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手指了钱祥:“给我堵住他的嘴!”她又转向陶然:“你继续说。”
“结果我针线没做完,就听见有动静。朝后窗一瞧,就见一条狗正跳进来。再一看,正是那日追我的恶狗。我吓一跳,直接就拿了桌上的匕首……”
“那狗扑来,我抱头蹲地,闭眼就一顿戳,然后就是这样了……”
“所以多亏了老太太给了平安符,我才没早睡,叫我逃过了这次劫难。否则这两条狗这般可怕,今晚我肯定就毙命了……”陶然摸了摸脖子。
老太太这才看见,金桂脖子上有好几道的抓痕,一看就是狗爪挠的。这狗凶残,听说每天都吃活鸡,恐怕这次就是冲着金桂脖子去的!
两位婆子也上前力证,说她们冲进来时,那恶狗还在对着姑娘扑咬。若不是姑娘聪明,拿了被子盖住狗头防咬,完全不可能坚持到她们拿着棍棒来营救。
“所以还得多谢老太太。就是可惜了这枚护身符。”
整个护身符,已被血渍浸染。
老太太看着打了个寒颤。这符,也算是帮着挡了一煞吧?
万幸,万幸啊!
接二连三的事,让她不得不信,这个府里已叫煞气充斥。
果然如老爷所指示,这府中人等会一个接一个对金桂下手。哪怕金桂什么都不做,好好待在一处,哪怕她着人保护,都阻止不了煞气的暗算之心。
现在不但是主子,仆人,居然连府中畜生都癫狂了,这狗都开始会自己破窗而入,开始来找人吃了,可见情况之严重。
“今晚……你先到我那儿住去!我倒要看看,还有没有人敢去那里对你下手!”
老太太说完,便打量起了钱祥。
“去查一查这两条狗平日里是哪个看管的,打上二十板子直接发卖了。再查一查是谁撺掇二少爷养的狗,直接赶出府去!”
“再好好审审他的人,若有不妥,一样发卖了。”
“查下谁卖的狗,把卖家报官!”
“剩下他的人,也和大少爷那里一样,先送庄上修身养性礼佛去!”
钱祥的嘴被堵着,根本开不了口求情。
“你也和你哥一样禁足吧。不管是不是你做的,但这狗总是你的。你得负责,不冤吧?和你哥一样,先吃斋抄经去,再罚没半年月钱。没我手令不许放出来!”
钱祥就这么被拖走了。
陶然冷眼看他,心道老太太还是心疼孙子,这点惩罚,不痛不痒。不过也不着急。一个两个都禁足了,自己便能好好休养。等身体复原,一定连本带利,旧仇新恨找他们一起算!
今晚,陶然确实是守株待兔了,但却不是未卜先知。
她身体还没恢复,报复工作和恶人任务急不来,所以最近休养生息之余,她都是用以逸待劳的方式,一边刺激和挑拨敌人的敏感神经,一边伺机给他们颜色瞧,当然也是进一步让老太太坚信这府里煞气已经严重到需要大量行动的地步……
这帮钱家人,都是陶然一点一点撩拨起的坏心思,她怎么可能不防?她怎会不知有人想要对自己下手?尤其钱丰正面对抗惨败告终后,她判定接下来的敌人再出手时,肯定将是偷摸下黑手。
所以,看着小院那不是很高的围墙,陶然早就觉得不太妥了。
为防有人作祟,她让大夫开了驱虫驱蛇药撒在了院中各处,还让婆子白天没事的时候拿铁丝串了铃铛,打算晚上拉起后固定在院墙角,如此只要有人不小心触碰到就会发出一连串叮当作响的声音。
今日傍晚,陶然刚要在墙角拉起铁丝,就发现后墙有一处被人扒了个小洞。这洞前一天还没有,显然是新鲜的。
而且这洞贴地,洞口又小,怎么看也不像是给人钻的,莫非是狗?
如果是狗,那满府也就只一个人手里有!
