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你别说,她看着温温柔柔的,那身材,还挺带感,脸又长得一绝,也难怪事业一帆风顺的。”
她不知道,这些传言,是从林瑞阳那流传出去的,还是林瑞阳也只是接收到这些谣言的其中一个。
但很奇怪,她本来以为自己会生气,但此刻,却反而只觉得可笑。
茶水间里渐渐没了声响,舒杳这才敲门而进,可能是因为隔了段时间,俩人并不觉得舒杳可能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反而看似礼貌地和她打了声招呼。
舒杳微微颔首,走到餐桌前,慢条斯理地给自己倒了杯牛奶。
她喝了一口,突然像是想起什么,转头对那两个男生说:“哎,对了,你们有没有听说一件事儿啊?”
他们对视一眼,异口同声:“什么事儿?”
“我刚过来的时候,有人跟我说让我等会儿,说茶水间里有人在做……那种事,还是俩男的,你们见到了吗?”
其中的黑框眼镜男脸上透露出一种嫌恶:“没有吧,我们进来的时候茶水间里没人。”
另一男的啧啧两声,把手里的一次性杯子扔掉了:“算了,还是去买瓶水吧,都不知道这里的杯子有没有染上什么。”
“怎么会?”舒杳一脸不解,“前后也就差几分钟,你们没见到吗?我听说是隔壁营销部的新进职员,好多人都看到了,玩得挺大。”
“营销部?”
俩人不约而同地看向对方脖子上挂着的营销部工牌。
“……”
黑框眼镜男先一步反应过来:“舒杳姐!你不会说的是我们俩吧?我们只是进来倒个水。”
“啊,原来是你们啊?”舒杳欲言又止,贴心地说,“放心,我尊重一切性取向,但是工作时间不要做那种事了。”
“舒杳姐!”男生脸涨得通红,“我们真不是!我有女朋友的!你怎么能随随便便就听信那些谣言呢?”
“谣言不能随便信吗?”
舒杳的目光顿时冷了下来,就像宝剑突然出鞘那一瞬闪过的寒光。
“我看你们信得也挺随便。”
俩男生耳朵通红,一个劲道歉,最后灰溜溜地出了茶水间。
舒杳神清气爽,突然觉得有句话说的挺对,发疯之后,精神状态好多了。
离职,果然是更适合社畜宝宝体质的医美。
那头,沉野看起来同样神清气爽。
酒吧的服务生却是满脸愁容,看到他进门,跟找着救星似的,一下冲了过来:“沉哥!楼上有人闹事!”
沉野面不改色,像是根本不在意:“什么事儿?”
服务生一边带着他急匆匆往楼上走,一边说:“俩大花臂那常客,龙哥,听说是老婆跑了,在楼上借酒闹事呢。”
“老婆跑了?”沉野细细咀嚼着这几个字,末了丢出一句,“哦,那是挺惨的,可以理解。”
服务生的表情,像极了网上那张老爷爷地铁看手机的表情包,什么情况?今天怎么这么善解人意?
楼梯口传出怒吼和玻璃碎裂的声音。
沉野拨开眼前的人,果不其然看到一张满脸横肉的熟悉脸庞,龙哥这人,是再遇的常客,每次来都是一大批小弟傍身。
服务生们各个对他心存忌惮,但因为没闹过事儿,他们也不可能把他拒之于外。
没想到今天就来了。
龙哥双眼通红,满脸都是醉意,挥舞着手里的啤酒瓶碎片:“谁都别他妈过来!谁过来我捅谁!”
徐昭礼性格好,但遇到这种人,也没什么办法,站在沉野身边压低声音:“要不报警吧?”
“不用。”沉野俯身从地上捡起一个啤酒瓶,右手握着瓶口,在左手掌心颠了颠。
他散漫地靠在走廊墙壁上,把酒瓶朝龙哥扔了过去。
龙哥虽然醉了,反应力倒是不减,一手就接住了瓶子,本以为是偷袭,正想发怒,却听到沉野悠然自得地说:“没尽兴就继续砸。”
“……”龙哥感觉大脑仿佛清醒了几分。
这还是沉野吗?
他还清楚地记得,之前在酒吧骚扰女生的男人,被一脚踩着胸口动弹不得的样子。
而沉野面不改色,连腰都不曾弯一下,就像是在对待一只手无缚鸡之力的蝼蚁。
事出反常必有妖。
难不成这是什么折磨人的新招数?
