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个二公子要处置呢。
“二公子已经关起来了,公公还请这边走。”
“就关在王府的地牢里。”
“好好好。”太监一边把银票往袖子里塞,一边往地牢走。等他看清地牢里那个锦衣玉服的年轻公子的脸,示意对方把脸擦干净。
那人一脸死意,随意擦了擦脸,虽然俊秀,但并没有王孙公子的盛气凌人。
“是与老王爷有些像,不过我昨天夜里杀了一个更像的,好像是要逃到山中去?”
“言语猖狂,对陛下不恭不敬,我便让护卫杀了,弃尸江中……”
太监仿佛想起了某件重要的事,便说得详细了些,比如那个出言不逊的人,眉上有一粒小痣,与地牢里的世子好像一样。
太监说完,地牢里的人神色骤变,牙齿都忍不住咯咯打颤,还有人悄悄出去报讯。
反而是那个一脸死意的“二公子”,露出几分嘲讽之色。他的确不是真正的二公子,只与二公子有几分相像,便被抓来当了替死鬼。
没想到那个趾高气扬的二公子也死了,真是好笑至极。
“我有内情要禀明陛下……”
他不知这太监是好是坏,但总不会有作为替身、死在这里更坏的结果。
“是吗?那咱家就带你去京中面见陛下。”
太监一笑。
信阳王这一出接一出,真是滑天下之大稽。留个活的替身丢在这里,还会说话,这不是现成的把柄?
“杀了他们。”
信阳王一边派人去求证二公子之死的真假,一边下令,让人杀了这太监和替身。
这两个人辱他至此,绝不能踏出信阳半步!
等下属归来,说江中尸体真是二公子,信阳王又忍不住吐了几口血。
他对这个儿子颇为疼爱,知道陛下认定他是真凶,就找了一个替死鬼,让二儿子暂时躲一躲,没想到他还是死了……
【他本就资质普通,你的长子反而有几分气运,资质也不错,现在却和你划清界限,实在有些可惜。】
脑中那个奇怪的声音说。
“无事,不过一个不堪造就的儿子罢了。”
“长子又如何?他心里只有他死去的母妃。”
信阳王一想到“萱王”这个封号,就气得要命,忍不住想呕血。一个乡野医女罢了!
区区一个乡野医女,就让“信阳”这个他投注了诸多心血的地方,就让这个以“信阳”为名的封号,改成了她的名讳!
这实在是一种侮辱,他甚至能感受到司珩高高在上的轻视和傲慢!还有那个蠢笨如猪的长子,天生瘸腿,纵然有资质又如何!
攻略系统不再多说。
反正事已至此,只能静待未来的大劫发生。
信阳王皇室出身,气运却低得可怕。
纵然有万千算计,恐怕也难和天子抗衡。
不过攻略系统也不指望他能做出一番大业,只要能借用信阳王让天下大乱,它从中获得足够的气运,就能破开空间,离开这方世界。
上次从周朔身上逃离,它确实是想离开这个世界的,但能量不够,只能继续留在这里。
它甚至想过关掉已经使用过的系统道具,比如那两张【形态变化卡】,但那两张卡片彼此关联,产生了一种奇异的联系。
它不但无法关闭,并且被道具卡反吸走了不少能量,只能限制道具卡的变化频率。等它真正从这个世界离开,能量就不再会被道具卡吸走了。
不得不说,司家父子真的给它造成了极大阴影,至今它都不知道六皇子身体里的东西是什么,也没有见过行事作风如司珩的天命帝王。
对它毫无敬畏,反而想掌控、禁锢、消灭,并且差点让他成功了。
现在的攻略系统,再也不敢正面应对司珩父子,只希望未来天下大乱之时,它能收割到足够的气运,再从这个世界悄然离开。
信阳王剧烈咳嗽,忍不住在心中问:“以司珩的狠戾,必定不会放过本王,距离大劫还有几年,本王要如何与他抗衡呢?”
【做你擅长的事,比如与异族结盟】
信阳王:“……”
要不是确定心中这个声音非人,他一定会以为这个东西在嘲讽他。与异族结盟,的确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但他要养私兵,要草原名马,只需要卖一些粮食、盐铁,就能换得大量金银,这也是情非得已的事,等他得到了皇位,一定不会再做。
如果当初继位的是他,便不会有今日。
他本就是皇室正统,是最该继位的人!
