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大唐名相张九龄正妻后—— by映在月光里
映在月光里  发于:2023年11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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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昭昭挥了挥手,“这与你无关,是?我们女人的事情。不过,我倒盼着?阿家以后能好生享受,别再操那么多心了。”
张九龄盯着?谭昭昭,她迎着?他的目光,淡笑不语。
“好你个谭氏九娘!”张九龄笑起来?,佯怒着?将她扑倒:“我反正要与你到白?首,你休想!”
谭昭昭打他,道:“呸呸呸,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张九龄笑,抱住她不放手,任由她不痛不痒捶在他身上。
谭昭昭推他:“去去去,张大郎,去给我跑下腿,跟阿家说一声菜式的事情,还有吩咐灶房快些煮粥,粥要火候,耐心慢慢熬煮。”
张九龄不情不愿放开谭昭昭,道:“喏!”
谭昭昭白?了他一眼,见他准备离开,又哎了一声,叫住了他:“你再与阿娘说一声,她已经许多年未回娘家了,不如,过年时也回去住一段时日。你有了出?息,阿家该衣锦归娘家,享受下众人的艳羡。”
张九龄似笑非笑道:“阿娘回不回娘家,都不耽误昭昭回去。”
谭昭昭小心思被戳穿,依旧面不改色,道:“我都是?一片好心,你不懂。”
张九龄迟疑了下,道:“可是?要让小卢姨母也回去?”
谭昭昭想了下,坦白?地道:“她们在哪里都无所谓,回去之?后,她们的日子,估计没?在张家好过,我没?那么小气。”
张九龄唔了声,道:“还是?让她们一起跟着?回去吧,住上一些时日再说。”
谭昭昭爽快地说好,“不好再回来?。”
只?要她们安分守己,养她们一辈子,谭昭昭也无所谓。
没?多时张九龄回来?了,道:“谭氏九娘,我已经办好了你吩咐的差使。阿娘听到要回娘家,很是?高兴,已经在兴致勃勃准备,回去要带的礼了。我让阿娘多住些时日,大娘子这边出?嫁的事情,她无需担心,嫁妆这些都已经早已备好,置办筵席这些,千山统领差使,底下有仆从们去忙碌。”
谭昭昭煞有介事地道:“张大郎差使办得好,赏!”
张九龄笑着?将头凑上前,谭昭昭响亮地亲了他一下。
秉着?礼尚往来?的君子规矩,张九龄顺势亲了回去,眼神?暗沉下来?,呼吸加重。
“阿娘,阿娘!”小胖墩的喊声打断了屋内的旖旎,张九龄皱起眉头,翻身躺下,恨恨道:“这个混小子!”
谭昭昭理着?散乱的衣衫,道:“肯定是?疯玩饿了,回来?要吃的。”
小胖墩接着?喊道:“阿娘,要吃糖!”
谭昭昭笑个不停,扬声道:“不给!”
小胖墩生气大喊:“要吃,要吃!”
早上已经吃过了糖,谭昭昭向来?不许他多吃,无论他如何撒娇打滚,她都无动于衷,说一不二?。
张四郎也一起跟了来?,他规矩些,在一旁看着?小胖墩各种?打滚,他只?看着?笑。
谭昭昭被小胖墩吵得头疼,张九龄劝说威胁都无效,她无奈之?下,折中给了他与张四郎一小块柿饼做补偿。
小胖墩拉着?张四郎喜滋滋到一旁去吃柿饼了,谭昭昭看着?他们头碰头,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说些什么,道:“你看四郎这些时日,活泼了不少呢。”
张九龄顺眼看去,欣慰地道:“都是?昭昭的功劳。”
谭昭昭的功劳远不止如此,鱼片粥送出?去之?后,他们吃得都很开心,嚷着?晚上还要吃。
胡椒除了做香料,还拿来?用入药,来?自遥远的番邦,在大唐很是?名贵。谭昭昭从雪奴那里拿了一袋子,想着?要煮粥,平时吃鱼虾羊肉等腥膻味浓的都需要使用,干脆全?部拿出?来?给了灶房。
晚上用饭时,卢氏差徐媪来?请张九龄与谭昭昭,一并去正院用饭。
谭昭昭与张九龄去了,饭后卢氏留下了他们两人说话,语重心长地道:“胡椒那般贵重的香料,要省着?些用。亏得徐媪去灶房看到,将袋子拿了回来?,不然呐,就生生浪费掉了。”
张九龄道:“阿娘,胡椒虽昂贵,灶房时刻需要用,用时再一趟趟来?取,岂不是?麻烦?”
