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明是您……比较奇怪的吧……
巳时中旬,雨势渐大,从最初的淅淅沥沥,后至倾盆磅礴。
审刑司书房,徐玄玉立身于窗前,望着落满院落的大雨,迎面而来挡不住的凉意,他不由皱了下眉,神色稍显凝重。
自晨间起,这雨不仅没停,反而更大了。
他讨厌下雨天。很多事都不方便,出门容易打湿衣鞋,粘湿的感觉,会令他觉得格外不舒服。
而且,雨声嘈杂,影响他思考。
左寒沙从雨幕中跑来,到门口时立即放下伞,原地跳了两下将身上的雨水抖落下去。
之后他才走进书房,一脸着急道:“世子,不好了!刑部走失犯人!”
徐玄玉转身看向他:“刑部走失犯人,与我何干?”
左寒沙道:“刑部走失的,是原本午后要送到审刑司来提审的犯人。和陛下交办的官员贪渎案的涉案人员之一,杜勤。”
徐玄玉:“……”
徐玄玉安静大概几个数的时间后,脾气瞬时上涌:“刑部的人是干什么吃的?在他们牢里还能走失人犯?!”
“他们是瞎了还是直接人没了?!”
左寒沙心中惊慌,遇到这种事,世子火气大是正常的。走丢人犯是大事,何况走丢的还是世子午后就要提审的重要人犯!
左寒沙缓了缓神,小心着开口:“杜勤的夫人早些时候进去刑部大牢探望,说是给他做了顿饭,想让他吃顿好的。他夫人走的时候,还没什么异常,后来狱卒巡查的时候,发现牢房里的杜勤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进去一看,才发现人被换了。”
“刑部立刻派人赶往了杜勤家中,可杜府只有一些不知情的下人,杜勤和他夫人,还有他们的两个孩子都不见了。现在,刑部的人正在外面找……”
徐玄玉:“……”
他闭上眼,深吸口气,暂时将情绪稳住。
人已经丢了,现在发再大的脾气也无用。目前来说,先找到杜勤更为重要。
陛下交办的差事,必须要完成!
徐玄玉垂在身侧的双手握紧成拳:“让审刑司的人帮刑部去找,务必要将杜勤找回来!”
左寒沙拱手:“是!”
徐玄玉低眉稍思索了下,似是想到什么,又说:“寒沙,你跟我去一趟杜府。”
左寒沙道:“是,我这就去为您准备马车。”
长安王府。
早膳后,时锦心便回卧房睡下了。昨夜通宵看书,独处时倦意沉沉而来,势不可挡。
雨下未停,倒是给了她无需出门的好理由。她睡得沉,连屋外渐大的雨势都没听见,倒是增添上几分白日睡觉的惬意舒适感。
临近午时,思思见时锦心还在卧房未出,便过去询问。
她敲了敲门,开口道:“小姐,快到午膳时辰了,这雨还未停歇,王妃派人来说,会将午膳送到房间来,无需去食厅用了。”
话说完,却没得到回应。
思思有些疑惑,犹豫了下,伸手小心着将卧房门推开。随后见时锦心躺在床上,睡得正熟。
思思诧异,连忙走过去。小姐白日补眠,倒是少见。莫不是昨夜睡得太晚?还是她根本没睡呀?
她心下轻轻叹了口气,而后弯腰去,轻推了推时锦心肩膀,柔声呼唤道:“小姐,醒醒。”
“嗯?”时锦心感觉到有人在喊她,也感受到肩膀被推动,眉头微微皱了下,像是要醒来。
思思又道:“小姐,该起了。”
时锦心迷迷糊糊睁开眼。她还有些未从睡意中缓过来,眼神略显迷离,眼前视线也并未立即得到清明。
她抬起手肘挡在眼前,将房中有些明亮的光遮挡住,待缓过来后,才将手放下。
随后思思的笑脸出现在她眼中:“小姐,您醒了,快起来吧,快到午膳时辰了。”
时锦心眨了眨眼,楞楞的坐起身。
她下意识往窗外看过去,嗓音中仍带着些倦意:“雨还没停?”