一想到这里,信阳王心中便升起深深的不甘。他是皇后嫡出,但先帝继位之时,他才十岁,因为过于年幼,朝臣拥立先帝,他错失皇位。
为了自保,他不得不在先帝面前装成一个乖巧安分的弟弟,心中积郁已久。甚至在先帝为他赐婚小官之女时,不得不笑着跪谢。
他的正妃,居然是一个七品小官所出,除了一张好脸,什么都没有,懦弱不堪,还生了个残疾儿子。
所有支持他的人,都源于他是皇后嫡出,贤德仁厚,人品正直。为此,他不得不请封这个残疾儿子为世子,这样违背自身意愿的决定,让他越看世子越觉得厌恶。
有命无运!有命无运!
他一生最恨这四个字!
这个声音告诉他,可以与天争命,违逆天道,信阳王不管它是好是坏,都愿与它合作,不惜一切代价,都要得到天下之主的位置!
“也不知道能不能带着你活着回京城。”
“要是你死了,总要有个名字才好下葬,你叫什么?”传旨太监高树问那个替身。
“沈信。”被抓去当二公子替身的青年说。
说是青年,他其实还算年少,十七八岁,身体瘦削但有力,手上因为常年打猎有层厚茧。
“公公你走吧,不必管我。”
“我只是不想死在王府,不想以二公子的身份死去。他们给我喂了毒药,哪怕我出来了,也会毒发身亡。”沈信说。
“你吃了这药,不管什么毒都能压一压。”
“活着回到京中,说不定能为你解毒。”
高树塞了一颗药丸到沈信嘴里。
“这……跪谢公公大恩……”
沈信当即跪下,磕了几个头。
“现在说大恩还早了些,你可能会死在半路上。”高树笑了笑。
“公公知不知道我母亲如何了?”
他焦急道。
既然是替身,二公子自然与他交换了身份。
王府的人说会善待他的母亲,如果他敢反抗,他母亲自然死路一条。
现在真正的二公子都已经被杀了,他母亲又在什么地方,会不会被王府中人迁怒?
“放心吧,她被陛下的暗卫救走了,藏在安全的地方,你要是命大能解了毒,到时还能去接她,你也知道,她没有你活不下。”
高树没说的是,二公子笃定陛下不会查到,性情高傲,不肯伪装成沈信,还把那眼盲的乡下妇人杀了。
这也是他杀了二公子,弃尸江中的原因。沈信尚且不知,但心中挂念着老母,尚有信念。
“多谢公公!”
沈信又磕了几个头。
京中,正在推行火炕,正值深秋,大力推行下去,今年冬日便能少冻死好些人。
此事由工部主办,各部配合,火炕成本并不高,只需要提前准备土砖,等工匠到了,砌出烟道,试烧无误,火炕便成了。
萱王司瑓坐在轮椅上,被萱娘推出来,当众给人讲解怎么砌出烟道,怎么烧制土砖。
他的腿伤得很严重,十天半个月好不了,与其坐着不动,不如出来做点力所能及的小事。
前几日出现在街头的是太子、小皇子。
当日街头堵得水泄不通,全都想看看龙子凤孙长得什么样,看清楚之后不停吸气,一会儿夸仙童转世,一会儿夸陛下福泽深厚。
龙子凤孙,天潢贵胄。
这样高贵的出身,居然会在京城街头和泥,没有什么比这更轰动了。
不久前沸沸扬扬的信阳王世子遇刺一事瞬间被京城百姓忘了,全都来看火炕怎么做。
看过之后,云里雾里,只学会了做土砖,再请专门的师傅上门,给自己家里砌一个,冬日能省不少柴呢。
太子总不能终日留在宫外,只留了一日,后来都是萱王在表演当众和泥。
虽然只在宫外玩了一天,还在大庭广众之下活泥,累得满头大汗,着实不算轻松,回宫之后,皇子们仍然惦念这件事,还想出去一次。
“小皇弟,你下回要去讲怎么种菜吗?”
