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的早逝白月光—— by安南以南
安南以南  发于:2023年12月0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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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
半个时辰之后,焕然一新的阿苍被带到了堂屋。
他仍然披散着半边头发,背脊绷得笔直。
没被头发遮挡的半边脸眼窝深邃,睫毛浓密,青骊看到眼前相貌英挺的少年都不敢认。
桌上放满了热气腾腾的吃食,食物诱人的香气四溢,棠梨明显看见阿苍的喉咙轻轻滚动了下。
但她没着急叫他吃饭,而是递给他一个面具。
面具是棠梨小时候逛花灯节买的,花花绿绿,是小孩子喜欢的那种。
阿苍在看见面具的时候明显一愣。
棠梨目光温和看着他:“戴上再吃吧,这面具不影响你吃饭。”
阿苍盯住面前的少女。
她随意靠在椅子上,白色的小袄缀了毛茸茸的边,衬得人眉目温软。
她含笑看着她,目光里只有善意。
阿苍收回视线,沉默地带上面具。
面具只覆盖住他的上半张脸,却刚好把刺字的地方挡住。
面具虽然花花绿绿,有些可笑,但没有人敢忽略他身上嗜血的凶狠劲。
秋月主动盛了一碗饭:“公子过来用餐吧。”
阿苍看向棠梨。
棠梨冲他点点头,“放心吃吧,我是真心想要雇用你的。”
阿苍不再多言,坐到桌上开始吃饭。
也不知道饿了多久,桌上的饭菜很快被风卷云残。
青骊担心他猛然吃太多伤了肠胃,饭菜的份量只有一个成年男子的三分之一。
然而阿苍吃完之后却并没有露出半分不满,而是利落起身,看向棠梨:“做什么,需要。”
棠梨和青骊对视一眼。
他汉话说得不算好,几乎是一开口就露了馅。
棠梨回想起当时说着一口利落汉话的阿苍,也不知道他这两年经历了些什么。
若不是他的长相过目难忘,看到眼前仍然像个孩子一样瘦弱的阿苍,她都不敢相认。
“我要你做我的护卫。”棠梨直来直去。
少年的视线变得锐利起来。
“三年时间,报酬是每月八两银子,管吃管住,不愿意的话你可以离开。”
阿苍对大庆朝的物价其实有所了解。
略一估算便知道她给的很多。
棠梨看他陷入沉默,又说:“只是要你在外出的时候保护我,还有一些事情需要你跑腿,平日里你想做什么我不管。”
又是一阵沉默。
阿苍忽然开口:“答应。”
棠梨的眉眼渐渐笑开。
“阿苍。”他对她说。
“阿苍,我叫棠梨。”棠梨沉默片刻,也笑着回应他。
屋内点着香,青烟袅袅。
坐在桌案前的白衣公子垂眉敛目,正在写信,其起笔走势如腾龙跃渊,笔锋锐利,金钩铁画。
他收笔,将狼毫放在笔山之上,淡淡重复:“阿苍?”
暗卫跪在他面前:“是,据十一来信,对方乃是北狄铁骑军预备役叛军。”
“可查明棠梨为何要雇他为护卫?”
暗卫低下头:“属下无能。”
裴时清将一封密信递给他:“无碍,且先观察他一段时日,若是有不轨之心……”
他淡淡投来一眼,暗卫抱拳:“属下明白!”
“让十一盯好扶梨县,若上次的事重蹈覆辙,提头来见我。”
暗卫:“是!”
他接过密信:“可是要送到万州?”
裴时清点头:“尽快。”
暗卫退下去之后,裴时清又展开信纸,开始写另一封信。
笔迹端正圆融,跟方才的分明不是一种字迹。
息邪叹了一口气:“歃血阁的手伸得太长了。”
裴时清笔尖一顿:“在怨我把刀柄递给别人?”
息邪连忙垂下头:“息邪不敢。”
裴时清慢悠悠写完几个字,开口道:“兵者,诡道也,顺势而为,逆势而动。”
息邪一愣,随即心中有了某种猜测。
莫非公子此前一直不亲近徐大人……另有隐情?
他不该妄加揣度,只是抱拳道:“息邪受教。”
见裴时清提笔疾书,息邪到嘴边的话又被硬生生咽下去。
不料裴时清却淡淡开口:“何事?”
息邪咬咬牙,终究是问了出来:“公子就打算让十一常驻扶梨县?”
