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桃什么时候来找过你们!我什么时候派春桃来送东西了?再敢胡说八道,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二太太暴跳如雷。
春桃也赶紧出来现身说法,表示自己一直在二太太院中,早就睡下了,绝对没有去找过倪虹姑娘。问是不是看错了?
小丫鬟看了几眼春桃,也生出了几分疑惑。可这个时候她要是“看错”或“弄错”,今晚这么大的丑事,她一个丫鬟怎么担得起?她会被主家灭了吧?
于是小丫鬟唯有咬死坚称,她看到的就是“春桃姑娘”。
而这会儿,钱祥院中一婆子也醒了,她回想之后,也指向了二太太院中的春桃,说春桃姑娘送东西过来,然后就偷袭了她。
春桃委屈地哇哇大哭,表示自己今晚压根就没出过屋子,整个二太太院中人都可以给自己作证。
二太太身边人自是跪了一片,强调她们都可以证明,春桃早早就睡下了。
而倪虹和钱祥在听到一切都与二太太和春桃有关之后,哪里肯放过。自己被陷害,明显有人搞鬼。刚刚还想不明白谁在捣鬼,原来是二太太!
钱祥一下就信了。叔婶一直看他们不顺眼,一直虎视眈眈,若说这府里有人对他们兄弟不利,便也只可能是叔叔婶婶他们!
“二太太院中的这帮人,怎么来给二太太的人作证?”钱祥手指二太太和她的人:“你们全是一伙儿的。春桃在没在,做没做,还不是你们说了算?还有其他人能证明春桃早早睡下了吗?没有的话,就是春桃干的!”
二太太气疯了。
“胡搅蛮缠!春桃睡在我院子里,自然只有我院中人给她证明!你和表小姐的人突然就指证我,你们的人就算是人证吗?她们指证什么,何尝不是你和表小姐说了算?”
二太太冷哼了起来。
“我们春桃的名声可好着呢,从来都不多看男子一眼,清清白白,干干净净,做事从不偷鸡摸狗,鬼鬼祟祟。
可不像是有些人,一个被禁足,一个黄花闺女,照样有本事爬别人的床,被抓个正着还想着攀咬陷害!”
倪虹和钱祥双双被刺痛,一齐扑向二太太,并要求老太太严惩幕后真凶。
钱祥更是一脚踹翻了春桃,呵斥她如果不赶紧速速招认,自己绝不放过她。
“反了反了!”
二太太跳了起来,拦在了春桃跟前。
侄子打的是春桃吗?打的是她的脸面啊!
“你眼里还有没有长辈了?当着老太太,你也敢这么明目张胆威胁恐吓,怎么还想屈打成招不成?你这么猖狂,来啊,打我,打我这个二婶!
你自己做的丑事,凭什么赖在我们身上?你大哥都知道你和那贱人的丑事了,你还想找垫背的?你们那点破事,与我们有何关系?”
钱祥不肯罢休,自以为抓到了真正缘故。
“没关系吗?二婶心里真不清楚?”
“苍天可鉴,我清楚什么我!”
“二婶对我和大哥不满很久。你没法撼动我和大哥,以及我们父亲的地位就想着搞事情。这回,你真正要的,就是想要利用女人让我和我大哥兄弟反目,自相残杀,相互憎恨吧?你好歹毒的心!”
这把,二太太真气晕了。究竟谁歹毒?
“我本以为你只是不学无术,万没想到你小小年纪,还如此下作!丑事你自己做都做了,现在东窗事发,找不到理由,对不起家里,就想把这口锅砸在我们身上?看看你和这表小姐同声共气的,你俩还不是一伙儿的?
你做的丑事还少吗?你身边那些女的,哪个不是你用各种威逼利诱弄在身边的?府里谁不知道你做的那些破事?最近你身边那些女的被送去庄上,你自己耐不住寂寞就瞄上了表小姐,这不是明摆的事?连你大哥都不放在眼里,你说的话,还有什么真的?你可是被抓的现行,还要垂死挣扎吗?”
二太太还又指向钱丰:“你啊你啊,玩不过你这奸猾的弟弟!你也见识到了吧?他这颠倒是非的本事。他今天敢睡你的女人,明天就敢抢你的其他……”
钱祥那发痒的拳头,到底一个忍不住,砸向了他的二婶。
这一拳,直接打中了二太太的脸。
二太太没料到他真敢打,懵了一秒,捂住脸,然后就开始要往树上撞说不想活了。
这还得了?
