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之改嫁前夫死对头—— by老胡十八
老胡十八  发于:2023年12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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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来娣死了,死在被自己含辛茹苦抚养长大的继子赶出家门后的第三年。
悲剧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大概就是十八岁那年落水被救,迫于压力不得不嫁给二婚男赵青松,从此为了家庭放弃事业,兢兢业业养娃,抠抠索索当了一辈子后妈,到头来发现爱情亲情房子都没她的份,她只是家里的免费保姆。
死前她想,如果能重来就好了。
谁知一睁眼,居然回到落水当天,真好——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落水被看了身子的秦来娣会嫁给年轻有为前途无量的赵团长的时候,她忽然和一个海城来的小技术员扯证了。
秦来娣:这个身高188剑眉星目八块腹肌的“小”技术员,未来可是被赵青松恨得牙痒痒的的死对头,还是赫赫有名的手握多项专利的无线技术大佬!
而他,才是真正救她的人。
社员们想看她后悔,前夫哥也想看她悔青肠子的画面,可等啊等,等到她不仅领了证,还生了个软软糯糯的小闺女,等到她闺女核物理博士毕业……
秦艽:后悔了,后悔没早点改嫁!
【女主会改名,在第17章 】
内容标签: 随身空间 重生 爽文 年代文 轻松
搜索关键字:主角: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改嫁养育小独头蒜的故事
立意:女性自立自强收获美满人生

第1章 重生了
秦来娣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土炕上,靠窗支着一个油漆斑驳的柜子,柜子上挂着一把生锈的虎头锁……这不是老家吗?
准确来说,是她那位于大山深处的娘家。
随军后她就很少回娘家了,最后一次是三十年前,紧赶慢赶到家,只看见要强了一辈子的奶奶秦桂花,毫无生气地躺在这张土炕上。
奶奶秦桂花本是外来户,民国年间从胶东省逃荒到石兰省,出来的时候大大小小二十几口,等到了五里屯这个偏僻小山村的时候,就只剩一个小闺女——秦桂花。
当时的小桂花饿得只剩一口气,恰巧遇到一户姓秦的好心人家收养。那年头就没几户能吃饱的人家,她却能吃得面红四白,秦家是真拿她当闺女养。
没几年还跟秦家独子处成青梅竹马,一个省得另娶,一个不用外嫁,秦家人说干脆结婚吧。
可惜好景不长,就在小两口生下大胖小子的第二年,男人和公婆相继病死。于是,十七岁的秦桂花带着儿子成了五里屯有名的俏寡妇,还是一张嘴骂遍全村无敌手那种。
在儿子儿媳相继病死之后,秦桂花一个“老寡妇”不仅硬气的拉扯大四个孙女,给她们找的人家还是村里头一份的殷实。
秦来娣记得,大姐秦爱兰嫁的是县里钢厂工人,二姐秦友娣的公爹在隔壁生产大队当队长,就是她自己,也“攀”上一门了不得的好亲事。
她嫁的男人名叫赵青松,结婚前就已经是连级干部,能带她随军吃供应粮那种,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先头离过一次婚,有一儿一女。
一开始她也是不乐意的,但就像奶奶说的,这样高大英俊的军官干部,多少领导闺女都稀罕呢,她一三代贫农没爹没娘家里都穷得揭不开锅的农村丫头,能嫁给他也算祖坟冒青烟了,还瞎讲究个啥。
可事实是,后妈不好当。继子已经五岁,会记事了,心里只念着亲妈和亲外家的好,她照顾得好,那是应当的;照顾不好,那就是居心叵测……后来连两岁的继女也觉着还是亲妈好,不仅不打不骂,和颜悦色,还能时不时给做件新衣裳买半斤奶糖。
世人常说,不是自己生的不可能跟她一条心,秦来娣也想自己生个一儿半女的养着,可一开始赵青松说海洋海燕还小,不能让他们觉得有了后娘就有后爹,等两年他们接受了再说。
等两年,海洋海燕上小学,懂事了,赵青松又说他工作忙,半年回不了一次家,等他往上提一提再说。
这一等,又是好多年,俩人努力也努力,但始终一无所获……这一拖,就拖到赵青松退休,继子继女大学毕业,她都老太太了,还想啥呢!
倒不如好好扶持继子继女,帮衬着结婚,再带带孙子孙女,大多数女人这一辈子,不就是这么过的吗?
