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凌云山的路上,时锦心坐在马车内,一手拿着绣盘,一手捏着细针,于绣盘上穿针引线。
她动作熟练,显然对这针线活儿很是娴熟。
徐玄玉原本看书打发这路上的时间,注意到时锦心正在做的事,视线却不由自主瞥过去。
他有点好奇:“你在绣什么?”
时锦心没抬头,专注着手中的绣活儿,带着些笑意道:“等我绣好了,你就知道了。”
徐玄玉挑了下眉,没再追问,又看回自己手中的书。
约莫大半个时辰后,马车抵达凌云山脚下。剩下的路,得走着上去。
徐玄玉和时锦心并排站在山脚下的台阶前,不约而同望着上山的台阶,长长而连绵着一眼看不到尽头。
徐玄玉眯了下眼。好长的台阶。
时锦心眨了下眼,脸上是藏不住的欢喜笑意。好长的台阶!
这千秋寺所在的位置,果然和书中写的一样,坐落在这长长阶梯的尽头。
她转头看向徐玄玉,藏不住激动之意的眼睛眨巴了两下,笑容中似带着些请示。
徐玄玉明白了她的意思,点头:“去吧。”
“嗯!”时锦心得到允许,半提着裙摆登上台阶,小碎步带着跑的往上去。思思和秋容立马跟上她的步伐。
徐玄玉盯着她欢快的背影,半含笑意的轻摇了下头,而后才走上台阶。左寒沙带着侍卫跟在他身后。
徐玄玉一边走,一边望着尚且瞧不到尽头的阶梯思索着。这台阶可真够长的,午膳之前不知道能否走完这长长的台阶,去到千秋寺所在。
小半个时辰后。
徐玄玉抬头,看见了站在台阶一边,双手叉腰大口喘气休息的秋容。再往前,只能看见时锦心和思思主仆两人的模糊背影。
秋容转头时,看见徐玄玉走了过来,连忙行礼,喘气后开口:“世子。”
徐玄玉指了个侍卫,交代:“你在这里陪着秋容,等她休息好后一起上山。”
侍卫拱手:“是。”
而后徐玄玉接着往前去。
他步子稳,也不着急赶路。只是没想到,他气定神闲的走,走着走着,再抬头时就看不见时锦心的身影了。
“嗯?”时锦心人呢?
徐玄玉愣神后,又觉惊讶。走的这么快?她体力挺好啊。
他不由加快脚步。
又片刻后,跟着他步伐的左寒沙大口喘息着,感慨出声:“我的天呐,世子妃和思思姑娘的体力可真不是一般的好,走得太快了吧!”
他看向徐玄玉:“世子,咱们是不是也得再加快些速度?让世子妃她们在终点等我们是不是不太好?”
“……”
徐玄玉再次加速,两三级台阶为一步,大步往前去。
又小半个时辰后。台阶尽头,是已经在那里的时锦心和思思。
时锦心手里拿着三根不知从何处折来的柳枝,正编织着圆形柳叶环。
徐玄玉缓了下气息,迈步走上最后一级台阶,走到时锦心身前。
时锦心手里的柳叶环刚好编织完,抬头时对上徐玄玉带着些疑惑的眼神。她露出笑容,将手里的柳叶环递给他。
徐玄玉定了定神,伸手接住她递给自己的柳叶环,还是忍不住好奇询问:“时锦心,你以前在家里,练过吗?”
时锦心眨了眨眼,笑着:“世子指的是什么?”
徐玄玉问:“你的体力为何这么好?”
时锦心想了下,答:“大概,是天生的吧。”
徐玄玉指了下思思:“那她呢?”
时锦心笑:“她也是天生的。”
徐玄玉:“……”
闺中女子,体力怎会如此过人?天生的?
我信你才有鬼!
