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她要出去逛逛了。
她院子里的婆子睡在院门小房,她自然不能走前门。
她走的是自己院落后墙。
她这院子年久失修,早不牢靠,所以她为了进出方便,早已经在后墙凿了个洞。都几天过去,也没人发现。
此时她轻轻松松就钻洞走了出去,当然,还带着道具和工具。
道具,是她手里的托盘。
工具,则都藏在了衣裳下。
此时此刻的陶然,全然就是一副丫鬟打扮。
她身上穿的,是钱家丫鬟统一着装。她端着托盘低头快步行走,俨然就是一送东西的小丫鬟。
就算碰上人也不怕。
她化过妆了。
道士给她带了整套的妆品。经过她的现代人的化妆手法,现在她顶着的,可不是李金桂的脸,而是类似二太太身边陪嫁丫鬟春桃。
之所以用这么一张脸,也是陶然在最近府中各活动的观察中精挑细选出来的。
春桃的个子身形与金桂相似,五官也有些神似。另外二房的人,与陶然今晚的目标离得较远,不太容易被抓到错漏。
在陶然的化妆术加持下,她与春桃原本只两分相似的脸,现在至少有四五分相像。再借由夜色的掩护,陶然觉得,她二人这打眼一看的相似率,至少能达六成。
那便足够用了。
于是,陶然就这么大大方方端着托盘走进了夜色里的钱家后院。
与千里镜所观测到的一样,陶然走了五分钟,一个人都没碰上。
然后,她就到了倪虹所住的院子。
据她所知,倪虹这里,今晚最多不超过三个下人。
明日一早还要派粥,需要大量人手。所以各院都调了粗使下人去厨房帮忙,就连老太太院中也不例外。
因而倪虹这里今晚大概率没什么下人。
加上倪虹身边一个亲信丫鬟回老家送信还没回,陶然推测她大概就只一个大丫鬟是得用的……
陶然轻轻叩响门环。
几秒钟后,就有小丫鬟问“谁啊”。
陶然自不会露怯:“开门。二太太房里的春桃,特意奉命来给姑娘送东西的。”
一听是二太太这个府里现如今仅次老太太的女主子,谁不得给个面子?透过门缝一看,真似是春桃姑娘,小丫鬟赶紧开锁开门。
“姑娘在吗?”
“姑娘已经睡下了。”
“院里还有谁?”
“除了姑娘,就只有小翠姐姐。”
大门打开,小丫鬟提着灯笼来给陶然引路,陶然则递出了手上托盘,小丫鬟赶紧放下灯笼去接。
这一低头,然后……
然后小丫鬟后颈一麻,就没了知觉。
陶然给了她一个手刀,直接给她敲麻了。
关上大门,陶然把小丫鬟先拖去了一边……
她行至窗边,屋子里安安静静,显然屋中人是在睡着。
又在左右房里都瞧了眼,确定整个院中再无其他人后,陶然从后腰摸出了一盘已用细绳串了的香,火折子点上后,从微开的窗口挂了进去,随后带上了窗,坐在了窗下枯等……
有什么办法呢?
她让道士去搞迷烟,可道士到头来还是没能办妥,连蒙汗药都给的分量不够。后来还是在陶然二次施压,并答应支付五十两银子之后,道士才给弄来了这么一小盘香。
据说这香虽然起效至少得要一刻钟,但效果类似迷烟。
吸入一刻钟,整个人便会昏昏沉沉,睁不开眼。一刻半钟,就会沉睡并在梦里进入幻觉……总之,吸入时间越长,沉醉梦中的效果也就越好,类似于高配版的安眠药。
陶然前两天给自己院中的守门婆子用了一点,那婆子没一会儿就困得眼皮子打架,连陶然走近都不知,还嘴角带笑,趴那儿打起了呼……差不多半个时辰,才慢慢醒了过来。
效果还挺不错。
她就知道!坑蒙拐骗的道士手里不可能没有这种东西!他们行走江湖,专骗有钱人,这种让人听话迷湖,可以陷入梦境的“神药”总得备一点吧?
当时道士道:“我手头就这么多,都给你了。你悠着点用。这一小盘香只足够在一个屋子起效,全部燃尽大概是半个时辰。吸入者沉睡时间大概一到两个时辰。你自己注意点。别被人抓到!”
