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地铁上和高中同学撞衫后—— by岁岁无恙
岁岁无恙  发于:2023年12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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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说罗建辉欠了很多债,是来辅川躲债的。
但职业使然,舒杳一眼便能看出, 这条金链子成色很不错, 甚至还刻着独一无二的编号, 应该出自高端品牌, 没有个五六万拿不下来。
她本来以为是罗建辉打肿脸充胖子,但回到房间后,她搜索了一下, 发现这条金链子, 居然是一个国际大牌三个月前推出的最新款, 并且还没有在国内售卖。
再回想到, 上次罗建辉来隐园闹事, 包工队长一提要报警,他立马就怂了, 原来她觉得可能是罗建辉忌惮他们人多势众,但转念一想,他会不会单纯是……害怕面对警察?
舒杳的脑海中陡然涌起一个大胆的猜测。
会不会他来辅川,除了躲债,更大原因,是潜逃?
于是她搜索了近三个月,寻西关于偷窃、抢劫的新闻,果不其然在一桩嫌疑人潜逃的入室抢劫并伤人的新闻里,看到一段关于丢失的金项链的描述,和罗建辉戴的那条很像。
根据新闻描述,嫌疑人作案时全程蒙面,楼道监控又被提前损毁,所以警方并没有掌握明确线索,只有一张在小区门口、看不到脸的模糊监控截图。
毕竟是一起生活了十多年的人,舒杳几乎一眼就从体型认定了,截图里的人,就是罗建辉。
这条金链子作为最新款,每一条上面都是有编号的,根据编号就可以追查到买主,他估计也是发现了这一点,所以不敢卖,就自己戴着装阔,想以此来和沉家攀上关系。
却不想,最终也是这一点,害他暴露。
“我他妈真是生了个好女儿!他妈……”罗建辉瞪着眼睛,朝舒杳大声咒骂。
但后面的污言秽语,舒杳并没有听见。
因为有人捂住了她的耳朵。
舒杳回头,看到了沉野冷凝的脸色,掌心却是温热。她笑着朝他摇摇头,示意无所谓。
兵荒马乱很快停歇,便衣警察们把罗建辉带走后,庭院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舒杳看着紧闭的大门,讷讷问:“他应该出不来了吧?”
“入室抢劫并伤人,够他坐十几二十年了。”
舒杳转身搂住了沉野的腰,脑袋埋在他胸口一言不发。
沉野轻抚着她后背:“你怎么把他引过来的?”
“我管舅舅要了他的手机号,跟他说。要他藏好一点,要是他被抓了,沉家的人知道害沉炀心脏病发的人是我爸,你肯定会和我离婚,我就做不成阔太太了。”
“他估计以为抓住了我的把柄,所以反过来跟我要钱,说不给他钱,就跟我鱼死网破,我就约了他来隐园细说。”
对于罗建辉这种视钱如命的人来说,大概绝对无法相信,舒杳会放弃阔太太的生活背叛他,更无法相信,沉家的人即便到此刻,依旧和舒杳站在同一阵线上。
沉野听完,许久没有说话。
他昨晚在ICU外坐了一个通宵。
沉炀之前也发过病,所以一开始他并没有往“人为”这方面去想。
直到今早,舒杳给他发了一条消息,她没有明说什么,只问他,能不能陪她回一趟隐园,然后很平静地告诉他,她报了警。
沉野还挺惊讶,毕竟按照舒杳的性格,为了避免任何疏漏,等罗建辉被抓了,她再让他来接她,跟他坦白前因后果,才是符合她一贯做事风格的。
沉野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这次怎么想到提前和我说?”
“你说的,他要是找我一定要告诉你。”舒杳踮起脚,吻了吻他的唇,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沉野,你说的话,我有记在心上的。”
“嗯。”额头抵着额头,沉野勾唇笑。
舒杳看着他温柔的眉眼,欲言又止:“你会不会觉得我狠心?”
“狠心什么?”