大概有了判定后,陶然自然要遂了来人心愿。她洞都没堵,还把自己屋子的和合窗支起了一臂宽,就打算将计就计。
这狗本就是金桂要报复的对象。在原本故事里,金桂可是因为这些恶犬的扑咬摔下假山受了重伤才导致了后面不少悲剧,这次既不能重蹈覆辙,也得狠狠还击。
陶然也没跟俩婆子告知自己的发现,索性就把带铃铛的铁丝剪了几段,分别固定在了窗外缝隙口和门口。
如此,只要有东西不请自来,自然能给她警示。
婆子都在前院,洞口开在了后墙,那大概率来的东西只能是从后窗进。
夜深熄灯后,陶然就身裹厚被,只留两手在外,一只手握了匕首,另一手把着窗钩,盘腿在窗下凳子,边打坐边等待……
子夜,铃铛声起。
动静来了。
恶狗试探性想要钻窗。
陶然的窗故意只留了一臂多宽,要的就是“能过,但又不是很好过”的那种效果。
恶狗正努力将窗往上顶,方便整个身子都能进去。
牲畜腥味和哈气声在窗口出现,陶然等的就是此时!
她左手一拉,那微开的窗就勐地合下,刚好夹住了恶狗的脖子。
恶狗整个被卡在了窗户里,挣扎扑腾不停。
为防窗被顶开,陶然咬牙全力拉扯住窗户往下的同时,右手也将手中匕首准确送了出去。
她是偷袭,狗脑袋又被夹在跟前,自然一戳一个准。
她下手狠极,接连的一顿勐戳,差不多有数十下,这狗废了是必然……
狗血四处飙射,很快这狗的挣扎就开始减弱……
然而另一狗见状狂吠之余,也在一下下扑撞窗户。
陶然也是连连惨叫加求救,招呼婆子赶紧过来。
这百余斤的恶犬到底厉害,为救同伴,那木窗竟然被它撞开了。
可破窗而入的它不知屋中情势,虽成功撞进屋中,却在腾出之时便被侯在一边的陶然拿匕首划破了肚皮。
恶狗愤怒反击,一口咬来,却直接咬在了厚被上,几乎没有任何意义。
陶然却看准机会,匕首从下方直插进了它下颚的同时,她还一把抖开身上被子,直接裹住了狗脑袋
第225章 我要做恶人15
知道婆子们已经在推门进屋,陶然扑出去时便死死抱住了被包裹住的狗头,牢牢压住了不放,并用整个人的重量都压了上去。
所以婆子们进来时,看到的就是金桂与狗恶斗在一起,金桂已经处于下风,形势非常危急,恶狗几乎已从棉被中挣扎出,狗爪也抓破了金桂脖子的场景……
陶然就势滚了出去,将战场留给了婆子们。
那狗已经受了重伤,这会儿面对俩婆子的棍棒招呼,很快就倒下了。
俩婆子没有客气,将两条狗全都揍到奄奄一息才住手……
当时,谁进来后不得惊一下?
可不得触目惊心?
实际上,整个屋子都已经不能看了。
瘆人得很!
仅仅是那满地满墙黏腻流淌的血,陶然和俩婆子被飞溅一身的血,都足可以让大家都脑补出刚刚该是如何之惨烈!
老太太当即就下了令,府里不许再养任何除了马以外的畜生。猫猫狗狗都不行。下人很快告知,二少爷院里还有一条黑狗。
“扑杀了!”老太太下令。
“二少爷不让。说那狗是他的心头肉,三百两银子买回来的斗狗之王。至少可以为他挣几百两。说老太太如果不让养,至少让他出手卖了。哪怕转手给其他公子,也至少可得三五百两的。”
“败家子!”听说一条狗就值三五百两,老太太也不舍得杀了。“让他的人明日去联系看有谁要那狗,赶紧转卖!”
“是!”
陶然听在耳里,也记在了心里……
这晚,相较于陶然洗干净后倒头就睡,老太太焦虑不安,一整晚没睡,都在拜佛念经。
天不亮,老太太便启程去了城郊第一大庙。
她倒是挺想带上金桂的,可陶然觉没醒也不想折腾,装作头疼,直接赖在了被窝。
直到日上三竿,听说老太太回来,她才慢悠悠起了床。
老太太又给求了平安符,亲自挂到了她的脖子上,说这次这道符是从住持那儿求的,驱灾挡煞,效力更好。
下午时分,老太太左等右等不敢睡,终于等来了那位道士。
老太太叮嘱了陶然和左右,等会儿先不要多说任何最近事,看道长能算出多少。
可那道士既然做的这一行,察言观色那是基本素质。加上钱府的人都追去了省城,求着他赶紧回来,他自然知道钱家出事了。省城回来的路上,他也从钱府下人口中多少套出了些信息。
所以这会儿一出现,那道士便是愁眉紧锁,手指连番掐动,时不时摇头晃脑,急得老太太连问“如何”?