就这样,陶然便在窗口这么等了起来。
陶然今晚时间挺紧,差不多十分钟后,她就在门外喊起了“姑娘”,“小翠姐姐”……
没人回应,陶然堵了鼻子的同时,憋了一口气转了内呼吸,直接提着灯笼进去了。
屋中果然就两人。
小翠睡在了倪虹床边榻上,主仆俩都正呼吸均匀,睡得深沉。
陶然拍了拍小翠的脸,小翠也只迷迷湖湖睁了眼,随即又合上了。
“谁?”小翠口齿不清问。
“我,春桃,二太太身边的春桃。”
“哦……”小翠又睡了过去。
陶然又去拍了拍倪虹的脸,这家伙,睡得比小翠还要沉。
那还等什么?
陶然将那香换了个位置,放到了床边,给主仆俩充分呼吸,随后就从后腰掏出了个麻袋。
她今晚绝不手软。
夜黑风高第一件,打劫!
这帮为富不仁的垃圾,不抢白不抢!
陶然点起了灯,跑到窗口换了几口气,便开始了猖狂的明拿。
她翻箱倒柜,不放过任何一处。
麻袋足够大,空间管够!
桌上首饰盒,直接撬开,里面的金银玉件直接一包端。
找到钱箱,里面全是碎银,直接拿走。可大家小姐,怎么可能就这么点钱?
床头柜中,找到了带锁的铜制钱盒。没时间找钥匙,直接连盒丢进麻袋。
衣柜之中,找到了一个精巧木质机关盒。
陶然粗暴在地上砸开,她倒是失望了。
里面全是信笺。
原本想要丢掉,但一想,什么信要用机关盒装?她便花了十秒钟随意取了一封。
然后,她就明白了。
她终于完全明白倪虹对金桂的恨意根源。
原来这位大小姐的心里,有一位深爱的公子。原本她在等着人家上门提亲,结果她突然就被家族送来给钱家遮丑了。只觉美好人生被摧毁的她这才把这笔账全都算在了冲喜的金桂身上,觉得一切的根源就是因为金桂的出现……
而倪虹伤心之余,也唯有用文字来记录她对公子的思念之情。这些信寄不出去,便只能锁了起来……
陶然冷哼。
可金桂,何罪之有?
有本事的,她倪虹找家族拼命啊,拿同是受害者的金桂撒什么气?
不过……
陶然挑了其中几封信,直接拿走了。没准,还能用上呢?
倪虹毕竟是外来,屋中值钱的东西不多,差不多五六分钟的工夫,陶然就完成了搜刮。
将门窗紧锁,将麻袋藏去了院中花丛,今晚行动第一部 分,宣告结束……
陶然继续拿着她的托盘,光明正大走出了这院,并将院门给带上了。
下一个去处,是钱祥那儿。
若是原先,她想要夜探少爷院子是根本不可能的。那厮院子里养了一大堆的人,陪床的都好几个。想要悄无声息进去,没点本事是不可能的。
现在好啊!
钱家两兄弟被勒令修身养性抄佛经,所有声色犬马都被禁止,所有院人都在庄上,所以陶然要摆平的,只有两个守门人。
多好的机会!
正是这一点,让陶然哪怕没法从法事抽最后一笔提成,也得在法事全都结束前抓住机会,完成她的计划……
和刚刚一样,她敲响了院门。
这里守门的,与倪虹那里不一样,是膀大腰圆的婆子。
听说二太太送东西过来,婆子也讶异。二太太素来不喜欢二少爷,居然有东西送来?
婆子打着哈欠开了门,下意识的第一反应就把视线盯在了陶然手上。
托盘上的红布掀开,只见是一个碗盅。
里面那是……
婆子没看清,便把头凑近了两分,哪料,陶然手里托盘突然就是一抬一甩。
那碗盅里的东西,便全都飞在了婆子脸上。
那婆子眼睛刺痛,刚要嗷嗷喊,陶然已经趁她捂住眼睛开始了出击。
腰后棍子拿出来几抽之后,婆子只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嗷”叫,就倒在了地上。
下人房传来另一个婆子的动静。
“老王,咋了?”
陶然没回。
另一婆子披了外衣就走出来……
她们只是奉命关住二少爷,且不让外人与二少爷相见,谁能想到这家里还会有人来偷袭?
