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锦心道:“并非如此。只是此事事前并未说过,当时有点意外。”
徐玄玉问:“那现在呢?”
时锦心笑了下:“现在接受了。就是有些好奇,世子为何会答应祖母所提之事?”
以她知晓的徐玄玉,他不应该会答应。
而且,时府内有“不速之客”,她实在是有些担心这一天一夜中的某个时候他们会突然冒出来对他有所无礼与冲撞,到时候时府一定会被牵连。
她只想安稳度日,不想有意料之外的事发生。
徐玄玉瞥了时锦心一眼,转而将视线望向前方,反问她:“你不想在家多待一日吗?”
时锦心答:“自是想的。”
徐玄玉道:“你祖母也想。”
时锦心一愣,眼中露出诧异之色时,脚步不由停留。徐玄玉则继续往前走去。
她站在原地看着他背影,楞楞的眨了下眼。他是因为祖母想要自己在府中多待一日才答应会在这里留宿的?
时锦心定了定神,小跑了几步追上徐玄玉的步伐,稳住脚步后她开口:“多谢世子。”
徐玄玉嗓音淡淡:“不必。”
“往后这样的事在你我双方家中应该都会有不少,彼此体谅配合就行。”
他看向时锦心:“你可明白?”
时锦心点头:“世子放心,我明白。”
“很好。”徐玄玉收回目光,继续往前时又补充了句:“这样就够了。”
别的事,只要不是涉及到他的原则与底线的,都可以适当理解。
毕竟,他已娶时锦心为妻,而她也确实还不错。他并不想破坏目前这种和谐的相处方式与稳定的生活。
回房后,徐玄玉径直去向屏风后的茶台,去看他还未看完的那本书。
时锦心伸手碰了碰桌上茶壶,壶壁是烫的,应是方才思思准备来的热茶。
她斟茶一杯,送到徐玄玉那边,而后道:“世子,我要午睡一会儿,你一起吗?”
徐玄玉摇头:“不了,我没有午睡的习惯,你去吧。”
时锦心福了福身:“好。”
她转身离开,回到卧房。
时锦心站在卧房门口,望着一切熟悉的模样,竟莫名有种感慨。从她出嫁到现在,才六日而已,不知为何却有种好像很久都没回来的感觉。
是从小到大都没在外留宿过的原因吗?
她笑了下,进卧房后顺手关上了房门。她在卧房中走了两圈,瞧了瞧此处与离开前别无二致的摆设,连位置都不曾移动,心中忍不住有些情绪在浮动。
她将外衣脱下,躺去床上。
熟悉而又舒适的感觉传来。她稍稍眯着眼,不由自主舒展开四肢,在床上轻轻晃动了下,而后又左右翻滚,脸上写满了开心。
还是自己的床睡着更自在舒服~
就在隔壁的徐玄玉听着卧房那一侧传来的动静,不由挑了下眉。即使时锦心看起来对于在家留宿有些意外,但她心里确实是想要留下的。
似乎还挺高兴。
时锦心心情激动了会儿,玩累了,侧躺着就睡了过去。
徐玄玉没再听见那边的响动,将这一页书中的内容看完,将书放回桌上,随后站起身。
他去到卧房前,看着那扇被关起来的门,犹豫了下,还是没推开,折返回茶台处将书带上,然后走出房间去了院中。
他沿长廊而行,去到桃花树下的小凉亭中。
此处景致极佳,偶有桃花随风而落,有种淡然自处、闲情逸致盎然的感觉。
徐玄玉坐在小凉亭中继续看书。
左寒沙从院门跑进来,正准备进屋的时候发现徐玄玉在小凉亭中,又中途改变方向去了他那边。
“世子。”左寒沙笑吟吟站在徐玄玉身边。
徐玄玉抬头看了他一眼:“坐。”
左寒沙听话的在旁边的位置坐下:“世子,您让我打听的事我打听过了。”
徐玄玉低头看回书:“说。”
左寒沙道:“三小姐告诉我,世子妃小时候性格是比较开朗活泼的,听说还会爬树抓知了什么的,经常在府里到处乱跑,还挺顽皮的。”
“不过貌似老夫人在她六岁的时候大病了一场,之后世子妃的性格就彻底改变了。她再也不顽皮了,不管什么事,都格外听话,而且还把寻常闺阁女子要学的什么琴棋书画全都学会了。”
“老夫人要她学什么,她就学什么,特别听话。而且学的很快,从不让老夫人失望。”
“至于具体的原因嘛,三小姐也不太清楚,只听说好像是因为老夫人病重的时候,家里来了个算命先生,在世子妃那里嘟嘟囔囔的说了些什么。但那个算命先生说了什么,世子妃没跟任何人说。”
左寒沙接连说完一堆话,然后长吸了口气,又缓缓呼出。
徐玄玉听完他所言,注意力已不在书中内容上,脑中思索的,是时锦心的转变。
左寒沙看见徐玄玉若有所思的样子,问:“世子,您怎么了?是觉得世子妃这样的转变不好吗?她性子变得温柔体贴,不是挺好的嘛。”
徐玄玉眨了下眼,将思绪稍稍收回。
在外人看来,时锦心这种行为确实是转变,但徐玄玉却觉得,她只是表面上变了,变成了那个所有人都希望她成为的样子,而她真正的性情依旧存在,就压抑在她内心中,在无人时会短暂的将其释放。
比如,初次相见时,她拿着锤子砸核桃的画面在徐玄玉脑海中浮现。那可不是大家闺秀该有的行为。
左寒沙不解:“世子,我说的不对吗?”