稍作歇息后,徐玄玉和时锦心一同去往不远处的千秋寺。
寺内的事已安排妥当,徐玄玉和时锦心过去和主持问候过后,思思去客房那边收拾,他们二人则去往寺后山去赏桃花。
诗句言,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
国都城中的桃花快到凋零时节,可这凌云山上千秋寺后的桃花林却正是开的正好的时候。一眼放去,满眼琳琅璀璨的粉嫩桃花。
整片整片的鲜艳花林,微风轻拂而来,连带着周边空气中都满带着桃花的芬芳。
时锦心眼神瞬间惊喜,止不住欢快的步伐往前去。
她在时府的院子里虽有桃花树,可那少少几棵,和这漫山遍野的桃花林还是有很大差别。
何况,这十几年来,她从未离开过国都城,对这初次而来的新地方,她觉着新奇,也觉得好玩儿,更是藏不住心里的愉悦,满心的欢喜都溢了出来,从周身散发而出。
徐玄玉望着时锦心激动喜悦的身影,眼神柔和下来,随后跟过去。
时锦心这里看看,那边瞧瞧,在这满是芳菲的桃花林中四处自由悠闲的逛着。
徐玄玉安静走在她身后,不动声色的将她的一举一动看在眼中。
时锦心激动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徐玄玉在她身后。她连忙转过身,又小跑到他身前,面上是显然的开心。
徐玄玉看着她:“你看起来很高兴。”
时锦心毫不犹豫点头:“能出来玩儿,还能看这么漂亮的桃花林,自然是高兴的。”
她走回到徐玄玉身边,保持与他并行,又问他:“世子有多久没出来散心了?”
徐玄玉稍愣了下,转眸望向身边的时锦心。
时锦心看着他,眼睛弯弯。
徐玄玉想了下,说:“的确是有很长时间没出来散心了。”
上次外出赏花,他都不记得是何时了。他甚至都忘了,自己有没有正儿八经的去赏过一次花。
时锦心问:“是审刑司的事很忙?”
“嗯。”徐玄玉点头。
除了审刑司的事,还有陛下交办的差事,各种事情交代下来,一年到头他能真正闲下来的时候屈指可数。
今年,也是托了与时锦心成亲的事,零星的休息了几日。
现在,还能在这儿悠闲的赏赏花。
细细品味,这种感觉并不差。只是他没有多少能够像这样安然悠闲自得的时候。
再者,按照以往他的习惯,他也应该不太能习惯完全闲下来无所事事的时候。太闲了,他反而会觉得不习惯。
两人往桃林深处些走去。有零碎花瓣自枝头脱落,随风轻轻飘扬。
有几片花瓣在半空中打了几个转儿后,落在了时锦心头上。
徐玄玉瞥见时锦心头上的花瓣,不由抬起手,将她发上的花瓣轻轻捻起。
时锦心注意到他的动作,顺着他的方向转头看向他。
徐玄玉将手中的花瓣丢下,眼神悠悠看着她。
时锦心眨了下眼,心下思索后,问道:“世子,此次你去乾州,真要两月才能回来?”
徐玄玉注视着她的眼睛,似是明白了些什么:“你是不是想问,我不在的时候,你能不能再出府去玩儿吧。”
时锦心笑了下:“世子真是聪明。”
他若是不在,她就没有合理的理由外出。再加上她是新嫁入王府,必定是选择先守规矩,再考虑其它。
若无故外出,怕引人说闲话。
徐玄玉道:“你是长安王府的世子妃,偶尔想要出门逛逛也不会有人拦着你,外出的时候带着侍卫就好。”
“你若觉得独自出门不好,叫上若影就是,她肯定巴不得你能主动提出和她一起出去玩儿。只不过和她外出时,你得看着点她,免得她在外面闯祸。”
时锦心眼睛亮亮的,看向徐玄玉的眼中满带着笑意。
徐玄玉稍稍挪身,与她对面而立。
忽有风起,席卷桃林而过。桃花纷落,簌簌降于两人之身。
一时寂静,周旁似若无声。
桃花轻扬,悠悠而落下。花瓣自两人眼前掠过,短暂遮住一瞬视线后,花瓣飘下,他们的目光再次汇聚。
时锦心眼神清澈,眸中泛起圈圈带笑的涟漪,笑意浅而悠悠。
徐玄玉直直望着身前人的眼眸,视线之中,除她外,别无他物。
静静的,又有风起。
徐玄玉看着时锦心,淡淡的眨了下眼。他神色未改,心中情绪却有些许波澜随着此间萦绕着桃花香的风而起。
他忽问她:“时锦心,要给你带礼物吗?”
时锦心眼神亮起,惊喜之意瞬时显现,继而落在徐玄玉眼中。
她笑着,却又有点小心着询问:“可以吗?”
