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舒杳搂紧他的腰,外套上冰冰凉凉的,却给人一种莫名的安全感。
她突然想起一件事,前些天沉野的采访,在网上的动静挺大,罗建辉既然知道她在网上有热度,就一定关注过她的消息,那他就不可能不知道沉野的存在,也一定不会放过这个薅一笔的机会。
她的双手扶着沉野的脸,认真注视着他的眼睛:“我爸有没有去找过你?”
沉野本来没想过这件事,因为在俩人的生活中,从来不曾有过她父亲这一角色的出现,但现在想来,最近好像是有一些异常的事情发生。
“可能有。”沉野说,“前些天秘书说有一种中年男人在楼下找我,说是我的岳父,但自从采访之后,时不时就有奇怪的人来找我,一会儿是我孩子他妈,一会儿是我同父异母的妹妹,所以保安没在意,直接把人赶走了。”
舒杳精准地抓住了一个关键词,“你孩子他妈?”
沉野丝毫不慌,抬起她的下巴,拇指指腹轻轻蹭了蹭她的唇角:“怎么,对这身份有兴趣?”
“……”输了。
她重新把脑袋埋进他怀里,安静了一会儿后,她温声开口:“沉野,你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
“现在罗建辉还没有其他渠道去找你,但如果有一天,他找到了你,管你要钱,你绝对绝对不能给。”
“要钱?”
“他之前来找过我,说是来辅川出差。”舒杳抿了抿唇,说,“但我妈说,他大概率是来躲债的,这次估计是去找你失败了,才又想起我。”
舒杳把话说得很绝:“如果你给他钱,我们就离——啊——”
两个字只说了一半,唇瓣被人轻轻咬了一下。
沉野面色不爽:“离什么?”
“离……”舒杳噎了一下,“离吵架不远了。”
被她的胡扯逗笑,沉野亲了亲她嘴角:“知道了,但是,我也有一件事。”
“什么?”
“如果他再来找你,一定、一定要告诉我。”
“嗯。”
不安的心,慢慢被他温柔的吻抚平,舒杳踮起脚,双手圈住了他的脖子。
沉野搂着她的腰顺势转过身,将她压在了门板上,木质大门发出吱呀一声,舒杳的腰被门拴硌到,溢出一声闷哼。
沉野的右手从睡衣下摆钻进去,温热的掌心轻轻揉着被撞到的位置。
思绪混乱中,舒杳应到他低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订了间民宿,要一起吗?”
窗帘紧闭的卧室里, 伸手不见五指。
舒杳跟做小偷似的,从衣柜里摸了一套平时穿的衣服,和他之前留下的睡衣, 然后又猫着腰退出了卧室。
第一次和他出来住民宿, 不知道为什么有种背着父母偷偷出来开房的感觉。
舒杳先窝进了被子里,等沉野洗完澡出来,已经是凌晨。
舒杳本来还有点犹豫, 但很快她就发现, 沉野好像并没有那方面的意思, 他只是把她搂在怀里, 轻轻拍了拍她的背:“睡吧。”
舒杳:?
“这里隔音很差。”
舒杳恍然大悟。
不过, 刚经历过罗建辉来闹,舒杳确实也没有太多那方面的心思,她靠在他胸口,就这样安安静静地抱了好一会儿。
隔壁大概没有住人, 安静异常, 屋外倒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下起了雨, 淅淅沥沥地砸在窗上。
舒杳听着雨声, 思绪飘得很远,想起什么,她突然轻声说:“你之前不是问过我, 当时在巷子口看到你, 是不是被你吓到了吗?原因, 我当时没有和你细说。”
沉野偏头看向她, 目光温和, 似乎在说:不想说可以不说。
如果罗建辉不出现,这些记忆, 本应该烂在她脑子里,永远不会被其他人知晓,但因为他出现了,舒杳必须提前让沉野知道真相,这样,他以后面对罗建辉的时候,才不会有丝毫心软。
“罗建辉那时候家暴,一个一米六几的男人,在外面唯唯诺诺,回到家,抓着老婆的脑袋往门板上撞,那种欺凌弱小的爽感,好像让他挽回了做男人全部的尊严。”
本以为这些事情很难启齿,但开了口才发现,也没有那么困难。
昏黄的床头小灯下,舒杳的左手搭在他胸口,摆弄着他的睡衣扣子,“我小时候,其实最害怕的就是下雨天。因为罗建辉那时候是在工地工作,一旦下雨,工地不好开工,他就只能待在家里喝酒,一喝醉,他就喜欢对我妈动手,然后酒醒后,又是一副什么都不记得的样子,就轻易把事情翻篇了。”
舒杳永远记得那一天。
闷热的小雨天,空气里散发着潮潮的味道,酒后的罗建辉拽着舒美如的头发,把她扯到了门外,大雨拍打在俩人身上,他却丝毫不以为意。
舒杳那时候太小,什么都不懂,哭着冲过去想把他扯开,但力量有限,最终反被他推到在地。
天空黑压压的,有邻居在自家屋檐下围观,冲着罗建辉劝几句,却没有人敢出来制止,毕竟在他们眼里,这只是家务事,外人不便搀和。
“当时,他那个狠戾的眼神,一直刻在我脑海里,所以那时候看到你和周北川打架……”舒杳犹豫片刻,说,“让我又想起了当时的场面……”
沉野抚了抚她的后背,问:“后来呢?”
