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他还给傅二使了一记眼色。
傅二到底是太后的亲弟弟,皇上的亲舅舅,而且他行事一向荒唐糊涂,即便此事暴露,皇上也顶多是骂他几句,撤了他的官职再罚一罚就完了。傅二领的本来就是个虚职,有官位品阶俸禄,但无实权,也就好听。
傅家也不缺他那点俸禄。
要是皇上严惩傅二,自还有太后出面替他说情,最后还是可以高高举起,轻轻放下,不会将他怎样。
可傅二却避开了他的眼睛,垂着头不说话。
真定伯气得要死,本来这事就是傅二两口子搞出来的,凭什么要他背锅?傅二这个蠢货,这时候还不站出来,是想看着他死吗?真是个猪队友,太后娘娘和慎行伯都是精明狡猾的人,怎会有这样一个弟弟。这么点小事都办出如此多纰漏,关键时刻又没担当和大局观。
他很想将傅二招出来,但他不蠢,刘氏如今嫁给了傅二,是傅家的人,柴亮不可能想不到这点,但却半句都不提傅二,反而紧盯着他不放,分明是想搞他。
而且万一待会儿傅二这蠢货说了什么不该说的,那麻烦更大了。
如今只能看皇帝的态度了。
真定伯举起手,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皇上,微臣可发誓,此事与微臣无关,否则五雷轰顶,不得好死。”
天衡帝直接将证据都摔到了他面前:“如果发誓有用,那还要京兆府、刑部、大理寺干什么?直接让大家发誓诅咒得了。”
真定伯看着厚厚一叠所谓的“证据”,憋屈死了,又不能说这些都是傅二干的,只能一个劲儿地说:“皇上,微臣真的没做过。那所谓的十几年前的旧怨微臣都不记得有没有这回事了,又怎么可能因为这等荒谬之言花重金针对关尚书,请皇上明察。”
“那你说这些证据是怎么回事?刘氏可是你妻子的亲侄女,她为何要诬陷你?还有那画师不是从你府上抓到的吗?”天衡帝冷声质问道。
真定伯支支吾吾,他在这事上本来就不算绝对的无辜。
天衡帝看他这副样子,也懒得多说,直接给他定了罪:“真定伯祝安和为报私仇,处心积虑陷害户部尚书关潮,于私德行不修,于公罔顾大雍律法,陷害忠良,罪不可赦,现夺去真定伯一爵,抄家,全家流放至凉州,即刻执行!”
凉州在西北苦寒之地,挨着边关,时常有那些夷族入侵,只怕有命去没命回,那地方京中任何一个显贵都不想去。
真定伯咚地一声歪歪扭扭地摔在地上,嘴里惊恐地喊道:“皇上恕罪,皇上,此事跟微臣无关,那刘氏他们撒谎,这些……这些都是傅二爷做的,请皇上明察啊……”
这时候他也顾不得替傅二遮掩了,只希望皇帝能够从轻处罚。
傅二爷一听这话,当即脸色煞白,重重跪下,脑子一片空白。
但不等他狡辩的话,天衡帝便皱眉厉声说:“好你个真定伯,居心不良,先是陷害关潮,如今又想拖朕的舅舅下水,你安的是什么心?来人,祝安和诬陷重臣,屡教不改,拖下去杖责五十大板!”
两个侍卫上前,不由分说地将不停喊冤的真定伯给拖出了太极殿。
众臣看着这一幕,若有所思,聪明的已经想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傅家势大,真定伯不会无缘无故攀咬傅二,这事只怕是真的。
但皇上看不上这个草包傅二爷,不屑搞他,而是将枪口对准了真定伯这个坚定的傅党,先断傅家一臂。
坚定的帝党,早看不顺眼傅家的嚣张跋扈、胡作非为了,自是备受鼓舞,可傅党一派的人却感觉唇亡齿寒,生怕下一个倒霉蛋是自己。
因为各怀心思,大臣们接下来的发言都谨慎了许多。
早朝很快就结束了。
天衡帝走后,一行大臣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退出了太极殿。
柴亮跟在葛经义身边,踏下台阶时,他仰头看了一眼头顶炽热的太阳,幽幽道:“起风了!”