“要不先教给我们,等我们学会了,到时候和你一起讲。”
几个皇子已经在和泥、砌砖之中,处出几分融洽的兄弟情谊,非常喜欢这种“看起来是为百姓谋福利,其实可以用泥巴偷偷捏小人”的活动。
“等宫里开始烧火坑,我再教你们。”
司若尘已经在紫宸宫的侧殿里,砌了一排火炕,到时候用来做暖房,专门种植。
那些珍贵的种子不能给皇子们玩,但可以让他们种种蒜苗,发一发豆芽,都是很有趣的事。
等他们积攒一点经验,明年开春,就可以让父皇在御花园开垦一块地,让皇子们亲自种植了。
“好!”
尚且不知未来艰难的皇子们纷纷点头。
年幼的皇子们原来只在宫中读圣贤书,时间久了,能玩的东西有限,都觉得有些无聊,很容易开始攀比,打架闹事。
如果每天耕地、种田、烧砖、砌炕,就不会再出现这种情况了。而且还在劳动的过程中锻炼了身心,陶冶了情操,体验到了人间疾苦,非常有意义。
天气一日比一日冷,京中百姓的心却是火热的,火炕如何制作也在各大州府之中传播。
太子与诸皇子亲自传授,有这样的开端,推行过程顺畅无比。
信阳王同样接受到了推行火炕的政令,或许应该称他为“老萱王”更合适一些。但他不愿与萱王有丝毫干系,又牢牢把控着信阳这个封地,属下仍然用旧称。
信阳王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如果天寒大雪,人人都有火坑取暖,那还能变成灾祸吗?
哪怕他没有主动推行,民间却已经传开了,还取了个妙称,说是“皇子炕”,睡在上面说不定也能生出和皇子们一样聪慧可爱的童儿。
民心所向,个人意志无法阻挡。信阳王心中焦虑,无法排解,又忍不住咳了几次血。雪灾可避,未来还有瘟疫和水患,司珩总不可能事事算无遗策。
司珩遣去信阳的传旨太监终于回来了,还带回了一个身中剧毒的替身沈信。
两人虽然有暗卫护送,在信阳王的追杀下仍然九死一生,受伤颇重。
信阳王豢养死士已久,还养了私兵,信阳临近北方,位于大别山北麓,与异族距离极近,如果直接开战,可能直接将异族卷入,扩大战局。
现在不是最好的时机,两方都在隐忍。
“陛下,此人遭逆贼迫害,身中剧毒,奴才特意将他带进京中,望陛下救他一命。”
高树带沈信进京,两人都十分狼狈,沈信更是奄奄一息。
“带下去诊治。”司珩再次召来萱娘。
她虽是女子,却医术高深,尤其擅长解毒,如今已经是正六品医官。
她是江湖中人,不必和其他太医一样定时当值,主治信阳王世子和林星阑,十分自由。
沈信被带走之后,高树再来回禀:
“沈信根骨极佳,武艺出众,性情忠勇,是难得一见的良才美质。”
“伤愈之后,交给高影。”司珩道。
高树受赏后,退去养伤。
“皇叔,你这里又多了一个伤患,长得可俊了。皇叔,你怕不怕?”
“而且这个人与皇叔长得有点像……”
在司瑓的努力下,总算与皇子们有了一点交情,虽然这些小祖宗们主要是图他从宫外带回来的小玩意,但总算能说上话了。
他一回来,就听到这个噩耗,推轮椅的速度都快了不少。谁!是谁被送来了!
“噢,他叫沈信。”
“是高树公公从信阳带回来的,你认识吗?”
四皇子问。
司瑓如遭雷击,沈信!
这个名字!又长得和他很像!
不正是大雍灭国之后,征战天下的新君吗?
虽然他回来的时候沈信还没有一统天下,但是沈信的势力最大,总会将异族驱逐出去。
对司瑓来说最恐怖的一点是,沈信与信阳王一脉有大仇,具体如何结仇的不知道,反正信阳王一脉残留的势力被沈信杀了个干净。
后面又有人说沈信其实是大雍皇室后裔,但他不肯承认,仍然以沈为姓。
陛下真的……陛下是不是想要他的命,又不好意思直说?左边一个林星阑,右边一个沈信。
这日子真的没法过了,他好苦。
沈信都出现了,司瑓一咬牙,决定去告诉陛下真相。万一陛下被沈信偷家,那就完了。
要是重伤濒死的沈信和他一样,也有重来一回的际遇,那更加完蛋。
司瑓硬着头皮,鼓起勇气,推着轮椅,终于面见陛下,将重生之前所见的事,说了个干净。
哪怕陛下要他的命,他也不怕了。萱娘如今好像不太喜欢他,又成了医官,安全无虞,他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死后重生?”