握着狼毫的修长手指微微一顿。
裴时清抬眸,似乎在看息邪,又似乎在越过他看向远方山峦。
彼时在望淑山,他告诉棠梨上京有一座观棠山。
却没有告诉她,他的府邸,便建在观棠山不远处。
从观棠山南望,正是滕州。
墨在笔尖聚集,最后不堪重负,滴落在信纸之上,洇开一团污痕。
息邪心中一惊,连忙道:“也的确是该派人好好保护棠姑娘的,只是十一……”
以十一之能,在扶梨守着一个姑娘家,未免太过大材小用了。
息邪惶恐不安之际,裴时清随手将被墨渍染脏的信纸团成一团,重新取了新的信纸。
“她马上就要嫁到上京,十一只需守到那个时候。”
息邪抬头,却只看到自家公子一片淡漠的表情。
也是,棠姑娘是有婚约在身之人,公子不过是出于几分师生之情多加看顾罢了。
是自己多虑了。
作者有话说:
抱歉来晚啦~从明天开始恢复到下午6点更新~

缠缠绵绵下了几月的雪终于停了。
天空一碧如洗, 万里无云,路边堆积的残雪在日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
商户们忙着将门口积雪铲除,遇见来往熟人便笑着打一声招呼:“去哪儿呢!”
一张口, 嘴里还冒着白气。
熟人双手揣在袖子里,笑着说:“路解封了,去州上拿点货。”
有人拥过来,要帮忙带盒燕氏的胭脂, 有人过来询问能否带封信给嫁到州上的女儿……
被大雪尘封了一整个冬天的扶梨,像是那些悄悄从青瓦石墙上冒芽的野草, 在春日即将来临的时候迸发出旺盛的生命力。
见青书院忙得热火朝天, 有的学子在帮忙晾晒艾草,有人分拣着金银花、板蓝根、连翘等药物。
青骊站在长几前,手脚麻利将麻黄、乌细辛、防风、桔梗、干姜等药材捣碎, 细细过筛, 又分装到纸包中。
整个见青书院都弥漫着浓浓的药味。
刚开始棠梨还帮着捣药, 但她力气小, 有的药材干硬,很是要花费一些力气。
阿苍见了一言不发接过她手中的杵臼, 手臂上鼓起肌肉,三下五除二便将药物弄碎。
棠梨拍了拍手, 笑道:“还是阿苍厉害!”
只是翻过一个年, 那个又瘦又黑的少年便已经拔高了不少,凹陷的脸颊也慢慢鼓起来。
两辈子加起来棠梨都没见过这个模样的他, 眉眼深邃, 精瘦有力, 如同一匹来自草原的苍狼。
唯独那个花花绿绿的面具大煞风景, 把少年冷峻的气质都冲淡了几分。
棠梨一边看着他捣药, 一边寻思着得尽快给他找一张合适的面具。
要美观,还要轻便,现在这个是木片制成的,戴着不仅不好看,还不舒服。
普通的铜制面具倒是美观,但太笨重了些。
羽毛的?羽毛的轻便,但容易弄坏……
“到底哪种合适些呢……”
阿苍听到她站在身后嘀嘀咕咕,忽然回头看她一眼。
面具之下,他的双瞳像是上好的琥珀,泛着蜜色的光泽。
棠梨先是一愣,随即忽然就有了灵感。
她要送一个鎏金面具给他!
阿苍长得那么好看,面具得配得上他的脸,鎏金的颜色刚好能衬托他的瞳孔,妙极了!
说干就干,棠梨拍了拍少年的肩:“阿苍!你继续帮我捣药,我出去一趟。”
少女撂下一句话,脚步轻快跑远。
青骊看了一眼沉默不语继续捣药的阿苍,随口道:“约莫是有什么事,不用管她,倒是阿苍你啊,累了就歇一歇。”
阿苍手下不停:“不累。”
经过两个月的相处,青骊也明白这孩子虽然话不多,倒是个实心眼的。
想到他的出身来历,青骊有些心疼。
阿苍不是纯纯的北狄人,他的娘亲是汉人,曾经沦为战俘,后来在北狄怀上了他。
青骊越发温和:“一会儿给你做红烧肉。”
阿苍动作一顿,又说:“谢谢。”
县上有一个手艺极好的金匠,棠梨周岁时打的长命锁就是在这做的。
如今过去多年,长命锁依然金光铮亮,花纹栩栩如生。
棠梨觉得这位爷爷的手艺是她见过的金匠中最好的一个。
只可惜前一世这位匠人爷爷死在了瘟疫里。
棠梨拿了些艾草香包和这几日研磨的防风药去找了匠人一趟,说明自己的来意。
离开的时候她刚好路过一旁的成衣店,又去找了几个绣娘。
这一忙,便忙到了黄昏。
路边积雪未消,夕阳的光镀在上面,折射出一种瑰丽的美感。
棠梨心里揣着事情,盯着自己的影子沿着路慢慢走。
影子忽然落到一双脚上,她愣了愣,抬起头,看清来人之后讶异道:“阿苍?”