两人对视一眼,极有默契地分开,兀自出了宫。
另一边,下朝后,天衡帝就迅速回到了承乾宫,连朝服都没换就问东来:“怎么样了?”
东来高兴地说:“皇上放心,辰时不到娘娘便醒了。早膳按照您的吩咐,御膳房准备了养胃的小米山药粥,还有几碟清淡的小菜,娘娘用了一碗,精神好多了。春杏在里面陪娘娘说话呢!”
天衡帝点头:“朕去看看。”
里面,唐诗已经通过瓜瓜这个外挂知道皇帝过来了。
她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嗷呜直叫:【瓜瓜,完了,狗皇帝怎么不去御书房啊?】
【瓜瓜,怎么办,你快想想办法。】
瓜瓜:【宿主,你昨晚吐了他一身,他都没把你怎么样,今天更不会对你怎么样了,你就放心吧。】
唐诗一急就爱胡言乱语:【有个词叫秋后算账,你懂不懂?昨天我都人事不省了,他找我算账也没用啊。不行,这没地方藏,那我……我装睡吧。】
唐诗快速往被窝里一躺,然后对旁边伺候的春杏说:“我好困啊,先睡一会儿,别让人打扰我啊。”
说完利索地把被子往上一拉,两眼一闭,一副睡过去的模样。
春杏看得目瞪口呆。
下一刻,东来推开门,侧身请天衡帝先进。
春杏连忙行礼:“奴婢参见皇上。”
天衡帝轻轻颔首,目光落在唐诗身上。她的脸还有些苍白,嘴唇有点干,不复往日的娇艳,精神看起来也不是很好。便问:“娘娘什么时候睡着的?”
唐诗紧张死了。
【春杏啊春杏就靠你了,以后你就是我异父异母的亲姐妹。】
天衡帝瞬间明白了,原来是在装睡,难怪春杏一副支支吾吾不知该怎么回答的样子。他摆了摆手:“下去吧,这里暂时不用你伺候了。”
春杏连忙垂眸跟着东来飞快地离开,还贴心地关上了门。
唐诗也松了口气:【谢天谢地,总算没被拆穿。】
瓜瓜:【宿主,你好怂,你昨晚不挺勇的吗?】
唐诗好想翻白眼送它:【你不怂,那你倒是上啊。瓜瓜,皇帝呢,他在干什么?怎么还不去御书房,不是还有一堆奏折没批吗?】
天衡帝看着她睫毛轻轻颤动,眼皮下的眼珠子轻微地动了动,一副想睁眼偷瞧又怕被发现的紧张模样,又无奈又好气。
现在知道怕了,昨天吃冰冻的水果、喝酒的时候怎么不知道?