卢氏道:“反正九娘平时也无事,拿取一下如何就麻烦了?罢了罢了,既然九娘嫌弃麻烦,我让你小卢姨母去管着?。九娘到底年轻,在长安大手大脚花费惯了,不知柴米油盐贵。”
谭昭昭眉毛微扬,还没?说话,张九龄已经开了口?,道:“胡椒是?九娘的友人所赠,既然贵重,还是?给九娘保管着?吧。我再从公中支钱,去韶州城买些来?,阿娘要如何使用,都由阿娘做主。”
卢氏脸色变了变,不悦道:“已经有了胡椒,何须再去购置,大郎赚得了俸禄,也不当这般花销。”
眼见母子又要争执起来?,谭昭昭暗自叹息一声,悄然拉了下张九龄的衣袖,道:“阿家说得是?,大郎等到胡椒用完之?后,再去买便是?。”
张九龄见谭昭昭发话,忍住了没?再说话,起身告辞。
出?了正院,张九龄牵住谭昭昭的手,道:“昭昭,你无需这般委屈。”
估计是?从雪奴那里白?得了来?,胡椒对谭昭昭来?说,真算不上贵重。她也并不觉得委屈,毕竟张九龄给了她不菲的家用。卢氏一直以来?,能支配的钱并不多,她看得很重,也情有可原。
谭昭昭道:“大郎,我真的不在意这几颗胡椒。后日就过年了,这几天要忙着?请客,赴宴。大年初五我就回娘家,你也要出?门去,我们要分开一段时日,这些天,我们要快活一些,生闲气不值当。”
张九龄侧头凝望着?她,轻轻嗯了声,“昭昭,我送你回娘家。”
谭昭昭忙道:“别别别,来?回赶路,你就要花上两日的功夫。过完年就是?春,你要趁着?土地未化?开始,征召民夫做先期的工,别累坏了。”
张九龄干脆拥着?她,替她挡住了夜里的寒风,低低道:“昭昭,你处处为我着?想,我负你太多。”
谭昭昭躲在他大氅里笑,看不清脚下的路,依然放心得很,被他带着?前行,从不担心会摔跤,走得稳稳当当。
热热闹闹过完年,宴请宾客,接到帖子,前去刺史府上赴宴。
面对着?刺史夫人杨氏,卢氏除了干巴巴说了几句天气儿女,就干坐在一边,看着?杨氏与谭昭昭言笑晏晏。
刺史夫人来?了韶州府七八年,很是?怀念长安。陪坐的贵夫人们,大多都是?韶州府本地的乡贤,只?有一人去过广州府,其余的基本没?出?过韶州府。
谭昭昭送了杨氏一瓶蔷薇香露,她当即就揭开用了,其他妇人们争相夸赞。
杨氏享受惯了众星捧月,对此早已习以为常,不过她真的喜欢蔷薇花露,与谭昭昭兴致勃勃说起了各种?番邦来?的香料,新奇玩意。
多靠雪奴芙娘她们,谭昭昭说起长安美酒,胡商的番邦货物,如数家珍,其余人完全?插不上嘴。
杨氏好酒,谭昭昭也是?酒鬼,两人一拍即合。
杨氏拿出?了珍藏的葡萄酒,她们觥筹交错,吃得微醺,兴起之?处,杨氏起身跳了起来?。
谭昭昭已经很久没?跳,身体都僵硬了,不过她随着?乱舞了几下,就找到了在长安酒庐时的感?觉。
其余妇人们也起身凑趣,卢氏枯坐着?不是?,起身一起跳也不是?,拘束又难受。
出?了刺史府,卢氏嗖地一下上了马车,谭昭昭望着?她紧绷的背影,虽想笑,却又挺同情她。
张九龄与刺史道别后上了马车,闻到谭昭昭身上的酒味,上下打量着?她,笑问道:“酒鬼,又吃了多少?”
