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诗睁大眼睛望着他:“我,小的就是一个普通人,恐怕帮不上什么忙。”
她想不清楚自己有什么能帮到他的。
天衡帝正色道:“离太后远点,这段时间除非跟朕一起,否则不要出承乾宫。若是太后来承乾宫,你也要避开她,离她远远的。等这段时间过去后,这宫里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朕不会在限制你的行踪。”
最后一句话让唐诗心惊肉跳
【瓜瓜,什么意思?皇帝要对太后动手了吗?】
【他不说我也要避开太后啊,太后太可怕了,动不动就让人下跪,要人小命,我哪敢惹她啊。】
瓜瓜:【不知道,估计是吧。反正你听皇帝的就行了,他要是想害你也不会拦着你去见太后那个老巫婆了。】
唐诗乖巧地点了点头:“小的知道了,一定会离太后远远的。”
天衡帝倒不担心这点,她胆子小,一向会趋利避害,加上有瓜瓜提前给她通风报信,只要她自己注意点,避开太后是件很容易的事。
“还有一件事,周才人怀孕了,这是朕的第一个孩子,于情于理,朕都应该时常去看看,你不要多想。”
唐诗脸腾地一下烧红了,避开他的眼神:“你,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才不会多想呢。”
天衡帝不理她的口是心非:“过了这段时间就好了,你再忍忍。”
“知道了,这么热的天我……小的也不想出门,您就放心吧,小的哪儿都不去。”唐诗郑重保证。
别说现在外头热得要死,就是春风和煦百花齐放春光正好,她也不要出门,明摆着皇帝跟太后要干架了,她跑出去干什么,当炮灰啊?
大佬们要打就打吧,她这种小虾米还是老老实实窝在角落里看戏就好。
不过狗皇帝一定要赢啊,不然她这惬意逍遥的生活就没了。
接下来一段时间,宫里意外的平静。周才人的怀孕吸引走了太后大部分的注意力,几个妃嫔也全部低调做人,皇帝照旧天天上朝批奏折,然后去给太后请安,三天两头还会去周才人宫里坐坐,赏赐更是如流水一般送进周才人宫里。
但唐诗完全不羡慕。要换成她,只怕每天都要焦虑得睡不着觉,再多的赏赐都没法安抚她,这种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事也就周才人能稳住。
日子一晃,转眼便进入了八月。
月初的时间,周才人宫里发生了一件事,柳嬷嬷倚老卖老午后偷懒,误了周才人的药,正好被天衡帝撞见,天衡帝大发雷霆,但看在太后的面子上,也没严惩她,只是派人将她送回了万寿宫,而且向太后表示,他会派人照看好周才人的。
然后以雷霆手段,将周才人宫里伺候的人全部换成了生面孔,也就是他自己的人。
偏偏这事还是柳嬷嬷的错,傅太后也不好说什么。
到九月初,周才人已经“怀孕”五个月左右了,肚子鼓了起来,太医都说看胎像这一胎应该是位小皇子。
天衡帝听后大喜,向傅太后提议,册封周才人为后。
傅太后当然不同意,建议天衡帝先提提周才人的位份,至于封后一事,等孩子生下来再说。
天衡帝琢磨片刻后同意了。
于是周才人被册封为贤妃,位居诸妃之首,成为后宫中除太后以外,位份最高的女人。
但天衡帝似乎觉得这样还委屈了他孩儿的娘,命礼部以册封皇后的大礼册封了贤妃,还派了不少人去寻找贤妃当年失散的家人。
没想到这一找还真被他给找着了。
周才人有一个哥哥叫周兆伟,跟家人失散后他去西北当了兵,如今是一名校尉了。天衡帝立即将这位准国舅召回京城。
与此同时,九月还传回来一则消息。
七月底的时候,东越国皇帝突然驾崩,因为死得太突然,没有留下遗诏,东越国好几个成年皇子因皇位之争大打出手,谁都不服谁,与此同时,民间又有流言传出,皇帝其实最中意的是去了封地楚王,封地各王的心思也活跃了起来,东越国陷入内乱中,再也无暇北上骚扰大雍。
朝臣们得知此消息后,都非常高兴。
如此一来,启州一线,安全无虞,至少几年内无战事。
南边边境之患解除,天衡帝跟大臣们商议:“姚将军镇守南边二十年,劳苦功劳,朕欲召姚将军和诸将回京,论功行赏,封侯拜相,诸位爱卿怎么看?”