他故意将椅子拉过来,坐到床边,看她还能忍几时。
唐诗听到椅子在地面上拖动摩擦发出的声音,便知道天衡帝没走,而且还坐下了,不由在心里哀嚎,浑身也更不自在了,生怕自己哪里动了一下,被对方看出了端倪。
人就是这样的,要是没人主注意,自己哪怕躺在床上走神发呆也不会觉得难受。可一旦发现被人盯着,便感觉全身的细胞都在发痒,很想翻身,很想挠一挠。
唐诗感觉时间一下子变得无比漫长。
【瓜瓜,他在干什么?怎么还不走?】
瓜瓜:【他坐在床边盯着你看。】
唐诗……
【他不是很忙吗?】
【那些大臣都是干什么的?这么早就把他放回来了。】
瓜瓜看唐诗实在是很苦恼的样子,便说:【宿主,要不我给你唱催眠曲吧,听说很催眠,一会儿你就睡着了。】
唐诗死马当活马医:【也只能这样了,反正我睡着了,他想怎么看,想在这里呆多久,我都不知道。】
天衡帝失笑,果然是只缩头乌龟,掩耳盗铃的本事一绝。
瓜瓜很快就唱了起来:【摇一摇,我的小宝贝……】
唐诗虎躯一震,直接弹坐了起来,对上天衡帝神采奕奕的眼神,她尴尬不已,在心里哀嚎。
【瓜瓜,求求你别唱了。】
唱儿歌就算了,还跑调,明明是一曲欢快轻松的歌,硬是被它唱成了青藏高原,音调又高又破,刺得她耳膜痛。
别人唱歌只是要钱,它唱歌简直要命。
瓜瓜见唐诗都醒了,也赶紧停了下来,还颇为自得地问:【宿主,怎么样,人家唱歌不错吧!】
这瓜真是没自知之明。
唐诗现在囧死了,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哪有功夫搭理它啊。
正在她决定要不要认错的时候,天衡帝却主动开了口:“睡醒了?怎么不多睡一会儿?身体感觉怎么样?”
唐诗连忙点头:“没事了,就……就是突然吃坏了肚子,没事的,上午太医也来看过了,没事。”
“这样啊,一直躺在床上也不好,你起床去御书房陪朕办公吧,一会儿关潮要来。”天衡帝缓缓站了起来,绝口不提昨晚的事。
他不提,唐诗自然乐得装傻,忙不迭地说:“好。”
天衡帝看她脸上那如释重负的模样,知道自己找对了跟这只胆小龟相处的模式。要是今天揭穿了昨晚的事,只怕她要躲他好几天。
等唐诗换好小太监的衣服,戴上了面具,天衡帝领着她出门,然后对广全交代:“派人送周才人回去,再准备一些滋补养胃的东西,让她好生休养,任何人不得去打扰她。”
广全连忙点头应是。
唐诗瞅了一眼隔壁紧闭的房门,很是好奇:【瓜瓜,从昨晚到现在周才人一直在隔壁啊?】
瓜瓜:【对啊,皇帝用周才人的名义请的太医,外面都以为生病的也是周才人。】
唐诗小声嘀咕:【瓜瓜,你有没有觉得很奇怪?皇帝使唤起周才人来好理所当然哦,以前他拿安嫔当出头鸟的时候,还会掩饰掩饰,现在是一点都不顾及周才人的想法,周才人也没任何意见。】
而且两人连假怀孕的事都想好了。
瓜瓜很快就震惊地表示:【宿主,宫里的册子记载,周才人是因南方水患,跟着流民逃入京城,因为长得比较好看,自愿进宫做了宫女,然后在五年前被皇帝看中,收入了房中,一直跟着皇帝。但她入宫之前的事,我竟查不到。】
这还是瓜瓜第一次查不到一个人的过去,这如何能让它不吃惊。
唐诗也很意外:【这世上还有你查不到的过去?】
瓜瓜开始怀疑瓜生:【上次那批盗墓贼到了河边消失在大雾中我也没查到,这次周才人的过去我也查不到。宿主,我不会是坏了吧?】
唐诗:【呸呸呸,你瞎说什么,这里面肯定有我们不知道的事。你看看关潮到哪儿了?】
瓜瓜:【已经进宫了,就快到承乾宫了。】
唐诗安慰它:【这不能看到吗?肯定是周才人本身有问题,跟你没关系。具体什么原因,咱们迟早会知道。】
瓜瓜放心了。
天衡帝走在前面听到一人一瓜的讨论,嘴角弯了起来,还不算太傻。
进了御书房,没一会儿关潮便来了。
他跪下先谢了恩,然后站起身直接对皇帝说:“皇上,闵政投效了傅家。他对户部近半年的革新一直持反对意见,后来他身高的事暴露后,他沉寂了一阵子,微臣本来以为他想通了,原来是动了其他的心思。”
天衡帝只问:“你可有证据?”