徐玄玉点头:“可以。”
时锦心眨了下眼,眸中笑意盈盈。她道:“那我就在国都等着世子,和世子的礼物回来。”
桃花林片刻赏景后, 思思前来提醒他们,已是午膳时辰。
徐玄玉与时锦心回到寺庙,于寺后院的客房中一同用寺庙内的斋饭。
斋饭清淡, 却也别有一番滋味。
时锦心慢条斯理吃着,有种悠闲自得的模样,仿佛她并不是第一次来这里, 而是时常来这儿的香客。
徐玄玉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头吃着饭。
此间安静,房内只有碗筷碰撞的细微声响。隐约能听见山林间传来的鸟儿婉转啼鸣。
时有风起,吹动树叶沙沙而响。而后凉爽的清风自山中来,吹拂过院子,进入屋内。
时锦心抬起头,风拂过她鬓旁发丝, 落在她脸上。她往外看去,感慨道:“山里比山下凉爽些。”
徐玄玉应声:“风是挺凉爽的。”
他道:“王府有避暑山庄,若是再过些时日,夏日炎热, 你可以跟我娘说你要去避暑,她会带你去的。”
时锦心眉头轻轻扬了扬。避暑山庄啊……
她还没去过避暑山庄呢, 不知道其与普通山庄有什么不一样的。之后若是有机会,确实是想去瞧瞧。
午膳后,时锦心在寺中走了走,散步回来后要午睡会儿。
徐玄玉与左寒沙在僻静处商量去乾州清剿贼寇的事。午膳后,有侍卫上山送来与乾州相关的信息, 两人压低声音说着这事, 表情都有些严肃。
约莫半个时辰后,徐玄玉和左寒沙的商量结束。
左寒沙先行下山去找要同行去乾州的林御史说方才的事, 顺便提前准备之后去往乾州的事,以免到时候时间紧促而忘记些什么。
徐玄玉在外缓了缓思绪,既来到这千秋寺,自是要看一看,不白来这一遭。
他在侧殿看了看,随后来到正殿。
正殿威严,佛像庄重,有种令人不可亵渎的神圣庄严感。
徐玄玉站在殿中,仰头望着金光灿灿的佛像。他神色未见波澜,却盯着佛像没有转移目光,似是在想些什么。
午睡结束后的时锦心出来走走,在正殿外看见了对着佛像出神的徐玄玉。她眨了下眼,头微微偏了下,若有所思着。
只是她没有惊扰殿内的徐玄玉,轻着动作转身,离开了那儿。
寺中转悠一圈后,时锦心又去往寺后山的桃花林。
时锦心迈步走入桃花林中。午后的风多了点热意,自花林而过,连带着悠悠飘落的花瓣一并落在时锦心身上。
她抬手,将肩上的花瓣捻起,于指间轻轻捏了下。随后松力,让花瓣落下。
她从桃花林的一侧走,沿着她认为方便的路一直往前,直至她看到有些晃眼的亮光,走出了这片桃花林。
桃花林的尽头,是一处悬崖。
时锦心有些意外。往前走出几步,至悬崖前站定,而后远眺望而去,看见一片浩瀚云海。
风起而云涌,阳光灿烂而耀眼。
时锦心看着眼前之景,眼神闪烁着,眸子里显映着此时这幅令人叹为观止的景象。
她嘴角不由自主上扬,欢喜之意自心底蔓延,随即传递至全身。她面上笑容显然,眼中笑意深深。
这一趟,来的真是不亏。不,简直是赚大发了。
这种壮阔美丽的景象,可不是她想看见就能见到的。
时锦心在桃花林尽头处的悬崖边待了很久,她也没做别的,只是找了块石头,用衣袖掸了掸上面的尘土后坐着,一直望着远处的美景。
徐玄玉找到她的时候,她坐在悬崖前的石头上,一手托腮,一手放在身前,不动声色的、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
他不由顿住脚步,隔着一段距离望着她所在。
耳边是轻盈的风声,而眼前,似是一幅勾勒有云海做配景的美人画卷。
徐玄玉回过神,稍稍用力摇了下头,然后走向时锦心。
时锦心听见脚步声,悠悠转头,看见是徐玄玉时,露出个笑来。
徐玄玉走到时锦心身边,时锦心往旁边挪了挪,给他腾出些位置。徐玄玉会意,在她身边坐下。
两人一同望着云海的方向,看着临近黄昏时分逐渐变得温暖的霞光,感受此时从悬崖之上掠过的风。
他们心照不宣般没有言语,只是坐在一起静静的看着此时美景。
夕阳西下,霞光璀璨。
徐玄玉眨了下眼,眼眸微微转动,瞥向身边的时锦心。温暖的光落在她脸上,似为她镀上一层不太真实的暖金色光晕。
时锦心察觉到身侧人看着自己的目光,于是转头过去:“怎么了?”