徐玄玉道:“没什么。”
左寒沙眨了下眼,更为疑惑,什么叫做“没什么”?他的问题不应该这样回答吧?
徐玄玉忽想到什么,又道:“对了,房中茶台上有个翠玉吊坠,你去打听一下,那是谁的东西。”
左寒沙点头:“是!”
左寒沙很快离开。
徐玄玉在小凉亭中慢悠悠看完手里的书,才起身回屋。
时锦心午睡醒来,慢悠悠的穿好衣裳后走出房间,而后看见徐玄玉就坐在外面的小厅喝茶。
她愣了下,走过去坐下:“世子。”
徐玄玉给她倒了杯茶,突然问她:“时锦心,你信命吗?”
时锦心端起茶杯抿了口,润了润嗓子。她有点意外,不解:“世子为何这样问?”
徐玄玉却换了个问题继续问她:“你去凌云山,是想去拜佛,还是去赏花?”
时锦心道:“赏花。”
她眼神变得有点小心翼翼:“世子是觉得赏花无趣,不想去了吗?”
“不是。”徐玄玉道。
时锦心眨眼:“那世子的意思是,会和我一起去?”
徐玄玉点头:“嗯。”
时锦心追问:“何时?”
徐玄玉挑眉:“你很着急?”
时锦心道:“花期短暂不等人,还是早些去比较妥当。”
徐玄玉看了时锦心一眼:“你想何时去就何时去,告知我一声就好。那棋局,是你赢了,所以,你来决定。”
时锦心眼睛一瞬亮起:“当真?”
徐玄玉颔首:“当真。”
时锦心忍不住笑了一声,然后向徐玄玉伸出右手的小拇指:“一言为定?”
徐玄玉看着她伸来的小拇指,很配合的抬手将自己的右手小拇指和她的勾在一起,而后扣紧:
“一言为定。”
此后一直到晚膳时分,相安无事。
徐玄玉坐在时锦心的书桌前看她的藏书,时锦心则趁着这次回家收拾院中的花草,杂草修剪掉,过长的花枝也剪掉。
晚膳过后,时锦心被时云漓和时慕依喊去说说话,徐玄玉去时府花园散会儿步。微暗夜色中,看见有个人似乎朝自己这边走来,却在半路被人拦住,然后左右抬着胳膊带走。
隐约间,似还听见了一声喊叫,而后就被捂住了嘴。
徐玄玉不由诧异,那是什么情况?
只不过这是时府,他也没追过去,只在院中散完步后慢悠悠回到时锦心的院子。
时锦心还没回来,房内只有他一人。
他将房间扫视一圈过,莫名的安静。他给自己倒了杯茶,慢条斯理饮下,随后起身去书桌那边看书。
约莫半个时辰后,时锦心回到这里,脸上带着笑,脚步轻快,周身显然透露着开心欢喜的气息。看来她和她两个妹妹的聊天很是愉快。
“世子。”时锦心走到书桌前,向他问候了声。
徐玄玉抬眼看向她:“和你妹妹们聊得很愉快?”
时锦心笑着,眼眸中闪烁着愉悦之意。她道:“的确很愉快。”
她的两个妹妹一如既往的可爱,和她们聊天她确实很开心。即使只是听她们说说最近发生的事,哪怕是琐碎的小事,也觉得有趣。
时锦心转身回到桌前,为自己斟茶一杯,慢慢饮下。
徐玄玉想到什么,问:“对了,晚膳后我在你家花园散步,看见有个人原本朝我的方向过来,却在中途被两个人抬走了,你知道是什么情况吗?”