“回家吃饭。”他说完,转身就走。
棠梨心底涌起一点暖意。
棠墨晚对棠梨很好,但或许因为自幼丧母的缘故,棠梨尚且懵懂的时候,棠墨晚便已经表现出了超出年纪的成熟。
对棠梨而言,棠墨晚不像是哥哥,倒更像是另一个爹爹。
阿苍年纪本就比她小,如今竟叫棠梨生出多了个弟弟的感觉。
棠梨唇边慢慢扬起一个笑来,她拔步追上去:“等等我!”
几日后,上京众人纷纷收到了扶梨县送来的东西。
陆微雨兴冲冲跑到堂屋:“爹!娘!棠姐姐给我寄东西来了!”
蒋蓉正在给小白做腰带,春闱将近,当娘的心里着急,得做些什么才不会整日里焦躁不安。
她闻言放下手中针线,瞪她一眼:“冒冒失失的。”
陆微雨根本没听见娘亲的数落,忙着把手中的团扇和香囊递给她看:“娘!你看棠姐姐送我的!她把我绣上去了!”
蒋蓉瞥了一眼,发现这团扇和香囊上绣了一个小小的人儿。
她几乎一眼便看出来这是自家闺女。
上京里也有手艺精巧的绣娘会往荷包团扇上绣人物画,但不似这个,寥寥几笔便将人的神态勾勒得惟妙惟俏。
荷包一转,上面正在扑蝶的小女孩似乎跃然而出,变成了眼前的陆微雨。
蒋蓉知道之前拜访扶梨县的时候,微雨得了一副棠梨画的画,宝贝得不得了。
她看过那画,能把人画得如此传神,实在是难得。
蒋蓉忽然想起了皇城那位长公主。
长公主爱画如命,她的公主府里也不知道收集了多少名家之作。
若是日后有机缘,说不定棠梨还能认识一下这位极得圣宠的长公主殿下。
管事拎着两个包裹走过来,“夫人,还有艾草香包和一些药物。”
陆稼展信看完,眉头稍稍拧起:“再安排人去采买一批药材,也给棠家送一批去。”
蒋蓉凑过来看:“信上写了什么?”
“棠姑娘说今冬受灾严重,担心会有瘟疫爆发。”
蒋蓉愣了下:“瘟疫?”
陆稼叹了一口气。
今年有不少官员上书陛下,示警或许会有雪灾发生,陛下也确实提前做了应对措施。
然而天灾哪是人力可挡?虽然提前有准备,但还是死了不少人。
棠姑娘说的情况很可能会出现。
大灾之后必有大疫,朝廷也在做准备。
不料棠家也有这份敏锐度,甚至行动更快,早早做了准备。
他在心中暗赞了一句。
深谋远虑,行动利落,这未来儿媳妇他可是越看越满意。
“爹,娘,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正在书房里温书的陆辰远听到外面闹声一片,出门来查看。
蒋蓉朝他摆摆手:“怎么出来了?这没你的事。”
然而陆微雨已经朝着陆辰远飞奔过去:“哥哥!是嫂子给我们送东西过来了!”
她才说完,又结结巴巴改口:“是,是棠姐姐。”
陆辰远看了她一眼,目光落到桌案上。
巡视了一圈之后,没看到自己想象中的那件东西,他心里松了一口气,问道:“可是有什么事?”
陆稼见到儿子,反倒笑着说:“这未来的小陆夫人,倒是个极有本事的。”
陆辰远听到爹爹的称呼,眸光暗了暗。
陆稼将事情简单的跟他解释了一番,陆辰远越听表情越严肃,不过旋即又心口一松。
若真爆发了瘟疫,扶梨县说不定要比上京还安全。
他沉吟片刻道:“此事多留个心眼总是没错的,就依爹爹说的办,陆府也多囤一些药材。”
“另外棠家兄长那边我也会差人再送去一批药材。”
提起棠墨晚,陆稼顺口问道:“怎么都不见墨晚上门来拜访?”