“后来,是我捡到的小狗从角落里冲出来,对着罗建辉狂吠,甚至撕咬,罗建辉才放手的。”舒杳哽咽了一下,“我觉得他一定怀恨在心,就把小狗暂时寄送到了我同学家,结果有一天我在上课的时候,小狗从同学家跑出来,它回到我家找我,被他看到,用棍子打死了。”
沉野顿时恍然大悟,为什么她对看似其貌不扬的小土狗有这么深刻的情感。
沉野翻了个身,将她压在了身下,他埋头在她脖颈处,声音低低地说:“抱歉。”
以为他是在为当时让她想起了不好的回忆而道歉,舒杳摸了摸他的脑袋:“只是本能反应,但我其实后来就明白了,你和他完全不一样的,只是当时觉得我俩也不熟,好像没有那个特意解释的必要。”
“我不只是在为当时的事情道歉。”
“那还为什么?”
沉野抬起头,双眸幽深,像是忠诚的小狗,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抱歉,如果早知道是这样,我当时就应该什么都不管,把你抢过来。”
舒杳被逗笑:“那你当时在别人眼里,可就是不要脸的男小三了。”
“嗯。”沉野轻轻咬了咬她的耳垂,嗓音里埋着钩子似的——
“那姐姐跟我来开房,你老公不会介意吧?”
姐姐这个称呼,再度满足了舒杳的恶趣味。
“应该不会吧。”她笑着配合,“我老公可能也跟别的女人在开房呢。”
俩人伴着雨声温存了一会儿,不同以往的是,这份亲昵里没有欲望,更多的只是令人心神平静的安抚。
等重新被他搂进怀里,舒杳莫名释然,好像积压在心里很多很多年的一些恶心东西,终于在同样一个下雨天,被她挖出来,彻底丢弃。
安谧的氛围,让人昏昏欲睡。
然而舒杳突然想起一件事,她睁开眼睛,琥珀色的瞳仁转了转,唇角轻扬:“沉野,我妈好不容易来一趟,要不两家人一起吃个饭吧?”
沉野顿了两秒,突然看向她:“什么时候知道的?”
“……”舒杳本来准备的话术,突然没了用武之地,“你怎么听出来我知道了的?”
沉野幽幽说:“不知道的话,讲这句话的时候你不会笑。”
他也太了解她了。
“好吧。”舒杳坦白,“国庆回家的时候,明明第一次见面,我却听到我妈很亲密地喊曼青,我就问了她。”
沉野扣着她的腰,轻轻吻她的下巴,有些强硬的姿态,却是讨饶的语气:“不是故意瞒你的,怕你觉得我多管闲事。”
“我知道。”舒杳轻轻抚摸着他的脊背。
她刚知道这事儿的时候,都没有任何生气的想法,更何况是现在,但她真的真好奇,是谁给了的他勇气,让他觉得可以说服一个,思维几乎已经被禁锢在小镇几十年的舒美如。
“你当时,不怕我妈打你吗?还是在我舅舅家,他家可还有好几个人。”
“确实怕。”沉野轻笑一声,“你舅舅当时拿着扫把,说我诱拐小姑娘。”
“真打了啊?”
“没有,你妈妈拦着了。”
“就算这样,那场面我想想就可怕。”舒杳不禁感慨,“你怎么敢去的?”
“因为你的话。”
“我?”舒杳不解,“我什么话?”