于是这婆子刚一走出屋子,直接就被门边隐着的陶然给一棍子敲晕了。俩婆子被陶然都给拖回了下人房……
陶然拍了拍手,麻烦是麻烦了点,但一切都算是顺利。
很快,陶然就从婆子身上找到了钱祥屋子的钥匙。
她一边开锁,一边轻声叫喊钱祥。
钱祥刚刚隐约听到动静,这会儿才幽幽转醒。
“什么人?”
“二少爷,奴婢是表小姐倪虹身边的小荷。”
这一次,陶然又给自己转换了身份。
小荷,正是已经离开钱府回倪家送信的丫鬟。陶然猜想钱祥定与之接触不多,辨不出其声音。
“小荷?表姐的丫鬟?”钱祥一下就醒了。表姐现在找他做什么?“你……你怎么进来我院子的?”
“二少爷,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我们小姐让您赶紧收拾一下去她那儿,她要与您商量大事。”
“大事?”
“是。我们小姐抓到李金桂了。李金桂现在就在我们小姐院里。小姐让奴婢来请二少爷,看是怎么处置李金桂。”
“李金桂?”这三字一出,钱祥整个人都醒了,他直接一把掀开被窝,从床上跳了起来。
“小姐说了,您要是想去,现在您院子里没人,就是个机会。那奴婢就帮您脱身。您如果不方便,就递个话,我们小姐自己处理那女人。”
“方便!你赶紧帮我开锁!”
方便,自然是方便的!
钱祥开始穿衣裤。
这几天闲来没事,他想的都是等出去后,要怎么收拾李金桂那个贱人!几次三番,那女人都不把他放在眼里,打他,骂他,害他亏了几百两,用狗血淋他,还让他泡在屎尿里……这恨,可不是杀了她能了的。他一定得要好好收拾折磨她!
“快!我立刻马上就要过去!”
“二少爷,门锁已经打开了。奴婢先走一步。您过来的时候小心点,别叫人看见了。”
“知道了。你赶紧走!我马上来。”钱祥并不知外面状况,还以为婆子是被支开的。他也想着与小荷分开走,这样目标小一点,不容易被人瞧见。
就这样,陶然计划的第二部 分也完成了。
她也一点都不担心钱祥会临阵退缩。
有自己这块肥肉吊着,这家伙肯定会到。而他被关多日,巴不得找人帮忙解了他的禁。现在有这个机会,他自然得把握住。
陶然赶紧回了倪虹院,等着钱祥自动送上门来……
她猜对了。
不过三十息,钱祥就到了……
他轻轻推门,一推就开。
果然,表姐特意开了门在等自己。
屋中有微微灯光,看来人就在里面了。
钱祥不疑有他,快步进入。
随后,他一声哼卡在了喉间,就也被人敲晕了。
陶然计划第三步,也成了。
第238章 我要做恶人28
计划第四步:陶然把钱祥跟拖死狗一样拖进了屋中,随后继续关上门窗,让钱祥也充分闻一闻那还在燃烧的香。
而趁着那盘香还在作用的时间,陶然还有别的事。
第五步,陶然提着自己扔在草丛的麻袋,大大方方走了出去。
才装了小半袋,这怎么够?
现在有个现成的地方可以继续搜刮,她又怎会错过?
虽说累是累了点,但累并快乐着不是?
陶然又回到了钱祥院子。
这一路,依旧谁都没碰上。
天气太冷,大风呼啦呼啦,又过了子时,谁这个时候出来?
她有的就是时间气定神闲开始搜罗。
和倪虹那里不一样,这里的好东西就多了。
多宝格上,就有不少古董,全都被陶然收拾了。
床头锦盒,打开全都是各种手串玉簪玉挂件,她直接连锦盒端了。
床头抽屉带着锁,直接暴力打开,哈,一排金银元宝,自然全都带走。
她还找到了三百两的零散银票,太好了,这个自然也得带走。
荒谬的是陶然还找到了两张卖身契,一看就是小姑娘的。这垃圾!陶然直接撕碎并烧了这两张纸,算是她做好事了。
差不多了。
她那个麻袋总算有些满了。
收获不错。
这一袋子,就钱祥的古董和玉器加起来都不止千两银吧?
果然还是打劫来钱快!