陆辰远想到国子监遇到棠墨晚时,对方淡淡的态度,又想起那场连绵不断的大雪里,棠梨对他说要退亲。
他的唇角紧绷起来,偏偏不咸不淡说:“或许是忙于春闱。”
陆稼也表示理解:“再从库房里挑些文房四宝一并送去。”
他思索片刻:“我记得我有一方上好的端砚,就送它吧。”
陆微雨知道自家爹爹平时可宝贝这方端砚了,趁机打趣道:“我们全家都这么喜欢棠姐姐,哥哥你春闱可得好好努力,争取给我未来的嫂子挣个诰命!”
往日若是陆微雨如此,陆辰远早出言教训她了。
然而今日他却默然不语,片刻之后说:“我先回去温书了。”
蒋蓉叫住他:“既然出来了就歇息一下,把棠姑娘送来的艾草香囊挂到你祖母屋里去,顺便去看看你祖母。”
陆辰远不动声色看向那些做工齐整的香囊,垂眸道:“是。”
另一边,棠墨晚和徐江松正凑在一起,端详着彼此的香囊。
棠梨给棠墨晚准备的是一只竹叶青暗纹香囊,下面缀着天青色的络子。
徐江松的则人如其名,用的是螺青色的底料,上面绣着一棵皑皑云松。
徐母走过来,将老母鸡汤放到两人面前:“这香囊绣工真好。”
棠墨晚知道妹妹不善女红,一眼便看出来只有这花样子是她提供的。
他看破不说破,微微一笑。
徐母又见旁边放了许多药包,问:“小姐怎么会忽然准备了那么多药?”
她在棠家呆的时间不算长,儿子秋闱中举之后,便跟着他一路到了上京。
但是棠家人心善,只相处短短几个月,她也把棠家人当做了自家人看。
原本棠墨晚也是住在国子监的学舍中的。
棠梨托徐母带了不少银子,替棠墨晚租下了这处小院,万万没想到棠家长子会邀请他们跟他一起住下。
原本徐母还有些不好意思,百般推拒。
但棠墨晚性子极好,为人开朗,左一声伯母右一声伯母,把徐母心都叫软了。
他说他自小没了娘,如今看见自己就像看到了娘亲。
一人在上京求学难免孤独,有他们母子二人为伴反而更好,棠梨想必早就是这么打算的云云……
最后徐母被他说服,留在了这个小院,每日翻着花样给他们做吃的。
原本清瘦的两人脸上都多了一圈肉。
今年大雪封路,苦了墨晚这孩子没能回家过年,三个人倒也热热闹闹自个凑活着过了个年。
如今三人感情越发亲厚。
棠墨晚安慰徐母:“伯母不必担心,我妹妹思虑周全,担心大灾之后必有大疫,让我们提前备些药。”
徐母这才放心。
她又见自家儿子从包袱里翻出一套衣裳来,那衣服上的暗纹极其精细,一看便不是便宜料子。
徐母又纳了闷:“小姐怎么还给你寄了衣裳?”
棠墨晚解释道:“妹妹说科举结束之后,我们难免会有应酬,给我们二人准备了几套过得去的衣裳。”
徐母局促道:“这怎么能行?太让小姐破费了……”
棠墨晚却笑道:“千里迢迢寄来的衣裳,我们可得先试一试,都翻过了一个年,妹妹也不知我们是胖了还是瘦了,尺寸不合适的地方还要麻烦伯母改改。”
徐母这才局促道:“那你们快去试试。”
果然人靠衣装马靠鞍,两人出来之后,徐母眼睛都亮了。
徐江松还拿了一把折扇,扇子上画着一幅稚童闹溪图,栩栩如生。
棠墨晚盯着那把折扇,心里酸溜溜的,嘴上却说:“果然还是得靠功名,徐解元这把折扇甚是衬你啊,”
好个棠梨,居然不给自己的哥哥画!
徐江松腼腆一笑:“棠兄谬赞。”
棠墨晚皮笑肉不笑:“我观徐兄这把折扇和我这身衣裳也相称,不若借来给我用用?”
徐江松义正言辞拒绝了他:“小姐说了,之后若有应酬,我都需要带着这把折扇出去。”
“棠兄若是想要,不如写信给小姐,让她再为你画一幅?”