徐玄玉敛回目光:“没什么。”
他转回头,重新看向远处。
时锦心勾了勾唇,顺着他所看的方向一并看去。
晚膳后,时锦心坐在院中的石桌前,一边饮茶一边望着悬挂于夜幕中的皎洁明月。
她眼里倒映着月亮,眨眼后微微思索,似是想到什么,站起身来,脸上带着些激动和紧张的意味。
徐玄玉走出房间,见她要离开院子,出声喊住了她:“时锦心。”
时锦心要往前的脚步顿住,然后面带微笑的转过身去看向他:“世子。”
徐玄玉走到她身边:“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
时锦心笑着,眼睛弯弯的:“我想出去走走。”
“现在?”徐玄玉诧异,眉心微蹙一瞬,又舒展开。他不解:“这个时候,你是准备要去哪里走走?”
“就在附近随便走走。”时锦心道:“反正现在也睡不着。既然来了此处,自然是要多逛逛的。”
徐玄玉挑眉:“外面漆黑幽暗,又是在这山林中,你不害怕?”
时锦心看着徐玄玉的眼睛,很肯定的笑着摇了摇头:“不怕。”
徐玄玉倒是有点意外。
不过,就时锦心平日里表现出来的性子来看,她不害怕夜晚也挺正常的。再者,她是第一次出国都城,对这个初次而来的地方会觉得新奇也是情理之中的。
时锦心眨了眨眼:“世子要一起去吗?”
徐玄玉想了下,点头:“好啊。”
反正现在时辰还不算很晚,出去溜达溜达也没事。再说了,他也不可能真让时锦心独自一人外出去走夜路。
即使她不怕。
徐玄玉从寺中小僧那儿借来一盏灯笼,提灯照路去,与时锦心并排而行。
时锦心递给徐玄玉一个浅绿香囊:“世子,这个是驱虫香囊,挂在腰间可以避虫。”
徐玄玉伸手接过去,只不过单手不好挂香囊,便索性提在手中。效果是相同的。
两人沿山中石子路走了会儿,晚风忽起,自林中吹拂而过。风微凉,落在他们身上。
树叶沙沙,断了这夜间的静。
时锦心走在徐玄玉身边,抬眼望向前方幽暗的石子路,眨眼后不由自主稍抬头看向身边人。
她看着徐玄玉在烛光映照下半明半暗的侧脸,心下犹豫了会儿,还是出声:“世子,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徐玄玉眼珠微转,垂眸望过去:“你想问什么?”
时锦心问:“世子并不如外界传言那般,为何国都城中那些人如此怕你?”
徐玄玉稍愣,收回目光的同时露出些诧异。倒是没想到时锦心想问的会是这个。
他道:“他们对我的害怕,大抵是因之前我在城中办的差事有关吧。我行事之手段,非他们所能接受的,他们自然有异言。传来传去,说什么的都有。”
时锦心看着他:“世子没有解释吗?”
徐玄玉嘴角扯过一丝笑:“这种事有什么好解释的?他人是如何想的,对我来说并不重要。毕竟,他们说的狠辣手段都是真的,并非是他们虚构。”
“再者,流言蜚语纷纷扰扰,岂是我三言两语就能解释清楚的?他人心中所想,这些年来他们心里已然产生的偏见,早已根深蒂固,不是我一人之力可随意更改。”
“所以,随他们去吧,不影响我要做的事就行。”
如若影响到他要做的事,他行事之手段只会比先前所传更加狠厉和不留情面,在必要的事情前,他绝不会手软。
他坐在今天这个位置,走到今日深得陛下信任,可不是仅凭长安王世子的身份就能稳固而不动摇的。
既有得,则有失。这很正常。
时锦心看着徐玄玉,眼神深深,似在想着什么。
徐玄玉转头看向她,她于刹那敛回心神,然后朝他露出笑容。
徐玄玉挑了下眉:“你觉得我会是个可怕的人吗?”
时锦心笑着摇头:“我若觉得你是个可怕的人,刚才那个问题就不会问出口。”
她看着他:“我觉得,世子很好。”
徐玄玉怔愣了愣,眼神一瞬惊喜后,不由轻笑出一声。他嘴角带起一抹笑意:“是吗?”
时锦心很肯定的点头:“是啊。”
“世子要是不好,怎么会如约陪我来凌云山赏花?现在又怎会陪我在这夜里散步呢?”