二房的少爷小姐们刚刚赶到后,还在忙着劝说大家息怒,现在看到不但自己母亲被泼脏水,还被揍了,这还能行?
这不明摆着欺负他们?
钱祥敢动手,他们自然敢还手。
三少爷四少爷卷起袖子就冲上去讨公道,两位小姐则拉住她们要撞树的母亲在旁哭。
二太太嚎着让儿子女儿照顾好自己,说她无能,以后没法照顾他们了,说她要去地下找老太爷,找钱家祖宗说理,看他们如何处置这不孝不敬不知廉耻的子孙……
老太太头疼到不行。她一晚上各种折腾,已经支持不住了。刚刚在旁喊了好久的停,可在亢奋中的众人没一人听到她的声音。
可恨她身边人手几乎全去救火了,现下身边总共也就只两个嬷嬷,根本拦不住。
眼看这闹剧越来越离谱,老太太索性冲了出去。
她拦在了钱祥跟前……
钱祥本就受了多处的伤,现在被两个体力充沛的弟弟拳脚相加,几乎是两秒就倒地了。
钱老三和老四憋了一肚子怒火,下手就没留情,索性就往他烧伤的半边身子揍……钱祥被打得嗷嗷喊救命,大喊快要死了……
老太太自然得阻止,她挡在了二孙子跟前,呵斥老三老四不许再动手。
她手中的珠串砸出去,打在了老三头上。
砸出红印之余,那珠子也散落了满地。
空气顿时一静。
这算什么?
整个二房众人更不满了。
二太太更是推开了女儿,哭着上前力争。
“母亲,明明是钱祥打人在先,您怎么能对我家荣儿动手?您这分明就是袒护!”
“你给我住嘴!”
老太太打断。
“老二媳妇,你跟我到另一边!我有话问你!”
今晚的事怎么看怎么蹊跷,老太太也觉得有人在暗中搅动。家里人多就有利益纠葛,老二那房确实有做小动作的可能。
但老太太不想撕破脸,所以想私下和老二媳妇说两句。
哪知这个时候,一个身影出来,一把拽过了二太太。
“不许去!”
来人是一向不管府中事务的二爷。
二爷将二太太拦到了身后:“笑话,我们凭什么要被借一步说话?我们做错事了?我们见不得人?母亲,您弄反了吧?”
二爷眼里全是失望。“您过分了!您就打算如此明晃晃袒护钱祥吗?”
“我哪里袒护……”
“您的言行都在袒护!大家都看在眼里了!钱祥所作所为令人发指,钱丰作为苦主出来指证,您不作任何发落?钱祥目无尊长,对长辈动手,如此大逆不道,您也不管?钱祥怎样都可以,我们二房孩子不过是保护他们母亲就得被您打?您这是一家之主的言行吗?”
“放肆!”
“放肆我也得说!您就凭俩奴才区区几言便想把屎盆子扣在我们身上吗?官府判桉还得将证据,您的证据呢?”
“我只是想问……”
“不需要!”
老太太再次被打断。
她突然就慌了。
因为她看到,自己的二儿子眼睛红了。这孩子一向闲散,少有大喜大悲时,这会儿却在气得发抖。
二爷:“我知道自己不受宠。我也知道您只喜欢大哥和他的孩子!我们一直在忍让,可您这次太过分了!我们平日受委屈,不代表这次也要挨欺负!所以您用不着审我们!我们说没做,就没做!
这个家,丑事一桩接一桩,也没什么好留恋的,大不了,就分家吧!至于今晚的事,我想过了,既然您怀疑我们,与其您为难,不如就报官吧。官府一定可以查个水落石出,也能还我们一个公道。刚好把两起火灾也一并查干净了。”
“不行!”
这一声“不行”,分别来自四人一口。从老太太,到钱丰兄弟再到倪虹异口同声。报官?脸不要了?以后还见不见人了?
可二爷已经拖着二太太,带着二房众人就离开了……
眼看二爷正快步往外走,有亲自报官之意,老太太着急,只能故意眼睛一翻,直接就摔倒在地。
彩嬷嬷大喊救命。
二房众人只能去而复返,老太太只拉着二爷来一句:“我不是怀疑你们,不许报官!”