大臣们有的赞同,有的反对,但皇帝这话也让人找不出反驳的理由。
姚远镇守南边数十年,保得南境安宁,封侯也是理所应当的事,跟着他的那些将领也都是靠血汗拼出来的军功。
兵部尚书闫凯成站出来道:“皇上圣明,姚将军等驻守边疆二十载辛苦了,是时候该让姚将军回京与家人团聚,安享晚年了。”
其他大臣们也连忙赞同:“皇上圣明。”
这事当天便传到了太后的耳朵里。
太后气得重重一掷茶杯:“好个黄口小儿,南边战事一停就迫不及待地想将姚远召回京中,卸磨杀驴都没他这么快的。”
柳嬷嬷低声道:“娘娘,要不让姚将军装装病?启州距京城两三千里之遥,拖一拖,皇上总不能强逼着姚将军回来吧。”
太后皱眉思索了一会儿:“不,让他回来。皇帝的翅膀已经长硬了,降傅家的爵位,弄死真定伯,剪除了不少依附于傅家的官员,如今他既已将目标盯向了姚远,姚远能躲一时,能躲一世吗?况且那周才人的哥哥可是校尉出身,一回京,皇上定然会将他塞进禁军中,以扶持周氏。若以后周氏得了势,咱们的计划即便成功,也会横生枝节,如今只能将计就计,将计划提前了,绝不能让周家捡了这个便宜。”
柳嬷嬷赞同:“还是娘娘深谋远虑。”
太后让柳嬷嬷附耳过来,吩咐了几句:“……去吧,告诉慎行伯,务必在朝廷的圣旨到达之前先一步到启动,让姚远做好准备。”
傍晚, 正好到平文栋轮值。
他进宫向天衡帝汇报道:“皇上,今日午后,太后娘娘派人给慎行伯送了一封信。稍后, 慎行伯便安排了两名亲信携带了一封信件离京前往启州, 这是抄写的信件内容,请皇上过目。”
天衡帝打开了信。
唐诗偷偷往上瞟了瞟, 奈何她个子矮,只看到一片密密麻麻的繁体字。
【瓜瓜,皇帝这是在傅府也安排了人啊。这信前脚才送出京城,他后脚就收到了,也真够快的。信上到底写了什么啊,皇帝这人心思太深沉了,脸上一点反应都没有。】
瓜瓜也看不到, 怂恿唐诗:【宿主,你这么想知道, 一会儿直接问得了。皇帝都没让你出去避嫌, 肯定也不介意让你知道。】
天衡帝眼角的余光看着唐诗那八卦的小眼神, 轻轻勾了勾唇, 满足了她的好奇心:“帮朕研墨。”
“是,皇上。”唐诗欢喜地应下,积极地凑了过去,手按住砚台,两只眼珠子却往摆放在桌上的那封信上瞧,可瞧了半天也没看明白,因为那封信的内容就像是在拉家常。
“妹夫, 你保家卫国,常驻边关, 多年未见,甚是想念。如今承蒙圣上恩德,特召你回京……”
后来就是一堆啰啰嗦嗦叙旧的话,然后慎行伯表示已将院子收拾出来,只等姚远回来,让姚远快进京时先差人送信,慎行伯要亲自去城外迎接他们云云。
唐诗大失所望。
【就这?瓜瓜,你觉得正常吗?慎行伯是这么婆婆妈妈的人?】
大老远派人就说这些?
唐诗总感觉这封信的内容不大对,想不通,她把目光投向了天衡帝。
天衡帝的信就直白多了,只有寥寥十数字:“见信即联系玉真郡主,配合其行动。”
然后在信的末尾盖上了他的私印,递给平文栋:“派人交到邵驰手中。”
虽然只一句话,但唐诗想起来了。
【瓜瓜,皇帝这是要拿下启州的兵权啊。】
瓜瓜:【应该是,姚远一走,邵驰这枚棋子就可以用了。】
唐诗:【这是要打起来了吗?瓜瓜,你看看。】
瓜瓜:【看什么,姚远都还没收到信呢,这至少也得半个月以后才会有消息。】
好吧,瓜瓜这暂时指望不上了,唐诗眼巴巴地看着天衡帝:“皇上,您肯定知道太后要做什么对不对?”