可讽刺的是,刚把孙子孙女带大,老伴儿赵青松就中风了,她一把屎一把尿的照顾五年,人最终还是走了。亲爹一死,继子立马翻脸,将他们亲妈接回家养着,把她这后娘扫地出门。
更讽刺的是,这样的“好姻缘”居然还是他们老秦家上赶着“讹”来的。
因为奶奶的泼辣和自己这一脉相承的“小辣椒”性格,十里八村凡是有未婚男青年的家庭,都不敢来说亲,哪怕她长得再漂亮,也没几个“不怕死的”敢来摘刺手玫瑰。老家这边的农村姑娘一般都是十六七岁就开始说亲,她十八岁还无人问津,已经是大龄女青年了,村里人没少笑话她嫁不出去。
转机出现在十八岁那年夏天,在坝塘边上洗衣服的她,一失足掉进坝塘里,幸好被从旁边路过的解放军同志所救。
这一救不要紧,奶奶听人说救她的是村头老赵家最出息的,在部队当干部的三儿子……她当机立断就闹到老赵家,说自己孙女的名声被他毁了,死活得有个交代,他要是不娶,自己豁出老命也要闹到他单位去巴拉巴拉。
赵家为了儿子前程,只能忍痛答应。正好赵青松离婚两年,这次回来探亲也是为了续弦。
奶奶为了保住来之不易的“战果”,当天下午就追着她和赵青松上公社扯结婚证,第二天就把她赶着去随军,动作之快令全村人咋舌。
是的,所有人都以为,靠着这一讹,她秦来娣终于野鸡变凤凰走上人生巅峰,可内地里过的什么日子,却只有她知道。继子继女就不说了,单赵家对她的态度就够她喝一壶的,赵老太一直将“泼妇”“扫把星”挂嘴边,说她秦家一连病死那么多人,都是被她奶克的,动不动说她儿子升不上去是她克的,更别说平时各种刁难那是家常便饭。
妯娌们也等着看笑话,想看看她这山鸡怎么被打回原形。
而赵青松呢?
想到这儿,秦来娣冷笑两声,擦了擦眼角的湿润……等等,不对劲!
她看着自己眼前这两条细细的白腻腻的手臂,居然有种独属于少女的紧致与光滑,细腻得仿佛看不见一丝毛孔,而不是长年累月干家务磨出来的老茧。
再一摸脸,脸蛋虽然没多少肉,但却有天生的婴儿肥,摸起来满满的胶原蛋白,光滑得仿佛刚剥壳的鸡蛋,一点斑块和皱纹也没有。
就连困扰多年的老花眼,也没了,目之所及,居然能看到窗外树叶上的小虫子!
等等,怎么还感觉身上湿哒哒的往下滴水呢?她连忙一个翻身坐起来,瞬间天旋地转,一身滴水的碎花衣裳印入眼帘,忽然一个可怕的念头出现在脑海中——
自己不会是……重生了吧?
还重生到十八岁落水那天!
她记得,这身碎花衣裳还是她闹了好久,奶奶才同意用大姐旧衣服给她改的,她宝贵得紧,平时都舍不得穿,唯一一次穿就是十八岁落水那天。
如果真重生在那一天,那她是不是就能不用嫁给赵青松,后面也不用当那么多年的丧偶式育儿后妈,不用被扫地出门,不用……年轻的脸庞上,一双眼睛闪闪发亮。
然而,还没高兴多久,就听见门口有人说话。
“诶诶三嫂子你真看见秦寡妇出去讹人了?”
“哎哟,我亲眼看见呐,秦寡妇一个屁股墩儿直接坐人面前,抱着那后生的腿,一个劲说她家来娣没脸见人了,他要是不娶来娣,她今儿就要一根麻绳吊死在人跟前。”
“可我听老六叔家的说,她威胁要上人单位闹,让人丢饭碗哩……”
“甭管威胁啥,都不是人干的事儿,秦寡妇这破落户真是穷疯了她,这么不要脸的事儿都能干出来,我呸!”
“这哪是穷疯了,怕不是她家小辣椒想嫁人想疯了?”有个老婆子不怀好意的怪笑两声,其他妇女也跟着哈哈大笑,谁不知道小辣椒“说亲”说了两年愣是没把自己嫁出去的事儿?
光她们知道的就好几个。七里屯李家的二儿子,跟她是同学,上学时候就挺中意她的,谁知后来跟家里人一提,说是五里屯秦家的孙女,人老娘一打听她奶是寡妇,还姓秦,那不就是赫赫有名的老泼妇吗?当时就不让他们接触了,儿子寻死觅活闹了半个月,最后还是欢天喜地娶了另一个姑娘。
后来又是隔壁公社的小张,得亏离得远,媒人介绍的时候没敢说是秦寡妇家的孙女,本来一家子还挺满意,都准备看八字了,也不知道是谁去拱火,让人知道秦寡妇的威名,顿时跑得比兔子还快!