思思笑道:“是的。自晨前起,一直都没停呢。”
时锦心下床,思思将旁边衣架上的外衣取过来,为她穿上,而后又拿过她的披帛,在她微微伸手示意时挂在她手臂间。
时锦心走出卧房,意识还未完全恢复,有种将睡未睡、将醒未醒的感觉。她走到桌前,坐下后下意识搭放起双臂,脑袋枕在手臂上的瞬间就闭上了。
“喵~”有小猫的叫声传来。
“喵~”又有另外一声猫叫声响起。
时锦心慢悠悠睁开眼,视线随着小猫的叫声下移。两只小猫不知何时跑到她脚边,正用小猫爪子抓着她裙角,一边仰头看向她,嗓间同时发出奶呼呼的叫声,像是在吸引她的注意。
时锦心笑了下,俯身弯腰下,伸手将两只小猫抱起放在桌上。
它们被放的位置稍微远了点。小猫立刻往前小跑着过去,非要挨着时锦心。
时锦心笑,摸了摸它们的脸:“怎么突然变得这么粘人了?”
分明昨日才来到这里,还有些陌生来着。
小猫“喵喵”叫着,蹭着她的手。
时锦心挑了下眉:“是饿了吧?”
“喵~”
时锦心让人去准备了小鱼干和水,小鱼干放在小猫面前的瞬间,它们就争先恐后的冲过去,一副饿了许久的模样大口咬着小鱼干。
时锦心一手托腮,另只手摸了摸小猫毛茸茸的脑袋,眼神柔和。
她眨了下眼,脑袋稍偏,往屋外看去。
雨还在下。雨落院中,滴滴答答。水汽升起于半空中,白色的水汽朦胧模糊,让人看不清远一些的地方。
时锦心眯了下眼,突然间枕着胳膊趴下了。她望着屋外还连绵的雨势,眼神逐渐淡了好些。
这雨怎么下了那么久还不停?
好无聊……
视线中出现人影时,时锦心立即直起身,快速调整后端正坐姿。她眨动眼睛,让思绪回到脑中。
秋容带着膳房那边的人来,他们手中带着时锦心今日的午膳。
秋容及她身边的人向时锦心一同行礼:“世子妃。”
时锦心露出笑容:“免礼。”
午膳后,时锦心坐在软榻上逗小猫玩。小猫觉着累了,在软榻上软绵绵的倒下,就地睡觉。
时锦心挑了下眉,在它们肚皮上戳了下,然后站起身。
雨还没停。
时锦心站在窗边看了好一会儿后,眼神倏忽坚定,像是突然间做了什么决定,而后毅然转身,拿起小厅中的伞,撑开后步入雨中。
秋容见状,诧异而慌张,连忙拿过伞跟过去。
思思瞧见,先抬手扶额,发出一声无奈叹息,然后也拿起另外一把伞快速撑开朝时锦心所在的方向大步过去。
时锦心于院中撑伞而行,就像没下雨时,这里走走,哪里瞧瞧。
秋容和思思一前一后跟到她身边,脸色有不同程度的着急与紧张。
秋容着急道:“世子妃,您这是做什么?雨下大了,您怎么还在雨中走?快回屋吧,要是淋湿身子,着凉了可就不好。”
思思一脸紧张,想要说什么,却又碍于秋容在此,没能立刻说出口。
时锦心转头看了秋容一眼,笑道:“别担心,我就是闲着无聊随便走走,你不用跟着,先回去吧。”
“可是……”秋容皱起眉:“可是世子妃,这雨真的下大了,要是着凉感染了风寒可怎么是好?”
时锦心道:“我身体好着呢,不会因为在雨中走了会儿就着凉。我身子哪儿有那么弱呀?”
秋容:“……”
时锦心行至院中水池前,望着空荡荡只余下池水的水池,心想,要是能养几条鱼就好了。
赤色锦鲤,很漂亮的。
思思跟身边的秋容说:“秋容姐姐,你先回去吧,我陪小姐就好。”
秋容面露愁容。
思思笑着安抚道:“别担心,我会看着她的,等她走一会儿走累了,我会立刻劝她回屋的。”
秋容看了时锦心一眼,又看回思思,最后点了下头,先行回檐下。
思思走到时锦心身边,压低声音道:“小姐,您克制一点,这里是长安王府,您是世子妃,要注意身份。”
时锦心淡淡道:“只是雨中走上一会儿,又不失礼,为何不行?”