沉野关了床头的小灯,抱着她窝进被子里,嗓音显得越发低沉。
“你说你妈妈是这个世界上最爱你的人。”
“我觉得我能说服她,不是因为相信自己,而是因为我相信,一个真心爱女儿的母亲。”
舒杳去沉野家吃过好几顿饭了。
但舒美如还是第一次。
三人刚进门,就看到刚回国不久的沉炀正半躺在沙发上把小饼干举高高,他不冷不热地扫来一眼,没看到跟在沉野身后的舒美如,目光落在俩人牵着的手上,又没什么表情地移开了。
瘦了之后再看,沉炀和沉野真的长得挺像的,完美地继承了父母的优点,舒杳暗戳戳想,难怪都说胖子是潜力股。
小饼干脑袋一偏,看到他们,一下从沉炀身上蹦了下来,尾巴跟螺旋桨似的飞速摇晃,朝他们狂奔而来。
沉炀一脸愤懑:“小白眼狼,也不看这几天是谁端水端饭地照顾你。”
舒杳蹲下把小饼干抱起来,额头抵着它的小脑袋蹭了蹭。
估计来之前,沉野已经和钱曼青解释过,舒杳早就知道了一切,所以钱曼青也没装作和舒美如第一次见。
招呼他们坐下后,俩人挽着手热情攀谈着,往厨房走去。
舒杳拉着沉野坐到侧面沙发上,俩人挤在一个位置,怀里的小饼干从沙发上跳了下去,在地毯上四处蹦跶,蹭着舒杳脚上的拖鞋。
沉野也踢了踢沉炀的鞋:“这次准备待多久?”
沉炀低头打着游戏,懒洋洋道:“怎么?这么不希望我回来?”
舒杳忍不住翻译:“他的意思是,希望你能待久一点,好久不见了,他挺想你的。”
沉炀、沉野:“……”
沉炀都忍不住被逗笑了,手机里响起游戏结束的提示音,他把手机转了半圈,揣回兜里:“鬼才喜欢去,没吃没喝的,看我这大半年瘦了多少。”
沉野严肃地说:“你知道那个营养师,妈多少钱一个月请的?”
“有屁用,不是人吃的,我要吃炸鸡、火锅!”沉炀的态度很坚持,跟个孩子似的。
沉野低头摆弄着手机,连头都没抬一下就拒绝了:“不可能。”
俩人的位置仿佛发生了颠倒,哥哥不像哥哥,弟弟不像弟弟。
舒杳憋着笑,扫了眼他的手机屏幕,眼睁睁看着他给营养师发去了一条消息:
【以他现在的身体状态,偶尔能吃炸鸡和火锅吗?】
舒杳:“……”
家里难得人多,一顿饭吃得其乐融融。
之前怕穿帮,即便回老宅吃饭,俩人也没有留宿过。
现在确定了关系,沉野肆无忌惮,吃完饭后,俩人在地下室的私人影院看了会儿电影,沉野就把舒杳拉进了房间。
这是她第一次进到沉野在老宅的卧室。
本来觉得他家已经挺豪华了,但和这相比,才发现是小巫见大巫,单单那间浴室,就和她之前合租时的两室一厅差不多大小。
沉野在洗澡,舒杳趴在床沿,拿着个红色的玩具球逗弄小饼干。
一会儿扔门口,一会儿扔床头,小饼干精力十足,玩得不亦乐乎。
“啪——”
玩具球轻轻撞上衣柜门,掉落在地,小饼干立刻又窜了过去,把玩具球往柜门上顶。
柜门因为它的动作露出一条细细的缝。
小饼干像是发现了新的好玩地儿,放弃玩具球,脑袋顶着那条缝往里钻。
“哎。”舒杳腾地从床上爬了起来,连拖鞋都来不及穿上,跑过去把半个身子已经钻进衣柜的小饼干抱了出来。
轻轻拍了下它的小屁股,舒杳低声斥责:“顽皮。”
小饼干窝在她怀里,不动了,双眸微微垂着,一副可怜样。
舒杳抬手想把柜门推上,却在抬眼的一瞬间,好像扫到一样熟悉的东西,她愣了愣,又把衣柜门推开。
一张高中时期的双人合照印入眼帘。
就是他告白时,用来做电脑背景的那张。
她想,难怪小饼干第一次去她和赵恬恬合租的家暂住时,看到电视柜上那张合照,会那么激动,更甚至,难怪她和赵恬恬第一次去帮忙遛狗,在小区门口第一次看到小饼干的时候,它不仅不排斥,反而好像对她有一种熟悉感。
原来不止存在电脑里,他还打印了出来。
那为什么现在却把照片藏在衣柜里?怕被她看到?