再后来,倒是谈成一个小刘,虽然父母早亡,家境差了点,但他不在意秦家名声啊……然而就在准备结婚前半个月,俩人去隔壁生产队看露天电影回来的路上,秦来娣趁着月黑风高将小伙子狠狠揍了一顿。
那是真下狠手啊,直接把人壮劳力打进县医院,住了半个月,婚事自然又黄了。
几次三番下来,她嫁不出去就成了全村茶余饭后的笑话。
“也难怪秦寡妇要讹人,就小辣椒这脾气,不耍点手段还真嫁不出去。”
众人一面唏嘘一面笑,秦来娣想要出去看看,可不知道是刚落水惊吓过度了还是长期营养不良,居然连下炕的力气都没有,稍微动两下就眼冒金星天旋地转。
可千万,不能再摊上赵青松这鸡贼男啊!
来娣把舌尖咬出血,终于艰难的把自己挪到门后,正准备开门的时候,眼前一黑……
等再醒来的时候,自家小院里仿佛在开大会,她从叽叽喳喳的吵嚷声中,艰难地听到一句话——“婶子你弄错了啊,答应娶你家来娣的不是青松,是他战友啊!”
“青松以后能当团长,你这未来孙女婿听说都退伍半年咯。”
“白白净净,一看就不像能干活的,以后可咋养活你家来娣哟,可怜见的……”
“婶子你还不知道吧,你未来孙女婿是个瘸子啊!”

同样如闻晴天霹雳的,是秦桂花。
当时救她孙女的是两个解放军战士没错,其中一个是赵家老三不假,可她都多少年没见过赵青松了,远远看见有个穿军装的年轻男同志站在赵家院里……
谁能想到啊,她扯着又哭又闹的,居然不是正主!
赵青松那么好的条件,要不是有落水这一遭,本来她也是不敢想的,可他前战友……秦桂花顿时只觉两眼一黑,那小伙子退伍了,在海城当工人,关键那两个字,刺得她耳朵生疼。
隔壁的刘寡妇生怕不够刺激似的,继续添油加醋,“哎哟你是不知道,听说这小伙子家里条件可好,是京市人哩!”
秦桂花感觉眼前没那么黑了。
“不过呀,真有这好事儿也轮不到咱五里屯的绝户头不是?听说啊,他爹娘都被下放到北大荒,估摸着以后也回不去咯……”
秦桂花老眼一黑,下放她知道,五里屯生产队的牛棚里现在还住着几个呢,可北大荒是啥地方啊,多少人去了就长眠黑土地!
屋里的秦来娣却听出点不对劲,赵青松的战友里,父母双双被下放到北大荒的,好像只有一个。
刘寡妇眯了眯眼,“哎呀你们还不知道吧,那姓贺的小伙子本来挺有前途的,以前在部队是啥通讯兵,专门搞通讯,抓间谍的,你们知道他为啥退伍吗?”
“为啥?”
秦桂花也不由得坐直身子。
“听说啊,是腿瘸啦。”
众人“啊”一声惊呼,地里刨食的都知道,穷点苦点没关系,可要是身体残疾,那可是要饿肚子的。
“哎哟,秦婶子你这次可真是看走眼啦,你家来娣虽说性格泼辣些,是比一般闺女难嫁,但也不能抓住个瘸子就不放啊……”
“你家才嫁瘸子,你全家都嫁瘸子!”秦桂花抓不住重点,立马就跟人吵起来。
一时间,老秦家小小的院子里,吵嚷声,八卦声不绝于耳。秦来娣却心头一跳,如果说刚才的父母下放北大荒还只是巧合,那通讯兵出身、姓贺、腿脚有伤……
所有线索都指向同一个人——隔壁邻居老贺。
在冷河镇所有人的印象里,老贺头是个天才。
老贺头全名贺连生,原本是土生土长的京市人,以初中毕业的文化水平被破格特招入伍,从最基层的通信小兵做起,凭借过人的天赋和胆识,成为某保密部队的独立通信连连长……要不是在一次任务中受了伤,也不会转业到海城无线二厂当技术员。
要是普通人一辈子也就这么过了,熬到退休说不定还能混个车间主任当当,可贺连生不一样,无论在哪里他都不愿放弃学习,借助无线电厂的天然优势,他自学了全套无线电教材,自修英、德两门外语,帮助厂里技术人员翻译国外无线电领域的最新文献资料,没多久居然熟练掌握了很多专业知识。
比他专业的,外语没他好。
外语比他厉害的,又没他专业。
再后来,因为扎实的专业技术加出色的外语翻译才能,被远在石兰省冷河镇的412无线电厂破格调走,在赵青松无数次艳羡下屡次被提拔重用,并在多年后培养成了高级工程师。
要知道,新龙国成立这二十几年里,无线电领域一直是被封锁的被动局面,而412因为军工领域的突出贡献,更是被围剿的重点对象,他一个初中学历的大头兵,能够在这样的单位脱颖而出,研发多项专利,并成为整个领域赫赫有名的大牛,他凭借的不仅是天赋,还有数十倍于常人的努力!