关潮明显是有备而来,当即从袖袋里掏出一本小册子交给天衡帝:“皇上,这是最近两个月,私底下跟闵政频繁往来的人员。”
唐诗偷偷看了一眼,好家伙,简直跟在闵政身上安装了摄像头似的。什么时间,什么地点,见了什么人,都记得一清二楚。闵政还想跟关潮斗,太傻了。
天衡帝看完后,脸色沉了下来,将册子拍在桌上:“关爱卿怎么想?”
关潮跪下:“微臣此生只忠于朝廷,只忠于皇上。”
天衡帝点头:“起来吧,爱卿的忠信朕从不曾怀疑。闵政是现在处置还是暂且留他一阵子?”
关潮道:“皇上已经先后降了傅国公的爵位,又流放了真定伯,不宜操之过急,况且在明处的敌人不算敌人,先放他在身边,关键时刻说不定有奇用。”
天衡帝赞同:“你所言有理,暂且留他。国库现在如何了?”
关潮说:“只要不发生大事,拖到秋收没问题,到时候便可接上。”
“好。”天衡帝盘算了一下,又跟关潮议了一些事。
等关潮走后,他让人将平文栋叫了进来,当着唐诗的面就吩咐道:“安排人在沧州路上拦截真定伯,做自然点,弄成意外。”
打蛇不死,自遗其害,祸患无穷,他不会让真定伯还有活着回来的机会。
唐诗已经麻了。
等平文栋出去,天衡帝揉了一下唐诗的头问她:“害怕吗?”
唐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说不害怕是不可能的,但知道了傅家、真定伯所干的事后,皇帝这行为也能理解。
见她低垂着头不出声,天衡帝轻叹道:“在这皇宫里,一旦失去权力便等于失去了一切,包括性命。”
他的母亲,还有他那十个同父异母的兄弟们,连同他们不少人的母亲,都是如此。深宫中,权力才是最好的盔甲。
如果他失败了,不但他要死,他的这些妃嫔,还有广全、东来等这些效忠于他的人也通通都要跟着他一起死。
唐诗察觉到他语气里的惆怅,抬头小声嘟囔:“你这么阴险狡诈,心机深沉,关大人、葛大人、孟大人、邵家等重臣都支持你,你怎么会输。”
天衡帝心情大好:“你这算夸朕吗?”
唐诗偷偷撇嘴,她在讽刺,听不懂啊。哎,估计这平静的日子没多久了。
唐诗猜得没错,半个月多月后,傅太后跟慎行伯突然回京了。
这个事特别突然,事前一点征兆都没有,连瓜瓜都没发现。因为太后是在六月初八这天晚上突然出发的,只带了几个贴身伺候的太监和宫女,还有几十名侍卫,轻车从简,赶了一晚上的夜路,上午便到京城了。
当时天衡帝还在早朝,听到下面人的通报,眼神中掠过一抹锋芒,很快就归于了平静,冷静地宣布退朝,然后准备亲自去皇宫门口迎接太后。
第081章
下朝后, 天衡帝回到承乾宫,脱下了朝服,换上了一套宝蓝色的常服, 理了理袖口对唐诗说:“你不必跟着朕去了。”
太后回来, 肯定有好戏看,唐诗还想去现场当吃瓜群众呢。
看唐诗失望的样子, 天衡帝点了一下她的额头:“明知没好事,还想去凑热闹,乖乖呆在承乾宫,哪里都不许去,让春杏他们陪你打叶子牌。”
还能奉旨打牌,唐诗乐了,眨了眨眼睛:“那输了算谁的?”