天衡帝当然知道,但他怕说出来唐诗天天提心吊胆的,吃饭都不香了。
“你不用管,只要你老老实实呆在承乾宫就非常安全。”
这话怎么越听越不安全了,唐诗有点不安,可天衡帝打定了主意不想多说,还找了个借口把她支走:“去府库帮朕挑些滋补养身的东西派人送到临华殿,顺便看看有什么喜欢的,你也自己挑几件。”
这招对唐诗果然有用,八卦当然好玩,可又不能当饭吃,哪有真金白银实在。而且就算皇帝不说,她这不还有瓜瓜吗?皇帝不知道的细枝末节,她都清楚,不说就不说,瓜瓜小喇叭迟早会告诉她的。
所以唐诗痛痛快快地跟东来走了。
哪怕知道贤妃的肚子是假的,唐诗还是认认真真地挑选了一些适合孕妇吃的温补物品,以免被人看出端倪。挑完了贤妃的东西,轮到唐诗自己了。
皇帝的私库可真大,一整座院子里都是,架子上分门别类安置着各种宝物,定时有专人维护和清点。光是记录这些宝贝的册子都有厚厚一沓。
前前朝的古董花瓶,东海进贡的夜明珠,一匣子一匣子的珍珠、玛瑙,成箱的金银,古籍名画更是放满了一间屋……
唐诗看得眼花缭乱。
【好多钱,给我八辈子都花不完吧。】
【漂亮的丝绸,昂贵的首饰,名画孤本……我都想要怎么办?】
瓜瓜:【宿主,你搬不动这么多东西。】
唐诗:【瓜瓜,你真没幽默感。现在拿哪一样,我都有种进宝山空手而归的感觉,要是能开个大卡车来就好了。】
瓜瓜嘲笑她的异想天开:【宿主,你怎么不开一艘火车来把皇帝的私库全部搬空。】
好主意,她倒是想呢,可惜没有。
心动归心动,最后唐诗挑了几件对她来说最实用的,一颗鸡蛋大小的夜明珠,这样晚上不点灯屋子里也不会太黑了,一小匣子金条,保值又好变现,玉器、宝石之类的漂亮倒是漂亮,可唐诗怕摔碎了,而且她现在的身份也不能戴,只能收藏,那还不如金子银子实在呢。
于是她又拿了一小匣子银锞子,用来跟春杏他们打牌的时候当彩头。
东来见唐诗拿的都是这些东西,劝道:“小俞,你要不要挑点料子,做几身衣服。”
唐诗摇头:“不要。”
她现在可是天天上班,皇帝自然要给她发工装的,干嘛自己掏钱做衣服,那不是傻吗?
抱着这堆值钱但又不显眼的东西,唐诗开开心心地回了承乾宫。
接下来一段时间,宫中照样风平浪静。
到九月底,瓜瓜忽然告诉唐诗:【傅家的人到启州了。】
唐诗咋舌:【总算是到了,真慢,都二十多天了。】
瓜瓜:【不慢,两千里,他们在驿站换了好几次马。】
好吧,只能说古代的交通工具实在是太落后了,路也不好走。
唐诗不纠结这个了,好奇地问:【姚远打算怎么做?】
瓜瓜:【姚远召集了手下,留了副将杨舟统领启州军务,自己带了两千精锐和一半军中将领返京。】
唐诗纳闷了:【两千人搁别的地方不算少,但京城有二十万大军驻守,他这点人能做什么啊?】
瓜瓜:【不知道,姚远没说。你们人类好奇怪,神神秘秘的。】
唐诗也觉得有些不对劲:【瓜瓜,我怎么感觉你的能力削弱了啊,你以前可是无所不知的。】
瓜瓜也有些担忧:【宿主,不会是我老化了吧。】
唐诗连忙安慰它:【瓜瓜,你别当真,我瞎说的,没有的事,你看启州这么远的事,你不也能知道吗?说不定这只是巧合。】
天衡帝听到这两个家伙的讨论,扶额。他很想告诉他们真实的原因,但又怕吓到这一人一瓜。虽说瓜瓜现在的能力因为傅家有了防备,已经被克制了一些,但它还是能给他提供不少信息。
天衡帝担心说破之后瓜瓜会消失又或是出现其他变故。
再等等吧,等这事了了,再跟他们挑明,省得他们俩时常凑在一块儿瞎猜,三天两头担心这傻瓜出什么故障。
姚远离开第七天,玉真郡主设宴招待了包括杨舟在内的四名军中颇有威望的将领。
杨舟本是不大愿意去的,无奈他有个胳膊往外拐的儿子。
其子杨正平心悦玉真郡主,可惜玉真郡主一直不肯给他好脸色看。如今佳人相邀,哪怕是请的他父亲,他也不想错过,不停地怂恿杨舟赴宴,还求杨舟带上自己。
杨夫人也在一旁敲边鼓:“正平好不容易喜欢上一个姑娘,你这当爹的也不帮帮他。”
杨舟头大:“那是郡主,不是一般姑娘,而且还是从军的郡主,你儿子能压得住她吗?”