舒杳瞥见相框后好像还有一个比较小的相框,她把前面的移开,看到一张童年照。
照片上的人,看上去应该不超过十岁,胖胖的,她第一反应以为是沉炀,但既然放在他房间,那应该是他小时候?
原来他也有小胖墩的时候啊,舒杳弯了弯唇,把相框拿了出来,明亮灯光下,他儿时的样子变得更为清晰。
好像……有点眼熟?
舒杳还没认真回忆,就听到身后有动静,她赶紧推上衣柜门,下一秒,沉野就走了出来。
看到她光着脚站在木地板上,沉野一把将她横抱了起来:“不冷?”
“不”字就在嘴边,舒杳顿了顿,说:“冷。”
沉野眉头轻挑,把她放在了床上,舒杳手一松,小饼干蹦跶到一边,黑眼珠一动不动,看着交叠在一起的俩人。
沉野视若无睹,撩开她脸侧的发丝,轻笑了一声:“那我帮你热一热?”
舒杳的心猛的跳了一下,她磕磕绊绊,声音极轻:“你爸妈就在隔壁……”
“想什么呢?”沉野退开去,双手握住了她光洁的双脚。
他刚洗过澡,身上温度本来就比平时高,那股热,一路从脚底,蔓延到了四肢百骸。
沉野盯着她的脚背,笑:“小姑娘皮肤挺白,想的还挺黄。”
“……”
舒杳本来还有点羞赧,听到他这话,顿时只剩下不服气:“你不想?
脚底温度渐渐升高,沉野把她的双腿塞回被子里,凑过去吻她,整个动作流畅自如。
舒杳被他抵在床头,退无可退。
空气中旖旎的声响,在寂静的环境中被无限放大,亲了一会儿,沉野停下来,额头抵着她的额头笑:“你觉得呢?”
“我不想觉得。”舒杳说,“我说你想,你就会付诸行动,我说你不想,你就会为了印证我的话是错的而付诸行动。”
“你也挺了解我。”沉野托着她的大腿,将她往下一拽,舒杳轻呼一声,还没怎么出声,就又被他夺去了呼吸。
和刚才的试探不一样,这次他完全直入主题,一开始就撬开了她的齿关。
他刚刷完牙,嘴巴里淡淡的薄荷清香,舒杳脑子发懵,抵在他胸口的手很快就失了力气,柔柔搭在他肩膀上。
沉野的唇从她嘴角慢慢往下滑,舒杳微喘着,说:“我刚才不小心看到你柜子里有张照片。”
沉野没有丝毫停顿,边亲边问:“你说哪张?”
“小胖墩的那张。”舒杳闭着眼睛,微微一抖,“我觉得……好眼熟。”
沉野突然停了动作,唇还贴着她的肩膀。
舒杳好奇地问:“你小时候,是不是当过童星?我觉得好像在哪部老电影里看到过,啊——”
她轻呼出声,不明白他干嘛突然咬她一口。
没演过就没演过呗。
沉野低着头看不清神色,轻呵一声:“这都被你发现了,当年确实差点就进娱乐圈。”
“那为什么后来没进?”
“后来遇到一姑娘,比起赚钱更想谈恋爱。”
“……”这是什么恋爱脑啊?
“那时候你多大?”
“三年级。”
“你也太早熟了吧。”明明知道小时候的好感不能当真,舒杳还是觉得心里泛起了一点酸泡泡,她欲言又止,“那姑娘现在人呢?”
沉野轻笑一声,看上去已经放下:“结婚了。”
“哦。”舒杳放心了,拍拍他脑袋,“没关系,你也结婚了。”
沉野:“……”
沉野把舒杳送回老宅,急匆匆去了公司。
舒杳刚进客厅。就看到沉炀以和昨天一模一样的姿势躺在沙发上,但这次, 他连游戏都不打了, 瞪着眼睛看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舒杳走到茶几旁,给自己倒了杯水, 听到他嘴里念念有词:“1、2、3……12、13……”
舒杳顺着他的视线, 抬头看了一眼, 天花板上白花花的, 什么都没有。
这一瞬间, 舒杳想到了一个细思极恐的故事。
说是小明每天都围在一口水井旁边,一边绕圈,一边念叨:“1、2、3……12、13……1、2、3……12、13……”
有一天小白实在熬不住好奇心,走过去问他在念什么, 小明一把把他推进了井里, 然后再次围着水井念念有词:“14……14……”
舒杳感觉周遭的温度仿佛都降低了几度。
可她还是耐不住好奇心问了:“你在数什么?”