陶然从一早就猜到他们不会报官。
怎么报?
这可不仅仅是丑事,也不止是会让他们沦为整个上流社会的笑话,还因为一场火,已经烧死了人!
李金桂,可是烧死在府里了!
这一报官,指不定又要引出多少风波!
陶然清楚这帮贵人的尿性,所以玩了个放心大胆。
老太太以装病为由,终于让众人消停了下来,她表示等天亮火灭后再行处置。
然而可笑的是,她才刚刚回到主院,连茶都没喝上一口,钱祥和钱丰那里来报,说是屋里进贼了。
说是有人盗走了大量财物。
这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老太太这才又让人赶紧去查,看全府上下,可还有哪处丢了东西?
足足三刻钟后,他们才知道,前院两个书房也被贼人光顾。
总损失,竟然暂时估算不出来?
老太太差点又要厥过去了。
这个时候再集合所有下人清点,发现府中并未少人。他们的第一反应,是贼人还在府中,赃物也藏在了府中。
于是,那边火还没灭干净,这边又开始了全府的大搜查。
这下,老太太也明白了。府里今晚一系列事情,都是有人有预谋而为。放火和丑事,恐怕都是为了行窃……
能做这事的,肯定得是府中人。
能一处处配合这么好的,肯定不止一个人。
能准备充分的,恐怕还得是经常进出家中之人。
能设计如此计划的,应该会是奴才们。
怀疑的范围就这么点儿。
钱丰钱祥和倪虹都是受害者,他们不可能。
于是老太太再次怀疑到了二房那里。
然后,二房再次闹开了。
二爷再次闹报官,扬言天亮就去族里准备分家事宜,二太太则开始闹回娘家。家里鸡飞狗跳。老太太觉得,也不像是二房。
那是谁?
这是见鬼了吗?
想到鬼,老太太又想到了那煞气!
屁个煞气!
府里花了多少银子做法事了?一千好几百两!可府里依旧不太平!所以……老太太再次暴怒,那道士,是个骗子吧?
“来人!给我去把那道士给抓过来!”
她突然想到又一种可能。那道士来府里好多趟。他对府里也颇有了解,会不会是他半夜潜入府中行了盗窃之事?
可笑的是到此时为止,依旧是无一人在怀疑今晚种种会与那个还在火中的李金桂有关
第246章 我要做恶人36
门房来报,今晚未有任何人离府,老太太怀疑贼人还在府里,这种时候,灭火的事也被后置,抓紧把钱财找回来才是真。
于是老太太加派人手,开始在府中进行大搜索。
可府中各处都翻了足有三遍,那些被盗走的财物也是一无所获……
官府和邻里见钱家走水,纷纷派人前来询问是否需要帮助,老太太怕家丑外扬,更怕被浑水摸鱼,只能表态火势在可控范围,把官府和邻里都支走了。
天光渐亮。
负责巡视的婆子被审问后表示,今晚她们是与往常一样,一直在府中各处兢兢业业巡视。她们绝无怠慢,并不知为何会这样。定是有人有预谋绕开她们的巡视,做这事的人必定对府中极为了解。
倪虹和钱祥院中的丫鬟婆子也被分开严审了,可不管如何逼问,两人皆依旧一口咬定,去找她们的就是二太太院中的春桃。
而二房反弹的厉害,老太太本想好好审问春桃,奈何二房死活不肯。老太太怕他们报官,只得作罢。
回去后的钱丰钱祥又打了一架。钱丰撂下了话,从今往后与钱祥恩断义绝,只当没有这个弟弟。钱丰更是收拾了行李,闹着要去另一州府找他爹回来做主。老太太亲自去了一趟才把人给拦回。
派出去抓道士的人空手而归。他们赶到道观,发现道士并不在。整个道观都没人,只门上留了字条,说是外出做法事了。
这是逃跑了?还是巧合?老太太气得砸烂了手边盅子。可她不知道士去了哪儿,又不敢报官,还能如何?
如此,即便抓破脑袋,乱麻还是乱麻,压根无处可整理。
老太太的脑壳子嗡嗡的。
二房一心报官的态度不像是他们做的,他们即便有可能设计那俩兄弟,又怎会盗窃?
难道盗窃之事只是幌子?