杨夫人不在意:“压不住就压不住呗,谁让你儿子打不过人家又非得喜欢人家呢?玉真郡主长得漂亮,出身高贵,武艺还那么强,错过她你上哪儿找这么好的儿媳妇去?”
“这玉真郡主效忠的是皇帝。”杨舟给她摆明立场。
杨夫人说:“那还不简单啊,她嫁到咱们家,以后就是咱们家的人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她以后还不随咱们啊。”
杨正平连忙点头:“是啊,爹,您跟姚将军不是很烦玉真郡主又不能拿她怎么样吗?这等儿子娶了她以后,您就是长辈,她是晚辈,她还能不听你的吗?”
好像也有些道理,杨正平其实也挺欣赏玉真郡主这种英姿飒爽的姑娘。
“行吧,老子就答应你这一次,但能不能成,全靠你自己,成不了别怪老子。”
杨舟答应,其他三人也给面子。
四人携了些亲信一道去玉真郡主府上赴宴。
待酒菜上齐,玉真郡主先敬了他们一杯,闲话了一会儿,她忽然变脸,一挥手,邵驰带着一队人马从内室出来,个个身上都穿着铠甲,手持大刀。
杨舟当即脸色大变:“玉真郡主,你这是想做什么?”
玉真郡主轻轻抬手,一名亲信拿出一道圣旨,交到她手上,她接过念了起来:“皇上的旨意,封本郡主为安远将军,全权接手启州军务,希望诸位将军配合。”
四名将军本来就没把玉真郡主一介女流放在眼里,哪愿意将兵权交出来给她。
“荒唐,玉真郡主你上过几次战场?凭什么越过杨副将?皇上不会下如此荒谬的圣旨,这圣旨肯定是你伪造的!”
玉真郡主早有准备:“将军,这位是殿前司副指挥使邵鹏飞将军之子邵驰。他奉皇上旨意带四万大军驻扎在启州外,诸位的家属也都被本郡主派人接走了,你们觉得这圣旨还有假吗?”
说到这里,她不给其他人反对的理由,当即对杨舟说:“杨副将,你若答应,今日我便与令郎成亲,以后咱们都是自己人了。诸位将军,尔等上阵杀敌,是为保家卫国,而不是沦为权力斗争的棋子。皇上顾念你们的功劳,因此特意让我将这封信交给你们,杨将军,你看完后再做决定吧。”
一士兵将天衡帝的手书递给了杨舟。
杨舟将信将疑,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封夸奖他们的信,先是历数了他们保卫启州,数次跟东越国交战的英勇事迹,然后说朝廷没忘记他们、大雍的百姓没忘记他们,朝廷将给与他们封赏。
四人全部封爵,还有大笔的赏赐。
可谓是打一棍子,再给一颗枣,恩威并施。
看完后,杨舟都不得不在心里感叹,新皇虽年轻,但帝王心术运用得倒是颇为老道。
见他不说话,玉真郡主放软了声音道:“诸位将军,我也非常钦佩你等的为人和战功,实不愿与你们走到刀剑相向的地步。若诸位不嫌弃,今日就在这里喝一杯我跟杨小将军的喜酒,以后你们都是我的长辈,我要做得有什么不好的,还请大家多多指教。”
杨正平一听能娶到心心念念的姑娘,连忙眼巴巴地看着杨舟:“爹,郡主说得也对,咱们本来就是忠于朝廷忠于皇上,如今皇上念着你们劳苦功高,启州又不会打仗了,让你们回家好好安享晚年有什么不好?”