司珩神色莫测,看着满头冷汗的司瑓。
第162章 小皇子42
“臣弟不敢欺瞒陛下, 若有欺瞒,任凭陛下处置。”司瑓只恨自己两条腿都断了,不能跪下, 也好避过天子冰冷锋锐的眼神。
“如今有许多事都有了变化,臣弟鼠目寸光,所见所知限于一人之见, 无法得知全貌,或许臣弟只是掉下山崖, 摔坏了脑子。”
“即使陛下不信,但沈信此人, 要慎重处置。臣弟可以把他杀了, 若有报应, 都是臣弟一人之过。”
“还望陛下日后养好龙体, 如此才可保住江山……太子殿下聪慧仁厚, 就是身体文弱了些, 以后要勤加操练。”
“三殿下天资过人,陛下切莫责罚。”
“五殿下骁勇善战, 未来是战场良将。”
“小殿下天纵之才, 是我大雍之福……”
司瑓絮絮叨叨,反正他已经把最大的秘密说出去了,就无所顾忌,趁还没死,能说多少就说多少。
“你还有多少遗言?”
司珩听了好一会儿,终于打断他。
其实在司瑓说出三皇子是公主时,他就有些相信了。司瑓这一副死前托孤的姿态, 莫名有些好笑。
“陛下呜呜呜……”
司瑓听到遗言两个字,真的绷不住了。
陛下真要他的命吗?呜呜呜……
司瑓泪如雨下, 死过一次的人,才知道死亡有多可怕,他还没有活够,又要死了。
“皇兄,给我选个不痛的死法……”
“没有不痛的死法,你还是活着吧。”
司珩虽然觉得这样的隐秘不能泄露,但也不是非要司瑓的命不可。
“若让朕知道你与旁人说……”
司瑓自己捂住嘴,连连点头,忽然想起重点:
“陛下,我这就去杀了沈信!”
“趁他受伤……”
“不必,朕自会让人盯着他。”
司珩原本未将沈信放在心上,打算让他跟着高影,现在不得不慎重些。
如今的沈信只是一个身受重伤的少年,不必要他的命。哪怕他真是拥兵自重的诸侯,司珩也不会轻率处置。
“是。”
司瑓总算将心头重担放下。
他对自己所知甚深,手握权势、拨弄风云已经超出了他的限度。将这样的重责交给陛下……莫名令人安心。
陛下几乎有最差的开局,出身不显,不得帝宠,发派边境,从沙场转回京中,一举夺得帝位,一扫京都颓唐之色,重振大雍雄风。
“再与朕说说六皇子。”
司珩已经听司瑓说了乱世之中皇室衰微,诸皇子惨死之事。他对所有皇子公主的结局都不例外,唯独六皇子,与他所想不同。
太子聪慧仁善,太平之年是一位仁君。
若值乱世,虽有傲骨,少了几分睥睨天下的雄主气势,又过于重情,对人心掌控力度不够,城府不够深,这才折在战场上。
二皇子资质中庸,又被他母妃养出野心,太子在时,他尚能甘于平庸,太子不在,他认定自己是长子,合该继位,但压不住几个弟弟妹妹。
输给三皇子后十分不甘,拆穿她的女子身份,始终不愿低头,最后让外敌钻了空子。
三皇子倔强聪慧,生有傲骨,不甘人下,心中藏有一股恨意,压抑太久,真正显露野心之时,势必石破天惊。
但她偏偏因为姿容出众,身份特殊,被异族王子俘获,最终点燃营帐,玉石俱焚。
四皇子没有什么野心,还有些怂,一开始跟着三皇子,后来三皇子性别暴露,他在三皇子阵营中不尴不尬,又不想抢夺尊位,最后带着怡妃消失,行踪不明。
五皇子虽然不太聪明,但十分骄傲,被周家裹挟着争位,却不愿南逃,最后步了太子的后尘,战死沙场。
六皇子病弱而美丽,与每个皇子都交好,尤其是太子。太子战死之后,他大受打击,想为太子复仇,未果,四处流离,最终病逝于江南。
他继承了林家的天赋,文辞风流华美,乱世之中,他写出无数足以流传千古的诗词文章,却无法挽救天下于危难之间,最后郁郁而终,临死前没有作完的半篇赋天下流传,终成绝唱。
“六皇子才高八斗,堪称文曲星下凡……”
司瑓不知道六皇子与他是不是一样,越说越心虚,可能是因为他将六皇子的老底揭干净了,而现在年仅三岁的六皇子对此一无所知。
“你回去罢。”司珩没有再听下去。
小皇子与长大的六皇子很是不同。
六皇子文辞风流,却如乱世浮萍。如果是小皇子,一定会叫天星子研制出火药,大杀四方。