“他毕竟……”
沉野打断了她的话:“我爸不是找你聊过了?壹壹,不仅要把我说的话记心上,我爸的话,你也得记。”
舒杳便不再问了。
是,血缘不是界定家人的标准。
所以她不过是,举报了一个犯罪的人,仅此而已。
明明是寒冬,中午的太阳却异常温暖。
温存的氛围最后被沉野的手机铃声打断,备注依旧是“妈”。
只不过这次,钱曼青带来的是好消息。
沉炀被转移到了普通病房。
所有人都为沉炀的转危为安感到欣喜不已,但作为主人公,沉炀反而是最淡定的一个。
舒杳甚至觉得,生死对于他来说,好像根本不是一件重要的事情,这几天的惊险,在他嘴里,不过只是“换个地方睡了一觉”。
但即便心态稳得不行,身体终究还是吃了一通苦头,沉炀靠坐在床头,脸上没什么血色。
舒杳牵着沉野的手,站在病床边,张了张嘴:“对……”
“停!”沉炀抬手比了个暂停的手势,表情无语,“我有煽情恐惧症,别给我整那一套啊。”
舒杳就在嘴边的那句“对不起”,瞬间被咽了下去。
沉炀凉飕飕扫她一眼,语气有些虚弱:“跟你有什么关系?大清都亡了,你不会还相信什么父债女偿吧?”
“没有。”舒杳说,“但是的确,如果不是因为我,罗建辉就不会找上你。”
“这种事呐,谁都不想的。”沉炀慢悠悠道,“更何况,这几年差点嗝屁的情况,我也不是第一次经历了,有什么呀,福大命大,老天不会收我的。”
舒杳的心情,的确因沉炀的话,而轻松了几分。
她还想说些什么,沉炀又催促道:“你要是有空,能不能帮我去问问午饭来了没?心脏病没有带走我,别给我饿死了。”
“……”还好钱曼青不在,不然又得打他嘴巴。
“我去看看。”舒杳松开沉野的手,小跑着出了病房。
病房里一下安静下来,沉炀刚松了一口气,就见沉野拖了张椅子过来,慢条斯理地坐下了。
沉炀的心里陡然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完了,要被审判了。
果不其然,沉野往后一靠,冷声问:“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沉炀暗戳戳想,早知道刚才不让舒杳离开了。
她在,起码还能帮个腔。
沉炀的目光轻颤了一下,拿起旁边的遥控器,胡乱地调着电视机频道:“没什么,就,罗建辉知道我是沉家人,管我要钱,就吵了几句。”
“他是冲你来的,还是冲我来的?”
“当然是我,你比我有钱吗?”
“哥,你说实话。”沉野又问,“他是不是把你误认成了我?”
“怎么……”
“说、实、话。”沉野的表情冷硬得不像平时的他,连声线都压得很低,就像暴风雨来的前奏。
沉炀渐渐没了底气,懊恼地抓了抓头发:“好吧,是。”
“那你为什么不解释?”
“他一开始还挺有礼貌的,说居然这么巧遇到女婿,非拉着我进后巷一起抽根烟,我知道他心思不纯,但想看看他到底要干嘛,就跟着他进去了,哪知道他说来说去就是要钱,嘴里还污言秽语的,我就一时也没忍住脾气。”
“你为什么想看他要干嘛?这是我的事,你告诉我就行,为什么要自己去面对?”
“我……”
“哥。”沉野目光沉沉地看着他,“你是不是,还在在意小时候的事情,觉得愧对我?”
沉炀心虚地移开了目光:“我没有。”
“我说过,你从来没有亏欠过我什么,以后要是再有这种事,别想着挡在我面前了,我自己会好好处理。”
沉野还是第一次这么严肃地叮嘱他一些事情,沉炀整个人慢慢挪了下去,语气显得不耐烦:“知道了,我这不是没事嘛,你哪里是我弟,乍一听跟我爸似的。”
门口传来敲门声。
沉野以为是舒杳回来了,回头一看,管家刘叔小心翼翼地推门而进:“二少爷,医院门口来了一群人,说要找大少爷。”
沉野眉头微蹙,“谁?”
管家嘴角一抽:“说是大少爷的前女友……们。”
沉野:“……”
因为前女友们的到来,病房里根本没有了俩人的容身之地。
再加上沉野因为这事儿,几乎两天没合眼。
钱曼青催他们赶紧回家休息。
司机被沉誉喊走了,舒杳担心他疲劳驾驶,于是决定自己开车。
把迈巴赫开出了龟速,好不容易稳稳到家。
舒杳把车开进车库,一回头,沉野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在副驾驶座上睡着了。
她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没忍心喊醒他,把座椅轻轻放倒,舒杳帮他解开身上的安全带,坐在驾驶座上,安安静静地盯着他看。
沉野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醒来的时候,外面的天色已经一片漆黑。
车内昏黄的灯光下,舒杳坐在驾驶座,安静地低头看着手机。
他按了按太阳穴,坐起身来,嗓音带着倦意:怎么不喊醒我?”
