀这边,他也几乎是用最快的速度回到祁长晏身边,且一入门不敢有任何停顿,紧急就把情况说了。
“大人,夫人和公子那边被围了。”
祁长晏猛然听他这么一句,只神情沉了看他。嬿央在家,霁安则在他先生那,怎么好端端的会被围了?
但之后又听了许冀说得几句,神情瞬间不再仅仅只是沉了而已,刹那间冷的像能滴水。
眼神冰寒如锥,下颌绷紧了。
猛地一起,他顿时大步往外走。
不过……忽而想到什么,脸更沉了。
接着,出门时完全出乎许冀意料的,在许冀眼中,他家大人这时不是着急的直奔治所之外,赶往安哥的先生处,却是先开口吩咐一声,紧急命令他去调派衙役,又紧跟着,走向的是郭县令的房间。
祁长晏为什么要去找郭县令?因为所在的这方郡城,按地域分布来说其实是处在一个县的县域,而这个县的县令是郭县令,所以得带上他。
面目冰冷,连敲门的耐心也无,直接闯进去,冷飕飕一句让郭县令跟上。
郭县令:“……”一脸懵。
很快他知道原因了,从郡守大人说得赌徒闹事几字,以及之后许冀到他耳边说得几句话中,彻底明白了缘由。
至于许冀会上前和他说,当然是祁长晏授意的。
郭县令哪还敢怠慢,当即打起全副精神。
祁长晏没注意到他有没有打起全副精神,他这时早已上马,先行带着几名手下疾驰而去。
他要先去阻止态势。
此时霁安的先生这边, 赌坊的人已经把门撞开直接闯了进去。
嬿央和霁安这时早已进了屋里,且她身上现在所有的银子和值钱首饰都在前一刻钟交给了霁安的先生。
由他拿着这些钱财暂时稳住这些要债之人,免得他们四处打砸。所以这些人乍一闯进来, 只见一五十余岁的儒生面上气红,在其边上,还有一个稍年轻些的侍奉男子。
赌坊的人眯了眯眼。
于公何止是气的脸色发红,因为自觉在学生面前颜面尽失,这时又看他们如此蛮横, 心下实在忍不了, 指手骂了一句, “竖子无礼!”
“……”
“呵。”旋即, 一群人不屑的声音。
果然, 一贯的酸儒书生作风。
领头之人懒得跟他做口舌之争,他举起手上棍棒,冷冷威胁,“就一句话,你弟弟欠了我们赌坊银子,你到底还不还!”
于公在这一句中气的心梗,更是怒目瞪圆。
还什么还?非他所欠, 却要他还?!
那人一看他架势, 心知他是骨头硬不想替弟弟还债了。
呵呵一声,心想那就别怪他给他一个教训。
手一扬, 说:“兄弟们,那就给我翻,翻到什么就拿什么抵债!”
“是!”
“住手!”于公脸色已经铁青了, 几乎是在他们的一声是字才落地,他就陡然拔高声音喝出了这一句。
而众人, 还真被他喝的这一声喊得顿了下,顿过之后,纷纷看向自家领头人大赵哥。
大赵哥紧盯着于公,这时只一句话,“那你还是不还?”
于公怎么能甘心还?他气的牙齿都要咬碎了,但随即,神情颓丧,方才的气势一泻千里。
他闭闭眼,似乎忽然老了十几岁,“你且先说说,他到底欠了多少。”
“我这小院你也瞧见了,破落院子一个,他要是欠下个千百两的,我死了我也还不上。”
声音里,已经疲惫无奈至极。
大赵哥听得哼哼了下。
接着往袖中一掏,便掏出于公弟弟签下的那张字据,“一共是五百二十八两。”
于公:“……”
头晕目眩,嘴唇都轻微颤了颤。
五百二十八两,五百二十八两!还真是把他卖了也凑不齐……祸害!
脸色发白看向对方,绷了声音,“你觉得这样的数目是我能还的起的?”
大赵哥当然知道他还不起,但这不是听他弟弟说他是个教书的吗,既是教书的,那肯定月月都有进项,凑一凑,凑个十几二十几年总归能还上。
他掏出另一张纸,说:“还不起那你把这张契纸签了,每月还个十几两,还不清就加倍,如此反复,直至还清为止。”
于公:“……”
面无表情,他当他是傻子?
又冷怒瞪他,同时打心底明白这些人是一定要吸干他的血才会罢休,也就懒得再费口舌。
只冷着脸说:“且容我回屋翻一翻,翻到多少我今日便还多少,今日还不清的,容我两日找人去借,三日之内必定给你个结果。”
大赵哥笑了。
一嘛,是笑没来错,银子好像能收回来,二嘛,则是笑这人估计是想在这三天里使什么花招,比如远走高飞什么的,但他们赌坊也不是吃素的,他会日日派人在这盯着他!他能跑的了,那他的名字就倒过来写!