道士虽了解府里,可若无府中人接应也做不了这事。然道士是老太太自己找的,谁会与他合谋?
那有没有可能,做这些事的是两拨人?
难道真见鬼了?
肯定还是有内鬼。还得查!
天色大亮。
而此时,金桂院中的大火也终于是灭了。
整个院子都烧透了。
据回禀,金桂被烧死了,只剩了一副烧到焦黑的骸骨。
彩嬷嬷亲自去看了一眼,回来后有一个大胆的猜想:
“金桂姑娘一直戴在身上的金器也不见了。老太太赏给她压身的那些金银也没瞧见。老奴一番搜寻,结果发现金桂姑娘的后院围墙被人刨了一个洞。金桂姑娘床边地上还有一柄掉落的匕首。
奴婢大胆猜想,会不会是有人觊觎老太太赏赐给金桂的那些金器,思量金桂姑娘那院子年久失修好偷盗,便偷偷在后墙刨了个洞。入夜行窃,没料被金桂姑娘发现,两人起了斗殴。
贼人面目被看见,就起了灭口之心,随后一不做二不休,索性一把火烧了那院子行一把大的。这才有了后面之事……”
老太太沉默了几秒。现如今,各种可能几乎是毫无头绪。她哪里知道!
“让人去给金桂好好收一下。她到底是花轿进来的,便赏个恩典,让她……以丰儿姨娘身份落葬吧。”
老太太口中说着是“恩典”,心下思量的则是如果彩嬷嬷猜想是真,金桂便是因为钱家内鬼而死,因为自己赏赐的金器而殒命,万一心存怨念,记恨自己和钱家可怎么办?所以她不能太苛刻。
“金桂那里多烧些元宝下去,再找个……和尚来送一程。”
老太太想到道士就生气。折腾了有十天,各种作法,结果屁个效果都没有。她越发觉得自己是被那道士骗了。一千多两银子呢,恐怕是打了水漂。
而这时,有嬷嬷来报。府里丢失的财物经过粗略估计,损失至少高达五千两。
五千两?
还是至少?
想想那些个古董字画,那是多少辈人积攒下的?是府里的家底啊!
老太太觉得胸口憋闷。
家里死了人,着了火,遭了贼,受了骗,出了丑事……一桩接一桩的事,没完没了,事事糟心,老太太到底没坚持住,眼白一翻就晕死了过去……
然而即便是这个时候,他们斟酌之后也没敢报官……
而此时此刻的陶然,已经在去百里之外的省城路上了。
她之所以跑这么远,自然是去销赃的。东西太多太贵重,本地肯定没法出手,所以她打算去趟省城逛逛……趁着钱家反应过来前,先把赃物出售换银票……
由于钱家上下注意力都集中于钱祥倪虹的丑事和金桂院中的火势,所以陶然在看了一会儿热闹后,轻轻松松就借助她的铁钩,翻过了钱家那道高墙。
墙的那头是个小巷子。
看准了无人,她偷偷落地。脱掉身上的丫鬟服后,陶然里面早已穿好了一身朴素的布衣。她扛着两个麻袋,丝毫不违和,直接就消失在了夜色里,找了个客栈洗脸梳妆休整。
天一亮走出客栈的她,在化妆手法的作用下,再次改头换面。
她去了市场,直接买了一套马车,雇了一个车夫,潇潇洒洒就往省城去了……
另一边,钱家老太太刚被大夫诊治完,想要休息一阵睡一会儿,外边又是来报,说是李大山来了。
“李大山是哪个?”老太太的头很疼。
“是金桂姑娘的爹。”
“……”老太太这下觉得头痛欲裂。
“李大山正闹事,说要见女儿。”
“好好的,他怎会突然寻上门来?可是知道了什么消息?”
“似乎是的。看他的样子,似乎是知道金桂姑娘出事了,言之凿凿一定要见一面。”
老太太眼一瞪,手边一壶又被她给砸了。
“金桂才刚死,火也才刚刚灭,他怎么就这么快便收到消息了?究竟是谁走漏的风声?”