舒杳这才回神,笑笑道:“看你睡得挺沉的。”
沉野低头一看,她的手机屏幕停留在一个美食app,上面显示的是玉米牛肉粥的做法。
沉野问:“明天想喝粥?”
“不是。”舒杳说,“今天张姨做了菜粥,你哥嫌清淡,问我有没有玉米牛肉粥,我想着我要不我明早做一锅试试,应该也不会很难吧?”
沉野圈着她的腰,把她带坐到他的大腿上,额头抵着她的肩膀,嗓音沉沉:“让张姨做不就可以了。”
“我知道,但是……”舒杳抿了抿唇,“归根结底,你哥是因为我才遭受了这通无妄之灾,留在医院照顾他,我的身份不太方便,但是帮忙做顿饭,还是应该的吧?”
“嗯。”沉野低低应了一声。
惊心动魄的危机过去,舒杳才意识到,这再日常不过的拥抱,却也正是最难能可贵的东西。
她按灭手机,双手圈住他的脖子。
俩人就这么安静地抱了好一会儿,也不知道是谁主动,反正等舒杳反应过来的时候,她身上的外套已经掉落在脚边。
算起来,俩人的确好几天没亲热过了,而此刻的亲吻,多少带了点劫后余生的意味。
车库里一片漆黑,但门没有关上,从舒杳的角度望出去,甚至可以看到庭院外偶尔经过的路人,这让她不由瑟缩:“有人……”
沉野连头都没回,降下车窗,拿起桌子里的一个纸巾盒,往墙上一点亮处扔了过去。
“啪”一声,开关被砸中,车库门缓缓降下。
四周成了一个完完全全的密闭空间。
车内昏黄的灯光下,舒杳看清了他眼神里直白又坦荡的欲念。
唇齿之间的声响,在安静的氛围里被无限放大,听得人心跳加速。
情□□薄而出。
但舒杳却还记得一件事。
“你快两天没睡了。”
“不困。”沉野自顾自来势汹汹。
舒杳拢起自己的衣领,一回生二回熟地把手往下探,“今天只能这样。”
“嗯?”沉野就像是给了一颗糖,又被扇了一巴掌的小孩儿,语气之中有些不满。
“你今天必须早点睡。”舒杳凑到他耳边,轻声安抚,“明天随便你。”
一夜好眠。
生物钟影响,第二天,沉野依旧早早就醒了。
却没想到有人醒得比他更早。
厨房里充斥着淡淡的米香,沉野看着忙碌的身影,走上前去,从背后圈住她的腰。
他闭着眼睛,靠在舒杳的肩膀,嗓音有点暗哑:“怎么起这么早?”
“给你哥煮粥啊。”舒杳用勺子搅动着砂锅里的粥,柔声道,“司机会来接我,你这两天太累了,在家好好休息吧。”
沉野这才想起昨天她在车里说的事,倒是挺听话,轻轻“嗯”了一声,但圈着她腰的手却紧了紧:“那你今天要待在医院吗?”
“嗯,怎么了吗?”
不知道是不是太困了,沉野显得有点粘人:“病房里人很多,早点回来也没事。”
“我知道,但是万一有需要我帮忙的,我好帮把手。”
沉野便没再说话。
舒杳隐约觉得,他今天有点沉默,低头看向腰部,他左手无名指上的小狗,尾巴倒是微微往上翘着。
舒杳偏过头,在他脸侧轻轻吻了一下:“你乖。”
“哦。”沉野应了一声。
如果是平时,沉野绝对不会满足于这个浅尝辄止的吻,他大概率会得寸进尺,说一句:“就这?”
但今天,他不仅没有,反而松开了她,走到一旁橱柜里拿出了碗筷。
舒杳还没来得及细想,锅里的粥冒起细密的气泡,将锅盖往上顶,她吓了一跳,正准备伸手,沉野却已经先一步把锅盖掀开了。
舒杳自己试了一口,觉得味道还不错,于是就帮他盛了一碗,又把剩下的装进保温盒里。
门外响起刹车声,应该是司机到了,舒杳急匆匆收拾好东西。
等坐到车里,舒杳才再度察觉到不对劲,沉野刚才送她出门的时候,没有亲她。
难道就因为昨晚没有答应他?