时锦心喝茶的动作一顿,眨眼后恢复,将口中茶水咽下。
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唐文秀他们从客房那边溜出来了,但被祖母的人及时发现,在他们碰到徐玄玉之前就给带走了。
但这事……如何跟徐玄玉解释?从他的角度看起来,似乎是时府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一般。
时锦心小心着转头看向徐玄玉,徐玄玉也正看着她,他没说话,似是在等她开口解释。
时锦心想,这事估计也瞒不住徐玄玉,他只需要派人打听一下就能知道时府内此时还住着别的人。既然他早晚都会知晓,与其花心思找借口隐瞒,倒不如如实相告。
她这般想着,也就真那样说了。
徐玄玉挑了下眉头,有点意外。但时府的人既然选择这样的方式让他避开那几个亲戚,想来是有原因的。
大概不会是什么好事。
时锦心没说具体缘由,他也不好多问。
徐玄玉看向时锦心,只道:“时辰差不多了,我想沐浴休息了,能否派人准备热水?”
时锦心道:“回来的路上已经让思思带人去准备了,过会儿应该就会将热水送来。沐浴的房间在隔壁小屋。”
徐玄玉点了下头:“知道了。”
而后他继续低头看向手中书页,将尚未看完的内容接着看。
时锦心暗暗松了口气,心绪调整后,将杯中剩余的半杯茶饮尽。
徐玄玉现在没有在意,之后想必也不会在意了。唐文秀几人出现在这儿,对他来说本就不算什么。
两人先后沐浴,到该歇息的时辰,已是亥时中旬。
熄灯后两人躺在床上,胳膊挨着胳膊。时锦心的床原本只睡她自己,绰绰有余,如今躺着两个人,倒显得有些拥挤。
她有点不好意思,往里侧小心翼翼挪动位置,可另一侧的手臂已经触碰到床栏,已没有可容她移挪的地方。
时锦心转头往徐玄玉那边看了眼。
徐玄玉闭着眼,像是丝毫没在意这些细节,到了该休息的时候就要休息。
时锦心轻轻舒缓一口气,调整动作躺好。只是午睡的时间有点长,这会儿没有睡意。
睡不着,就会觉得无聊。她想翻身,却又怕惊扰到身边徐玄玉的好眠。
她稳住情绪,强行闭眼小半个时辰后,不知为何,还是没睡着。按理说,这里是她住惯了的地方,她应该像午睡时那样睡得舒坦。
难道……是因为不能翻身、空间有点挤的缘故?
时锦心定了定神,从靠里的那一边掀开被子,小心翼翼又蹑手蹑脚的坐起身,然后借着一点院中尚未熄灭烛火的光亮跨过躺着的徐玄玉,下了床。
她披着外衣,尽可能轻的动作打开房门,动作放慢般走出房间。重新关上门前,她还看了眼床上的徐玄玉,见他没有要醒来的意思,才合上房门,转身离开。
外面的细微脚步声消失后,躺在床上本一副熟睡模样的徐玄玉缓缓睁开了眼。
他视线望着房梁的方向,淡淡眨了下眼。这么晚了,时锦心不睡觉,要去做什么?
徐玄玉等了会儿,没等到时锦心回来。但院中有点点动静传来,像是有人压低声音在说话。
他心下疑惑,不由自主坐起身。他往窗外看了眼,烛光微弱,只余下那一点点光亮。
他下床走出房间,往屋外去。
院中小凉亭中,有烛光显亮。时锦心坐在那儿正吃着什么,思思坐在一边,手中拿着一把扇子百无聊赖的扇着。
两人大概是在聊着什么,有一句没一句的,都压低着声音,似是担心惊扰到在屋中休息的人。
徐玄玉眯了下眼,鬼使神差的走过去。
埋头吃面的时锦心注意到身前有阴影靠近,嘴里的食物尚未咽下便抬起头,腮帮子鼓鼓的看向走来的徐玄玉。
然后她一瞬愣住,眼里浮现出诧异之色。她使劲的眨了下眼,快速将口中食物咽下:“世子,你没睡着啊……”
背对徐玄玉的思思听见时锦心的话,立即起身到一旁,手中的扇子也放到身后去,行礼问候一声后便没再说话。
徐玄玉看了眼时锦心那碗只余下一半的面条,在她对面坐下:“你这是,吃宵夜?”