“敢问老夫人,家里最近不太平吧?”
“道长看出什么了?”
“贫道一路赶来,按理今日万里无云,风和日丽,但贵府上空,却有厚云层层,久聚不散,隐带黑气。一入贵府,更觉阴冷了几分。纵是暖阳在身,都化不开那分阴冷。若没猜错,贵府现在应该是急需一场法事化解。”
老太太深吸一口,说中了。
“那道长可否看看她?”
陶然被推了出来。
道士扫眼陶然,看到她脖子上的伤口,直接道:“姑娘近来有劫啊!”
“这劫如何?”老太太急问。
道士摸了摸须子,就这老太婆急切之心,也知道了。
“这劫麻烦。稍有不慎,有性命之忧。姑娘最近恐怕得要诸多小心,万事谨慎,破费些工夫才能化解劫数。”
“道长可看出,这姑娘是为何人了?”
道士打量陶然,看出她衣着不是小姐,发型不是贵妇,还是面生的,顺从的,应该不是这家主子。
据他来路上从钱家人口中打听,最近新入钱家的,除了一位表小姐,就是自己曾给选中的李金桂。
这位就衣着妆扮和气势也不像是表小姐,那便只能是那位了。想起上次的八字,媒婆给的信息来看,瞥到金桂的手茧和毛躁的指甲手肉,基本错不了。
其实“算”到这里,道士也知道,钱家一定要自己回来处理的,多半还与上次自己推的“水鬼”,“钱丰”和“李金桂”有关了。
“这姑娘……与钱家有缘啊。”
道士开始了他的表演。
老太太听他头头是道,扯出钱家依旧有“水鬼之灾”,很快就信服了,便将最近破事开始一一道出……
而道士则连连应是。
肯定了那水鬼的凶残,肯定了老太爷的托梦,肯定了金桂的处境,肯定了老太爷提出的化解之道,肯定了金桂对钱家的重要性,还帮着掐算起了老太爷的处境……
陶然面无表情,心里却是呵呵哒。
她一点都没担心会穿帮。
李金桂死后,这道士收了五百两银子,请了好几个同行来帮忙,都没能处理好李金桂的魂魄,那水平恐怕是半吊子都不如。
这种人,没多少真本事,更类似于骗子。
惯常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李金桂是他选进府里来的,水鬼的说辞也是他开的头,现在陶然不管怎么扯,他也只能帮着圆。既是为了他自己的名声,也得为了挣钱不是?
于是,陶然就那么看着那道士表演起来。
这边说,那水鬼厉害。道士就表示,可不是厉害?足足八百年的道行。
这边说,可老太爷托梦那水鬼阴寿是五百。怎么成八百年了?道士就表示:您有所不知,那水鬼造孽多年,吞掉了多少人的寿数,加上它五百阴寿,早已过了八百年……
不得不说,这些人,都是人才。
不但演技出色,还都一套一套的。
陶然便与他切磋了下。
两个演技派,各自都是胡说八道,心下也都明白对方在胡说八道,可却这么无比默契地互不揭破,还各自帮着圆谎。
以至于这谎话在旁人耳里是无懈可击。
老太太很快与之商定,尽快在府中做法事,一为除煞,二为老太爷……总共两桩。
今日,这道长将先在府里四处都走一遍,看哪些地方煞气最重,需要着重处理。回去做一下准备,明后日就开始在府中做法事。
老太太昨晚基本没睡,今日又没能合眼,这会儿已乏得不行,带道士看风水这事就交给了彩嬷嬷。
而陶然作为“老太爷指定”要帮着府里除煞作法之人,自然也得跟着一起。
嬷嬷走在前面引路,陶然与道士对视了一眼。
既是“同行”,为免出岔子,恐怕得私下交流下。——这是两人共同的想法。
李金桂这农女是他选出来的。
农女的背景和品行他也了解,应该是踏实老实的老黄牛类型,可刚刚他有些吓到了。这农女,比他还能扯。
这……这是有人授意,还是她本人有所图?想想就可怕!