徐玄玉头轻低,他抿着唇,眼里却是藏不住的笑意。
他提着灯笼继续往前走,时锦心小跑了两步追上后依旧走在他身边。她说:“我说的是真的,可不是刻意讨你开心。”
徐玄玉嗓音难得轻快:“我信。”
反正此刻,她说的,他信了。
只只萤火虫自草丛间飞起,点点萤光于这黑夜中闪烁。
月色皎洁,浅银色月光一如既往静悄悄的洒向这片大地,又安然的落在这路上行人身上。
两人在寺后林子里溜达了一圈后,回寺中客房休息。
这一夜,少见的好眠。徐玄玉一觉睡过去,没有梦,睡得舒坦,大抵是心情好的缘故,醒来时,也是浑身轻松。
只是,时锦心已不在他身边。
徐玄玉疑惑了下,但也仅此一下。估计是早起出去散步了。
徐玄玉洗漱后,去寻时锦心。然后在正殿前看见了正和主持说着什么的时锦心。
他们的话说完,时锦心跟主持回礼,主持转身离去,时锦心目送他走远后才放下在身前双手合十的手。
随后一转身,看见了不远处的徐玄玉。她轻挑了下眉,笑着走过去:“世子。”
徐玄玉问:“你和主持说了什么?”
时锦心笑:“没什么。方才在正殿参拜,看见主持过来,和他打了个招呼。”
徐玄玉点了下头,而后道:“早膳后,我们就下山了。”
时锦心嗓音柔和:“嗯,我知道的。”
徐玄玉看着她:“临走前,去散散步?”
时锦心笑着:“好啊。”
早膳后,徐玄玉和时锦心一起去跟主持道别后,便离开千秋寺,下山去了。
侍卫在清晨时便已提前下山,将寄放在附近客栈的马车驾回,在山脚下等徐玄玉和时锦心。
下山后,时锦心和徐玄玉坐上回国都城的马车,大半个时辰后,马车入城门,再有一会儿,就在长安王府前停下。
徐玄玉先下马车,时锦心随后。两人一同走进府门,于院中碰见了文习琴。
原本徐玄玉和时锦心去凌云山赏花,还在千秋寺中过夜的事,是值得文习琴高兴的。只是可惜,这才刚刚培养起的一点点感情,很快就要因为徐玄玉去往乾州的事而被消散掉。
陛下交办给玄玉的差事还真不是时候。等到他从乾州回来,黄花菜都得凉咯!
看见他们走来,文习琴心下叹了口气,面上还是露出温和的笑容:“玄玉,锦心,你们回来了,花赏得如何?”
徐玄玉道:“还不错。”
时锦心福了福身:“桃花很美,山上景致也很漂亮。”
文习琴笑着:“我让膳房给你们准备了鸡汤,这上山下山的,肯定费了不少力气,补补。”
时锦心轻低头颔首:“谢谢婆婆。”
徐玄玉道:“多谢娘。”
文习琴抿了下唇,视线从他们两个身上扫过后,然后笑了笑,对时锦心说:“锦心,我有些话要和玄玉单独说,你先回去休息吧。”
时锦心点头:“是。”
她向文习琴行了个退礼,转身时又向徐玄玉福了福身,这才离去。
徐玄玉瞥了眼时锦心走远的背影,又看回身前的文习琴。
文习琴看着他,不由自主叹了口气,然后往花园的方向走去。徐玄玉往前迈出几大步,跟上她步子后放缓速度,与她保持平行。
两人行至花园,在荷花池边停下。
池中水悠悠,倒映着母子两人的身影。
文习琴开口道:“虽然你不是第一次清剿贼寇,可这次去乾州,还是得多加注意。那边山势连绵,贼寇藏匿在山中,有地势之利,应是不好处理,不然乾州那边也不会派人向朝廷求助。”
“还有,乾州路远,这件事处理完,起码也得是两月后了,出门在外,要好好照顾自己,别跟在家里那样不知道休息,在外边可没人会日日提醒你该休息、该吃饭什么的。”
徐玄玉眨眼:“儿子明白。这些事,我会自己注意的,娘不必太过担忧。”
文习琴转头看着徐玄玉,似是还有别的话要说,可到了嘴边,却又有点不好开口。
他都这么大了,其实早就过了该给他操心的年纪,只是这去那么远的地方清剿贼寇,多少还是会担心。
她伸出手,在徐玄玉肩上拍了两下:“你自己注意就好,别的我也不多说了,你听过很多次,应该早就知道我会说些什么了。”
徐玄玉转身面向文习琴:“娘,您真的不用太担心,此行又非我一人前往,不会有事的。”
文习琴笑了下:“嗯。”
是夜,时渐晚。
徐玄玉从书房那边回到居院,至院中时看见了自屋内照出的烛光。他慢慢走过去,迈进房门后,看见坐在桌前拿着绣盘刺绣的时锦心。
她聚精会神在手里的刺绣上,全然没注意到徐玄玉已经进入房间。直到他坐在她身边的位置了,有熟悉的气息传来,她才在愣了一瞬后,停下手中针线转头看过去。
她露出笑来:“世子。”
“嗯。”徐玄玉应了一声,取过桌上的茶壶与茶杯,慢悠悠斟茶两杯,而后将其中一杯递到时锦心面前,另一杯端起后递到嘴边饮下。
一口茶后,徐玄玉问:“你要绣的东西还没绣完?”