“行!你先凑凑。”他一副大度的模样。
一刻钟后,于公捧着一个盒子出来。
这个盒子里面是他现在的全副身家,甚至其中还包括了嬿央之前给他的那二十几两银子。
因为他现在最主要要做的,就是先稳住对方,不能让他们闯进屋里去打扰了嬿央和霁安。
“我所有现银都在这了,剩余的我会在两日内还清。”
于公把盒子递过去。
大赵哥打开盖子,一一清点,连银票带银锭再加碎银子和铜板,总共一百二十五两三十八文钱。
挑了下眉,心想还真挺富裕。
不过,他觉得他还能再挤挤,便说:“今日真的只能还出这些?”
于公板着脸,“嗯。”
嬿央给的那些首饰他是绝对不会推出去的,拿了她那二十几两银子他已经羞愧至极。
大赵哥不大信。
“你刚刚只说现银只有这些,屋里是不是还有别的值钱东西?今日一并还了。”
于公斩钉截铁,“没有!”
“再有也只是些书本而已!一时半会儿卖不出几个钱。”
大赵哥呵呵两声。
于公以为他是想派人搜了,身形不禁有些绷,全身也完全紧张起来,呈一副蓄势待发的架势,心想他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们闯进去!
但好在,事情没有糟糕到那等地步。在大赵哥一抬手真想命人强闯仔细再去他屋里看看可有什么值钱玩意时,外面突然响起一阵马蹄疾驰之声,且紧接着,这阵马蹄之声好像就止步于这座小院的院门前。
大赵哥疑惑。
疑惑一瞬后,叫了个人出去看看。
被叫住的人迅速跑出去,接着,他再回来便是被人反手剪住,灰不溜秋的进来。
且在他身后马上进来的还有好几个人。
大赵哥:“……”
瞬间脸色就不大好了,他个暴脾气,也差点就发怒!但当眼睛里及时看到对方穿着的是一身衙差服饰时,脸色又马上就变了。
惊疑不定,怎么会有衙差过来?
也问出了声,“几位差爷这是……”
但没人理他,大赵哥只见这些差爷冷冷瞥了他一眼,余下,未有任何动作。
而接下来他听到的唯一一声,是最前方那名男子一瞬盯向于公时,神色冷沉问出的声音,“嬿央呢?”
大赵哥看到于公赶紧弓腰作了个揖,迅速答:“大人,夫人正在屋里。”
大赵哥:“……”还有人?
很快,他知道屋里确实还有别人了,因为就在这位神情不善的男子大步走近屋里后,他隔了一会儿再出来,身边便多了一个极其貌美的女人,还有一个稚童。
稚童喊那名男子喊爹爹。
且这时,他又看到另一批衙差从门外蜂拥而至,转瞬,把他和手下人包围了。
大赵哥:“!”
这!又愣又愕的瞪大了眼睛。
说实在的,一切发生的太快,他到现在都还有些一头雾水,怎么会突然来了衙差,又怎么衙差还来了一波又一波,如此兴师动众。
但下一息,他有些明白了,因为他看到一个人走向最先问了嬿央二字的那名男子,恭敬道:“郡守大人,人已经全部拿下了,接下来您看?”
郡守,郡守……大赵哥猛地扭头看向那名男子。
被他看了的祁长晏却面无表情,他冷冰冰扫一眼这些闹事之人,随后只看郭县令,声音因为嬿央刚刚的处境不知不觉变得很不悦,“聚众闹事,郭县令以为该如何做?”
郭县令:“臣以为该关进衙门,严加审问!”
“嗯,那这事便由你去办。”
“是!”
大赵哥十几人,于是全被衙差带走。
他们被带走之时,之前被大赵哥揣着的那个盒子又被衙役们捧着又还给了于公。
于公赶紧把其中的二十几两还给嬿央,又命身边的管事把嬿央之前摘了的首饰原模原样都还回去。
还了之后,作揖羞愧,“今日都是于某的错,令夫人受惊了。”
嬿央表示无事,他不必愧疚。
随后,一家人回府。祁长晏是亲自把母子两送回的郡守府,因为这事交给别人他不放心。
许冀期间暗中看了眼大人的脸色,心想,赌坊的人最近恐怕讨不了好了。
之后,他猜测的确实不错,在大人亲自把夫人和大公子安稳送回府后,回到治所的第一件事,是给郭县令传了一道令。
言辞之中是某条街上近来闹事不断,又兼天气越热有重大火患风险,让他加派人手巡视。
郭县令领命,也心领神会。
所以转身把命令再往下派时,他便让人格外着重那家庆家赌坊!