时锦心笑了下:“嗯,睡不着,有点无聊,起来吃碗面。”
她问:“你要吗?”
徐玄玉轻挑眉:“可以。”
时锦心给了思思一个眼神,思思会意,立刻小跑着去府里的厨房。
时锦心又看回徐玄玉:“世子,你怎么没睡啊?是我出来的时候吵醒你了吗?”
徐玄玉摇头:“不是,我本来就没睡着。”
时锦心问:“认床,睡不着?”
徐玄玉道:“有点吧。”
这里毕竟是他第一次来的地方,那床也不大,躺下后和时锦心胳膊挨着胳膊,有点不太自在,自然也睡不着。
原本他想着也许闭眼安静的躺着,可能过会儿就能睡着,没想到时锦心会半途起床吃宵夜。然后他也没了睡觉的心思。
厨房那边动作干脆麻溜,思思很快端来给徐玄玉的青菜鸡蛋面,还有两碟小炒。一碟红烧肉片,一碟清炒脆木耳。
徐玄玉动筷夹起面条吃。
时锦心也安静的将自己那剩下的半碗面条吃完。
两人心照不宣般保持着安静吃完这顿宵夜,然后一同往屋子走回去。
夜已深,月亮悬挂于高高夜空之上,散发着皎洁光芒。时锦心在房门前不由停住脚步,转身抬头往夜空看去一眼。
只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徐玄玉注意到她的动作,淡淡道:“如果你想赏月,也可以看会儿月色再休息。”
时锦心笑:“我是这样想的。不过更深露重,我先回房拿件披风。”
徐玄玉愣了下,眼底浮现出一抹诧异,又在眨眼后消失。他“嗯”了一声,进了屋子。
时锦心从房中衣柜取出一件素白披风,出来时看见坐在小厅中喝茶的徐玄玉。她问:“世子,一起去外面赏月吗?”
徐玄玉却摇头:“我对看月亮没有兴趣,你自己去吧。”
“好。”时锦心向他简单行了个礼,拿着披风走出了房间。
很干脆,没有半分犹豫和停留。
徐玄玉慢条斯理饮下一杯茶。他就知道时锦心活泼的性子只是被压抑了,在她觉得放松的时候就会将其释放出来。
喝过茶后,徐玄玉回到卧房床上坐下,然后躺下。
大抵是吃的有些饱的缘故,这会儿也没什么睡意。他挣扎了会儿,还是起身,最后选择去时锦心的书架上取下一本书,坐在书桌前看。
书看到一半,烛火将熄。
徐玄玉这才从书中内容回过神,左右看了一圈,没发现备用的蜡烛,他想去问问时锦心有没有备用的蜡烛,却没看见她的身影。
小凉亭中无人,前面的走廊无人。徐玄玉皱了下眉,接着往外走过去,然后在院中清池边的石桌椅处看见了趴着的时锦心。
徐玄玉行至时锦心身边,低头看了看她,又伸手碰了碰她肩膀:“时锦心?”
时锦心从嗓间发出一声拖长的懒音,没醒。
徐玄玉道:“时锦心,在这里睡觉会着凉。”
时锦心动了下头,声音轻轻:“我有披风……不会着凉……不用管我。”
随后她调整姿势,将头埋在双臂间,像是要屏蔽外界干扰。
徐玄玉:“……”
他站在原地,看着将自己的脸严严实实埋起来,且显然不准备起身的时锦心,不由抬起头看了眼依旧皎洁的月亮,而后发出一声满带无奈的叹息声来。
叹息过后,徐玄玉俯下身,伸手将时锦心单手扛起在肩上,然后往房间走去。
时锦心身体骤然失重,意识恍惚迷离,带着疑惑与不解的睁开眼。
她上身稍稍直起,看清楚扛着自己的人是徐玄玉后,她挣扎了下腿,弱弱又无奈出声:“世子……我醒了……”
“你还是把我放下来吧,再走几步,我可能要吐了……”
两人收拾好后躺回床上。
卧房内烛火已被熄灭,院中仅剩的那点火光也随着蜡烛燃烧殆尽而消失。月光浅浅,尚不足以让人视线清明。
徐玄玉没睡,睁眼望着房梁方向。
旁边的时锦心安静躺着,呼吸平稳,像是睡着了。
徐玄玉眨了下眼,转眸往她那边瞥了眼,心中犹豫了下,还是轻着嗓音开口:“时锦心,你睡着了吗?”