思思轻叹一声:“小姐啊……”
时锦心笑:“我走一会儿散散步就回去,不会待很久的。”
思思抿了下唇,还是松口:“好吧。”
如时锦心所言,她在雨中待很久就回去了。只是觉得这下雨天一直在屋中待着有些闷,想走走。
也就只是真的走了一走。
这场雨持续到天黑时分才渐渐停歇,到处都湿漉漉的,空气中都是雨水的气息。
时过无痕,夜色渐深。
时锦心沐浴后在房中看书,秋容自外走来,行礼后道:“世子妃,方才世子让左侍卫来传话,说世子今日有要事需处理,会在书房那边过夜,让您早些休息。”
时锦心点了下头:“知道了。”
起初,时锦心没在意,只以为徐玄玉事情多,着急处理。这对他以往的行为而言,很正常。
第二日,时锦心在去往食厅的路上见到徐玄玉。她行至他身前,行礼后与他并排往前行。
走动间,她隐约嗅到了些本不该存在的气味。来自她身边的徐玄玉。
时锦心往他那边稍偏过去些,为确认再嗅了嗅。
徐玄玉瞥过去一眼:“你在做什么?”
“你身上有血和药膏混合的气味。”时锦心抬头看向他:“你受伤了?”
徐玄玉:“?”
他出门前换过药,也重新清理过伤口,还换了衣裳。这还能闻出来?
徐玄玉问:“你是属狗的?”
时锦心笑:“我是属兔的。”
嗯……时锦心今年十八,确实属兔。
徐玄玉敛回思绪,同时收回看她时微诧的目光,而后继续往前。时锦心面带微笑走在他身边。
昨日,刑部丢失杜勤这个重要人犯后,徐玄玉想着要去一趟他家,看看他可能会带着他夫人和两个孩子去哪里。城中都是搜查之人,他们逃跑之前,应该商量好了从刑部大牢逃出来后要去什么地方躲避搜查。
但,徐玄玉在杜勤的书房寻找线索时,发现了一个密室。
杜勤就带着他夫人和两个孩子躲在里面,密室内提前准备了食物和水,他们打算等搜查的风头过去,再出来,换个行头悄悄离开国都城。
杜勤没料到会有人找到这个隐秘的密室,看见徐玄玉的第一反应就是要和他拼命。他从刑部大牢逃跑,夫人和两个孩子都会是死罪,所以,发现这个密室的人不能活着出去。
只不过杜勤不是徐玄玉的对手,很快就被反擒住。杜勤被压倒在地。
可徐玄玉没有想过要防备杜勤那个年仅九岁的儿子。他儿子眼看自己的父亲被抓住,捡起杜勤掉落在地上的匕首毫不犹豫朝徐玄玉用力捅了过去。
匕首刺中他肩膀。
伤口其实不算很深,但抬胳膊时难免会有些刺痛感,行动略微会有点不方便。
徐玄玉一手自然垂在身侧,另只手负在身后,看起来就与寻常时没什么不同。
他眼角余光往时锦心那边瞥了眼:“你鼻子挺厉害,不过我受伤的事,还请你不要告诉我爹娘他们,以免他们担心。”
再者,要是被他们知道他是被一个小孩儿伤到,估计会当场取笑自己。特别是临淳和若影。
他脑海中已经可以想象到这两个家伙大笑的画面了。
时锦心目视前方,和他一同往前:“世子放心,我什么都不知道。”
徐玄玉眨了下眼:“如此最好。”
早膳时,一如之前,一家人聚坐在桌前,安静吃着早点。
早膳后,徐若影走到时锦心身边,笑着挽住她手臂,和她一起去府中花园散步去了。
文习琴叫住了准备去审刑司的徐玄玉:“玄玉。”
徐玄玉停下脚步,转身看向文习琴:“娘,您还有事?”
“自然是有事。”文习琴神色认真:“明日就是你和锦心回门的日子,你可别因为忙着审刑司的事给忘了,要是被我发现大早上你就把她丢下然后去审刑司办什么事,让她一个人回娘家,我饶不了你!”
徐玄玉愣了下,脑海中回想起前两日时锦心去到自己书房,确实和自己说过这事。
当时他已答应时锦心,会陪她一起回时府见她的家人。
文习琴抬手捏住他的脸用力扯了下:“我跟你说要紧事情呢,你怎么走神了?听见我跟你说的话了吗?”
徐玄玉回过神,抬起没受伤的那只手将文习琴扯住自己脸颊的手给按下来:“听见了,我不会把她丢下的。”
文习琴轻哼一声:“这还差不多。”
而后她又叮嘱道:“回门礼,我已经让府里准备好了,明日你就带着锦心和那些东西去时家,一定要友善一点,不要像对待你的犯人那样用可怕的眼神看着他们,尤其是她的长辈。”
“她是你的妻子,她的长辈也是你的长辈,要有礼数一些。不要给他们留下你是一个不懂礼数、嚣张跋扈、目中无人的形象!”