小皇子同样是星辰入命,却不是文曲星。
“是,臣弟一定守口如瓶。”
司瑓行礼之后,正要出去,司珩叫人备水,让他整理形容。
司瑓一双眼睛哭得通红,涕泪交加,实在狼狈。他见司珩眼神挑剔,不免觉得羞窘,恨不得钻地缝。
等司瑓离开,司珩独自坐在御案前,重瞳之中仿佛涌起风云。
诸皇子的结局令他心中刺痛,升起巨大的怒火,难以抑制,连头都开始隐痛。
他自知自己天不假年,却没想到剩下的时间如此短暂……他曾亲历战场,自然知道那是什么地方,一旦深入战场,哪怕有身份上的优待,也不可能安然脱身。
刀剑无眼,兵刃锋寒。
他九死一生,留了一身暗伤。哪怕内功深厚,能压制一些时日,往后总有病发的时候。
或许,他看不到小皇子长大了。看不到小皇子开府之日,等不到小皇子及冠之年。
哪怕未来的事可以更改,但过去的事已经成了定局,比如……他的寿元。
“父皇,你在想什么?”
小皇子已经从司瑓所居的清宁殿回来,还带着恋爱脑皇叔从宫外捎进来的礼物——一架小风车。
司珩长久注视着小皇子,直到小皇子独自跨过门槛,走到近前,他才摸了摸小皇子的头,语气温和,莫名有些怅然:“你长高了些。”
这个从他怀中苏醒,他抱了整整一夜,亲自喂过药,每天为他束发,教他写字、念书的小皇子,被他养的很好,比初见之时高了些。
“以后还会再长的。”
司若尘确实长高了一点,以前跨门槛时有些艰难,现在已经不需要人帮忙了。
长生也变成了成年猫的体型,因为换季,长了一身浓密柔软的长毛,一跃而起,跟在他身后窜进紫宸宫,熟门熟路地找个地方趴着。
“今日如何,玩得高兴么?”司珩问。
他挖掘到了小皇子的秘密,却没想过要找小皇子问个清楚。小皇子愿说他就愿听,小皇子不说,他就绝不探究。
小皇子应该与司瑓一样,同样知悉未来的剧变。他好着急,年纪小小,已经有种火烧屁股的紧迫感,每天忙个不停。
努力改进水车,让人研究火药,带着其他皇子一起盘炕,认认真真辨认种子,在紫宸宫育苗种植……顾不得掩饰那些出格之处。
他也在认真照顾他这个父皇,让他注意饮食,一日三餐,少饮茶,早休息……诸如此类,桩桩件件,润物细无声。
司珩习惯了独自承担,现在忽然察觉,有人努力将他纳进庇护范围,试图为他解燃眉之急,替他遮风挡雨……有些想笑,但心中一片温软。
“今日也很好。”
司若尘每天都很充实, 白天上学,下午种菜,还会抽空看看天星子的研究进程。有很多事都不能一蹴而就, 但进程可喜,值得高兴。
“若遇到什么难事,还有父皇在。”
司珩想, 现在比司瑓所见的未来好太多了。
至少火炕的出现,解决了很多问题。雪灾并不是一年两年, 未来数十年可能都笼罩在寒冬的阴影之下。
纵观史书,每个皇朝灭亡之际, 都有天灾人祸, 用钦天监的话说, 这叫气数已尽。
司珩不信天命, 哪怕命运已经注定, 他也绝不屈从, 更何况如今天命有变。
“好。”
司若尘点头,不过目前一切都很顺利。
其实往日他遇到过一些困难, 往往还没有提出来, 司珩便已经先行一步替他解决了。
仿佛只要有司珩在,一切便迎刃而解。所有人都如此想,司珩一旦不在,便天崩地裂。
“父皇若有难事,也可以与儿臣说。”
司若尘认真道。
司珩知道小皇子说的不是空话,他是真的会想办法,伸手摸了摸小皇子软软的头发, 点头:“好。”
司珩让人看住沈信,此人受伤颇重, 即使有萱娘为他诊治,他也昏迷了好几日,一会儿喊“娘”,一会儿喊“杏儿”。
在他醒来之前,司珩命人给他喂了药。
一种用来审问情报的药,可以让人在意识不清的情况下,回答出所有真心话。
若天下大乱,不止沈信一人会起兵。
现在提前杀尽诸侯也无用,哪怕沈信死了,未来也还会有李信、王信。只有他真正稳住大势,才能从根源上杜绝问题。
司珩让人审问沈信,主要是为了试探他是否和司瑓一样,有重来一次的际遇。
“你是谁?”