“还没。”时锦心轻轻回答。
徐玄玉转回眼眸,放在被子上的双手不自觉握紧了点:“那什么,是不是刚才我扛你的时候弄得你不舒服了,所以你现在睡不着了?”
时锦心抿了下唇。
也是有这一方面的原因。但也不能完全怪在徐玄玉身上,谁让她赏月赏着赏着就睡着了?她要是不在院子里睡着,也就不会被徐玄玉发现,然后被他扛起来带回房间。
不过……
时锦心倒是也没想到徐玄玉会选择肩扛自己的方式将自己带回房间。一般来说,应该会选抱吧,怎么会想到用扛呢……
时锦心忍不住轻叹了一声。
听见那声叹息,徐玄玉瞬间皱起眉,转头看向她那边,有点紧张:“我弄疼你了?”
“没有。”时锦心问:“世子,你是不是没有抱过女子?”
徐玄玉眼中露出些疑惑:“为何这么问?”
“按理说,但凡抱过女子,应该会知晓抱女子该选择更温和一点的方式,而不是扛在肩上。”时锦心稍稍偏头看向徐玄玉:“世子显然不太清楚。”
徐玄玉道:“若影小时候,我抱过她。她就挺喜欢被我扛着的。”
时锦心失笑:“若影是你妹妹,那是不一样的。”
根据时锦心了解到的徐若影的性子,她会喜欢被扛起来,也挺正常的。再说了,那还是她小时候,估计若影当时还觉得挺好玩儿。
是这样吗?徐玄玉眨了下眼,脑中思索着时锦心说的话。
也是,若影是妹妹,时锦心是他的世子妃,还是不太一样的。对待她们两个的方式也该有些不同。
徐玄玉偏头看着时锦心:“知道了,我下次注意,会用你觉得比较舒服的姿势抱你,不会再肩扛你。”
时锦心也转头往他那边看过去,眼里带着些笑意:“世子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世子抱过别的女子吗?”
徐玄玉一愣,答:“没有。”
“以我的身份,身边总是有侍卫在,即便有要抱人的事,那也是侍卫们的事,无需我动手。而且我也不喜欢和别人有太多身体接触。”
时锦心轻轻笑了一声:“也对。”
徐玄玉在她笑声落下时,问她:“那你呢?有别的男子抱过你吗?”
“自然是没有。”时锦心答得很快:“我都不怎么出门,认识的男子都屈指可数,又怎么会有男子抱我?”
徐玄玉想了下:“也是。”
两人都看向彼此那一方,分明漆黑的地方,却好似能看见他们看向对方的目光。
眼神深深间,有种微妙的气氛于他们周身萦绕。
徐玄玉没移开目光,时锦心也依旧注视着他所在。
窗外忽有一声猫叫喵喵声响起,于寂静夜色中清楚的传来。不知何处跑来的猫提着嗓子叫了好几声,打破此间深夜的静,也打破了屋内徐玄玉和时锦心两人间的微妙静然。
“咳……”徐玄玉清了下嗓子,先别开视线:“那什么,时辰不早了,早些休息吧。”
时锦心点了下头:“嗯,好。”
她伸手扯了扯被子,将自己盖好,然后闭上眼睛。
徐玄玉听见身侧之人的呼吸声渐渐平稳,方才还有些浮动的情绪缓缓安稳下来,随后睡意袭来,将他意识笼罩。
半梦半醒间,徐玄玉似觉得身边的人好像翻了个身。
他条件反射往身侧伸手甩过去,尚未触碰到人,对方却先碰到他肩膀。他的动作倏忽顿住,而后他反应过来自己身边睡着的是时锦心。
徐玄玉眼皮动了下,微微挣扎后睁开了眼。身边的时锦心翻身后靠近他,她侧躺缩在被窝里,额头轻轻抵在他肩上。
时锦心睡觉时的习惯性动作。
徐玄玉瞥过去一眼,将手收回时要将她推开,却又在快要碰到她的时候顿住。他看着她的睡颜,最终还是将手收回放下,没有将她推开。
而后睡意再次覆盖来,他接着睡了过去。
意识朦胧间,仿佛有人抱住了他胳膊。他没在意,依旧睡着。
晨光熹微时分,徐玄玉被从窗外透进来的光照醒。他下意识抬起胳膊挡住眼睛,要再抬另一只手时发现那条胳膊正被时锦心抱着。
时锦心还睡着,似是把他的手臂当成睡觉时抱着的被子了。
徐玄玉盯着时锦心看了会儿,睡意消散去的眼眸中显映着此时时锦心安静入睡的面容。如此近距离下,他能看清她的细长而密的睫毛。
她面颊上随意耷拉着几缕发丝,随着呼吸声有轻微的颤动。他鬼使神差的伸出手,轻轻将那几缕发丝轻轻拨到她耳后去。
而后他眨了下眼,快速将思绪敛回,小心翼翼的将自己的手臂从她手中抽离出来。
时锦心动了下,翻身回归至平躺的姿势。
徐玄玉扯过被子,轻轻盖在她身上,随后自己蹑手蹑脚起床,穿好衣服后走出卧房。
时锦心迷迷糊糊醒来时,是小半个时辰后。她习惯性舒展双臂,忽的反应过来自己昨夜是与徐玄玉一起睡的,可手却没碰到他人。她转头看过去,身侧已无人。
起的真早。
时锦心更衣洗漱后,走出房间,于院中看见了徐玄玉。他站在清池边,手里拿着一罐鱼食,抓着一点往池中投入。
池中锦鲤争先恐后的游过来聚集到一起,张嘴吃着他丢入池中的鱼食。
时锦心走过去,在他身边停下:“今日应无事,世子也起得如此早。”
徐玄玉将手里的鱼食再次投入池中:“习惯了。”
他看向时锦心:“睡得好吗?”