“记住了吗?”
徐玄玉听文习琴说完,点头:“记住了。”
文习琴的目光中带着些怀疑:“真的记住了?”
徐玄玉道:“目前而言,记住了。但明日就说不准了。”
文习琴:“……”
她还想再开口,徐玄玉抢在她之前先出声:“娘,审刑司还有事,我先走了。您歇着吧,没事做就去挥挥你的大刀,将沉闷的心情都挥走。”
说完,徐玄玉毫不犹豫转身、大步流星的离去。
文习琴站在原地望着他离去的背影,不由叹了口气。这个臭小子……
算了,亲生的亲生的,忍一忍。
徐玄玉从审刑司办完事回到长安王府,是晚膳时辰之后。
他尚未用晚膳,左寒沙让王府的膳房给他准备了些宵夜,送至书房去。
左寒沙问坐在书桌前的徐玄玉,提醒道:“世子,明日您要跟世子妃回时府,今晚是不是要早些回世子妃那儿歇息?”
徐玄玉知道左寒沙的意思。回门前一日,他还是不要和时锦心分房睡比较合适。
他将手中卷宗翻过去一页:“看完卷宗就过去。”
等徐玄玉处理完书房这边的事,临近亥时末。
时锦心已睡下。
未免吵醒她,徐玄玉没点烛火,近乎是摸着黑进的卧房。凭借记忆,以及自窗透进的些微月光,他走到床边,轻着动作坐下。
时锦心睡在床的里侧,外侧这一边是空出来的,徐玄玉能自然躺下而不觉拥挤狭小。
注意到身边有人躺下的动作,原本已睡着的时锦心翻了个身,面向徐玄玉这一侧,惺忪着睁开眼,嗓音里满是没睡醒的慵懒感:“世子?”
“嗯。”徐玄玉应声:“是我。”
他道:“不想吵醒你的,继续睡吧。”
“嗯……”时锦心合上眼,呼吸平稳间,很快睡过去。
徐玄玉转头望着顺势侧卧而睡的时锦心,借着那点浅浅的月光,勉强能看清她此刻的面容。
安静,宁和。
没有笑容,和平时表露出的总是带笑的模样给人的感觉不同。似乎现在的她才是真的她。
鬼使神差的,徐玄玉喊了她:“时锦心。”
时锦心意识迷糊的应了声:“嗯?”
徐玄玉看着她的睡颜,轻声道:“不想笑的时候,可以不用笑。”
也不知时锦心是否听见了,她没回应徐玄玉的话。她呼吸轻轻,安静的睡着。
少许后,徐玄玉敛回视线,随后闭上了眼。
夜色深深,月光浅浅自夜空而倾落,悄然洒向人间。
时锦心醒来时,身侧的徐玄玉还睡着。她看见他时,眼中闪过一抹诧异。自己居然比他醒得早?
她转念一想,今日是要回时府的日子,他要陪自己回去,无需早起去审刑司办事,所以多睡会儿也没什么。
时锦心蹑手蹑脚掀开被子,正准备小心翼翼的越过睡在外侧的徐玄玉下床时,徐玄玉突然睁开了眼。
徐玄玉:“……”
时锦心:“……”
四目相对间,倏忽有种尴尬的微妙气氛蔓延。
徐玄玉眯了下眼。
时锦心撑在床面上的手抖了下,下意识露出的笑容中带着点不好意思的尴尬之意。然后她默默收回手,又重新躺下了。
两人平躺而卧,一时间谁也没开口,房中陷入一阵寂静。静到似乎连对方的呼吸声都能听得清楚。
徐玄玉看着房梁,先出声:“时辰好像还早,再睡会儿?”
时锦心抿了下唇,轻点头:“行。”
徐玄玉是真的闭眼再睡,时锦心虽然闭上眼睛,却没有睡意。过了会儿,她悄悄睁开眼,略有些无聊的拨弄起自己的一缕头发,而后将它分成三个小缕,慢悠悠的给自己编上小辫子。
左边一个,右边一个。百无聊赖,那就自己找点事做。
“叩叩叩——”敲门声响起。
随后秋容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世子,世子妃,该起了。”
时锦心立即坐起身,不等徐玄玉反应,她站起来,跨过躺着的徐玄玉,“咚咚”两声下了床。
徐玄玉慢悠悠睁开眼,转头看见的就是快速穿衣的时锦心。他淡淡眨眼,收回视线时抬手揉了下尚显惺忪的睡眼,而后不急不忙的坐起身。
两个人整理完毕后,离开屋子。而后一同去食厅用早膳。
早膳后,文习琴叫住徐玄玉,再三叮嘱些他回时府要记住的事情。
然后他她又牵过时锦心的手,交代道:“锦心,要是这小子做了些什么不合规矩的事,你回来后告诉我,我帮你教训他!”