“老太太,现在恐怕不是追根究底这个的时候。”彩嬷嬷出去看了一眼后,匆匆忙忙跑进来蹲在老太太身边禀告道。
“那李大山在外大吵大闹,引了围观。昨晚大火烧了好久,全城百姓都知道了,府外本就有不少看热闹之人。现在李大山这一闹,外面一下聚集了大量民众,全都围来议论纷纷看热闹。”
这事还真就不是陶然干的。
按着陶然设想,李大山至少得是火灾的事传到乡下才会闹上门,具体的时间怎么也得到午后或是明日甚至更晚。
事实李大山反应之所以这么快,最终缘故竟是在道士身上。
原来,道士昨晚虽送了个女尸,但终究是没多想,毕竟天亮后又要和金桂进行新一轮的骗术,套取最后一笔银子。
所以道士听信了陶然用女尸吓人的说辞,就没想过金桂会折腾出什么大事来,直到听说钱家起火了。起大火了!
他吓一跳,赶紧观望。
千里镜一瞧,他就觉得不太妙。
他赶紧下山往着大火方向冲。
一到钱家附近,他知道是真的糟了。钱家他走了太多次,他一看了然,这着火之地正是金桂院中,而这火势分明人为。
是谁干的,目的为何,别人不知他还不晓吗?
这是有人瞒天过海要金蝉脱壳啊!
道士虽不知道金桂能不能成功逃脱,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其他同伙,但他知道,自己莫名其妙,再次成了同伙。不但是行骗同伙,还是放火和帮助李金桂逃离钱家的同伙!
麻蛋!他冤不冤?!
这事一出,显然便是告知钱家他最近做的法事全是扯澹,钱家人必定认定他是骗子要找他算账。万一李金桂败露或是留下漏洞被抓回,只怕还是会要供出他这个骗子以及他二人之间的合作。
所以,他已经要倒大霉了!
轻则,骗走的钱家银两得要悉数退回。重则,难逃牢狱之灾,今后再难行这行当,还得赔偿钱家损失。
那李金桂是个农女,到时候双手一摊,啥也没有也就过去了。可他怎么办?
他这么多徒弟怎么办?
道士气恨不已,直骂李金桂恶毒。
他第一时间就倒腾两条腿跑回他的小道观,带着他的小道士和所有金银等物,连夜准备跑路。
不确定是否一定败露,他便在门上又留了个字条。
道士连夜找地方先安置了他的徒弟们,自己则换了个普通人的衣裳后,最快速度就往乡下赶。
他去的,正是金桂乡下娘家。
他要找到李金桂好好算这笔账!看是怎么办,怎么说!怎么也得要她赔偿自己损失!
道士可不知金桂逃离钱家之余还行窃了,只当她一个农女一旦自由,第一时间肯定是回家。
所以道士一路还庆幸自己还记得李家,想了多个收拾李金桂的办法。
然而,三更半夜好不容易赶到,却发现那家连个烛火都没有。
他走近了,也没听到屋里有什么说话动静。
难不成,李金桂没回家?
道士知道李家男丁不少,怕自己吃亏,也怕打草惊蛇,索性等到了天亮。
他没候到李金桂,却看到了李大山开门出来伸懒腰。
李大山那闲散懒赖的行动实在不像是李金桂回来过的反应,道士觉得不太妙。
他上去试探,提到了金桂。
李大山咧嘴就乐,说他家金桂争气,现在嫁到城里高门了巴拉巴拉。那满脸的自豪完全不像有所掩饰。
道士一咬牙,索性就把钱家昨晚着火,有传言钱家死了一位新入府的姨娘的事道了出来。
李大山手里的馒头当时就掉在了地上。
他想起了女儿对他的千叮万嘱,说是钱家要杀她给表小姐让道的事……
真的出事了?
真的发生了?
钱家忒狠了!
李大山:“起火的,是钱家什么位置?”
“东北角落。”
“糟了!”李大山依稀记得,金桂说她最近又换了住处,搬到钱家东北角落一个院子的事。这帮天杀的,到底是动手了。
李大山自然得要赶紧去确认。如若是真,他怎么也不能辜负女儿,怎么也得跟钱家好好算这笔账!
李家人忙了起来。李大山直接找人拉车送他最快速度进城,他俩儿子则赶紧去找帮手准备进城接应。
道士找机会细看了李家,进一步确认李金桂半夜并未回家。他也是长叹一口气。完了完了。看来他也只能逃出去暂避风头了……
另一边,听闻李大山上门闹事,老太太很难不慌。
“打发了!赶紧去打发了!”