时锦心低头看回手中绣盘:“本来是准备昨日在山上绣的,结果光顾着玩儿了,把这事忘在脑后了,今日回来后我才想起来这个还没绣好。”
她穿针后引线:“不过我快绣完了,睡前能够结束。”
徐玄玉说:“现在时辰不早了,还不准备休息?”
时锦心道:“绣完再休息。”
她抬头看向徐玄玉:“世子,你明日得启程去乾州,还是早些休息,不用在意我。”
徐玄玉挑了下眉,将杯中茶饮尽。
他道:“好吧,那你尽快,我先去睡。”
时锦心笑着点头:“嗯,好的。”
徐玄玉将茶杯放回桌上,随后起身往卧房去。没一会儿,卧房内就没动静了,大概是他已躺下歇着。
时锦心眨了下眼,继续手中刺绣,不紧不慢的将每一针每一线都绣好。
小半个时辰后,她手里的东西绣完。她看着成品,嘴角上扬起些许笑意。
她双手手指指腹轻轻摩挲着丝绸上绣着的纹样,眼神逐渐柔和。
时锦心将方才徐玄玉为她斟的茶喝完,又花了点时间将手里的绣品进行精细裁剪,将其做成了个香囊。
她取出些装在小袋中的桃花香粉,装入香囊内,而后又从另外一个小盒子里取出她从千秋寺主持那里求来的平安符,将其小心着放入香囊内的香粉小袋旁边,随后又装入一把桃花干花瓣。
她摇了摇香囊,将里面的桃花干花瓣摇匀了些,制成了个完整的香囊。
时锦心笑着,对自己做的香囊很是满意。
徐玄玉于清晨醒来,身边的时锦心还睡着。他起身时尽可能放轻动作,蹑手蹑脚的起来,可时锦心还是醒了。
她挣扎了下,半睁着眼睛,嗓音带着倦意和慵懒意:“世子……”
徐玄玉起身的动作一顿,转身看向她:“我吵醒你了?”
“不是。”时锦心抬手用力揉了揉眼睛,让自己快速恢复清醒,然后坐起身来。
她忍着倦意,说:“我有东西要给你。”
话音落下后,时锦心立即起床。然后在徐玄玉诧异的目光下,连外衣都没来得及穿,就去梳妆台那边将昨夜绣好的香囊从一个盒子里取出来。
徐玄玉带着些好奇的走过去,时锦心正好转身,将香囊递给他:“这个。”
徐玄玉看着她手中的东西,有点讶异:“这是,香囊?”
“嗯。”时锦心笑着:“带在身上,保平安。”
徐玄玉伸手将香囊接过去。触感柔软的缎面上绣着栩栩如生的小猴子,小猴子怀里抱着两个粉桃,身后是一棵长满桃子的桃树。
隐约间,似有桃花的淡淡清香落入鼻间。
他眼底浮现出些许诧异,手指指腹不由在小猴子上摩挲了几下,嘴角不自觉上扬带起一抹笑。
徐玄玉挑眉,看向身前的时锦心:“这是香囊,如何保平安?”
时锦心笑容浅浅,自信道:“在香囊里面装个平安符就能保平安了。”
徐玄玉一愣,眼神瞬诧。平安符?哪儿来的平安符?
他正准备开口询问时,传来敲门声:“叩叩叩——”
敲门声打断徐玄玉要说的话,欲再出声时又被门外传来的秋容的声音阻断:“世子,您醒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