“算朕的可以了吧?”天衡帝一口包了下来。
唐诗开心地点头, 哼,不让她去, 她一样可以通过瓜瓜看热闹吃瓜玩乐两不误。
天衡帝戴上帽子, 随即出了门, 但走到承乾宫门口后, 他犹不放心,对东来吩咐道:“你留下,看着小俞,带她去朕的寝宫玩,不要让她出承乾宫,若是太后过来,你提前将她带去后面的演武场, 务必要避开太后。”
东来点头:“奴才明白,皇上您放心。”
交代完后, 天衡帝带着广全到了皇宫门口。
不一会儿,傅太后的鸾驾就在五城兵马司的护送下过来了。不过队伍的规模较之傅太后去年走的时候寒酸了不少。
鸾驾一停,天衡帝便快速上前见礼:“儿臣参见母后。”
宫女打起帘子,露出傅太后那张雍容华贵的脸。
哪怕是赶了一晚上的路,傅太后的脸上也不见丝毫的疲态,缀以阴红绣纹的黑色宽袖外袍整洁没有一丝褶皱,镶着火红宝石的凤钗稳稳插在头上,端庄大气,颇具国母风范。
见到天衡帝,她笑着说:“皇儿快快起来,哀家这有你舅舅护送呢。你日理万机,特意跑来接哀家这个老婆子干什么?”
天衡帝起身,扶着太后下车:“母后回京,便是再忙儿臣也有时间。母后怎么不差人来通知儿臣,儿臣去行宫接您,您这一路辛苦了!”
傅太后柔柔一笑:“不辛苦,母后就是太久没见你,想你了。”
天衡帝扶着太后的手踏进宫中,笑着说:“儿臣也想母后了。万寿宫儿臣已吩咐人收拾好,御膳房准备了母后夏天最喜欢吃的鸡丝凉面、凉拌脆藕……”
“皇儿你有心了。”傅太后满意地拍了拍天衡帝的手。
母子俩在皇宫门口演了一出母慈子孝的戏码,然后天衡帝将傅太后送上轿,自己接着上了后面的一顶鸾驾,一道前往万寿宫。
唐诗看完这一出好戏,在心里直呼好家伙:【影帝影后的巅峰对决啊,可惜,狗皇帝不让我去看现场版。】
瓜瓜安慰唐诗:【宿主,我给你直播也是一样的嘛。到了万寿宫可不比在承乾宫,到时候太后跟皇帝坐着,你得一直站在后面伺候,他们吃饭你也只能在后面干瞪眼,说不定还要使唤你到处跑来跑去。】
唐诗看了一眼外面火辣辣的太阳,觉得瓜瓜说得很有道理,还是躺在承乾宫舒服一点。
而且天衡帝不在,承乾宫里就没人管她了。唐诗立即丢下了叶子牌,招呼三个宫女:“走,咱们去拿点水果和冰块,我给你们做水果冰,酸酸甜甜冰冰凉凉,跟夏天最配了。”
东来在外头一听这话就头痛,赶紧过来挥手让宫女们都先出去:“我的小姑奶奶,你看看你的身体才好多久,怎么又想吃冰的了?”
唐诗试图跟他讲条件:“师傅,我生病那都是大半个月前的事了,早都过去了。而且我这次只吃一点点,放心吧,没事的。”
东来还是摇头不肯答应:“皇上吩咐过了,不能再给你吃冰凉的,不然就要拿奴才是问。咱吃点其他的吧?上次御膳房做的那道樱桃肉我你不是很喜欢吗?奴才让御膳房做一些。”
唐诗想了想:“我还要吃一道鸡丝凉面。”
太后都说好吃,应该是好吃吧。而且这大热天的,就适合吃凉面,太油腻的没胃口。
只要她不吃冰冰凉凉的东西,不闹着要喝酒,东来啥都答应:“行,奴才这就去安排。让春杏她们进来继续陪你打牌?”
唐诗一心惦记着八卦,哪还有心思打牌:“不用了,我一个人安静地待会儿。”
东来点头,默默退了下去。
唐诗的注意力已经转移到了万寿宫。
傅太后回宫后,跟天衡帝说了一会儿话,便问起了后宫的妃子:“听说皇儿你宫里新添了一位妃子?”