但她不也是为他身体考虑嘛。
舒杳抿了抿唇,本来决定在病房待一天的,但现在却改变了主意。等送完粥,如果没事,就回去和他开诚布公聊一聊吧。
一路到达顶楼。
沉炀还在睡觉,客厅里钱曼青正帮他收拾衣物,见舒杳进来,钱曼青笑了笑,放轻声音问:“怎么过来了?”
舒杳把手里的保温盒放在桌上:“沉炀昨天说想喝玉米牛肉粥,我就煮了点,妈,您吃了吗?”
“没有呢,阿野呢?”
“他在家休息呢。”舒杳把保温盒打开,往碗里盛了半碗。
“那你……”钱曼青欲言又止,脸色有些纠结,“杳杳,这几天你也挺累的,多和阿野一起在家休息休息,不用经常过来的。”
舒杳愣了下,听得出钱曼青这话,完全就是委婉的说法。
像是在暗示这里不需要她。
“妈。”舒杳心一沉,攥紧了手里的勺子,“您是不是听爸说了罗建辉的事……所以……”
“你说什么呢,当然不是。”钱曼青打断了她,拉着她的手坐到沙发上,安抚着拍拍她的手背,“事情的前因后果,我都听你爸说了,有这样的父亲,你已经很不容易了,我们怎么会怪你呢?”
“那为什么……”
钱曼青沉默许久,叹了口气:“妈只是担心,你经常来看炀炀,阿野会不开心,你也知道他的个性,就算不开心,也不会明着说出来。”
舒杳有点明白,却又不是完全明白:“您是怕他吃醋吗?”
“不是吃醋。”钱曼青犹豫片刻,拉着她站了起来,“你跟我回一趟家吧。”
医院距离老宅不过二十分钟车程。
一到家,钱曼青就拉着她直奔书房。
她走到最靠里的柜子前,拉开抽屉,从里面取出了一本黑色的笔记本。
纸张已经泛黄,很显然有些年头了。
舒杳好奇地问:“这是什么?”
钱曼青:“阿野小学时候的周记本。”
“周记本?那我们这样看会不会……”舒杳从钱曼青手里接过本子,却没翻开。
钱曼青摇摇头:“这是三年级的时候,老师布置的作业,每周一篇,每个月统一收起来批改,等下个月再发下去。他的班主任最开始没发觉到异常,后来期末的时候才把我叫去,跟我说阿野的心理状态可能有点问题。”
钱曼青刚开始的情绪还很平稳,说到这里,却不由得哽咽了一下。
“我坐在办公室里看完了他一学期的22篇周记,才知道原来他这么在意……”
舒杳指尖微颤着打开笔记本,看到了第一篇,字体幼稚,有些用词,却显得少年老成了些。
【这周一开学,我三年级了,爸爸妈妈说哥哥身体不好,要带他去医院,所以让司机送我来了学校,可是司机不太认识路,开了很久很久。路上,我想,如果我身体也不太好,那爸爸妈妈是不是就会送我来学校了?】
【今天爸爸又帮哥哥买了一个飞机模型,哥哥很高兴,跟我说如果我再砸掉他的飞机模型,他不会再帮我隐瞒了,他会去告诉爸爸妈妈,让他们打我。我才不怕,我讨厌那些飞机。】
【今天妈妈买了芒果,给我和哥哥分了一人一半,但哥哥吃完了还想吃,妈妈就问我,能不能把没吃完的先让给哥哥,下次再给我买新的。我答应了,反正我也不喜欢吃芒果,下次也不要吃了。】
舒杳的视线渐渐变得模糊。
“啪嗒”一声。
一滴眼泪猝不及防地掉落在泛黄的纸张上,缓缓晕开。
舒杳此刻才恍然大悟。
原来沉野不吃芒果,不是单纯不喜欢,而是因为,有时候偏心两个字,就体现在一个小小的芒果里。
原来沉炀当初说的那些话,不全是假的,起码,他喜欢飞机模型是真的,沉野曾经砸过他的飞机模型,也是真的。
原来,那些关于沉家父母偏心的传言,并不全是捏造。
钱曼青给她递了张纸巾:“那时候,阿野虽然年纪小,但总是表现得很成熟,不哭不闹的,我和他爸就真以为他不在意,心思都放在了身体不好的炀炀身上,直到看到这周记本,我才意识到,是我们忽视他太多了。”
舒杳拿着纸巾擦干眼泪,问:“那后来呢?”