徐玄玉心下无奈,却也没有开口插话,只是眼神中难免露出些无可奈何之意来。
各项事情交代完,徐玄玉就要带着时锦心回时府了,刚到府门前,就有审刑司的人着急忙慌跑来。
左寒沙立即过去将人拦住。那人在左寒沙耳边说了些什么,左寒沙愣了下,然后回到徐玄玉身边。
徐玄玉瞥过去一眼。
左寒沙往徐玄玉靠近些,抬手挡住嘴,压低声音禀告道:“世子,杜勤在审刑司的牢房中咬舌自尽了……”
徐玄玉:“……”
徐玄玉猛地转头看向左寒沙,眼神一瞬冷冽锋利。左寒沙眨了下眼,下意识转头看向别处,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时锦心行至徐玄玉身侧,见他神色有异,出声询问:“世子可是有事要处理?”
徐玄玉心下深呼吸两次,将情绪稳住。他道:“无碍,不影响我们去时府。”
而后徐玄玉跟左寒沙道:“寒沙,你去审刑司处理善后。”
左寒沙立刻点头拱手:“是!”
望着左寒沙着急跑走的身影,时锦心眨了下眼:“看左侍卫跑的好像很着急,审刑司那边的事真的不要紧?我并不介意你先去审刑司处理事情,再与我在时府会和的。”
“不必如此。”徐玄玉道:“如果事事都要我亲力亲为,我早累死了。有些事,寒沙和审刑司的其他人可以处理,只是需要向我禀告征求意见。”
他转头看向时锦心:“走吧,回你家。”
时锦心露出笑容:“好。”
长安王府的马车在时府门前停下。
徐玄玉先下马车,稳落地后旁边走了一步后转身,向走出马车的时锦心伸出手。
时锦心稍愣了下,而后将手搭放在他手背上,缓缓走下马车,站定在徐玄玉身侧。
两人对视一眼,一同往前走去。
行至时府门前,看见着急忙慌走来的时客宇和唐静棠。唐静棠在稍远些位置看见徐玄玉和时锦心,下意识露出笑容。
四人在府门前碰面。
时客宇面色恭敬,拱手道:“见过世子、世子妃。有失远迎,还望世子、世子妃勿怪。”
唐静棠见状,立刻行礼:“见过世子,世子妃。”
徐玄玉伸手扶起时客宇行礼的双手:“时大人不必如此,今日我是陪世子妃以她夫婿的身份而来,你是我岳父,无需行礼。”
时锦心扶起唐静棠的手,两人对上目光的瞬间,不约而同露出笑容。时锦心笑容一如既往温柔,唐静棠握了握她的手,笑容中带着欢喜和欣慰。
时客宇笑了下:“世子身份贵重,该行的礼还是得有。”
而后他侧身做出往里“请”的手势:“世子,里面请。”
徐玄玉点头,往身后的秋容看去一眼示意后,与时客宇一起走入时府大门。
秋容会意,将礼单拿出,交给时府管家,与他一同清点。
唐静棠和时锦心随后入府门,只是脚步没那么快。待徐玄玉和时客宇走远些了,唐静棠凑在时锦心耳边压低声音道:“锦心,我要和你说件事。”
时锦心道:“母亲请说。”
唐静棠压低嗓音道:“小半个时辰前,我堂姐带着她家孩子来了。他们来的实在是太突然,说是刚到这儿,无处落脚,要在时府住上几日,我和你父亲碍于情面不好意思拒绝,就暂时安排他们住在了客房。”
“这事没来得及派人先去长安王府通知你,现在告诉你,不算晚吧?”
她话语间有些紧张,看向时锦心的眼神中有些担忧。
毕竟,回门日是时府早就知晓的,按理说,不应该在这日接待其余客人。
时锦心问:“是您的哪位堂姐?”