水鬼之说是他因为钱丰落水而编来,本就是扯澹,不不,想象!现在好,居然还有人比他更能围绕水鬼做文章?
还托梦?还扯上这家死去十年的老太爷?她倒是敢扯!
这叫道士心头如何不发慌?
谁知道他平静如水的面目下,现在跳动的是怎样一颗忐忑的心?
他打算找个机会试探下这李金桂……
由于水鬼和煞气的事老太太还未声张,所以就只彩嬷嬷带了陶然和道士,一行仨人在钱府各处走动。
这也是陶然第一次这么详细了解现在这个住处。
沾了“煞气”之光,这一次的走动,非常的详细。
就连前院这个按理后院女子轻易去不了的地方,她也破例进去了。
在那道士忙着甩他的拂尘,盘他的罗盘,叨叨他的口诀或是振振有词时,陶然则是默默在旁记下这些地方,并试着将它们的位置如地图般在脑子里绘制并牢记下来,以备将来不时之需……
来到后院,在两位关了禁闭的少爷院落外走了一遍后,要去的重中之重自然也就是金桂的那院子。
为了让道长亲眼看个清楚,这院子昨晚惨不忍睹的现场还未拾掇,所以刚进院子,那浓郁的血腥气息就已扑面而来。
彩嬷嬷后背凉飕飕,不知不觉脚步都落在了陶然和道士的身后。她简直想吐,一点不想往里走,直接就在屋外站住了脚。
道士做好心理准备,看见屋中的可怖场景还是吓了一大跳。他赶紧念念有词甩动拂尘,装神弄鬼地来了一番驱煞的表演,更掏出了几张灵符当场化了。
“道长,如何?”彩嬷嬷在门口小心翼翼问到。
“确是煞气。您也看到了,灵符用了平日双倍时间才化尽,且冒的是黑烟,可见煞气之重。
子时恶狗本属凶物,叫那鬼物煞气所染后,阴毒狠辣翻倍,非要争个你死我亡。贫道已用符箓稳住煞气,短时间内绝大部分煞气都会封于屋中,暂时害不了人。等法事过后,其将自动消亡。”
彩嬷嬷点头表示放心。
陶然却来了一句“可是……”
“可是,做法事得要明后天,那今晚怎办?道长的灵符既然这么灵验,不如在这院各处也布置一二,防止煞气扩散?”陶然眨眨眼。
那道士一哽,他居然懂了。
“姑娘提议甚好。贫道也未曾想到,这府中煞气已是蔓延至此。来得匆忙,贫道身上灵符已经用尽。不如这样……”
道士转身面向彩嬷嬷:“敢请劳烦嬷嬷,可否着人到马车把贫道装有符纸朱砂的箱子搬过来。贫道这就作几道灵符封印此院,也赠诸位几道符箓防身。”
“我这便去安排!”今早庙里求的平安符太贵,老太太都没舍得赐她一枚,导致她这会儿心头发虚,总觉得惶惶。要能免费白得灵符护体,自是最好不过。
而且,彩嬷嬷早就不想待在这阴惨惨的院子里了。她还是离得远些,免得被煞气侵害。
她赶忙小跑去了院外,招呼了远处个做洒扫的丫鬟过来说话……
如此,陶然与道士也就有了单独说话的机会。
道士还在思量应当如何开口。
陶然已经开门见山:“明人不说暗话,道长这回两场法事,能挣不少钱吧?我要分一半。”
“姑娘在胡言乱语什么!”
道士一听就垮了脸。
原来这农女的目的在这儿呢!
只不过是真没想到,她的胃口居然这么大!她也不怕撑死!一半?一半?想得美!她怎么敢开这个口的?
陶然呵呵一声,说话更直接了。
“您应该清楚,钱丰醒了之后,钱家就没再找你,当时的你已经被踢出游戏了。而你之所以还能站在这里挣银子,全是我的功劳。是我告诉老太太,您是老太爷推荐来作法的。也是我告诉老太太,现在老太爷很虚,急需做法事来恢复的。
我既然能有办法举荐您让您挣这笔银子,自然也有办法把您重新踢出局去!到时候您可一分银子都挣不到了。”
陶然看似乖乖站在那儿,可那双晶亮的眼里,却透着精打细算的光。
嘿!要不然她怎么费那么多时间和工夫愿意与钱家一众垃圾们玩游戏呢?真就只是为了让他们憋屈难过,让他们禁足,让老太太难过难捱,惴惴不安吗?其实说白了,她利用水鬼和煞气的最大目的,就是为了挣钱!