做恶人,确实开心啊!
可这么点恶,还不够!
陶然从怀里将倪虹那几封传递思念,流露对现今生活委屈不满的信笺分别藏到了钱祥枕头下,书桌抽屉和佛经书里。
床头抽屉里,她则放进了一块刚从倪虹房里拿来的帕子。上面绣有虹下并蒂莲,一看就是有所表达。如此私物在个未婚男子这里,怕是很难说清楚吧?
陶然原本打算把倪虹脖子上挂的那块玉放在钱祥这儿的。可那玉看上去质地太好了。就她现代人的眼光,那都是可卖六位数的玉,她实在不舍得浪费在这儿。拿出去卖了不香吗?
所以,还是弄些个成本小的把戏吧!
陶然行至书桌边,桌面上有不少钱祥抄的乱七八糟的佛经。她提笔就模彷钱祥的用笔方式,在那些抄经的纸上留下了多个“虹”字。
如此这般,她可不仅仅要搞出钱祥和倪虹之间的事,她还得激怒老太太和隔壁院落钱丰那只龟!
至此,这一部分也完成了。
第六步,略有些艰巨。
离开之前,陶然爬上了钱祥院中树,从衣襟里拿出千里镜观察了一番,确保周围一个人没有。毕竟她要带走一只大麻袋,还是小心为上。
陶然小心翼翼关上了院门,离开了。
借着夜色的掩护,她贴墙快走,越走越偏。
钱府西北角有一片废院,因为早年死过人,所以一直空置着。这一片杂草丛生,平日就没什么人来。
陶然顺利快步到达了一片围墙前,这里的杂草几乎有半人高。麻袋扔下去,站在一米外都看不见。
放在这里,极为安心。
陶然是最近跟着道士作法时注意到的这一片。
前几天晚上,她已经来实地考察过。她挺满意的。她打算把搜罗的“赃物”,暂时便都存放在这鸟不拉屎地。
将麻袋放好做了遮掩,她很快便再次消失在夜色里……
第七步,她再次回到倪虹院中。
屋中盘香已经烧尽。
屋中人已睡得不省人事。
陶然把那个小翠直接拖出了屋子,和外面的小丫鬟扔在了一起。当然,陶然也没忘把小翠和丫鬟身上的令牌拿走了。
两枚令牌不一样。
小翠那枚,是各院管事才有的,款式不一样。陶然觉得,这令牌她等会儿还有用……
然后,屋中便只剩了倪虹和钱祥两人。
陶然再次堵上鼻子。
她搓搓手,接下来她要做什么,呼之欲出了吧?
不过在那之前,她得把俩臭味相投的烂人身上的东西洗劫一空先。
倪虹脖子上的玉和手腕上镯子的是一套,温润至极,好价钱啊!怕磕了碰了,陶然还特意拿了个小盒装了起来。
和倪虹一样,钱祥身上也有平安玉扣等物。
这些贵人的随身物都不多,但都很贵重,一个抵十的那种。
扒完财宝,陶然将倪虹的中衣也扒掉了,随后将人往里床一推。
接着便是来处理那钱祥。
这货,陶然可不打算给他留任何的尊严。
将人拖去丢在倪虹身边,随后自然是扒了他。
扒净了。
拿被子将两人盖在了一起。
不解气。
想为金桂出气,陶然还对这烂人要害踹了一脚。
钱祥鼻间一声哼。
怕他会疼醒,陶然还是忍住了断他将来念想的心思。
她又抓了倪虹桌上的胭脂,顺手给钱祥脖子,脸上,身上留了一串红印,且用倪虹的香粉给他掸了一层,让他周身散发浓重香味之余,那气味还和倪虹一模一样。
看了看,这般,似乎还是不太够!
陶然又给两人调整了下姿势,让两人纠纠缠缠绕一起……
打开窗户透了下气,为了将屋中留有的迷香味道遮掩,她还特意点了盘倪虹的香薰。
她这才准备离开。
陶然挑了挑眉,顺手把钱祥的衣物全都拿走了……
钱家上下不是都要面子吗?想要娶好媳妇吗?这下,好媳妇这生米至少煮了个夹生熟,娶定了。
老太太不是喜欢表小姐吗?这下,表小姐可不会跑,也跑不掉了!哪怕倪虹的丫头怎么回家告状也无用,由不得她不嫁。
倪虹不是看不上钱丰,不想嫁钱丰吗?这下,她不一定得要嫁钱丰了。她可以多一个选择。嗯,一个半斤八两,龌龊下流的选择。
钱丰不是一直被倪虹看不上吗?这下,他可以有机会再换一个更好的!