老太太就是不愿被人知道昨晚一场火,府里死了人,所以才没报官。现在可不能让个乡巴老坏了事。
“那李大山是个见钱眼开的。直接拿五十两,让他闭上嘴!”
“是!”
彩嬷嬷拿着银子就跑出去了。
“等一等!”老太太又叫停了嬷嬷。“你把李大山悄悄请到一边,先安抚着告诉他,府里要买下金桂,愿意出五十两,让他签个卖身契。”
如此这般,金桂是以什么身份死在钱家,之后的善后和说法可就截然不同了。只要金桂是钱家的人,那么后续一切也就好办了。“金桂怎么死的”,钱家说了算。
彩嬷嬷会意,老太太的意思就是要李大山签了卖身契才能告诉他金桂没了……
对于堵上李大山的嘴,彩嬷嬷还挺有信心的。
五十两银子,能买多少个像样的丫鬟了?
就李金桂那样的啥也不会,大字都不识的农村媳妇,更是不值钱。
可钱家前前后后在李金桂身上都快花了二百两银子了,几十个乡巴老也没这身价啊!李大山做梦都该笑醒,祖坟都该冒烟了,自然得收下银票就麻熘利索画押按手印滚蛋。
只是彩嬷嬷真没想到,李大山听到钱家打算花五十两买金桂后,竟然冷笑了起来。
“我是卖女儿的人吗?”
“……”你不是吗?你从一开始不就是吗?彩嬷嬷很纳闷。这是看不上五十两?
还真是!
李大山之前可是得了女儿“指点”的。女儿几番叮嘱他绝对不能签卖身契,没想到钱家人还真就来了这招。可见女儿所料都是真的。
如此这般,李大山心下更是笃定,得要按着女儿的意思来。
女儿可说了,按着钱家的财力,怎么也得索要个三五百两银子。
可现在这帮人,居然只拿出五十两就想打发了他,未免太看不起他了。
“我只想见女儿。我不要卖女儿!我女儿呢?把她叫出来,我这个做爹的,只想和她说几句话!”
第248章 我要做恶人38
李大山反反复复强调要找李金桂——他嫁入钱府的女儿出来说话,态度嚣张恶劣,颇为霸道,引发了路人猜测连连,想知道她女儿嫁的究竟是钱家的谁人?
彩嬷嬷怕事情闹大,只能再次试探性询问他多少银子愿意签金桂的卖身契。
李大山却来了句:“一千两”,直接给彩嬷嬷干闭嘴了。
一千两?他这不是抢钱吗?
彩嬷嬷觉得荒谬,可李大山却是一脸理所应当。
他当然得要把价格往高了叫。
讨价还价的道理谁不懂?开价么,至少也得翻个倍。一千两,并不算离谱。
“我女儿为什么不出来?为什么要我签卖身契?我家宝贝金桂莫不是出什么事了?你倒是说个清楚!”
“还请李家爷到府中说话。”外面看热闹的人太多,不适合说话。“金桂在府中,您跟我入府,便能瞧见了。你几个,还不请李大爷进去?好茶招待起来。”
彩嬷嬷示意了一旁的家丁。
想李大山如此下等人,能被请进府中已是走了狗屎运,彩嬷嬷以为他会大摇大摆得瑟跟上,哪知李大山不进反退,再次大喊大叫。
“我不去!我就只要跟我家闺女说说话,我才不进你家!进去了,被你们扒皮抽筋都不知道怎么回事!”李大山直接推开了家丁,大喊大嚎。
“这什么话!李家爷……”
“你说,我闺女究竟是不是出事了?你要是再不让她出来,我就去报官了。”
彩嬷嬷实在没办法,只得再次请了李大山借一步说话,她也没敢说金桂已经殒命,只能说金桂不太好,所以出不来。
“怎么个不太好?为何出不来?出不来你们就把她抬出来!”
“就是……昨晚家中不慎起火,金桂姑娘烧到了,钱家尽力已营救,她……”
“可我怎么听说我闺女昨晚被烧死了?你要再不说实话,我就去官府了!让官爷帮我找女儿!”
李大山作势要走,彩嬷嬷没法子,只得道:
“李老爷节哀。您先别急,咱们好好说……”
可彩嬷嬷才刚开始要解释和表态,却见李大山面上闪过一丝笑意。他怎么……一听到“节哀”,反而是很开心的样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