李金桂想要过得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开开心心,金钱保障必不可少!
可钱从哪儿来?
难道还要一点点去挣么?
自然得是想办法让钱家出血!
只要大笔银两在手,再练就一身本事,天高海阔,那才是真逍遥……
另外,陶然也是要满足金桂一个想都不敢想的心愿。
原故事里的金桂,几乎一直到死,手上都没有银子,更几乎没有为自己花过银子。陶然就是要金桂这辈子不再委屈自己,也好好享受下钱花不完的感觉。
反正,这是钱家欠她的!……
而道士已经彻底懵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随便选的,以为最好摆弄的农女,居然厉害到了这个地步,居然敢明晃晃做一个双面人!
居然敢这么直白跟他要钱,这么直白把她的作为坦白!
当然,她说得也确实有道理。可到手的银子,怎么舍得分出去?
陶然:“所以,给不给,给多少?”
道士隐隐发虚,拂尘一甩,开始装腔作势:“姑娘看着憔悴辛苦,贫僧最是心善,愿意大发善心,予以姑娘十两银子……”
“闭嘴!”陶然快忍不住了。“少给我整花腔!你也知道我辛苦?帮你挣得眼下局面我容易吗?”
一场戏接着一场戏,她来了才几天?演了多少戏了?耗费多少心血?半夜不睡觉,打狗还要被抓,不就是为了营造这府里的可怕氛围,不就是多挣几个银子吗?
这臭道士!
陶然走前一步。
“十两银子打发我?你当我傻子呢?两场法事虽还没商定多少银子,但就钱家的家底和排场,至少也得三百两一场吧?两场就是六百两银子,您至少能净赚五百多两。然后,您就给我十两?打发叫花子呢?”
道士被噎了。
一个农女,不就值这个价吗?十两银子,对个乡巴老也不是小数目了。这人怎么这么贪呢?她一个女的,要那么多银子做什么!
“总之,我要一半。你要是拿六百,我就得三百两!你作法的成本也算你的!你别忘了,我是你选中的人。你没经我同意,把我送进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你要是不对我负责到底,我就有办法将你踢出局。
今晚,我就可以让老太爷入我的梦,明天我就可以告诉老太太,老太爷看不上您的水平!让你滚蛋!”
就当是威胁也好,推拉也罢。
陶然确实无所畏惧。
这道士,一定意义上也是自己这个代理恶人需要处理的仇敌。他若愿意转成盟友,奉上合作,捧上金银,陶然自然可以暂时忽略他间接对原主造成的伤害。反之,他将立刻马上也进入她的小本本黑名单。
陶然说话间不忘瞟了眼院外,她的视线刚好和院门口的嬷嬷对上。
彩嬷嬷讪笑了下,她已经吩咐完了,可她怕招惹这院中煞气,实在不想进来,于是笑道:“大概要等一会儿,我让丫头们去准备茶水,也让道长喝杯茶。”
说着,彩嬷嬷又在院外忙着呼叫起来。
既然还有时间说话,陶然便又进了一步。
“您心里清楚,这煞气和水鬼怎么回事,所以这两桩法事,难度如何,您心知肚明。绝对不是非您不可!白花花的银子便宜了别人,难受不?”
道士被堵得急了:“你个小丫头,倒不怕我去告发了你!”
“告发我?你要是敢胡说八道,我就去告诉老太太,你故意趁彩嬷嬷不在,逼迫我照着你的说法帮你做事以换取钱家的信任和金钱。我就告诉老太太,你是个江湖骗子!
你大可以看看老太太是信你,还是信我这个让她老人家眼见为实的人,我这个帮老太爷传话之人!”
其实说到这里时,道士又退了两步。
他想到了一件更糟的。如果李金桂真告发自己,老太太一定会笃定,从一开始自己在一堆姑娘里选定李金桂,就是因为自己与李金桂是同伙,想要来钱家骗钱的。这反而更是自己招摇撞骗的左证。
陶然又哼了一声。
“实话告诉你,我小时候生病,跟着一位陶姓真大师学过两年。你用的符纸好不好,你用的朱砂是上品还是一般,你念念有词的那些东西是不是狗屁不通,你那些伎俩是个什么原理……我全都门清!”