钱祥不是很喜欢女人吗?总想着征服吗?这次,陶然帮他得手一个正常状况下他休想碰的女人,是不是很带感,很刺激?
陶然呵呵笑。
看啊,自己就是这么贴心,一下子帮这家子解决这么多问题!
善良如她,体贴如她,热心如她,钱家上下都得好好感谢她。
今晚之后,整个钱家必定将是另一个局面。
那她会回答:不存在的!
反正倪虹院中俩丫鬟看见的她和钱祥院中婆子知道的她,都是二太太身边的春桃。与她李金桂何干?
如果倪虹和钱祥觉得是有人在搞他们,那他们直接找二太太算账去啊!
二太太莫名其妙被人指证搞事还行窃,又岂会善罢甘休?
如此,老太太二子双房之争,很难不从暗处走到明处来啊。
想想就精彩!
所以陶然说钱家将进入另一个局面,并不是吹牛,而是必然。
而陶然,不但要让事件恶果进一步扩大,扩大,再扩大,还得让这事自己的影响缩小缩小再缩小,争取当个隐形人。
所以现在,她将进行她整个计划最重要的一环。
第七步!
能不能完美金蝉脱壳,就看这一步了!
略微可笑的,是这一步的关键点,竟是那道士。
再一次的,陶然手捧了托盘,大大方方穿行后园,然后小心翼翼回到了自己院子附近。
她并没急着钻洞回去。
而是先沿着小院的后墙一直往钱家后院的外墙走。
她的小院本就偏僻,只走了不到百米,她就到了后院外墙……
要说吧,这钱家不愧是高门大宅。虽然内里不少地方都烂透了,可硬件设施确实不错。
比如这外墙。
既高又厚,陶然没有轻功,根本爬不了。就算用梯子,也最多上到高墙一半,还是越不过。
再来就是墙面为了防盗做得很滑,陶然试着爬过,可只上到一半就掉下来了。
基于这两点,注定她不可能轻易通过翻墙进出……
否则,她又何必事事需要通过道士来里应外合?
今晚早些时候,陶然想办法甩了一根绳子到墙的那头。按着先前和道士的约定,道士入夜后将把她要的一件大东西弄到墙那头,然后绑在那根绳子上,方便她钓取……
只怪她要的这件东西有些麻烦,所以她只能通过如此冒险的手段来进行传递。
陶然略有些忐忑,唯恐道士会放了自己鸽子。
她能赌的,不是道士的良心,而是法事还没结束,道士还有所忌惮和贪心,不得不与她配合。
确保四周无人后,陶然去拉动了绳索。
谢天谢地。
绳索拉不动。
那一头,死沉死沉的。显然道士已经办了事。
陶然费力来拉动绳索。
数十息后,一只沉甸甸的麻袋滑下墙头。麻袋上方,还挂了一件陶然需要的铁件。
深吐一口气,陶然打开麻袋看了眼。
道士总算说到做到。
看在这一点上,晚点她对道士可以手下留情些……
这一次麻袋可扛不走了。
陶然只能用拖的。
好在路程近,一会儿就到了院子。
好不容易才通过洞口将麻袋塞巴进去,陶然也不着急了。她坐下大口喘息,喝了一杯热水,缓了一会儿。
接下来,还得忙。
看看时间,子时将过。这也是所有人睡得最沉的时候。
前前后后,她已经忙乎快两个小时了。
一切都那么顺利……
第八步,是重要的一步。
她从床底下拖出了两只桶。
她拿了碗,舀了桶中物,开始四处泼了起来。
没错,这一步之所以重要,是因为她要杀“人”放火了。
做恶人嘛,杀人放火是基本手段,她自然是要做的。
所以现在她手里泼的,是油!
油从哪儿来的?自然和她身上的丫鬟服一样,是偷的!