“后来,我和他爸决心改变,我们想着和阿野好好聊一次,告诉他,我们真的很爱他。”钱曼青想起了什么,也有些费解,“但是很奇怪,我们还没找他聊,有一天他从游乐园回来,突然大哭一场,跟他爸告状说有个男人欺负他。”
“除了婴儿时期,从懂事起,我们基本就没见阿野哭过,所以那一次,他爸又气又心疼,立刻就拉着他回游乐园各种找人,直到那男人道歉为止。”
钱曼青把笔记本往后翻了几页,点点其中一篇:“呐,就是这天。”
舒杳低头认认真真地看了一遍。
【今天老师带我们去游乐园,其他小朋友都有妈妈做的饭和点心,只有我没有,因为妈妈要照顾哥哥,太忙了。但是11给我分了她带的棒棒糖,很好吃,她还跟我说,爸爸妈妈其实很爱我,只是我不说,他们不知道,她还让我回去哭一哭,说那样,就能看出爸妈爱不爱我了。我相信她。】
之后的每一篇日记,都和这个11有关。
【11说,她不是这里的人,下个月就要回家了,但她会再来的,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再来……】
【快放假了,我又去游乐园了,但是没有看到11,老师说,她上次也是来玩的,肯定不会再来了,她大概是忘记我了。】
【说话不算话,不和她做朋友了。】
“自从那天之后,我们意识到了自己的不足,阿野,似乎也更愿意跟我们沟通了。”钱曼青苦笑了一下,说,“所以之前和你妈妈相处,她夸我是完美的妈妈,不像她,但我很清楚知道我也不是,只是,我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可能比她更早一些。”
“妈。”舒杳紧紧握着手里的笔记本,“您为什么和我说这些?”
“过去了这么多年,阿野或许更成熟了,但是,你是他现在最重要的人,所以我还是希望,不要在无意中,因为炀炀,又让他想起以前被忽视的时光。”
舒杳百感交集,目光落在那笔触稚嫩的“11”上,猛然想起他说三年级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小姑娘,而对方现在已经结婚。
巧的是,他也喊她壹壹。
她还不至于愚蠢到觉得自己成了狗血替身文里的主角,直愣愣盯着游乐园三个字,舒杳的脑海里隐约闪过一些模糊的片段。
“这个11……”
“我们也不知道是谁,我们也曾经想找到这个小姑娘,但阿野的班主任说,应该只是去游乐园玩的时候遇到的游客,什么信息都没有留下,要找人,根本是大海捞针,那时候监控又没有现在发达,所以最后,我们也没能找到。”
钱曼青以为她介意,赶紧解释:“不过都是小孩儿时期的友情,当不得真的!”
“妈——”舒杳抬起头,眼睛里沾着泪,和不可置信。
“这个11,好像是我。”

那段回忆, 对于舒杳来讲,已经很模糊很模糊。
因为那对于她来说,就是极为普通的一天, 并没有什么值得她特意去铭记的。
想来想去, 或许有个人会记得比她清楚。
舒杳攥着笔记本,指尖轻颤着给母亲打去一个电话。
舒美如对于她的童年,果然了如指掌, 一听她问游乐园的事情, 立刻就说:“对呀, 你三年级的时候, 我到你去你舅舅家探亲, 他和你舅妈,不是带你去了么?”
舒杳急切地问:“那天发生了什么吗?”