他才没这么蠢。
龙哥攥着啤酒瓶,浑身的攻击性慢慢消失了。
一旁的小弟赶紧冲上来扶住他,把他带进了包厢。
门关上,门外的服务生们看得一愣一愣的,包括徐昭礼。
就这么不费吹灰之力的,靠一句话就解决了?
“不愧是你啊。”徐昭礼拍拍他肩膀,“你这什么新招数啊?”
“什么?”
“他刚要是还继续发疯,你准备怎么办?”
沉野不仅没生气,反而轻笑了一声:“能怎么办,让他砸呗,发泄完就好了。”
徐昭礼下巴都快掉下来了:“就这么让他砸?大哥,修墙壁不花钱啊?”
沉野:“算我账上。”
“……”徐昭礼眯着眼睛打量他,“你今天怎么回事儿?心情这么好?”
“啊。”沉野点了点头,推门而进,“是不错。”
“发生什么事儿了?”
沉野没有隐瞒,直白道:“去领了个证。”
“哦。”徐昭礼不以为意,脱口而出,“你又考什么证了?我跟你说,你别这么卷,显得我们这些人多不上进似的。”
沉野慢吞吞的,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结婚证。”
“……”徐昭礼用手背碰了下他额头,“昨晚做梦就算了,大白天还做啊?”
右手揣在裤兜里,沉野轻轻捏了捏小红本的边沿,直接把小红本放在了桌上。
罕见的不是扔。
而是小心翼翼地放。
这操作,确实让徐昭礼惊讶到了。
而这种惊讶,在他看清照片里的女人时,放大了百倍。
“我靠!是我他妈在做梦吧?”徐昭礼往自己手臂上掐了一把,“嘶。”
沉野有样学样,也掐一把。
“嘶——”徐昭礼再次倒吸一口冷气。
沉野把小红本收进口袋里,悠闲地往后一靠:“看来真不是做梦。”
徐昭礼:“……”
您不能掐自己?
“原来你昨晚那些不是梦话?来真的啊?”这显得他昨晚那个“滚”字,是如此的天真烂漫且没素质,徐昭礼又问,“那怎么不直接发个朋友圈官宣?”
沉野说:“太明显。”
徐昭礼没明白太明显是什么意思,但他也不太在意,反正沉野这人平时就神神秘秘的。
他在意的是:“那你告诉我干嘛?”
“爹结婚了,可不得告诉儿子一声。”沉野悠悠看着他。
“……”徐昭礼这才想起上次真心话大冒险时的口出狂言。
徐昭礼不是那种拉不下脸的人,他不仅没觉得尴尬,反而凑了过去,手臂搭着沉野的肩膀八卦:“爹,你跟我说说,和我杳杳妈怎么突然就结了啊?你真高中就喜欢她啊?具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啊?”
“……”沉野拆了根棒棒,左颊微鼓,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嗓音听着慵懒又得瑟:“打开你的x音。”
“怎么?”
“有个号叫情侣观察,过几天自己看吧。”
徐昭礼在搜索框里搜了一下,表情从好奇,渐渐转变成了无语——
“你他妈编也编个好的,这让我看个屁?”
沉野撩起眼皮,眼见着徐昭礼把手机直直怼到他面前。
手机屏幕上,情侣观察的主页页面,赫然横着一句提示语:该账号因违反社区规则已被封号。
封号日期就在今天。
沉野:“……?”
大清早, 满脸困意的赵恬恬刷着x音,一下清醒了。
舒杳把热过的三明治递给她,随口一句:“什么?”
“情侣观察啊, 我以前应该和你提过吧?专门做情侣随机采访的, 总能出现各种各样的奇葩情侣,不知道怎么突然被封了。”
舒杳一开始只觉得耳熟,咬了口三明治才想起来, 这不就是昨天在民政局做采访的号吗?
被封了?
马上就是520了, 它居然被封了?
舒杳也拿自己手机翻了翻。
情侣观察这号不过就十几万粉丝, 在百万粉大号频出的短视频网站上, 存在感并不算很高。
所以当被人挂造谣封号之后, 号背后的公司似乎也并没有再挣扎一下的欲望,不过一天,这号就淹没在巨大的网络信息量中,无人提及。
而那段采访, 似乎也没有了下文。
这难道是老天注定?
