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玄玉丝毫不在意会不会挨说,只叮嘱道:“抓紧时间去找人,别让人跑了。”
“……”左寒沙轻叹了口气:“是。”
左寒沙正准备离开时,秋容端着一杯酒过来了。
左寒沙不解:“秋容,你干嘛端着一杯酒来这儿?”
秋容笑容中有几分无奈:“这是世子妃让我给世子送来的。”
说着,秋容走进书房,向里面的徐玄玉恭恭敬敬行了个礼:“世子。”
左寒沙有些好奇的跟进来,想瞧瞧是怎么回事。
徐玄玉抬眼,望着秋容带来的那杯酒,略有疑惑。
秋容道:“世子,世子妃说,这是方才没来得及喝的合卺酒。您今晚可能要处理事情到很晚,所以让奴婢给您送来。”
徐玄玉看着那杯合卺酒,眼轻眨了下,然后伸手往前示意。
秋容立即将手中的木托盘递过去,徐玄玉将其上装有合卺酒的酒杯拿过。
合卺酒……
倒是忘了还有这个。
徐玄玉将合卺酒饮下,而后将空酒杯放回木托盘中:“告诉世子妃,今晚我有别的事要办,不回去她那边。”
秋容道:“是。”
秋容离开后,左寒沙抬手摸了摸鼻子,还真是头一遭见到这夫妻的合卺酒还能分开在两个地方喝的……
徐玄玉见左寒沙还没走,眉心微蹙:“你怎么还在这儿?”
左寒沙一愣,连忙拱手:“我这就走!”
秋容将空酒杯和徐玄玉的话带回给时锦心,时锦心眼底瞬间浮现出一抹笑意,又在眨眼间很快将其遮掩下去。
时锦心朝秋容点了下头,嗓音温和:“知道了,辛苦你跑这一趟,去休息吧。”
“是。”
秋容走出房间,不由有些疑惑。
新婚之夜,世子不回来和世子妃同房而眠,世子妃不仅没有对此生有怨念和不满,怎么看起来还……
挺高兴的?
晨光熹微时分,时锦心醒便醒了。一人在这柔软舒服的大床上睡,舒坦而惬意。
她躺在床上懒洋洋伸了个懒腰,随后起身,稍稍活动了下身体,将其从睡眠中唤醒。
“叩叩叩——”敲门声响起。
思思的声音从外传来:“小姐,您醒了吗?该准备去给王爷和王妃敬茶了。”
时锦心应声:“醒了。进来吧。”
思思这才领着侍女推门进去,伺候时锦心洗漱更衣梳妆。
时锦心看着镜中已准备好的自己,忽问:“世子呢?”
思思答:“秋容姐姐已经去书房那边找世子了。”
时锦心点了下头,而后起身往外走。
她走出院门,往内厅而去。
半路上,碰到了从书房那边走来的徐玄玉。两人从两条不同的路行至过去,而后于通往内厅的道上相遇。
两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般走至并排而行的位置。
只是一路上未有言语,只有脚步声,以及步行时衣摆晃动发出的细微声响。
长安王府内厅,徐继烽和文习琴已在那儿坐着了,两人面带微笑的看着时锦心与徐玄玉迈入厅门,向他们走来。
时锦心和徐玄玉分别站定在徐继烽与文习琴身前,一同恭敬行礼问候。
徐玄玉拱手作揖道:“儿子见过爹、娘。”
时锦心颔首福身:“媳妇见过公公、婆婆。”
徐继烽和文习琴笑的开心,连忙道:“快快快,免礼。都是自家人,不用如此客气。”
旁边的侍女走过来,将手中端着的茶往前递了递。
时锦心伸手取过一杯茶,先敬徐继烽:“媳妇给公公敬茶。”
徐继烽笑着接过:“好好好。”
待徐继烽喝过后,时锦心取下第二杯,而后行至文习琴身前,将茶往前递了些:“媳妇给婆婆敬茶。”
文习琴点了下头,笑容温柔着伸手接过茶盏,递到嘴边饮下一口。
敬茶结束后,文习琴抬了下手,她身边的侍女走上前,将手中端着的锦盒向时锦心那边示意。
文习琴道:“锦心,你既已嫁了玄玉,日后便是我长安王府的世子妃,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这锦盒中,是我和王爷为你挑选的见面礼,望你喜欢。”
时锦心笑着:“公公婆婆所赠,媳妇自然喜欢。”
文习琴笑:“我让人直接送到你房中去。时辰差不多了,我们一起用早膳。”
说着,文习琴起身走向时锦心,带着她往王府食厅所在走去。离开时,她回头看了眼徐继烽,给了他一个眼神。
徐继烽会意,伸手拉住了要转身的徐玄玉:“你等等。”
待文习琴和时锦心走远些了,徐继烽脸上的笑意收敛回,神色瞬间变得严肃。
他看着徐玄玉,没好气道:“臭小子,昨晚你新婚之夜,你居然丢下你的新娘不管,选择去办案子!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徐玄玉早就习惯了自家爹这样的说话方式,神色淡然而未有情绪波动。他道:“我昨晚已经和世子妃说过了,我有事要处理,可能会到很晚,所以会在书房那边睡。”
他看着徐继烽的眼睛,眼神坚定而认真:“她答应了。我并不是直接丢下她不管。”
徐继烽睁大些眼睛,抬手指着他:“你……”
徐玄玉打断他的话:“世子妃很体贴,理解我要做的事。这很好,不是吗?”