“沈信。”
“名字是谁给你取的?”
“我娘取的,她希望我守信重诺,不要像我父亲那样,做一个失信的小人。”
“你的父亲是谁?”
“不知道,也不重要。一个背信弃义的小人而已,他曾让我娘等他,但我娘等了一辈子,他也没来……”
“杏儿是谁?”
“陈夫子的女儿,她还在家中等我提亲……”
“你最恨的人是谁?”
“信阳王。”
“生辰是什么时候,今年多少岁了?”
“十月初二,十七。”
“来京中有什么打算?”
“希望陛下可以主持公道……若能为陛下效力,要为我娘争光,以后给她求一个诰命,再回去向杏儿提亲……”
如今的沈信尚且年少,哪怕心防有些重,问他什么都答了出来。除了父不详这一点,没有其他疑点。
他不知道自己的母亲已经逝世,尚且留着美好的愿景,想立些功劳,娶青梅竹马回家,为自家母亲争一口气。
“好好养伤,届时再交给高影,给他找些事做。”
司珩仍然留了些眼线,隐秘盯着沈信。
想来“重生”这等际遇,并不是人人都有的。
沈信天资不错,按司瑓所说,心思缜密,十分骁勇,给他在京中找个合适的差事便可。
“去查一查他的父亲是谁,看看与信阳王有没有关系。”
司珩见沈信眉眼间与萱王有些相似,心中有了个猜测。沈信与信阳王一脉有生死大仇,或许不止因为“替身”一事。
不止司珩在让人查沈信的身世,信阳王也在让人查。年轻的时候,有一个术士观他面相,说他是天子之父,又为他算命,说他二子是天命帝王。
信阳王半信半疑,或许是受了些影响,才对二儿子十分偏爱。因二公子之死,他对术士的话产生了怀疑,把人找出来,想杀了这个骗子。
没想到,术士又说,或许您还有其他的子嗣流落在外呢?
信阳王年少时就有风流之名,游学天下,与不少女子结缘,有些喜欢的接回了王府,有些忘在了脑后。
他出去游历之时,时常隐瞒身份,哪怕那些女子发现这是个负心薄幸人,也无法找上门来。
原本沉寂的攻略系统听了术士的话,反倒有了一点反应。一般来说,天命帝王的气运都不如儿子,常常早逝、战死。
如果信阳王真有一个未来会登基为帝的儿子,气运如此之低,是说得过去的。
要是信阳王能找到这个可能流落在外的儿子,再攻略他,得到对方的好感,攻略系统就能得到气运,提前脱离这个世界。
为此,攻略系统还提供了一个小道具,可以找到那个天命之子的大致方位和特征。
信阳王根据方位,发现那个“天命之子”在京城,他差点以为是太子。以如今的局势来看,未来最有可能继承大位的是太子。
哪怕他有再大的胆子,也不可能绿到司珩头上。本以为是测算有误,又测出一个地名——沈家村。
信阳王对这个地方有些印象,他年轻的时候的确去游历过,那里风景不错,山水怡人。
他似乎与那里的女子有些纠葛,但早早就抛在脑后了。
信阳王派人查证,很快就查到了沈家村一个父不详的少年身上。他比二公子大几个月,比废物长子又小几个月,如果真是他的血脉,沈信才是真正的二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