时锦心笑:“睡得还不错。世子呢?”
徐玄玉道:“还可以。”
池中锦鲤聚集吃食,翻起水声阵阵。
时锦心从那些锦鲤身上扫过一眼,而后将视线落在旁边的杜鹃花丛上。她往那边挪动脚步,俯身蹲下后伸手碰了碰杜鹃花的花瓣。
花瓣上露珠微凉,于她指腹间散开。
她淡淡眨了下眼:“世子,今日在时府用过午膳后再回王府吗?”
徐玄玉点头:“嗯。”
他又说:“你有什么要带去王府的,让人收拾一下,一并带回去吧。”
时锦心起身:“好,那我去看看有什么要带过去的。”
徐玄玉提醒:“吃过早饭后再去收拾吧。”
时锦心笑着点头:“好。”
早膳后,时锦心回房间收拾东西,时云漓和时慕依过来,一边帮忙一边与她说着话。
徐玄玉则在院中小凉亭坐着看书。
左寒沙从院门处小跑着跑向徐玄玉所在,拱手行礼后道:“世子。您昨日让我打听的事,已打听清楚。”
徐玄玉视线仍在书上,没抬眼:“说。”
左寒沙道:“我去苏记酒庄打听了下关于那枚翠玉叶子吊坠的事,酒庄老板确实认识那枚吊坠,但对其来历却有些支支吾吾的,经过我的不懈努力,最终打听清楚了那枚翠玉叶子吊坠的主人。”
他看着徐玄玉:“世子,是您的亲戚,宣王府的小公子,赵苏叶。”
徐玄玉准备翻页的动作一顿。
宣王是皇帝的第三个儿子,早年被封宣王,宣王膝下有三个儿子,赵苏叶年纪最小,也最受父母疼爱。而他性子喜静,平日里和城中权贵没多少来往,但喜爱酿酒,故而宣王给他买了一座酒庄,让他去做想做的事。
苏记酒庄,选的只是赵苏叶名字中的一个字,而非其主人姓苏。
徐玄玉看向左寒沙,左寒沙眼神坚定,确定自己打听到的消息无误。
“知道了,”徐玄玉道:“辛苦你了。”
左寒沙拱了拱手,而后站至一旁。
徐玄玉将书放下,起身走向房间。
房内三姐妹聊着什么有趣的话题,有笑声从卧房响起。徐玄玉站在门口,伸手敲了敲门提醒里面的人。
时锦心先走出来:“世子。”
徐玄玉道:“有事和你说。”
时锦心忽有恍然:“正好,我也有个东西要给你。稍等。”
不等徐玄玉再说别的,时锦心快速转身回了房间拿了个锦盒出来,而后与徐玄玉去到小厅屏风后方茶台所在处。
时锦心将手中的锦盒递给徐玄玉,眼中笑意盈盈。
徐玄玉有点意外,伸手接过时锦心递来的锦盒,将其打开。锦盒中,安静躺着一个由三十六颗菩提玉打磨成圆珠制成的手串。
他愣住,眼神一瞬诧异。
时锦心道:“今年年初时,祖母送了我一些白玉菩提原石,我闲来无事,自己磨了磨,打磨出了一些圆珠子,然后串在一起制成了一副手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