“……”徐继烽嘴角轻抽了几下,神情瞬显无奈。
徐玄玉自然转身,大步向食厅而去。
徐继烽看着徐玄玉逐渐走远的身影,忍不住叹了口气:“不听话的臭小子!”
赵青霜、以及徐玄玉的二弟徐临淳与三妹徐若影已在那儿。见他们来,面上展露笑容,起身走出几步相迎。
时锦心和赶来的徐玄玉行至赵青霜身前,一同行礼道:“见过祖母,问祖母安好。”
“好好好,”赵青霜笑的开心:“坐吧坐吧。”
徐临淳与徐若影对视一眼,笑着走向时锦心。两人同时见礼问候:“嫂嫂好。”
成亲前,时锦心已知晓长安王府中与徐玄玉的亲人都有些谁,听“嫂嫂”之言,已然知道他们是谁。
时锦心轻颔首,柔声道:“临淳弟弟,若影妹妹好。”
徐临淳笑道:“没想到嫂嫂认识我们。”
徐若影拉过时锦心的手,让她挨着自己坐:“嫂嫂快坐。”
他们先前听闻大理寺卿府的大小姐时锦心平日里很少出门,故而这门亲事定下后,除去对他们家大哥性情的讨论,还有些关于这位嫂嫂的一些不太好的言论。
有人说,她长相比家里两个妹妹差了些,不好意思出门见人,也有人说,她脾气不好,所以大理寺卿不让她出门。
今日一见,那些传言竟都是假的。嫂嫂不仅长得好看,说话还温柔,礼数周到,看起来就很好相处的样子。
徐继烽大步流星走来,拂袖后一脸无奈的站在文习琴身边,稍稍弯腰俯身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
然后徐玄玉注意到,自家娘看自己时那看似带笑的眼神中仿佛夹着几把锋利的刀。
他眨了下眼,假装若无其事的转过头去。
文习琴深吸口气,暂时稳住情绪。臭小子,等吃过早膳再收拾你!
一家人绕桌而坐,侍女们将早膳送来,摆放在桌上。
赵青霜示意后,大家才动筷。
家中人多,每人的口味不尽相同,一桌早膳自也包含了好几种口味,让每人都能吃到自己想吃的。
徐玄玉和时锦心相邻而坐。
时锦心吃饭细嚼慢咽,口味比较清淡,不爱吃辣。桌上带辣味的食物,她一筷都没动。整桌口味不同的早膳,她最喜欢的就是蔬菜肉丝粥。
徐玄玉倒是没什么忌口,只要食物的味道不是特别刺激,甜的、辣的、咸的、淡的他都能入口。但都谈不上喜欢,只是能吃。
早膳后,徐玄玉和时锦心向赵青霜、徐继烽和文习琴行礼后,离开食厅。
回居院的路上,徐玄玉和时锦心并排而行。
徐玄玉双手负在身后,一手握拳,另只手握住其手腕,时锦心双手交握着轻放在身前。
徐玄玉眼珠微动了下,瞥向身侧的时锦心。短暂犹豫后,他出声询问:“昨晚睡得可好?”
时锦心愣了下,意识到他是在与自己说话,抬头看了他一眼,笑道:“睡得还不错。世子呢?”