天衡帝点头:“对,是太仆寺少卿之妹。母后可是要见她们?儿臣让人去唤她们过来。”
傅太后撑着下巴,微微颔首:“叫过来吧,哀家也半年没见她们了。”
很快几个妃子都被请了过来。
傅太后的目光一一扫过,最后落在了殷书桃身上:“倒是个标志的美人,就是身子骨弱了点。”
“臣妾参见太后娘娘。”殷书桃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挑不出任何的错处。
傅太后满意点头:“坐吧。”
殷书桃谢恩后老老实实坐下。
傅太后的目光落到余下的六名妃子身上,其中着重在淑妃、安嫔、周才人的身上停留了片刻,冷声道:“你们进宫都两年了,也未曾给皇上添个一儿半女的,实在是失职。皇嗣攸关国体,乃是重中之重,尔等可明白?”
妃嫔们能说什么?只能一个个乖乖跪下认错。
傅太后的气仍旧没消,严厉地说:“开枝散叶乃是你等的本分,皇上今年二十有一了,膝下还无一子,成何体统?希望你等以后谨记本分,不可再如现在这般懈怠。”
这话哪是在说妃嫔们啊,分明是在隔空敲打天衡帝。
淑妃带头认错:“都是臣妾的错,太后娘娘,您莫生气,免得气坏了身子。”
傅太后瞥了她一眼:“既知错了,就去外面跪一个时辰。望尔等以后能够以皇上为重,以大雍为重,好好伺候皇上。”
“太后娘娘教训得是。”淑妃带头,六个妃嫔依次走出去,跪在了万寿宫的院子里。
唐诗倒吸了一口凉气。
【瓜瓜,太后来者不善啊,没法直接对皇帝下手,先在妃嫔们身上出一通气。】
瓜瓜:【宿主,幸亏你没去,不然在大太阳底下罚跪的就有一个你了。】
可不是,唐诗庆幸的同时又有些愧疚:【可那个人帮我跪了。皇帝从哪儿找来的,怎么没人认出来?】
瓜瓜:【跟你有几分像吧,脸上敷的粉太厚了,而且都几个月没见了,她又站在最后,有几个人注意到她啊。】
也是,唐诗无比庆幸自己是个小透明,不然要是像淑妃、周才人她们这种被太后重点照顾的对象,那肯定会被认出来。
这么热的天在院子里跪一个时辰不说酷刑吧,但也绝对不轻松,身体弱些的恐怕会中暑。
【皇帝想想办法啊,淑妃她们可都是被你拖累的。】
但天衡帝却老神在在的,半点都没有替她们说情的意思。淑妃她们心里怎么想没人知道,但站在后面的安嫔心里是松了口气的,她宁可自己跪一个时辰也不希望皇上站出来替她说情然后被太后盯上。
什么争宠,什么富贵权力,在鬼门关走一遭后她都看开了。她如今就想平平静静地在宫里混日子,就像前面几个月一样。
妃嫔们心思各异,天衡帝瞧都没瞧一眼,若无其事地劝傅太后:“她们都是一群俗人,母后消消气,不必跟她们计较。若她们惹您不高兴了,您尽管罚就是。”
傅太后嗔了他一眼:“哀家这个老太婆才懒得生这些闲气。哀家是气她们没伺候好你,瞧瞧,皇儿你都瘦了。”
“母后说笑了,许是天气热,轻减了衣服,让母后觉得儿臣瘦了。”天衡帝笑眯眯地倒了一杯茶,“天热浮躁,母后喝口茶。”
他刚将茶水递过来,外面便传来了一道惊呼:“周才人,周才人……”
很快,一个宫女走到门口行礼禀告:“太后娘娘,皇上,周才人晕倒了!”
傅太后凤眉一扬,讥诮地说:“身子骨这么弱?不知情的还以为哀家是何等苛刻之人,将她抬到偏殿,安排个人去请太医。”
宫女马上退下。
傅太后偏头打量了天衡帝片刻:“皇儿怪不怪母后?”