杨舟很想给杨正平一巴掌,蠢东西,这女人是要夺你老子的权。
当人家真心想嫁给你呢?人家只不过是想利用杨家在军中的威望罢了。
玉真郡主到启州还不到一年,只参加过两回小规模的战事,没有积累到足以服众的军功,威望不够,即便皇帝封她做将军,短时间内,她也没法收服下面的人,搞不好还会引起军中动荡。
但做了他杨家的媳妇就不一样了。
到时候信服他的部下便会站到玉真郡主这边,玉真郡主想要收服军中势力就变得容易得多。
这女人狠啊,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甚至连自己的婚姻也可以利用、牺牲。
反观自己这个儿子,妥妥的傻白甜,这成了婚,以后只怕会被对方吃得死死的。
见杨舟还是不松口。
玉真郡主道:“杨将军,我是真的很佩服你的为人,也是真心想要嫁给令郎的。我想诸位将军守护了启州一二十年,也不愿意看到启州生灵涂炭,没毁在东越国人手中,反而毁在我们手中吧?我不想做启州的千古罪人,我想诸位将军亦是。”
说完,她让人端上来新的礼服,笑盈盈地说:“今日是我跟杨小将军的婚礼,请诸位将军做个见证人。”
杨舟沉默。
但他的不反对便意味着默许,其他人看了看他,最终叹了口气,终是没说什么。
如今人为刀俎,他们为鱼肉,在别人的地盘上,家里的老小也在对方手中,除非不想要命了,不然只能妥协。
唐诗吃完这个瓜,直赞道:【绝了,玉真郡主真是女中豪杰啊。】
她真的一天之内跟杨正平成了婚,然后从杨舟手里拿到了一封告众将士书,由她和杨正平一道出面,向启州驻军宣布了杨舟身体抱恙,皇上下旨由她接管启州。
但在没有彻底铲除杨舟等人在军中的影响力之前,她并没有放了杨舟四人,而是将他们分开软禁了起来,并将原来的军队打散,把邵驰带来的四万人混编入军中,并把年龄四十岁以上的兵员全部遣散,而且每人发放了六吊钱的遣散费,留下的士兵,以后月俸每个月长五十文。
因为大雍太穷了,这些年他们这些士兵一个月只有五百文的月俸。现在一下子加了五十文,都能多买好几斗米,谁不开心?
底层士兵才不管谁当将军呢,谁让他们吃得饱,谁多给他们发钱,他们就拥护谁。
至于遣散的士兵也很高兴,他们年纪本来就大了,身体也有不少暗伤,打仗力不从心,如今能够拿着钱平平安安回家,落叶归根,总比客死异乡强。
这套组合拳下来,虽然还未完全将姚远的势力全根拔出,但玉真郡主已经在军中站稳了脚跟。
唐诗真的是佩服玉真郡主,这就是天生的将才。
狗皇帝心机也深,直接让打捞队那边将打捞的银子送去给玉真郡主救急。
银钱果然是个好东西,难怪人人都爱。
姚远肯定想不到,他花了二十几年亲手缔造的姚家军在五十文面前就倒戈了。
启州的变动需要一段时日才能传入京中,倒是姚远一行快抵达京城了。
这时候时间已经滑到了十月末,贤妃也怀孕快七个月了,民间素来有七活八不活的说法,贤妃肚子里的孩子这时候生下来应该也能活了。
而就在这时,天衡帝宣布要去围场狩猎。
这是传统,每到秋季,皇帝经常会带着后妃、皇子、宗室和一部分得宠的大臣前往距京城一百多里的围场狩猎,也就是秋狝。
天衡帝登基两年多,这是第二个秋天,去年因为国库空虚,干旱,朝中事务繁忙都原因,他没有去秋狝,因此这还是头一次。
大臣们立即动了起来。
礼部准备皇帝出行的各种仪仗,禁军要负责皇帝去狩猎沿途的安全问题,太仆寺提供出行的马匹车驾等等。
到十一月初,一切准备妥当,钦天监算好了出门的好日子,皇帝便要准备出发了。
贤妃位份虽高,但已经处于孕晚期,不宜出门了。
至于其他妃嫔,天衡帝不喜欢,自然是不带。
听闻一个妃嫔都不参加,傅太后表示自己年纪大了,也不去凑这个热闹。
后宫妃嫔连同太后都不去,没有女眷参加,大臣们一合计,索性也不带女眷了。
唐诗本以为自己也会被留在宫中,但出发那天,天衡帝却把他提溜着上了马车。唐诗懵了:“皇上,小的什么都没带呢。”
天衡帝说:“你的东西东来帮你准备好了。”
带不带唐诗,他犹豫过,这次出去,是他故意留给傅家的一次机会,必定很凶险。
带上唐诗,她也有一定的可能会遇到危险。
但他需要他们提供的信息,这一仗攸关生死,马虎不得。
而且将唐诗放在宫里,他也实在是不放心。虽然这段时间唐诗一直乔装打扮,没怎么出过承乾宫,可太后多疑,宫中也有不少她的眼线,万一她突然造访承乾宫要见唐诗,谁也拦不住。
想来想去,还是把这只不省心的缩头乌龟带在身边最合适。
反正她现在的身份是小太监,又不用去狩猎,等到了行宫就让她留守,安排一些侍卫守着她,再让东来陪着,应该出不了乱子。
车队在路上行驶了三天终于到达围场。
围场处于山中,大片的树木草原,附近没有人烟,感觉有点像唐诗以前去的那些旅游景区。
安顿下来后,天衡帝还带唐诗出去转悠了一圈。唐诗看到了好多健壮的骏马,一匹匹油光水滑,威猛不凡,跟她在动物园游乐园里见到过的马完全不一样。
看她眼珠子都黏在了马儿身上,天衡帝低声问:“想骑?”