陶然一本正经吓唬他。
“被我揭穿了,可不仅仅是挣不到钱,你之前骗走的钱也得吐出来!你还连这碗饭都再吃不成!这也不是最可怕的!最重要的是你还得吃官司!你也知道,这家可是有人在当官的,到时候,你的下场……啧啧啧……”
道士手执的拂尘都在抖。
这小姑娘,怎么就这么厉害?
“所以,你没得选!要么,试试看我刚说的都会不会灵验,要么,分我一半银子。我们合作。那么我不仅仅会给你最大的支持,还会保障我们挣得更多。毕竟你也说了,那是八百年的水鬼,要镇压,可能还得多几次。做人,眼光放长远些,才能挣更多的银子。别跟银子过不去,是不是?”
道士咬了咬牙。
相比与这小丫头合作,似乎“到嘴的银子飞了”这一点更难接受。
他到底退步了:“我可以与你平分,但得除掉本钱。你也知道,做法事需要很多道具……”
“可以。”陶然这次很干脆。“但你得答应,只要我有需要,你就得帮我从外面带东西进来。”
这一点,也是陶然赚钱之外,选中道士的原因。
李金桂在府里甚至在城里都没有任何熟人,一旦被关在这笼子里,就有太多的无可奈何。
但这道士却是来去自由。陶然有预感,有这么一个“帮手”,她之后的作恶工作可事半功倍。
彩嬷嬷拿来箱子和茶水时,陶然与这个吴道长已经初步建立了合作意向,并就下一步的工作开展进行了些许讨论。
原本,这道士还不情不愿,直到他再一次肯定面前这女子与自己属“同道中人”,更是半个行家,一心只在更多更好地挣钱上,他也就渐渐接纳。
两人居然聊得有些投机?
比如,如何深度维持主家的信任和源源不断的投入?
这一条,需要两人的配合和演技。金桂在内,道士在外,里应外合,巩固人心。
比如,怎么尽可能多挣银子?
这一条,除了拉长营业时间,他们还得增加表演效果,多搞附加惊喜(惊吓)。
在此,陶然还尤其提出,打击面可以放得更大些。进了羊群,也别只薅领头羊。其他羊羊,也可以顺便能薅一把是一把!
比如,怎么方便两人保持沟通?
这一条,陶然表示,他们可以设计一套属于两人的手语和手势,另外,她以老太爷指定除煞人的身份,跟随他身后,随时可沟通。
比如,道士怎么向陶然支付“提成”?
对于这一条,陶然有着重要求,她不收现银不收大额银票,只收面值不超二十两,可通兑的散银票。
道士越发不敢小瞧了陶然,因为他发现这姑娘似乎真就知道不少关于符纸,朱砂品质的判定。
他真就信了这丫头或许跟人学过。
他却不知,陶然关于这方面,唯一还记得起来的就只这些。怎么画符,哪些符的手法,她还是一点都记不起来。
而当日道士离开时,便得了二百两银子的定金,并商定了明日会先来做一部分法事……
第二天一早,陶然也从道士那儿拿到了八十两散银票,她终于为李金桂挣到第一笔银子了。
她和道士的合作关系也就此达成了,两人开始了配合着招摇撞骗之旅,让钱家人心甘情愿开始往外掏钱。
道士有了陶然这个帮手,正是手到擒来,一切顺利。
对他来说,这些个大宅贵人好骗是好骗,可无奈人多眼多,有些伎俩不适合使出来,可现在有人帮着配合,有人帮着一惊一乍,有人帮着做手脚,那效果可不是非同凡响?
今日他需要先处理的,就是陶然之前住的小院,这个老太太也认定现在煞气最重之地。
老太太不想声张水鬼的事,所以这次作法之时,便只带了自己院中人,府上其他人,包括主子们也一概不许过来。
正午时分,阳气最足,正是作法好时候。
一切准备就绪,道士头头是道一番侃,冲进院中一顿作。
陶然则在老太太的示意下,被催着进去院中。
“道长说了,这些煞气是因你而来。想要灭杀驱散,解铃还须系铃人。你在院中才能聚起煞气,有助于道长的灭杀。”
就这样,陶然心不甘情不愿被老太太推进了院中,又可怜巴巴进了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