秦来娣就记得,清晨她早早起床挑水的时候,他已经带着一身露水,锻炼回来了;夜里隔壁的电灯就没有在凌晨两点之前熄过……每一次迎面遇到,他都会礼貌的点个头,然后错身,让她先过。
沉默,客气,不动声色的热心肠,这是来娣对隔壁老贺的印象。那些年里赵青松总是出任务,常年不在家,继子继女又小,有什么困难,他们都习惯性的找老贺(贺叔叔)帮忙。
小到灯泡坏了,热水瓶炸了,厕所堵了,在秦来娣自个儿学会修理之前,都得麻烦老贺。
有几年雨水多,他们住的屋顶坏了,这老贺看着天色不对,连忙请人代班,自己骑着自行车赶回来给他们修屋顶,用脸盆饭缸子给他们接漏下来的雨水,甚至还把自家钥匙给他们,让他们去他家里住几天,他则是一个人吃睡都在单位。
这样的好人,好邻居,就连赵海洋都说,贺叔叔比爸爸还像他们爸爸。
她原本以为,他们的接触会在赵青松带着一家子搬离冷河镇之后永远停止,直到她被赵海洋扫地出门,无依无靠的时候,他,又出现了。
这个老邻居,又是火车又是大巴又是出租的辗转三千多公里找到了无家可归的她,没问她经历了什么,只是一言不发的帮忙找房租房,置办锅碗瓢盆。
她不知道他是通过什么途径,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知道她的消息,她已经很多年没有跟冷河镇的人联系过了。
她也不知道,他自己拖着那条残腿和高度近视的眼睛,怎么在人潮之中一眼就认出她。
不想让她有被同情的感觉,他甚至帮她找了一份能勉强为生的手工活,每天光线好的时候编织点小玩意儿,一个月也能挣七八百块。时不时还有他送来的牛羊鱼虾,虽然嘴上说是家里太多吃不完的,不值几个钱,可秦来娣做了那么多年家庭主妇,市面上什么样的东西什么价位她一清二楚,那么近的生产日期怎么可能是别人送的吃不完的。
老贺头说,让她别灰心,现在法制健全,一定会帮她把房子要回来的,就是要不回房子,也该补偿多少补偿多少。
可是,他不知道的是,赵青松活着的时候,早早就背着她将房产过户给了赵海洋,赵海洋又兜兜转转把房子倒了好几手,她真打官司又能要回多少呢?