知道他们会有离婚的一天, 所以暗示他们别官宣?不过确实, 舒杳想, 这样也好,搞得越是众人皆知,离婚后就越麻烦。
“真无语!”赵恬恬气得, “早餐我都吃不下了。”
舒杳幽幽道:“你还是吃吧, 我等会儿要和你说件事。”
“现在不能说?”
“我怕说了你更吃不下了。”舒杳给自己冲了杯咖啡, 在赵恬恬身边坐下。
“神神秘秘的。”赵恬恬加快速度, 把杯口凑近双唇。
“烫……”
舒杳刚想提醒, 赵恬恬眉头一皱,唇上滴下几滴咖啡, 沿着下巴往下流。
舒杳赶紧捞过旁边的包,从里面翻出纸巾给她擦嘴,甚至有样东西被带了出来都没有注意到。
赵恬恬擦完嘴,又喝了口凉水,舌尖依旧是麻麻的,但多少算是缓过来了。
她把纸巾丢进垃圾桶,吐着舌头,视线扫过一旁倒在桌上的包,突然顿住。
包口那抹红色,太过显眼,也太过眼熟。
她抽出一看,果然是一本结婚证。
“……”
赵恬恬指尖颤抖着翻开,在看到那张红底照片时,眼前一白。
一瞬间好像看到了她太奶。
“你爷爷的,舒杳杳,你胆子大了啊!”赵恬恬转过身,拿出了一副正宫质问的气势,“我还以为你当初说要找个人假结婚,就是口嗨而已,你还来真的啊?!还……真的找了沉野?!”
舒杳把咖啡又给她递过去,拍拍她肩膀:“你别激动。”
“我能不激动?你昨天领证的,怎么不告诉我?”
“我想和你说来着,但你这几天不是在和系里同学毕业旅行么,我怕我电话里跟你说了,你玩都不能好好玩了,就想着等你晚上回到家再和你说,结果你航班延误,回来的时候我已经睡过去了。”
“行,那这既往不咎,说说你俩为什么领证。”
“这有点说来话长。”
“你二十个字概括一下。”
舒杳掰着手指:“他被奶奶催婚,我被我妈催婚,一拍即合,合作顺利。”
舒杳笑笑:“正好二十个字。”
“……”赵恬恬一口干了三分之一的咖啡,还没回过神来,“就这么突然领证,你妈不怀疑?”
“其实……”舒杳面露纠结,“我还没跟她说。”
赵恬恬:“啊???”
“不知道怎么说。”
“但是早说晚说,总归要说的吧?”
“也是。”舒杳想,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还不如早死早超生,“那我现在说吧。”
她掏出手机,拨通了舒美如的电话。
赵恬恬跟黑猫警长似的,双眼瞪得像铜铃,举着握拳的双手给她加油打气。
那头几乎是秒接:“喂?幺幺啊。”
“妈。”舒杳斟酌着用词,“我想和你说一件事。”
“什么事啊?”舒美如的声调和昨晚迥然不同,又恢复到了平日里温柔的状态。
妈妈在她面前,气总是消得很快。
舒杳知道,那并不是她个性使然,不过只是因为,她终究是舍不得和自己女儿生气的。
也正因为如此,舒杳其实很不想欺骗她。
只是,实在没办法了……
她的右手握了握拳,低声说:“我和沉野领证了。”
说完,舒杳不自觉地闭了闭眼,准备接受一波轰炸。
然而出乎意料的,舒美如只是非常平淡地吐出了一个字:“哦。”
舒杳:?
“就哦?”
“啊,不是。”舒美如像是此刻才反应过来,“你刚才说什么?领证?和谁领证了?”
舒杳又回答了一遍:“和沉野。”
“这么仓促就领证了?”舒美如语调惊讶,“你们交往也不过才一两个月吧?双方家长都没见过面,就领证了?”
“本来是想……”
舒杳正想找借口解释,舒美如却自己把自己说服了:“算了,老刘家女儿和她那男朋友,好像也是,见第三面就结婚了,你们年轻人的事,你们自己高兴就好。”
居然就这么简单过去了?
舒杳有些不敢相信:“妈,你没生气吧?”
“我干嘛要生气?”舒美如说,“幺幺,妈之前管得可能是比较多,但也是因为不放心你,希望你过的好,昨晚……我是不是凶了点?后来我回去想想,确实自己可能也不对……”
舒杳还是觉得奇怪,“妈,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舒美如叹了口气:“我昨晚回来之后,听你舅妈说,之前给你介绍的那个相亲对象,好像因为强.奸进局子了,你舅妈跟我道歉来着,说实在没想到是这样一个人,也幸好你们没成。”
“进局子了?”