唐诗猛点头:“想!”
【动物园里坐在马背上拍张照就要好几十块。游乐场里骑着马绕一圈就要一百块,这可是不要钱的,谁不想啊。】
她记得有次在朋友圈看到父亲和继母带着弟弟妹妹去游乐场玩,一家四口骑在马背上笑得异常灿烂。唐诗羡慕极了,每过两天,她妈又晒了一组这样的照片。
两人隔空较劲,却没人想过她漏下了。虽然那时候她已经不再期待他们的爱了,心里还是觉得有些酸楚。
天衡帝对上她期待的目光,有些后悔提及这事:“这次不合适,下个月吧,下个月朕送你一匹马,教你骑马。”
现在不知道多少只眼睛盯着他,他若是带唐诗去骑马,只怕很快就有人盯上她。
唐诗不知这其中的内情,有些失望:“好吧,那我们去前面转转吧。”
两人没走多远,就在行宫附近转了一天就回去了。
可能是到了新的地方,唐诗心里有些不安,晚上跟瓜瓜扯到很晚,不出意料起床迟了。
她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早就不见天衡帝的踪影。
东来听到动静,连忙进来:“小俞,皇上去打猎了,让你在行宫等他回来。”
听说皇帝不在,唐诗缩在被窝里不想动,最近天气转凉,正是赖床的好天气。
“哦,师傅,你去忙吧,我再睡一会儿。”
东来被她整无语了:“你还是起来用了早膳再睡吧。”
唐诗拉起被子盖住头:“师傅,偶尔一次没事的啦。”
东来喊不动她只得算了。
算了,再等一会儿皇上应该就会回来了,到时候小俞自己就会起来。这宫里啊,也只有皇上才治得住她。
唐诗迷迷糊糊又睡了过去,不知道睡了多久,耳畔忽然传来了瓜瓜焦急的呼唤声:【宿主,不好了,皇帝遇刺了。】
唐诗猛地从床上爬起来, 头发都没梳就直往外冲。
守在门口的东来看到唐诗这副惊慌失措的样子,连忙拦住了她:“小俞,你怎么连衣服都没换, 头也没梳就冲出来了?”
唐诗连忙拉着他:“师傅, 皇上回来了吗?”
东来摇头,看着唐诗仓皇茫然的样子, 有些担忧:“还没有。小俞,你哪里不舒服吗?先进屋换衣服,用了膳,一会儿皇上就回来了。”
唐诗见从他这儿问不出什么,也顾不得回他的话,在心里疯狂摇瓜瓜:【瓜瓜,皇帝现在是什么情况?】
瓜瓜:【宿主, 你别急,他中了一箭, 被人抬回来了。】
唐诗咬住下唇:【严重吗?怎么这才第一天就出事了?】
瓜瓜实话实说:【不清楚, 箭还没拔出来。】
唐诗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但又无计可施, 只能在心里祈祷皇帝福大命大,千万别丢了小命。
手忙脚乱地换好衣服,唐诗拒绝了东来吃饭的提议就往外跑。
东来跟在她后面劝道:“小俞,这行宫有不少别……耳目,你别乱跑,皇上让我看着你。下午皇上就回来了,你别担心。”
瓜瓜也劝唐诗:【宿主, 皇帝那人奸诈得很,应该会没事的。】
唐诗心急如焚, 这不是奸诈不奸诈的问题。这是古代啊,中箭要是失血过多或是感染,都可能要了他的命,破伤风这玩意儿可不管你是皇帝还是平民。
不过被萧瑟的冷风一吹,唐诗慌乱的脑袋冷静了许多。
她现在着急也没用,去也帮不上忙,而且万一被人注意到她,安嫔的下场就是她的下场。现在皇帝都自身难保了,可没人护着她。
【瓜瓜,皇帝的伤治疗了吗?】
瓜瓜:【敷了止血药,但箭还没拔出来,正往回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