徐玄玉答:“一般。”
睡前在看审刑司的公文,躺下后脑海中不由自主浮现出那些案子的情况,入眠的时间不长,睡眠质量也不怎么好。
所以,一般。
徐玄玉抿了下唇,又说:“如若祖母和我娘催促你,让你和我尽快同房,为王府延续香火的事,你就说我很忙,没空做这种事。”
时锦心看着他,眨了下眼。
徐玄玉又道:“如若这个说法不管用,你就把事情推到临淳身上。他十七了,也该娶亲了,为长安王府延续香火的责任,他也有份。”
“……”时锦心尽可能维持着面上笑容,心里却在诧异着。
这种展开,倒是在意料之外。
她笑了笑:“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徐玄玉看向她,很肯定地回答:“不会。”
时锦心:“……”
(此时从食厅和徐若影一起离开的徐临淳没预兆的打了个喷嚏。
徐若影问:“二哥,你怎么了?夜间着凉了?”
徐临淳抬手摸了摸鼻子:“没有着凉啊。就是感觉背后凉嗖嗖的,像是有人在说我坏话。”)
见时锦心一下没说话,徐玄玉眼神略有些疑惑,然后反问她:“哪里不好?我说的不对?”
时锦心:“……”
他说的好像……对。
徐临淳十七岁,尚未婚配,年纪的确是适合娶亲了。可她才和徐临淳认识,就突然将延续香火这样的事推到他身上,感觉不太合适的样子。
时锦心笑了下:“到时候再看吧,也许她们不会催。”
徐玄玉很有信心道:“她们一定会。”
她们着急让自己娶亲就是为了延续香火。若非如此,祖母也不会去请圣旨了。
时锦心眉头轻挑了下。他如此自信,想来此事可信度很高。
不过就算如此,那也到时候再说。毕竟现在,什么都还没发生。
岔路口。
徐玄玉停下脚步,转身面向时锦心:“我还有事,你先回去休息吧。”
时锦心点头:“好。”
时锦心向徐玄玉稍稍福身行礼,而后没有犹豫转身朝回居院的方向过去。
徐玄玉望着她渐行渐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了下,然后往书房去。
书房院中,文习琴已在等待。
她手里握着一把挂有铁环的大刀,面带微笑的看向出现在视线之中的徐玄玉。
徐玄玉瞬间停住要往前的脚步。
文习琴笑容温柔,声音也柔和着:“徐玄玉,你行啊,大婚之夜,你不和你的世子妃好好的在一起过夜,跑去书房处理案子,还在书房过夜,让你的世子妃独守空房!”
“把我的话当耳旁风,是觉得你娘我提不动刀了吗?”
说着,她将手中大刀重放于地。地面的石头都跟着震了震。
徐玄玉默默往后退了几步,对上文习琴目光的瞬间,他很识趣的毫不犹豫选择转身就跑。
文习琴一愣,连忙跟上:“徐玄玉,你给我站住!”
徐玄玉回头看了眼:“我不。”
然后门清路熟加快速度跑向侧墙旁,借着墙边大树的力,踩着树干提气轻身,一跃翻身上了墙,然后从另一边跳了下去。
文习琴:“?”
徐玄玉!!
“来人!”文习琴提声高喊:“把墙边的这些树都给我砍了!”
时锦心回到房间没多久,就听见有重物轰然落地的声响。
动静不小。
时锦心问:“秋容,这是怎么了?府中有地方在修缮吗?”
秋容走过来,笑道:“大概,是在砍树吧。”
她又道:“府里经常种树、砍树的,您习惯就好。”
时锦心眨了眨眼:“?”