老贺头说,要是想念以前家属院的邻居,可以跟他回冷河镇去住,反正他的房子空着也是空着,为了避嫌他去找朋友住就是。
可是,秦来娣知道,在房价这么高的年代,谁的房子会免费给别人常住呢?他只不过是自己花钱租房罢了。
老贺头还说,记得以前她说过喜欢梨树,于是他就把城里的小区跑了个遍,专门找到一间窗外有大梨树的民房。
其实,这种无关紧要的话,连秦来娣自己都不记得自己是否说过了,但绿油油的大梨树,微风轻拂而过,就像一个漂亮的姑娘在迎风起舞……她,是真的很喜欢。
秦来娣不是傻子。
她知道这世上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对另一个人好,没有半分逾越,不求任何回报。
从年轻时候有求必应的好邻居到老来给她一个容身之所的恩人,老贺一直在她的生活里扮演着一个沉默寡言但又分外让她安心的角色。年轻时候她也曾或明或暗旁敲侧击过,可他的回答是,他跟赵青松是好友,是邻居,搭把手是人之常情。
毕竟,整个家属区,谁家他都帮过,都照顾过。
直到生命最后三年,他的退休工资全拿去带她看病检查,哪里痛看哪里,电视广告上说的啥磁疗啥热敷对她的高血压冠心病好,他就买,不会网购就学,不会用电子支付就把钱给小区里的小年轻,红着脸拜托他们帮忙付款……秦来娣收到一堆莫名其妙的保健品的时候,简直哭笑不得。
成年人的爱在哪里,钱就在哪里。她再一次问了他那个问题。
那一天,老贺头再没回避她的眼神,而是用他沙哑的嗓音告诉她:是,喜欢小秦同志,从把你从水里救起来那天就喜欢,现在才说不是趁火打劫,因为我是真的希望跟你一起度过生命的最后二十年,如果没有二十年的话,十年八年也很荣幸,如果你现在不想考虑这些事,我可以等。
这大概是他一辈子对她说过的最长的一段话了。
秦来娣震惊的并不仅仅是他对自己的喜欢,还是他的长情。那个时候的她,毫无姿色可言,疾病缠身,身无分文,犹如丧家之犬;而他,赫然是国内无线通讯领域的不老恒星,动辄被人尊称为“贺老”。
那天晚上,她是怎么回答他的呢?她说她需要想想。
于是,她很慎重地考虑了一个晚上,打算第二天给他答复……然而,造化弄人,一觉醒来,她就成了十八岁的秦来娣。
于是,正在懊悔得捶胸顿足的秦桂花,就听见一把脆生生的声音说:“奶,我愿意,咱们今儿就去扯证。”
说实话,上辈子她一开始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被赵青松还是贺连生救的,在水里扑棱太久,她只记得是个穿军装的男同志跳下河里,抱着她,将她带到岸边,然后她就晕了。
等再醒来的时候就被奶奶推着,灌输着,不情不愿去跟赵青松扯结婚证。
可老贺头告白那晚,他清清楚楚地告诉她,是他救的。
因为秦家对赵青松的逼婚,他把这个秘密埋在心底一辈子。
当年,奶奶因为这次成功的“逼婚”而高兴,却不知道赵青松也在顺坡下驴,把她定为最合适的续弦对象。
此时的秦桂花哪有上辈子的激动,反而小心翼翼看自家老三,“来娣啊,你不会是落水吓糊涂了吧?刚才几个婶娘说的话你也听见了……虽说咱名声是差了点,但嫁人可是一辈子的大事儿,不能糊涂啊……”
来娣面色坚毅,“没糊涂。”嫁给老贺,是她上辈子死前本应该答应的事。
秦桂花见她坚决,只当是觉着丢了名声下不来台,顿时肠子都悔青了:“都怪奶眼瞎,奶对不住你啊!”
来娣握住奶奶干瘦如柴的老手,这失而复得的亲情,她恨不得抱着奶奶转个圈。
“我瞧着那后生性子冷,怕你以后不如意。”秦桂花还在劝,哪个小姑娘不想嫁个知冷知热的丈夫啊,那后生就跟块木头似的。
来娣想起那个戴着老花镜,真往电视台购物频道打电话咨询,每问一句还往笔记本上记几个字的老贺头,笑得眯了眯眼,“体不体贴也是人过出来的。”
别的不说,先把证领了,打上记号再说。

第3章 不介意
“来娣,这姓贺的后生,可不比赵青松,你赵婶子家的三哥,你还记得吗?马上就能升团长的,团长那可是跟县长一个级别的,你嫁过去就是享福的,以后屯子里再没人敢看不起咱们老秦家……”
“他是二婚。”
“二婚没啥,他前头媳妇儿是城里人,俩人性格不合,这离了也就离了,男人都喜新厌旧,咱老三又长得好,不愁……”
“他有娃。”
“娃还小,大的五岁,小的两岁,只要你好好待他们,还不是生恩没有养恩大?”
秦来娣心内冷笑,后妈哪是那么好当的?尤其她脾气暴,继子继女各有八百个心眼子,她吃的苦头可不少,更别说成年之后翻脸,她简直脱层皮!
“嘿,你这死妮子,咋跟我唱反调呢,奶活了这么大岁数啥苦日子没过过,有吃有喝有地位你还想要啥自行车?”
秦来娣梗着脖子,肚子里有千言万语,却都不是这个时候能说的,忽然眼睛一转,“可我咋听说,他非常‘孝顺’,每个月48块的工资还往家里寄40呢?”
仿佛是小姑娘家无意间说的玩笑话,却让精于世道的秦桂花瞬间变了脸色——“你,你听谁说的?”