“是啊,听说是一两年前的事情,不知道怎么又突然被挖出来了,证据挺硬的,立马就抓了。我现在想想都后怕,要是当时你真的和他在一起了,指不定对你做什么事。”
难怪,母亲突然改变这么大,舒杳想。
“没事,都过去了。”
“嗯。”舒美如的声音里带着笑,语调也轻松起来,“既然结婚了,就和阿野好好处吧,妈觉得这小伙子不错。”
就一面而已,熟得太快了吧?
舒杳笑着应了声“嗯。”
原以为的风暴并没有发生,舒杳挂了电话,整个人都放松下来,瞬间胃口大开,又拿了一片吐司。
赵恬恬听了全程,也替她高兴:“这么听起来,你妈妈没有我想象的可怕啊。”
“她和平时是有点不一样。”可能是李成伟的事情,让母亲反思了自己,可能是因为母亲以为他们已经交往了一段时间,所以有了心理准备,也可能,是因为真的太希望她结婚了。
反正不管是哪种原因,结果对于舒杳来说,都是一种惊喜。
赵恬恬啧啧感慨:“果然人的运气都是守恒的,你遇到了你同事那样的傻逼,也遇到了沉野这样的头彩啊。”
“确实是头彩。”不仅多了一个演技满分的假老公,还多一个便宜且效率高的游戏代肝。
说曹操曹操就到。
刚提到沉野,舒杳的手机屏幕一亮。
在看清内容的时候,舒杳的双眸也亮了。
沉野:【有时间帮忙照顾小饼干吗?我要出国一趟。】
“哟,刚结婚就分居两地了啊。”赵恬恬托着下巴,一副吃瓜的表情。
舒杳这才想起,婚前协议里,她好像忘了提,婚后需不需要同居这件事。
而沉野也没有提起。
但既然都没提,那就先当不知道吧,舒杳想,偶尔做个缩头乌龟,维持现状也挺好。
她转头问了赵恬恬能不能把小饼干接来。
在得到赵恬恬的同意后,她叼着一片三明治,难掩高兴地答复沉野:
【当然可以,什么时候?我去接它。】
小饼干是这天早上,沉野亲自送来的。
他不仅带来了狗窝,还有一大箱小饼干的日常用品和玩具等等。
赵恬恬靠着墙,八卦地朝他挥挥手,故意刺他:“巧哇,有缘的假妹夫。”
沉野把小饼干塞舒杳怀里,轻飘飘回她一句:“巧,无缘的前儿媳妇。”
赵恬恬:?
舒杳却一下明白了这话的点在哪里,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凑到赵恬恬耳朵边解释缘由。
“靠。”赵恬恬指着沉野,不怒反笑,“真心疼以后跟你接吻的女人,嘴巴得报工伤。”
赵恬恬怼得挺大胆,说完就溜的姿态,却透着几分怂。
舒杳不自觉看了眼他的双唇,又很快低头撸狗,借此掩饰差点憋不住的笑意。
嘴巴报工伤……
真是越细想越好笑。
一道凉飕飕的嗓音从头顶传入耳畔:“还笑,心疼心疼你自己吧。”
舒杳猛的抬头:“什么?”