长安王府侧墙外。
徐玄玉平稳落地,左寒沙牵着两匹马过来,一脸无奈的看着他。徐玄玉抬手拍了拍身上衣裳,从左寒沙手中接过马儿的缰绳。
左寒沙嗓音中满是无奈意味:“世子,属下昨晚都跟您说过了,不要让世子妃独守空房。看吧,王妃知道了这事,不高兴了,还好您跑得快,不然王妃真要砍您。”
徐玄玉动作干脆的翻身上马:“我娘是不会真砍我的,我可是她亲儿子。”
不过她现在对于自己昨晚新婚之夜没有和时锦心待在一起而让时锦心独守空房的事很生气倒是真的。
估计这几天她都会生这个气。保险起见,这几日还是稍微避她一下。
“驾!”徐玄玉扬鞭,策马离去。
左寒沙叹了口气。还多亏您是王妃的亲儿子,不然早被她砍八百回了。
他随即上马,朝着徐玄玉的方向跟过去。
长安王府内,时锦心闲来无事,让秋容告诉了她一些王府内的事。
要在这里过日子,必要的消息还是得清楚的。起码,像王爷、王妃他们的性情如何,喜欢什么,有什么忌讳之处,是非常有必要知道的。
秋容将自己知道的大部分都告诉了时锦心。
时锦心问到与徐玄玉相关时,秋容笑了下,说:“世子唯一的喜好就是查案。别的事情,他都没什么兴趣,也没有特定喜欢的食物、或者物件。”
时锦心挑眉:“听起来倒是有点无欲无求的感觉。”
秋容笑着:“世子很在意家人,很护短的。”
时锦心点点头。这很正常,她也很在意她的家人。
只是对徐玄玉的喜好,仍是一无所得。
秋容又道:“至于世子的性情,这个其实不太好说,大部分的时候他都很严肃,但跟他相处久了,又觉得他其实很好。不过这些都建立在没有触碰他底线的前提上。”
“王爷和王妃觉得他不怎么听话,下人们对他是敬畏有加,而外人根本不了解他到底是怎样的人。不知世子妃觉得世子是个怎么样的人呢?”
秋容看着时锦心,浮动着笑意的眼睛里显映出时锦心一瞬而过微诧的眼神。她没再接着言语,似是在等时锦心回答。
时锦心笑了下:“我和世子才是认识的第二天,他是个怎样的人这样的问题,我还不知该如何回答。”
她看向秋容:“也许以后会有答案。”
秋容笑容有礼,轻点了下头示意。
午膳后,文习琴叫住准备回房间的时锦心,说要与她说几句话,将她带去了王府后花园。
四月初的时节,园中的牡丹与橘红色君子兰开的正好。
自花丛旁走过时,时锦心多看了橘红色君子兰两眼。
文习琴笑道:“要是喜欢这些君子兰,晚些时候我让人移植一些到你们院中去。”
她又道:“玄玉不怎么喜欢花,也不喜欢花里胡哨的修饰,他院中就一棵百年槐树,和一座小凉亭,看起来光秃秃的。”
时锦心笑:“简单的修饰也很耐看。世子喜欢就好。”
文习琴挑眉:“那院子如今是你们两人住,你不能所有的事都按他的喜好来。”
“他就是被家里宠坏了,以前什么都纵容着他,才让他变成现在这样。你是他的世子妃,要管管他,不能让他再像之前那样。”
时锦心微诧:“我管他?”
“是啊。”文习琴说的肯定。
她看着时锦心,神情认真道:“他要是像之前那般总是在外办案,即使在家也总是在书房待着,你就不担心别人会说你闲话?说是你虽然是世子妃,却留不住世子的人和心!”
时锦心:“……”
这……本来也不在她计划中。
她不想得到徐玄玉的人,也不准备想方设法得到他的心。她只想能在这座长安王府安稳度日,以求大理寺卿府中的家人得余生平安。
和平相处就行。
可文习琴脸上认真的表情和坚定的眼神却在告诉时锦心,她没开玩笑。她是真希望时锦心能管管徐玄玉。
时锦心笑容中闪过一丝无奈:“可是婆婆,我觉得我应该管不住世子。”
文习琴道:“试试嘛。”
她牵起时锦心的手:“玄玉要是因此责怪你,你就告诉我,我去收拾他!放心,有我替你撑腰,你不会有事的!”
看着文习琴带着期待的双眼,时锦心有点说不出直接拒绝的话,最后内心挣扎了好一会儿,说了句:“我尽量。”
文习琴笑了下,欣慰的点了点头:“好。”
徐玄玉从审刑司回到长安王府,已是戌时末。
他去见时锦心,有话要和她说。而恰好,时锦心看见他回来,也有事要与他道。
两人对面而站,同时开口:“我有事和你说。”
而后两人皆愣住,眼里闪过相同的诧异后,又很快一同消失。
徐玄玉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她坐下,而后道:“你先说。”
时锦心顺着他手示意的方向于桌前坐下,徐玄玉随后在她身侧的位置入座。
时锦心道:“午膳后,婆婆找我去说了些话。”
徐玄玉轻挑了下眉,伸手拿过桌上的茶壶,另只手取过茶杯,慢条斯理斟茶一杯递给时锦心:“我猜,她是想让你管管我,让我别再像之前那样?”