谭昭昭道:“不多,没?吃醉。大郎,阿家应当很不高兴,你回去劝解她几句。”
张九龄眉头微蹙,听完谭昭昭的解释,叹了口?气,道:“我回去与阿娘会说清楚。人情往来?,交际应酬就是?如此。这只?是?韶州府罢了。”
到了长安,面对着?权贵扎堆,如武氏等人,卢氏会更加难受。
谭昭昭没?那么大的本事,能改变这个世道的等级之?分,但她心宽得很,她不怕遭受白?眼,被鄙夷,能自洽,给自己找气受。
不知张九龄与卢氏说了些什么,翌日她身子就不大舒服,病了。
谭昭昭收拾好了准备回娘家,顿时傻了眼。
她这是?走,还是?须得留下来?侍疾啊?

第六十九章
张九龄也?要前去忙碌修路的事?情, 他得知后,眉头下意识微蹙,问前来禀报的眉豆:“可请了郎中?”
眉豆道:“徐媪煎了娘子惯常吃的药, 婢子听说?娘子平常身子不好时,就是吃这个方子。”
张九龄脸色一沉,怒斥道:“胡闹!”
眉豆被张九龄突发的怒火吓得低下了头,谭昭昭见状, 忙让她退下,温声劝道:“大郎先别生气, 我们且先去正院瞧瞧。”
张九龄只能按耐住怒意,点了点头, 两?人一起朝正?院走?去。
刚过了大年初五, 十五过后, 年才算过完, 桃符春帖春皤, 处处透着过年时的喜庆。
张九龄沉默着,谭昭昭感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冷意,侧头打?量着他, 欲言又止。
昨夜从韶州府回来, 他到底与卢氏说?了些什么?
“昭昭怎地了?”张九龄声音低低, 问道。
谭昭昭沉吟了下,将心里所想问了出来:“过年这些时日忙碌, 阿家说?不定是受了累,着了凉,一时身子不好。要不就是心情起起落落, 一下病倒了。”
张九龄迎着她的目光,牵住她的手?握了握, 道:“昭昭,我?同阿娘说?,贵人们皆这般,捧高踩低处处可见,若是觉着不舒服,感到不自在?,以后就称自己身子不舒服,留在?家中不出门就是。”
谭昭昭听得无语,张九龄的话虽是事?实,卢氏本就一肚皮火气,听后还不得火上浇油。
张九龄道:“劝说?无用,只能告诉阿娘这些。我?无法改变他人的想法,只能多劝着些她。”
谭昭昭道:“我?知道大郎的一片苦心,阿家正?在?气头上,你该顺着她的话说?,安抚她,而非不让她出门。”
张九龄懊恼地道:“我?知道该如何说?,偏生我?也?累,且我?们就要离开,这次说?了,下次还是如此。并非是看脸色的问题,杨夫人也?并非趾高气扬之人,而是阿娘自身的原因?。出去交际,与人搭不上话,说?不到一处去。见识是一回事?,还得看自己的悟性,落落大方与人交往,就算是来自乡野,大字不识的妇人,也?没人会故意刁难。”
谭昭昭不知该如何劝说?了,卢氏已经?这一把年纪,想要改何其难。
张九龄懊恼地道:“身子不好,就请郎中来诊治,何种病,有对症的药方,自己煎药服用,却不去请郎中,又不是三岁小?儿,听上去就像是在?赌气。要是真正?吃坏了身子,那该如何是好?你我?是晚辈,长辈生病,如何能不在?跟前伺疾?在?你我?皆要出门的时机,要是传出去,我?是因?着朝廷公务,昭昭却要受到指责。”
谭昭昭也?犯起了愁,世?道规矩如此,她一个人想要抵抗,口?水得将她淹没了。
正?院里,卢氏斜靠在?塌几上,看上去精神恹恹。
小?卢氏张大娘子戚宜芬都围在?卢氏身边,徐媪忙着在?拧热帕子,旁边的食案上放着一碗热腾腾的药。
两?人上前请安,卢氏朝他们看来,有气无力地道:“你们来作甚,我?不过是些小?小?的头疼发热罢了,哪值得这般大动干戈。”
谭昭昭听卢氏声音正?常,就是脸色难看了点,并未瞧见发热的迹象,心情微松。
张九龄道:“你们且先下去吧,我?们留下来伺候就是。”
小?卢氏等几人见张九龄神色严肃,犹豫着退了出屋。
张九龄对徐媪道:“将药也?端出去。”
徐媪迟疑着不动,张九龄眼神微冷,她赶紧垂下头,上前端走?了药。
卢氏一下要哭不哭,道:“大郎这是要作甚?”