沉野指指她的手臂。
舒杳低头一看,她身上的白色薄毛衣是镂空材质,小饼干大概觉得好玩,一直在啃噬着袖口。
袖口处已经被咬得脱线了。
“……”舒杳把袖子往上扯了扯,选择溺爱,“没事,旧毛衣,本来也穿不了几次了。”
小饼干的脑袋还在追逐袖口。
爪子扒住舒杳的手臂,小脑袋拱着她的胸往上蹭。
沉野一掌把它脑袋压了下去。
上一秒很无情,下一秒,却堪称温柔地用掌心揉了揉它的头顶。
“好好照顾自己。”
要不是他全神贯注地盯着狗,舒杳一度以为他是在和她说话。
“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它的。”舒杳笑着保证。
沉野抬眸,随后在她头上也揉一把。
“你也是。”
舒杳反应过来的时候, 门外已经没有了沉野的踪影。
她摸摸刚才被触碰的地方,没觉得排斥,就是感觉很陌生。
连这种不排斥的感觉, 也很陌生。
低头一看, 小饼干一动不动地站在门口,透过门缝往外瞅,时而发出几声呜咽, 似乎是在看主人会不会回头。
舒杳心疼地抱着它关上了门, 挠挠它下巴:“都说狗像主人, 你怎么一点不像, 这么粘人呢。”
小饼干往她怀里蹭了蹭, 像是得到了些许安慰。
赵恬恬躺在沙发上,悠闲地拿了把扇子扇风:“你怎么知道沉野不粘人呢?按我对男人的了解,越是表面看起来冷淡的男人,谈起恋爱来, 可能就越……嗯……”
沉野不在, 赵恬恬嘴上更是没个把门的:“说不定啊, 三天下不来地。”
舒杳虽然没经历过, 但也秒懂了。
她把小饼干放地上,跟在它屁股后面,由着它四处溜达熟悉环境, 随口接了她的话:“那她女朋友也太惨了, 嘴巴身体一起报工伤。”
赵恬恬平躺在沙发上, 左腿撑起, 右腿悠闲地架在左腿上晃了晃, 带笑瞟她一眼,意味深长地说:“是哦, 也不知道谁会这么惨。”
舒杳没有听出她话里的深意,注意力全在眼前的小饼干身上。
小饼干一会儿用爪子刨着地毯,一会儿又对着抽屉嗅来嗅去。
过了会儿,它停在了电视柜前,突然一跳,两只前爪攀着矮柜,扒拉起上面的一张合照。
那是一张舒杳和赵恬恬高三时期的合照。
准确来讲,那本来是一张四人合照。
他们第一次出去玩,在KTV包厢里,赵恬恬硬拉着服务生帮拍的,女生站在中间,男生分立两侧。
舒杳还记得,她当时其实不太想拍的,但又不好意思拒绝赵恬恬,就只能寄希望于看起来不像喜欢拍照的沉野。
却没想到沉野一点不反抗,配合地站了起来。
徐昭礼感动得一塌糊涂,在旁边中二地高喊着“友情大过天”。
以至于舒杳一个不小心,就被道德给死死绑架了。
后来俩人合租之后,赵恬恬偶然翻到她们这唯一的一张合照,就把左右两边都裁掉,只剩下中间部分,放进了相框里。
见小饼干锲而不舍地扒拉,舒杳怕相框倒下会砸到它,无奈抱着它远离危险区域。
把它放在大腿上当抱枕,舒杳悠闲地靠着沙发,一手撸狗,一手完成宝物记的日常任务。
赵恬恬的脑袋探了过来:“哎?你不是为了写稿才玩的吗?这都辞职了还玩啊?”
“挺好玩的啊,不带上工作压力,反而觉得更好玩了。”
“你别说,这HDP是真牛,之前两个对战游戏,全球下载量都是排前列的,居然跳出舒适区做起了宝物记这种卡牌手游,还又钱和口碑双丰收。”赵恬恬被她诱惑,也点开了手机里的连连看,啧啧有声,“我听说周景淮也不过就二十几岁,怎么差不多的年纪,人家当老板赚得盆满钵满,而我还在打连连看。”
舒杳忍俊不禁,却突然抓到一个关键词:“你刚说,HDP?HDP就是骤雨科技?”
进入游戏都会有骤雨科技的logo显示,但是只有中文,所以她从来没在意过,骤雨科技这公司英文名叫什么。
“对啊。”赵恬恬右手一点,消掉一块红色,“heavy downpour的缩写。”
发觉舒杳不说话,赵恬恬觑她一眼:“你咋了?”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舒杳攥了攥手机,看向她,“你还记不记得,我和你说过,我大学的时候接过一个兼职。”
“记得啊,在网上帮学生补课么不是。”
“准确来说,是帮一个留学生补习历史文物知识。”舒杳打开了一个已经两三年没用的直播app,界面和当年完全不一样,甚至取消了私人开房的功能。
但那个暗着的头像还在,甚至是舒杳好友列表里唯一的一位——
俩人的交流仅限于网络,对方说自己社恐,所以一般都是她说他听,有疑问,他就用文字提问。
舒杳没听过对方的声音,也从来不曾问过对方叫什么,她一直以为HDP是他名字的缩写,比如胡大鹏之类的。
难不成……
“我靠!”赵恬恬如醍醐灌顶,“你当初的学生,不会就是周景淮吧?”