棠墨晚暗中咬牙。
要是妹妹能那么容易答应,他还犯得着从徐江松手里讨要吗!
真是个愣头青!
院落里积雪未消,日光洒在亭子的琉璃瓦上,折射出灿烂的金色。
青年手中长剑刺破金光,又斜斜横插到阴影重中,破空之声嚯嚯作响,空气似乎都被搅动。
一招一式,干净利落。
“公子。”有人唤他。
裴时清缓缓收剑,接过雪白的帕子细细擦拭手指,“何事。”
息邪将手中盒子呈上来:“扶梨送来的东西。”
裴时清手中动作一顿,他撩起眼帘,伸手接过盒子。
入目的是一封信,下面还压着一个香囊。
裴时清展信,娟秀的字迹再次出现在眼前。
他快速读了一遍,面上看不出表情。
息邪偷偷打量着自家公子,棠姑娘已经许久没给公子寄过信了……
他将信放回盒子中,伸手拿起那支香囊。
用了月华白的绸缎面料,上面绣着一只仙鹤。
裴时清的指尖从仙鹤上抚过,眼底露出些笑意。
画工倒是不错,这绣工……
他将香囊收起来,随口问:“她给陆家送了什么。”
息邪心想,果然公子会过问,幸好他提前去打听了。
息邪抱拳道:“棠姑娘给陆家和棠家长公子都送了一批药过去。”
裴时清眉梢微挑:“送了药?”
息邪干笑:“似乎都是自家研磨的,只做预防。”
他又问:“除此之外?”
息邪小心翼翼说:“还给陆家小姐送了几个香囊,给棠家大公子和徐江松徐公子送了衣裳……”
裴时清:“继续说。”
息邪埋下头:“……还给徐公子送了一把折扇。”
裴时清的目光瞬间变得锐利起来,然而息邪立马又接道:“但是棠姑娘没给陆公子送任何东西……”
他越说越小声。
裴时清淡淡一笑,似乎浑不在意棠梨给众人送的东西有何区别,吩咐他:“去给郑太医递帖子。”
息邪连忙拱手:“是,公子。”
“等等。”裴时清忽然又喊住他,他的语气稍稍严肃了些:“从今日起,收集各地关于疫病的情况。”
息邪一怔,随即肃然道:“是。”
裴时清把玩着那只香囊:“扶梨那边也让十一盯紧些,如若有异,第一时间通知我。”
作者有话说:
【8点还有一更】
小裴(冷笑):什么折扇?
息邪:反正陆公子没有
小裴(舒心):哦
药方来自:晋代大医葛洪《肘后备急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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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的春来得极快, 积雪消融,春草冒芽,没过几日众人便脱下了厚重的冬衣。
棠梨坐在海棠树下看着阿苍和王大虎切磋。
王大虎被阿苍逼得连连后退, 最后举手认输,笑着说:“好小子,明知道我打不过你。”
阿苍戴着的面具已经有些泛旧,没有面具遮掩的下半张脸沾染了细汗, 有汗水顺着下巴滴落。
秋月走过去给两人递帕子:“我一个外行都看得出来,阿苍让了你, 你居然还打不过他。”
王大虎也不恼, 嘻嘻哈哈笑着说:“阿苍身手好,我可是比不了。”
他拍了拍阿苍的肩膀,“有空多教教我!”
阿苍沉默着点了点头。
棠梨笑盈盈道:“阿苍。”
阿苍抬起头来。
棠梨拍了拍自己旁边的石凳, “过来坐, 我有东西送你。”
阿苍有些疑惑, 但还是乖乖走了过来。
秋月和王大虎忙不迭凑过来看, 棠梨瞪他们一眼:“不是送你们的,别凑热闹了。”
秋月嬉皮赖脸蹭过来, “不行,我要看看小姐给阿苍准备了什么好东西。”
棠梨不再卖关子, 把一个小木匣推到阿苍面前:“阿苍, 打开看看。”
阿苍犹豫了片刻,才伸手打开木匣。
秋月和王大虎同时发出赞叹声。
木匣里静静躺着一张鎏金面具, 弧线优美, 做工精巧, 低调而不失奢华。
秋月眼睛都看直了:“小姐!这是一大块金子做的吧!”