于是只傍晚至夜里这短短一个时辰,庆家赌坊便被衙役巡视了两遍,庆家赌坊到这时还有些不明就里,还以为真的只是因为最近闹事的人多。但第二天,所有管事的都有些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且这天,衙役们又来了三趟。
到这时,赌坊里的人已经几乎少了一半了,因为衙役一再出现,闹得有些人心惶惶,没人还想来这。
管事们焦头烂额。
可没想到,第三天衙役们竟然又来!且甚至,他们想花钱消灾这些人都分文不收,只说按令行事。
按的谁的令?郭县令的。
郭县令要严惩闹事之人,还有就是消除赌坊所在这条街的火患风险。
赌坊管事们:“……”
无可奈何,到第四天客人只剩下寥寥十几,几乎是连着几天都亏本之时,纷纷向东家诉苦。
其实庆家东家不用他们诉苦也早知道了庆家赌坊现在的境况,但这些天他没暗中走动吗?他走动了啊!可郭县令油盐不进,而其他他能见到的县令或者郡城官员,则纷纷推脱这事是归郭县令管,他们不好越矩插手。
东家也实在是没办法了,五月十六这日,他上了张家的门。
“您帮帮忙,我如今也是完全束手无策了……”庆家东家摇头叹气。
张颅:“郭县令那边没走通?”
庆家东家说起这个就一鼻子灰,他不仅没走通,且这些天衙役依然会每天来一趟,他原先的那些客人见衙役竟然还来,都纷纷往别处去了。
除此之外,赌坊里被抓走的那些人到现在都还没放出来。
他一肚子苦水,这会儿一股脑全埋怨了出来。最后,又说了句他打听来的消息,“是郡城的郡守一心要排火患,非揪着我们庆家赌坊不放。”
对于那位郡守,他只能指望眼前这位大爷能帮帮忙了,听说对方很强势,来头也不小。
听到他说郡守,张颅凝了脸。
又是姓祁的,与张家交好的谭郡丞就是被他弄走的,现在,他又来搞暗中和他关系不错的赌坊。
张颅:“好好把事情和我说说。”
“是。”
五月十七,嬿央接到了一封帖子,是张颅的夫人递来的,对方说请她去喝茶。嬿央和她没有任何交情,接到这么一封帖子十分突兀。不过不认识,嬿央倒也知道是有这么个人的,毕竟张家在当地也是权贵人家,且张家也是有人在京里任职的。
嬿央琢磨着要不要去。
最后,她回绝了,不去。因为从祁长晏那知道张家和上回那家赌坊有关系,她懒得牵扯,也就找个由头拒了。
张颅的夫人那边,得了嬿央来不了的回帖,她就直接把帖子给丈夫看了。
张颅:“……”
脸有点黑了,竟丁点不给张家面子!
是,祁家是家大势大,可他张家也没差到无足轻重的地步,姓祁的就如此看起不起人?完全是不把他张颅放在眼里!
神情隐隐泛青。
所以十八这日,他亲自去了郡城治所。
他先找了郭县令,郭县令面对他,确实不如之前面对庆家东家强硬了,但在对方提起说放人,又说庆家赌坊那边的火患怎么也排查够了时,就支吾了。
这事可不是他能决定的。
他可不敢拗着郡守来,更不敢私底下承诺他什么事。
只尴尬的说:“这事,臣还待听郡守吩咐。”
张颅:“……”
板了脸,“如此小事,郭县令竟也决定不了?”
郭县令点头,他还真决定不了啊,这个位置他还想好好坐呢,也完全不想得罪郡守。
张颅冷冷盯他。
郭县令扛着压力,仍然是没答应。
张颅挥袖走了。
而才从这边屋子里出来,他就找祁长晏去了,但他没能直接见到祁长晏的人。
是的,他没能直接见到,还待许冀进去通禀一声,一来一回耽搁了约盏茶时间,他才成功见到祁长晏!
张颅觉得自己被姓祁的故意搞排场压了一头,更加面无表情。拳头暗中紧了又紧,见到祁长晏时,都差点直接摆脸色。
是强忍着,还压了又压,才勉强没让情绪上脸。
“祁郡守,许久不见。”
祁长晏颔首,“的确,我俩是有好几年未见了。”
从去了九稽之后,就几乎没见过他了。
张颅:“是啊,你贵人事忙。”
祁长晏:“论忙,我可不及张兄。”
两人各自打太极,寒暄了好一会儿,张颅才提庆家赌坊的事,“张某知道那些人吓到了贵夫人和令公子,我也不为那群人开脱,只是庆家赌坊那边,祁郡守可能放宽些了?”
祁长晏:“庆家赌坊的事并不归我管,这些事都由郭县令辖治。”
张颅:“……”这就是不答应了?
脸色装不住了,直接变黑。
祁长晏又说:“当然,张兄若肯为庆家赌坊作保,我想郭县令定然马上就会把赌坊巡守之人撤回。”
张颅脸更黑了,作什么保!他堂堂张颅,白纸黑字给赌坊作保?这让他颜面何在?而且,这不是给人把柄么。
行,姓祁的既如此头铁,那就走着瞧!张颅冷脸离去。
祁长晏却把他又叫住了。
其实到今日,给庆家赌坊的教训也够了,刚刚两句,只是让姓张的知道他绝非好拿捏的,郡城之事如今在他手底下,不该他姓张的插手。
叫住后,他让许冀把郭县令叫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