唐静棠有点尴尬:“二堂姐。”
时锦心眉角轻挑了下。她啊……
唐静棠的二堂姐,唐文秀,出了名的喜欢没事找事。时锦心不是唐静棠所生,故而每次与她见面时,她话里行间总是有种阴阳怪气的味道。
碍于唐静棠的情面,那些话,时锦心权当没听见。
以往她都是年节左右才来,今年来的真早。这时候还带着她的孩子一起来,总感觉没有什么好事。
徐玄玉今日在此,要是她在徐玄玉面前口无遮拦,惹他不悦,倒霉的不仅是她,还有时府。
先前圣旨赐婚的事好不容易尘埃落定。这回门日,可不能发生意外。
见时锦心神色稍显凝重,唐静棠又道:“我跟她说过了,让他们在客房那边待着,不要随便出来晃悠。”
时锦心问:“母亲觉得,她会听话吗?”
“……”唐静棠抿唇:“以我对她的了解,应该是不会。”
时锦心又问:“他们是来做什么的?”
唐静棠想了下:“时间太紧迫,我光想着你和世子马上就要回来了,没来得及细问她,只听说是来国都办事的。办什么事,还没问。”
时锦心心下轻叹一声,而后道:“我会请祖母派人看着那边,尽可能让他们不要出现在世子面前。”
“好。”唐静棠握住时锦心的手,无奈道:“锦心,真是不好意思,我真不知道他们会这个时候来。又是亲戚,不好拒绝。”
时锦心笑了下:“无碍。”
她安抚道:“世子很忙,应该不会在时府待很久,只要这几个时辰平安无事就好。”
唐静棠露出笑容:“希望如此。”
两人很快赶上前面徐玄玉和时客宇的步伐,简单问候后,时锦心要去见祖母,徐玄玉要跟她一起去。
此前听闻,时锦心是被时家老太太养大的,那么这位祖母,他自然要见。
两人一同去到顾紫竹所在的院子,项婆婆见到时锦心回来,面露欢喜,大步走上前:“大小姐回来了。”
“咳。”时锦心笑着轻轻咳嗽一声提醒。
项婆婆连忙转身面向徐玄玉,恭敬行礼道:“奴婢见过世子。”
徐玄玉颔首:“嗯。”
时锦心笑:“项婆婆,祖母今日心情可好?”
“好着呢。”项婆婆笑着:“知道大小姐今日会回来,老夫人可是一早就在等您呢。”
时锦心道:“项婆婆,劳烦你进去问一声,我和世子现在是否方便进去见她?”
项婆婆笑着:“行,我这就去。”
项婆婆转身大步往前迈入房中,没一会儿就笑得乐呵的出来,朝时锦心所在招了下手。
时锦心会意,看向身边的徐玄玉:“世子,我们进去吧。”
徐玄玉点头:“嗯。”
两人一起走进顾紫竹房中。
顾紫竹坐在桌前,望着朝自己走来的时锦心和徐玄玉,方才还稍微能稳得住一些的情绪此刻遮掩不住的全部都充斥在眼中。她露出笑来,眼神欣慰而满带着喜悦。
时锦心于她身前站定,行礼道:“孙女见过祖母。”
徐玄玉亦拱手见礼:“孙女婿徐玄玉,见过祖母。”
顾紫竹笑着点头:“快起快起,一家人不必如此多礼。”
她又道:“坐吧,别站着说话。”
时锦心和徐玄玉入座。房中侍女将刚煮好的茶送来,恭敬着放在各人身前。
茶水滚烫,还冒着热气。伴随有淡淡茶叶清香。
顾紫竹眼含笑意的看着时锦心,又转眸看向徐玄玉,目光中有少许打量之意。
单从外貌而言,倒不像是外界所传那般可怖,就是严肃了些。
顾紫竹向徐玄玉说:“老身这屋子简陋,还请世子莫要嫌弃。”
徐玄玉道:“祖母客气。您这屋子素雅大方,未见简陋之气,何谈嫌弃与否?”
顾紫竹笑了下。
侍女取来新鲜出炉的糕点,摆在桌上。都是时锦心爱吃的。
顾紫竹看向徐玄玉:“世子初次来此,是否留宿一夜,熟悉熟悉再回王府?”
此言一出,时锦心心中一紧,放在桌下的双手不自觉捏住袖口衣角。
她眼角余光瞥向徐玄玉,嘴唇抿住。审刑司中事不少,徐玄玉应该不会答应才是……吧?
徐玄玉却道:“祖母既开口了,自是要留宿一夜。”
时锦心:“……?”
顾紫竹注意到时锦心脸上一闪而过的紧张,稍停顿了下,又说:“听闻世子掌管审刑司与诏狱,诸事繁忙,老身这一说,是否会影响到你要处理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