沉炀凉飕飕扫她一眼:“我已经十三天没有出门了。”
最近沉炀去医院检查, 身体指标好像又不是很好, 所以父母对他的出行加以管控。
不知道是不是被沉野感染,她脱口而出:“他们也是为你好。”
沉炀哼笑一声,却没有反驳。
舒杳犹豫片刻, 从包里掏出一样东西, 放在掌心朝他递了过去:“送你。”
沉炀侧头一看, 是一个银质的飞机模型钥匙扣, 顶部的装饰很精致, 看上去像是手工的,他想起来, 钱曼青天天在群里叨叨,说舒杳好像做什么花丝镶嵌,特别厉害。
他坐了起来,双手揣在衣服口袋里,没接:“这是银的?你自己做的?给我干嘛?”
“嗯。”舒杳一个字回答了两个问题,“不只是给你的,我给爸妈也都做了,就是个新年小礼物。”
“你给我爸妈做的是什么?”
“给妈的是一个小香球,给爸的是手刻的印章。”
“那我为什么是飞机模型?”
“我后来看了一下那本《傅少99日追妻》,里面并没有配角喜欢飞机模型,男主出于嫉妒砸毁的描述,所以我想,你那天编的故事里,提到自己喜欢飞机模型这件事,应该是真的?”
沉炀的食指关节蹭了蹭鼻尖:“就算我喜欢,那也是小时候了,你怎么知道我现在还喜欢?”
舒杳其实也不肯定,只是她想起,沉野说沉炀就像一个少年,睡了一觉,就成了青年,所以她想,他的兴趣爱好,或许也不会变动太大。
“你不喜欢吗?那我下次做个别的吧。”舒杳假意要把手收回。
沉炀却眼疾手快,抢在这之前把那个小小的飞机模型抢了过去。
他歪着脑袋,观摩了一会儿,把钥匙扣塞进口袋里:“还行,谢了。”
舒杳笑了笑,坐在侧面的沙发上,低头查看手机上的工作室近期运营情况。
客厅里安静了好一会儿,她突然听到沉炀犹犹豫豫地开口:“你……这些东西,是从小就开始学的?”
舒杳愣了下,没想到沉炀居然会主动和她说话。
不知道是不是被刚才的钥匙扣成功收买了。
舒杳想了想,说:“不是啊,我小学的时候,学校旁边有一个文具店,老板的爸爸是个老手艺人,我每天放学经过,都会看到他在店里进行创作,看着看着,就产生了兴趣,后来是大学的时候,才开始正儿八经接触这门技艺,还报了培训班,但也没想过要把这当成事业。”
“你大学到现在,也就不过七年,就能学成这样?”沉炀看着很是惊讶,“不是都说这种手工艺的活,从小学起才能学有所成?”
“从小学起或许基础更扎实些,但是半路出家,也不一定就落于人后啊。”
沉炀欲言又止,最后双手插兜站了起来,语气硬邦邦地说:“你跟我过来一下。”
说完又看向楼上喊管家:“刘叔!你也过来一下!”
“来啦!”刘叔兴冲冲跑了下来。
舒杳疑惑不解,但还是配合地跟在他身后去了地下室,地下室除了电影院,旁边还有一间大门紧闭、写着内有凶狠哈士奇的屋子。
沉野说过,是沉炀的秘密空间。
见沉炀把门打开,舒杳顺着往里看了一眼,不由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里面不是杂物,而是一间像模像样的木雕工作室。
正中间是工作台,上面放着一些还没收拾好的半成品,三面墙壁都靠放着大的博物架,陈列着一些作品,有的看起来比较粗糙,像是比较早期的作品,但靠里的一些,已经完全称得上精致。
不过,这些作品比较特别的点在于,他们都不是非常传统常见的木雕作品。
更像是一些木雕玩具。
不仅有木雕的飞机坦克模型,还有一些动漫手办,甚至连蜡笔小新和哆啦A梦都有。
沉炀并没有关门,舒杳跟着他走进屋里,回头见刘叔没有进来,只是站在门口,她突然明白过来,沉炀喊刘叔一起来,并不是也想给他看,或许只是觉得他俩独处在一个密闭空间不太合适。
他考虑的,其实比谁都周到。
舒杳环顾一圈,有些不敢相信:“这都是你自己做的吗?”