张九龄不做声,上前伸手?覆在?卢氏的额头上,她挣扎了下,怔怔看着他不知所措。
没一会,张九龄收回了手?,道:“阿娘没起热,身子还有何处不舒适?”
卢氏生气地道:“我?周身都不舒适!”
张九龄道:“阿娘放心,我?们都留下来伺候,直到阿娘身子痊愈为止。”
谭昭昭霎时想笑,眼观鼻鼻观心只管听着。
卢氏一下急了,道:“让九娘留下来就是,你领了朝廷的差使,如何能耽搁?”
张九龄道:“管朝廷差使作甚,阿娘生了病,我?生为儿子,不留下来侍候,以后被人得知了,定会参奏我?个不孝。昭昭本来收拾好了要回娘家,已经?带了信给岳丈岳母,他们还在?家中等着。昭昭是张氏新妇,亦是谭氏的女儿。这么多年都为回去,让岳丈岳母盼了个空,我?作为外子,亦是失责不孝。左右皆如此,当以阿娘的身子为重。”
卢氏僵在?了那里,神色隐隐焦急,道:“我?又不是病重不起,你们都走?吧,别管我?这个老?妪,过几日我?就会好了。”
张九龄道:“阿娘何须说?气话,你养不好身子,我?们都不放心走?。阿娘过两?日要回舅家,我?差人去跟舅家说?一声,阿娘无法回去了。”
卢氏彻底急了,道:“我?养一两?日就会好,哪就不能回去了?”
张九龄望着卢氏,叹了口?气,问道:“阿娘可用过了早食?”
昨日卢氏受了气,连晚饭都没吃两?口?,早起更是米粒未进,她摇摇头,道:“我?没甚胃口?。”
谭昭昭这时道:“阿家多少吃一些,吃饱了才有力气,恢复得快一些。我?去让人给阿家煮碗酒酿糖蛋来,快得很。”
卢氏想要开口?拦着,见张九龄望着她,只能悻悻住了嘴。
谭昭昭出去唤来徐媪吩咐了下去,她听后,犹豫着道:“酒酿乃是酒,娘子身子不好,如何能吃酒?”
酒酿糖蛋简单得很,谭昭昭告知了做法,道:“无妨,你照着我?的吩咐去做就是。”
徐媪见谭昭昭立在?那里,看上去神色温和,说?话声音也?不高不低,她却莫名地不敢反抗,应是去了灶房。
酒酿糖蛋很快做好了,徐媪端进屋,张九龄接了过来,道:“你下去,我?来。”
张九龄端着碗,舀了一只蛋递到卢氏嘴边,他不大会伺候人,只喂过小?胖墩。
小?胖墩吃饭不讲究,就是给他一只牛腿,他也?会张大嘴乐喜滋滋咬一口?。
卢氏还是要讲究用饭的礼仪,那么一大只荷包蛋喂到嘴边,张九龄的孝心固然令她颇为感动,到底无论如何受不起。
“我?自己来吧。”卢氏终是开口?,接过了碗。
屋子里一片安静,伴随着羹匙与碗偶尔碰撞的咚咚声,诡异地宁静。
卢氏早就饿了,酒酿糖蛋甜滋滋,吃下肚浑身都暖洋洋,放下碗,脸色好了不少。
漱完口?,卢氏吃了半盏清水,道:“你们自己去忙吧,我?没事?了。”
张九龄沉默了下,道:“阿娘,我?比谁都盼着阿娘无事?,能长命百岁,好生享受儿孙之福。”
卢氏眼眶陡然红了,拿帕子擦拭着眼角,哽咽着道:“我?何尝不想如此!大郎啊,我?儿啊,自从你上学读书?之后,与阿娘就愈发离得远,阿娘说?的话,你表面听着,内里很不耐烦,你是阿娘身上掉下来的骨肉,阿娘如何能不知晓啊!”