棠梨笑道:“不是整块金子, 只是鎏金工艺, 没你想的那么贵。”
那也是金子啊。
秋月酸溜溜地看了一眼阿苍,这小子,真走运!
没想到棠梨忽然又变戏法般拿出两个小盒子,分别递给秋月和王大虎:“这是给你们的。”
秋月和王大虎对视一眼。
棠梨:“快拿着。”
两人接过来一看,秋月的是一对赤金耳坠,做成了她最喜欢的葫芦形,小巧玲珑。
王大虎的是一对小小的金镯子。
两人张口就要推拒,棠梨说:“收下吧,秋月从小跟着我长大,过几天就是你十五生辰了,就当提前送你的生辰礼。”
秋月眼眶红了:“……小姐。”
棠梨握了下她的手,又对王大虎说:“大虎,你女儿也满周岁了,这对镯子就算是给她的周岁礼。”
王大虎心中微动,但还是开口拒绝:“小姐忘了,我家宝儿刚出生的时候,您已经送过一次礼了。”
“那怎么能算,快收起来吧,小孩子一天一个样,改天把宝儿抱来给我瞧瞧。”
王大虎上次在回扶梨的路上受了重伤,小姐让他修养了好几个月,还送了不少银两过来。
虽说小姐已经仁义尽至,但王大虎知道她心里约莫还因为此事内疚着呢。
这对金镯子说不定也有安抚他的意思,于是王大虎也不再推辞,他收起镯子:“好,那我先替我家宝儿谢过小姐,改日带她来探望小姐。”
棠梨这才露出笑意,她转了个方向,好整以暇看着阿苍。
阿苍却不等她开口劝说,自己主动拿起鎏金面具,换下了脸上那个旧的。
秋月和王大虎都傻了眼。
他们知道阿苍向来直来直去,但也没想到他居然那么不客气!
然而下一刻,两人都被眼前之人震住了。
少年五官线条坚毅,鼻梁高挺,鎏金面具为他冷峻的气质增添了几分神秘。
他琥珀色的瞳孔在面具的衬托下如同落日熔金,竟叫人不敢多看。
秋月霎时间红了脸。
原先阿苍一直带着那个花花绿绿的面具,她怎么就没瞧出来这小子生得这么好看呢!
王大虎也在一旁啧啧赞叹:“我们阿苍一戴上这个面具啊,倒真有点绝世高手的意味了!”
阿苍抚摸着脸上的面具,对棠梨说:“谢谢,很喜欢。”
棠梨也很是满意,“你喜欢便好。”
阿苍的确是爱极了这个面具,原本不喜出门的他难得为见青书院出门跑了几趟腿。
不出几日,整个扶梨便都知道见青书院有一个面具美少年。
有好奇心重的甚至结伴堵在门口,只期盼着看上一眼这位美少年。
棠溪白得知此事后哭笑不得,命人遣散了堵在书院门口的人。
就这么一来二去,院子里很快青草融融,春的气息越来越近。
当院子里的海棠树长出第一抹新绿时,青骊面色凝重走进了屋:“棠儿,瘟疫爆发了。”
棠梨的手轻轻一颤,不小心碰掉了桌上的笔山。
阿苍正站在棠梨边上看她作画,眼疾手快,一把捞过笔山。
青骊:“才接到的消息,盛州、万州、邢州……都爆发了瘟疫。”
棠梨敏锐地捕捉到青骊话里的关键词,问:“目前只有这三个州?”
“邸报上是这么写的。”
棠梨记忆里前一世瘟疫比这来势汹汹,当时几乎同时有五六个州爆发了瘟疫,打得朝廷措手不及。
她联想到这一世因为雪灾伤亡的人也更少,心想或许是因为之前自己的提醒起了点作用,心下稍安。
若是如此,瘟疫也不一定会如上一世严重。
但她仍然凝重道:“姑姑,从今日起,见青书院要加强洒扫,每日都熏艾,所有外出过的人回书院必须更衣沐浴,衣裳用滚水浸泡。”
青骊知道此事不容懈怠,郑重点头:“好,我下去安排。”
书院里还有七八个学子暂住。
有人是孤儿,无家可归,有人则是因为种种原因没有被遣返回家。
棠梨想起上一世书院里感染瘟疫身亡的学子,心中一痛,又交代青骊:“姑姑,还没有离开书院的学子,得改善他们的饮食,要保证每餐都有肉。”
青骊自然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克扣银钱,点头道:“不只是他们,我们自己也要吃好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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