“这我不知道呀,当时门票贵,我就没舍得去, 他俩带你去的, 我就记得你回来之后, 乐呵呵地跟我说什么舅妈从过山车上下来吐了, 还说……明年再来的时候要多带点棒棒糖,跟人约好了。”
母亲的话像醍醐灌顶,舒杳脑海中的模糊画面, 终于清晰了一些。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 那应该也是一个冬天, 恰逢舅妈的生日。
所以舅舅和舅妈带她去了游乐园。
结果, 俩大人比她还玩得嗨。
由于年纪太小, 不能玩过山车,所以他们去坐的时候, 舒杳就坐在出口处等他们。
她好奇地抬头,看着过山车呼啸而过。
也就是那时候,她好像遇到了一个闷闷不乐的小男孩。
小男孩……
舒杳突然想起,之前去舅舅家拜年的时候,二宝趴在床上翻相册,其中就有当初他们在游乐园拍摄的照片。
虽然不知道拍到了多少,但舒杳觉得,看到照片,或许记忆会更清晰一些。
她去了趟舅舅家。
舅妈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想看照片,但还是特意帮她找了出来。
十几年前的照片,都已经泛黄,画质也不太清晰。
舒杳一张张翻过,前面的几张都是她和舅舅舅妈的合影,以及他们的双人照,后面有几张她的单人照。
第一张,她坐在旋转木马上,笑得很开心。
第二张,她手里拿着两根棒棒糖,面对着镜头,一脸懵懂。
第三张,她坐在过山车出口处,把一根棒棒糖分给了旁边的小男孩。
虽然画质不清晰,但小男孩的模样还算是能看清楚,就是沉野房里的小胖墩。
舒杳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像是逆流到脑袋。
她的心跳得飞快。
这一刻,舒杳终于明白了。
为什么连她自己都不确定,是不是去过辅川游乐园,他却那么肯定她去过。
为什么跨年那天在游乐园,沉野会一反常态地拉着她合照,因为那个地方,是他们曾经拍过合影的地方。
为什么,沉野喜欢吃棒棒糖,而且只吃一种口味。
舒杳把这张照片抽了出来,和舅妈道别后,又马不停蹄地回了家。
客厅里一片安静。
奇怪,难道又去公司了?
舒杳环顾四周,却瞬间发现不对劲——小饼干不在。
而且茶几上多了两盒药。
舒杳拿起来一看,一盒退烧,一盒消炎,各吃了一颗。
突然意识到什么,舒杳转身往楼上跑,推开卧室门,果不其然,沉野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双眸紧闭,看上去像是睡着了。
小饼干趴在他身边,任由沉野的左手搭在它背上,一动不动。
听到响动,小饼干警觉地抬起头,看到舒杳的一瞬间,眼里有了光亮。
她放轻脚步,走到床边蹲下,用手背摸了摸他的额头。
不算太烫,但可以感觉得出来,烧还没有完全褪去。
距离她离开也不过就两个小时。
他却已经连药都拿好了。
很显然,今天早上起床的时候,他应该就已经意识到了不对劲,难怪她让他在家休息的时候,他难得那么配合就答应了。
可即便如此,听她说要去医院照顾沉炀,他还是什么都没说。
明明他也是病人。
“笨蛋。”舒杳轻斥了一句。
见他额头溢着一层薄汗,舒杳去浴室打水,拿着毛巾小心翼翼地帮他擦身子降温。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吃了药,沉野睡得很沉。
直到下午,才幽幽转醒。
睡衣纽扣开了两颗,身上倒是清清爽爽的,一点没有汗湿后的粘滞感。
舒杳盘腿坐在地毯上,右手牵着他的手,就这么趴在床沿,看上去像是也睡着了。
沉野小心翼翼地把手抽回,却还是吵醒了她。
舒杳猛的直起身,眼里困意很快就退去:“你醒了啊?”
她赶紧拿过床头柜上的体温计,帮他量了一下,37度,还好,烧退了。
她松了口气。
沉野的头一阵阵抽疼,他按了按太阳穴,问:“不是去医院了吗?怎么回来了?”
“我……医院照顾的人还挺多的,我觉得我在那儿也没什么必要。”她轻声细语道,“你发烧怎么也不和我说啊?家里都没个人。”
“就发烧而已,吃点药就好了,没事儿。”
“沉野。”舒杳拉着他的手,低头摆弄他无名指上的戒指,尾巴依旧微微上翘着,“我送你这个戒指,就是为了感应你的情绪,你不能撒谎的。”
沉野几乎立刻就明白过来:“我没撒谎,我也没有因为你去医院而不开心。”
“但是——”舒杳目光平静地看着他,语气温和,不像在诉说委屈,倒像是在和他开诚布公地探讨学术问题,“今天在厨房,我亲你,你没有回应,我出门,你也没有亲我。”
沉野没想到她居然在意这个,他轻笑一声,无奈道:“那是因为我感觉到自己不太舒服,想着可能是感冒了,所以怕传染你。”
“……”舒杳又问,“那你真的没有不高兴?”
沉野把她脸侧的头发梳理至耳后,轻笑道:“我都二十六了,难不成还跟六七岁一样,分不清事情的轻重缓急?我没提发烧的事情,不是不高兴,单纯只是觉得小事而已,没必要让你两头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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