上辈子,这么“孝顺”的赵青松,秦来娣也是结婚后才知道的。“上次我在河边洗衣服,赵家婶子自己说的,她可得意呢,说家里的五间青砖大瓦房都是老三寄钱回来盖的。”
秦桂花动了动嘴唇,嫁汉嫁汉穿衣吃饭,男人要是太孝顺,那日子苦的就是女人啊!
“傻妮子,咱这样的条件,能找赵三那样的,已经是祖坟冒青烟咯,可惜啊,这甘蔗咋就不能两头甜呢?”
甚至,她心里还在琢磨,要是能把赵三的心捂热,工资能不能也捏在手里。
秦来娣苦笑,大概天底下愿意给人当后妈的姑娘都有这种侥幸心理吧,可有些人的心,一辈子也捂不热,人家赵青松缺的不是爱,不是妻子,而是家庭主妇,免费保姆。
“奶,我不要给人当保姆,以后要当大夫,要给你们挣大房子小汽车,给您养老。”
这话秦桂花爱听,笑得见牙不见眼,她活了这么多年,男人和儿子都没对她说过这种话,就只有老三,她兜在怀里长大的小老三哟。
秦来娣准备再加一把火,“奶,你还记得大姐夫家院里那孤老太太吗?”
“关她啥事?”大孙女秦爱兰的婆家住在县钢厂家属院,她去过几次,那位孤老太太有多可怜她是亲眼见过的。
“我听那些街坊说,以前老太太也是好姑娘,可惜嫁给比她大十岁的男人当续弦,人家前头老婆只是离婚,她就是对继子继女再好,孩子还是只跟亲妈亲,老头呢也心疼孩子,怕后妈有了亲生孩子就对他和前妻的娃不好,就悄悄去做结扎手术,奶你知道啥是结扎手术吗?”
秦桂花脸上的笑又消失了。
一个男人如果已经有儿有女,那对生育确实要求不高了,尤其是吃供应粮的,工作岗位就只有一个,儿子越多,这竞争就越激烈,住房也比农村紧张,不像农村人喜欢多生儿子挣工分。
“我也不知道是个啥手术,反正那老头精着呢,后来还悄悄攒钱给儿子买房买自行车娶老婆,每次老太太生病,他都说没钱,好几次都差点把老太太拖死了。”
秦桂花:“……”面无表情,但拳头硬了。
“更过分的是,后来老头病了,老太太一把屎一把尿的伺候了好几年,结果等老头一死,继子继女就把她赶出家门,只能在家属院墙边上搭个窝棚,每天上垃圾堆里找吃的,奶你上次去看见没?”
秦桂花的火气再也忍不住:“呸!”
“这糟老头子坏得很,真他娘不是个东西!”
秦来娣咬着牙,这些都是她上辈子亲身经历过的。
要不是赵青松火化后整理遗物,她都不会发现那张结扎手术单,她还在疑惑怎么别人怀孕那么简单她却一辈子也怀不上呢;要不是她被赶出来后去街道办讨说法,她也不会知道自己住了几十年的京市房子,早在房产证下来的那年,就被赵青松悄悄过户给了继子。
赵青松要当他的好爸爸,那就让他们父子(女)三人锁死吧,别出来祸害其他人。
秦桂花此时是彻底歇了对赵青松的心思,但——“听说随军还给安排工作,可惜了那工作机会,你当时要是好好读书,或者有个一技之长就好了。”
“我有一技之长啊,奶。”
秦桂花瞪她一眼,“说正经的,别打岔。”
“我也是跟您说正经的,我以后可以当大夫。”
六六年的时候,屯子里来过一位何老大夫,据说是京市某大医院的大夫,她因为调皮,总跟在老爷爷身后打转,老爷爷生病的时候还偷偷帮着送过几次饭和水,那位老爷爷就教过她几年医术。
后来随军去了冷河镇,继子继女上小学后,她也没啥事可干,倒是被后勤处选中参加过一期基层医疗卫生人员培训,虽然只学了半年,但加上以前的基础,遇上政策好,还真被安置到厂卫生所当医生,一干就是好几年。
明明培训班上的是一样的课,但她刻苦钻研,比同期学员都要学得好学得精,刚参加工作半年病人就比别的老大夫还多,口口相传,她的医术在当时的卫生所都成活招牌了,甚至有市区专门慕名而来的病人。
那几年,大概就是她一生中最快乐的几年吧。
拥有一份体面的工作,拿着不错的工资,取得不错的成就,还一连升了两级,即将成为整个卫生所的所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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