时锦心接过茶,颔首轻示意:“世子聪慧,的确如此。”
徐玄玉又给自己倒了杯茶,递到嘴边饮下一口:“你想管我?”
“不想。”时锦心道。
徐玄玉眼底浮现一丝诧异,又在抬眼时消失不见。
时锦心双手捧着茶杯,偏头看向徐玄玉那一侧,又道:“不过世子也知道,你我已成婚,世子若再像以前那般,对我的名声不太好,对我家也会造成些不好的影响。”
徐玄玉将茶杯放下:“你指的是?”
时锦心道:“希望世子日后能早点回家,还有,不要给他人一种你我不和的错觉。”
“我并非是要强求世子与我装出一副夫妻情深的模样,只是我并不想被他人在背后说三道四,更不愿我的家人因此被他人取笑、看不起。”
徐玄玉想了想:“我明白你的意思。”
他问:“既然你与我说了这些,是否已经想好需要我如何配合你?”
事情比时锦心想象的顺利,没想到徐玄玉会这样说。
她有点意外,却也还是继续言道:“世子办完事后早些回家。若是可以,隔三差五留宿在此即可。”
徐玄玉看着时锦心,眼神显然有些意外。她考虑得倒是挺周全,而且,确实敢直言说她自己心中所想。
不拐弯抹角、扭捏作态,倒是节省了不少双方的时间。
他手指指腹轻轻点着茶杯杯壁,短暂一会儿的思索后,他点头:“可以。”
时锦心眼里显现出一抹笑意:“多谢世子。”
而后她问:“我的事已经说完,不知世子方才想说的是什么?”
徐玄玉道:“原本我想说的,是最近的案子有些棘手,要花费很多时间去处理。不过你既然说了刚才那些话,我会适当调整时间。”
“但我依旧认为,案子要紧,不可耽搁。所以,即便是在这儿过夜的时候,我也会需要看卷宗、文书等,你可介意?”
时锦心摇头:“并不。”
徐玄玉点头:“很好。”
两人相谈融洽,言语简短而有效。
徐玄玉与时锦心似乎都没想到事情会如此顺利,一致认为对方很是配合。
话至于此,徐玄玉今夜会在这儿过夜,平息他人所传对时锦心不好之言。
亥时中旬。
沐浴后的徐玄玉走进房间,时锦心坐在房右侧的书桌前,手里拿着一本她从家里带来的书看着。
睡前看会儿书,有助于她的睡眠。这也是她的习惯。
徐玄玉走过去,伸手拿起桌上另外一本书,封面上写着《雲州风物记》。
注意到他的动作,时锦心抬起头。
徐玄玉翻开手中书页:“你去过雲州?”
时锦心摇头:“没有。我从未离开过国都。”
徐玄玉问:“你想去雲州?”
时锦心嘴角勾了勾:“是挺想去看看的。只不过,没有去雲州的机会。”
徐玄玉看了时锦心一眼,将手中书放回原处,而后道:“时辰不早了,歇息吧。”
时锦心点头:“好。”
她将自己看到的那一页做了个标记,而后合上书页,跟在徐玄玉身后去到房中左侧的卧房处。
进去后,时锦心转身将卧房门关上。
徐玄玉站在床前:“你习惯睡外侧,还是里侧?”