天衡帝笑道:“母后哪里的话,是她身子太差,怎能怨母后呢。这不关母后的事,母后切莫放在心上。”
“你不怪母后就好,母后也是为你好,你瞅瞅,你这后宫里都是什么人,一个个的太不争气了。”傅太后极其不满意。
在宫里呆了三十年,她就没见过如此不求上进的妃嫔,而且还不止一个。皇宫又不是养济院,让她们来养老的,一个个天天龟缩不出门,对皇上半点都不上心,也难怪皇上不喜欢她们。
很快太医过来,给周才人把了脉,然后欣喜地说:“恭喜太后娘娘,贺喜皇上,周娘娘有喜了!”
傅太后激动地站了起来:“真的?多久了?”
太医道:“回娘娘,约莫两个月左右。”
“好,好,好,老天保佑,老天保佑!”太后双手合十,不停地做祈祷的动作,欣喜之色溢于言表。
外面除了燕嫔心里有点酸溜溜的,淑妃几个无不松了口气。
这下好了,周才人怀孕了,太后肯定天天盯着她的肚子,也没空管她们了。
果然,太后心情好了,人也变得和气了很多:“算了,让她们别跪了,就当是为小皇子积福。都回去吧,以后好好跟周才人学学,为皇室绵延子厮是你们的本分,不可懈怠。”
几个妃子松了口气,赶紧开溜。
周才人醒来之后,太后和天衡帝赏赐了一堆东西,又安排了软轿送她回临华殿,并免了她以后的请安,而且太后还以周才人第一次怀孕没经验为由,将身边最得力的柳嬷嬷派了过去照顾她。
唐诗被皇帝这一通骚操作给搞懵了。
她以为上次皇帝只是说说而已,哪知道他竟然玩真的,让周才人在众目睽睽之下晕倒,查出有孕,这也未免太大胆了吧。
【瓜瓜,怀孕这种事肚子是骗不了人啊,这再过两三个月,周才人的肚子要是还没隆起来,肯定得穿帮。难道是咱们错过了什么,还是皇帝在骗我,其实周才人真的怀孕了?】
毕竟她又不是一天二十四小时跟着皇帝,谁知道他都干了什么
瓜瓜立即否认:【没有,宿主,皇帝跟周才人见面时我从来没被屏蔽过,周才人不可能怀孕。】
唐诗放心了,但新的烦恼又起了:【这事迟早要穿帮啊,皇帝到底在想什么?要是被太后发现就完了,周才人恐怕小命都要丢。】
瓜瓜:【宿主,皇帝马上要进来了。】
唐诗连忙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等天衡帝进来,她连忙行礼,然后八卦地问道:“皇上,您过去这么久,太后都说什么了?”
天衡帝看她那好奇的眼神便知道她在想什么:“老生常谈,催朕赶紧生个孩子。”
唐诗早知道了,她眼巴巴地问:“那你怎么回她的?”
天衡帝没再逗她,笑道:“这事解决了,因为周才人怀孕了,太后以后都不会催朕了。”
唐诗一言难尽地看着他,他是怎么能这么淡定地在她面前胡说八道。
周才人天天来承乾宫都做了什么,她不清楚吗?这能怀孕才有鬼了。
到底是没天衡帝沉得住气,唐诗说:“皇上,怀孕这种事是藏不住的,您就不怕被拆穿吗?到时候周才人肯定要倒大霉。”
“那怎么办?要不你代她生一个堵住太后的嘴?”天衡帝笑眯眯地说,“反正太后就是想抱孙子了,谁生的不重要,孙子最重要。”
唐诗白了他一眼:“不要。”
【笑笑笑,等太后发现了,看你还怎么笑得出来。】
【狗皇帝,等着穿帮后哭鼻子吧。】
天衡帝听着她心里的怒骂,笑得更开怀了:“放心吧,这事朕心里有数,不会有事的。你若是想帮朕,就答应朕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