“瞎做的。”沉炀挠挠头,耳朵居然泛起了红,“沉野应该和你说过吧,我这些年基本都闲在家,实在太无聊,就捣鼓些小玩意儿,不过都是自学的,拿不出手。”
“为什么拿不出手?我觉得很有新意哎。”舒杳好奇地问,“你为什么会做动漫木雕?”
“那些佛像啊,动物啊,多无聊,而且购物网站上随便搜就能买到,我要做就做一些买不到的。”
沉炀的理念,其实和她不谋而合。
他们都试图在用一种更新的方式,去讲述一些老故事。
只不过,她是有心插花,而沉炀更像是无心插柳。
舒杳观摩着架子上的一个路飞木雕:“真的很厉害,你这没有发网上吗?我觉得应该会很多人喜欢。”
“真的?”沉炀犹豫片刻,说,“那我下次试试。”
他从架子上拿下了一个蜡笔小新,递到她面前:“这个给你。”
舒杳伸手接过:“为什么送我这个?”
“你微信头像不是蜡笔小新么,应该喜欢这个吧?就当是回礼,还有——”沉炀的声音低了几度,尴尬地清了清嗓子才继续,“之前的事情,抱歉。”
“之前?”
“就是在岛上的事情。”沉炀说,“以前吧,我确实对你有点意见,因为我觉得你和我弟之间的感情严重不平等,他太喜欢你了,喜欢到可以付出一切,但你很明显并不喜欢,或者说没有那么喜欢他,所以我不同意你们在一起,我觉得他会很累。”
“但是这段时间来,我看到了他的改变,反正,是我错了,以后,我不会再反对你们。”沉炀无声叹了口气,“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尽量,对他好一点,因为以前……”
“以前什么?”
“没什么。”沉炀笑笑,“以前他经常被我欺负,虽然过去这么多年了,但终归还是觉得有点对不起他,就希望以后,他能开开心心的吧。”
“我很喜欢他。”舒杳眼神坚定地说,“所以,我会对他很好的。”
“但也别太好了。”沉炀眉头一皱,语带嫌弃,“每天跟个开屏的老孔雀一样,跟我嘚瑟,也挺烦的。”
舒杳:“……”
还能不能好好煽情!
沉炀好像把她的话听了进去。
一下午的时间,沉炀没有无所事事地发呆或者打游戏,而是坐在沙发上抱着电脑捣鼓,就连手机,由于电话太多,也被他直接关机扔在了旁边。
夕阳渐渐西斜。
他把一个视频分享到了家庭群里。
是一个他作品的简单集锦,有几件动漫木雕作品的照片,也有一些记录他制作过程的视频素材,两者结合得很好,视频制作得非常专业。
钱曼青:【妈呀!这是发网上了吗?是谁把你说服了?】
沉炀:【您小儿媳妇。】
钱曼青:【不愧是杳杳!才发十分钟,点赞就十个了呀!我就说一定会有人喜欢的!我儿子真棒!】
奶奶:【我孙子真棒!】
沉野:【我老婆真棒!】
舒杳“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她默默给沉炀的视频点了个赞,偏头看向茶几对面的人:“你一下午,就是在做这个视频吗?也太厉害了,我学了那么久,也做不到这样。”
“啊?”沉炀看起来有点迷茫,“不是啊,这种视频,随便花点钱,不就有人做了吗?”
“……”舒杳这次不光想想,她是真的要和这些有钱人拼了。
“那你一下午对着电脑在干嘛?”
“等他把视频发出来啊。”沉炀理所当然地说,“你别说,还挺紧张。”
舒杳:“……”
无语之际,沉奶奶把这个视频转发到了朋友圈里,配文十分霸道:【都给我点赞!否则全部拉黑!】
下面有一条沉炀刚发的评论:【奶奶,这威胁理由,没有手术好用。】
舒杳盯着手术两个字,愣了一下,几乎本能地抬头看向沉炀:【你刚才给奶奶评论的,没有手术好用,是什么意思啊?】
“沉野没和你说过?”沉炀操作着电脑,没有抬头看她,“奶奶之前一段时间,半月板有损伤,医生建议她做个微创手术,奶奶就仗着这,动不动威胁我们。比如我十一点不睡觉,她就说再不睡,她不做手术了。我不肯吃营养餐,她就说我不吃,她不做手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