“他当时好像确实提过补课的初衷是为了公司一个游戏项目。”这也是一开始觉得奇怪的舒杳,在两三节课后,渐渐打消了疑虑的一部分原因,“但是……没这么巧吧?”
“哪有员工会为了公司项目还特意请人补课,这显然是主负责人或者老板嘛。”赵恬恬好奇地问,“那你们现在还有联系吗?”
“早没了,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我就给他另外介绍了一个学弟。”
“太可惜了啊啊啊!杳杳,你完美错过了抱大腿的机会!”
“什么呀。”就是凑巧想起这件事就顺嘴一提,舒杳并没有放在心上。
只是觉得,这个世界,好像还挺小。
身边的人事物,弯弯绕绕,总有点神奇的联系。
舒杳自己不喜欢拍照,但是小饼干住下的这几天,她最喜欢干的一件事,就是当它的摄影师。
见她又盘腿坐在地毯上开启了照相模式,赵恬恬伸出手指戳戳她的肩膀:“你也拍太多了吧?沉野看不腻?”
“啊?”舒杳侧过头,“和他有什么关系?”
赵恬恬不解地从沙发上爬了起来:“你拍照,不是发给沉野看的?”
“不是啊,我自己留着的。”舒杳理所当然地说,“不过要是他跟我说想看,我就给他发。”
舒杳顺口的话,却让赵恬恬的思绪飘远了。
她和舒杳虽然是高三同桌,但大学不在一个城市,隔着两百公里的距离,赵恬恬每次遇到什么开心不开心的,小到捡到张校园卡,大到挂科,都想第一时间和舒杳分享。
舒杳却极少和她提起自己的生活,即便赵恬恬主动问起,她也就简单几句带过。
但说舒杳不把她当闺蜜吧,对于她的很多事情,舒杳却比她自己还关心。
大学的四级考试报名,是舒杳提醒她,她才卡着点报上的。
每年生日,舒杳总是第一个发来祝福消息。
甚至有一次她发烧到四十度,一个人在宿舍,是舒杳连夜坐车赶来陪她。
于是赵恬恬渐渐明白,她并不是没有心,她好像只是非常不习惯“主动和人分享生活”这件事。
“杳杳,大学的时候,你几乎不跟我分享你的生活,是觉得没必要吗?”
舒杳没懂她怎么突然问这个,但还是认真思考了一会儿才回答:“算是吧,而且你那时候不是有男朋友嘛,我总是找你,万一打断你俩约会呢。”
舒杳从小到大,和父母聊天很少,朋友也不多,对于自己的生活,她总觉得,自己知道如何就可以了,没必要让别人也清楚。
她更习惯于自我消化,久而久之,主动分享这件事,反而成了一种负担。
就像和沉野求婚时说的那些关于她和母亲关系的话,就属于她心里的秘密,她从来不曾和任何人提过,如果放在平时,她也根本不会讲给沉野听。
“杳杳,你想太多了。”赵恬恬坐到她身边,搂住她肩膀,嬉皮笑脸道:“就算我跟我男朋友在doi,看到你发我消息,我也会让他停一停先回复你的!”
“……”舒杳瞪她一眼,“什么鬼啊。”
“话粗理不粗。”赵恬恬的食指点了点她的手机,“有人想着自己,愿意和自己分享生活里的快乐,是一件幸福的事情,我觉得你没必要想太多。”
没必要想太多。
深夜临睡前,舒杳翻看相册的时候,又莫名其妙想起了赵恬恬这句话。
要发吗?
她点开图片,选了几张,手指却停在了发送键上方,不知道该不该按下。
还是算了吧。
好像有点尴尬。
舒杳把手机扔在一旁,打算去趟洗手间。
小饼干见她要走,赶紧从床尾跟了过来,一个没注意,小爪子踩在了她的手机屏幕上。
咻咻咻——
舒杳眼睁睁看着六张图片被发了出去。
“……”
还没来得及想要不要撤回的事情,沉野秒回:【怎么突然发照片?】
舒杳捏了捏小饼干肥嘟嘟的身体,心想,既来之则安之:【就是给你看看,让你放心,我有好好照顾它。】
沉野:【我没担心,不过它是不是胖了?】
舒杳:【有吗?可能是照片角度问题?我感觉好像没胖。】
沉野:【我觉得胖了。】
三秒后,他又发来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