时锦心行至他身侧,望着已经铺好的床:“里侧。”
徐玄玉点头:“嗯。”
然后他往旁边挪了两步,示意时锦心先上去。
两人同塌而眠。
烛火熄灭后,房内大体漆黑,只有些微自窗而入的浅浅月光照进来。
时锦心很快入睡,呼吸渐至平稳。
她身侧的徐玄玉闭上眼睛好一会儿却都没睡着。他一向都是自己睡,加之睡眠本就不算好,不习惯身边有人,以及一种萦绕在空气中的陌生气息。
时锦心侧翻身朝向他这一边时,徐玄玉猛地睁开眼,条件反射的抬手,一个掌刀劈过去。
却在即将触碰到时锦心脖子的时候顿住。
徐玄玉愣住,动作有片刻的僵硬,而后尽可能轻的将手收回。
好险,差点没收住。
他转头望着已然安心熟睡的时锦心,嘴唇轻抿了下。她倒是熟悉的很快,一点儿也没有在意身边是不是有个其实还算是陌生的人躺着。
徐玄玉很快收回目光。
看来得尽快熟悉身边有她的存在,不然要是自己睡着后习惯性的警惕动作将她打伤,他之后在王府的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好过。
想到祖母、爹和娘那时候看自己的目光,再想到爹的长戟和娘的大刀,徐玄玉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时锦心察觉到什么,以为是自己盖了太多的被子,身边的徐玄玉觉得冷。于是半梦半醒的伸出手,抓着被子往前扯了扯,盖到徐玄玉的脖子,而后又将手窝回被中。
她动了动头,依旧睡着。
徐玄玉转眸望着身侧之人,眼神一瞬难掩诧异。
窗外月色轻盈落入房中,静静的洒在他们身上。
晨光自天而降,黑夜消散,天色亮起时,时锦心醒来。
她略带几分迷糊的睁眼,下意识伸直手要伸懒腰,却发觉身边已无人。空的位置,残留着些许体温。
瞌睡从时锦心脑中逐渐消失,她清醒过来。她缓了缓神,坐起身。徐玄玉是何时离开的?她竟没有察觉。
时锦心轻摇了摇头,最后一丝睡意消散后,她起身下床。
思思掐着时间来到,伺候她洗漱更衣。
梳妆时,思思从梳妆镜中看着时锦心,犹豫了下,还是开口提醒:“小姐,咱们东楚的习俗,女子成婚后的第六日要回娘家,这事您还记得吧?”
时锦心轻点头:“记得。怎么了吗?”
思思小心说道:“今日是第三日了,您是不是得提前与世子说一声,免得到时候他因为事情太忙而不能跟您一起回去。”
时锦心眨了下眼,点头:“的确是该提前和他说一下。”
秋容走过来,行礼后道:“世子妃,早膳时辰快到了,该去食厅了。”
时锦心道:“知道了。”
思思替她将最后一支发钗别入发髻中后,她起身往外走去。
房前檐下,时锦心抬头看向天空。明亮而无云,想来会是个好天气。
收回目光时,她视线将院子左右扫视两圈。正中心的位置是一棵百年槐树,树高向天去,已高于屋顶。其枝繁叶茂,粗壮树枝蔓延去旁处,看起来夏日遮荫乘凉甚好。
槐树右侧坐落有一座八角凉亭,亭中有石桌椅一副,周围围绕有石制坐栏,不算大,缺很精致。
自院门前铺就的青石板路分别连接到几座屋子和凉亭。两边的草丛被修剪到近乎同一的高度,另一侧的水池清澈能见底,没有鱼儿,也没有水生花木。
整座院子布局简单,没有一丝多余修饰之物。和徐玄玉表现出的性情很是相似。
时锦心走下门前台阶,离开院子去往食厅。
到食厅时,早早到那儿的徐若影见她来,连忙起身笑着迎过来,而后一把抱住她胳膊:“嫂嫂早~”
时锦心笑容温和:“若影早。”
徐若影带着她一同坐下,笑问:“嫂嫂,你今日得空吗?”
时锦心答:“得空。”
徐若影眼睛弯弯的,似月牙。她又道:“那嫂嫂你今日能陪我上街吗?我很久没出门了,想去逛逛,然后买些漂亮的首饰,再去布庄选些新上的布料做几身夏日的新衣裳。”
时锦心点头:“可以。”
徐若影眼神瞬间惊喜,抱住她胳膊激动的蹭了蹭:“谢谢嫂嫂!”
徐临淳过来时,听见了她们的对话。
“见过嫂嫂。”他先向时锦心见礼。
而后他又道:“嫂嫂,你真要陪若影上街啊?那你可得做好准备,会很累的。这丫头逛起来没完没了的,买东西也不节制,每次出门都得带一马车的东西回来,而且没有个两三个时辰是回不来的。”
时锦心轻挑了下眉。
徐若影紧抱住时锦心的手臂,朝徐临淳娇哼一声:“二哥,你别乱说,我才不会那样。再说了……”
“嫂嫂愿意陪我去的,对吧?”徐若影转头看回时锦心时,神色瞬变,眨巴眨巴眼睛露出些楚楚可怜的意味。
时锦心笑:“嗯,愿意的。”
“嘿嘿~”徐若影笑着,欢喜着偏头靠在时锦心肩上:“谢谢嫂嫂,我就知道嫂嫂最好了。”
早膳后,徐若影欢喜的牵着时锦心的手出门了。
马车上,徐若影开心的哼着小曲,看来对于出门逛街这事很是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