最近通过法事和帮忙派粥,她将整个钱府都摸透了。
派粥那天,她没少在厨房帮忙,那一桶桶的油她早就瞄好了。这钱家家大业大的,自家农庄种的菜籽榨的油基本就是厨房里最不值钱的,她偷拿了两桶完全就没人在意。
这会儿么,她要一把火点了她的院子,让自己“死”在这里。
她死了,就不会有人怀疑今晚事与她有关。
有人死了,才能让今晚的事闹大!
更重要的,是她死了,才能轻轻松松远走高飞!
金桂想要做自由自在,轰轰烈烈的恶人,可陶然为她考虑,只有身上没有背负,才能真正无拘无束。
做恶人可以,但没必要背负恶名!
而让仇敌死活也摸不清罪魁祸首,憋屈难熬,岂不是更好的报复?
因而就让金桂作为受害者“死”在这里,是最好的办法。
所以陶然让道士去弄的,就是一具尸体。
弄上一具,放把火将之烧个乱七八糟,面目全非,谁能看出这不是她?如此,她就可以完美脱身了……
这东西并不难弄。
世道不好,流民遍地,尸体的话,连土地庙边都有卖身葬父的,郊外乱葬岗更有的就是,所以对道士来说,难度并不大。
陶然骗了道士,对方只以为她又是想要装神弄鬼准备讹钱,为了想与她继续合作,又多少受了她钳制,才会帮她做了这事……
道士怎么也不会想到,她是会准备行窃放火玩金蝉脱壳,进行一系列犯罪活动……
陶然将尸体拖出了麻袋。
她都用不着给尸体换上自己的衣服,直接将之放在自己床上,给她烧了一把元宝后,就将一桶油都浇在了她的身上,床上和幔帐上。
她必须确保这把火一旦点起来,就至少得烧透了,得轻易灭不掉。
她还必须保证这火一起来,就是熊熊之势,哪怕外面的下人第一时间看到了,也冲不进火场,救不了人。
这火,必须得勐!
所以她必须充分助燃。
为此,她还早就从后园准备了不少易燃的枯枝败叶在屋里,连门窗都给泼了油……
她这年久失修,大部分家具都已掉了漆的屋子啊,这次恐怕是承受不住。
最好不过!
最好烧得干干净净,连蛛丝马迹全都销毁!
陶然收拾好了所有东西,包括她从道士那儿分来的银票,金器玉器,老太太那里骗来的整套金饰,全都一并带走,随后用火折子点燃了床幔……
她知道,自己有充分的时间离开。
这府里上上下下都在沉睡中,等醒来再反应过来,至少也得三五分钟。
而她,还得赶紧去往下一个地点,继续下一个步骤。
陶然正在回倪虹院子的路上,进行她的第九步行动。
在她行至一半回望时,自己那小院已经透出了些微微的光,空气里也开始有呛鼻的烟味。
然而大家都睡得死,暂时还没人发现这里状况。
直到陶然已经在推门进入倪虹院子,才听见远处依稀有人喊“走水”。
这个时候,她得抓紧时间了。
陶然迅速从袖子里又拿出了个瓶。
嗯,里面还是油。
她刚刚灌了一瓶过来。
将油全都泼上了倪虹房间的帘子,点燃了炭盆,把桌上的书啊,纸啊,全都扔了上去。
火苗开始在火盆蹦起。
陶然又一脚将炭盆踢翻了。
到这儿,陶然才拍了拍手中灰,气定神闲走出了这个院子……
这院她没怎么引火,等一点点烧起来,恐怕要上一会儿……
而此时,她住的那个小院子,大火已经平地起,火舌卷得老高,正是陶然要的——熊熊大火。
那处传来的声音比刚刚又大了不少,远远可见已有不少人正尖叫着跑过去。
跑过去又有什么用?
那院可偏僻极了,附近又没有水井,火已成这种态势,想要扑灭,谈何容易?
老太太在睡梦中被叫醒。
“你说什么?”
怎会走水?
而且还是金桂的院子?
她被左右搀扶下床,披上衣服冲到院中望出去时,已可见金桂那院的火光冲到半天高,映得那一片红彤彤的。
“里面如何?金桂救出来了吗?”
“回老太太,金桂姑娘还在里面。”
还在里面?
那看这火势,恐怕凶多吉少啊!
“快,快让人去救!”老太太还记着金桂这人挡煞的作用。
“去了去了,都在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