张九龄看到卢氏哭,心情亦不好过,道:“阿娘多想了,读书?要学的功课繁重,遑说?韶州府,哪怕是广州府,老?师教授的,如何能与其他富裕之地的想比。在?韶州府,岭南道书?读得好,并不算是厉害。科举乃是汇聚了天下的英才,一同到长安比试。别人用五分功,我?需要得用上十分方能赶上。书?读得好亦并非就能有出息,权贵子弟无需科举,凭着家世?就能做到高官厚禄。阿娘,每次我?回来,你惯常对我?说?的话就是,要努力读书?,以后有出息,做大官,给阿娘长脸。阿娘的期盼,让我?感到很累。”
卢氏从未听到张九龄与她说?这些,泪眼朦胧望着他,嘴唇颤动着,伤心得泣不成声。
张九龄一瞬不瞬看着卢氏,道:“阿娘,你生了我?,待我?好,我?都记在?心里,这份生养之恩,我?如何能不报。阿娘,我?已经?成家生子,阿娘无需再替我?操心,放心放手?,只管去享清福。大娘子要出嫁了,以后阿娘再见一面难如登天,阿娘这些时日,与她多多相处。说?句难听的话,阿娘与大娘子的母女情分,也?只剩下这半年的时光。”
卢氏再也?忍不住,呜呜痛哭起来。
谭昭昭见状,悄然起身退了出屋,对立在?廊檐下不安的徐媪道:“去打?些热水来。”
徐媪慌忙去打?了热水,谭昭昭待屋内的哭声低了下去,方道:“送进去伺候阿家洗漱。”
卢氏哭了一场,洗完脸,整个人精神了不少,脸上泛起了丝笑,道:“时辰不早了,你们快早些动身吧。”
张九龄嗯了声,“阿娘多保重,我?待空些就回来看望阿娘。”
卢氏忙道:“我?这里没事?,你累得很,快别来回奔波了。等大娘子成亲的时候再回来就是。”
谭昭昭只看得百感交集,儿媳妇终归是外人,还是得亲生儿子出面,能彻底解决问题。
哪怕彻底解决不好,卢氏也?绝对不会真正?责怪张九龄。
谭昭昭算是看明白了,她与卢氏,真正?冲突不起来。
一是卢氏从头到尾,最关心的便是张九龄的前程。他只要拿前程说?事?,她就会软下来。
二是她自己,碍于张九龄与世?俗规矩,她肯定不会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与卢氏直接对峙。
中间有张九龄缓冲,哪怕有不愉快,也?不会生出大波澜。
两?人回到院子,谭昭昭看到在?庭院里玩耍的小?胖墩,不禁思索起来。
以后等到他长大娶亲之后,就将他赶出去,让他与妻子住在?一起,眼不见心不烦,她绝对不要做个让人烦的婆母。
这一场耽搁下来,时辰已到半晌午。张九龄吩咐千山去准备车马,他紧紧搂住谭昭昭,道:“昭昭,你与小?胖墩在?岳家住上几日,大余那边收拾好之后,我?就来接你们。”
前去大余要翻越梅岭,虽然累,能远离纷扰,谭昭昭走?十次都愿意,她笑着说?好,推开张九龄:“衣衫弄皱了。”
张九龄扶着她的肩膀,上下打?量,笑道:“昭昭美得很,回去之后,岳父岳母见了,也?能放心。”
谭昭昭似笑非笑,白了他一眼,道:“美与放心可不一样。”
张九龄苦笑道:“是我?不对,没能处处护好昭昭。”
其实算起来,张九龄已经?做得很好,他能主动去解决母子,婆媳问题。
爱无法持久,尊重与了解能。
谭昭昭不再提此事?,唤来小?胖墩,见他早上刚换上的衣衫,已经?弄得脏兮兮,干脆道:“算了,等快到时再换,现在?换了,在?路上一走?,又得弄脏。”
张九龄看不过眼,小?心翼翼捏着小?胖墩的衣领,唬着脸道:“阿耶不在?,你不能惹阿娘生气,不许淘气调皮,可听见了?”
小?胖墩咯咯笑,大声道:“不!”
谭昭昭听得哈哈笑,张九龄无奈放开他,悻悻道:“待你长大些,我?再收拾你。”
到了门外,谭昭昭带着胡姬眉豆乳母她们,分坐了几辆马车。倒是张九龄只带了千山与万水,轻车简行。
谭昭昭抱着小?胖墩,在?车窗处教他挥手?,与依依不舍看着他们的张九龄道别。
张九龄立在?那里,不错眼看着他们,谭昭昭心想要是再继续这般下去,估计到明天都走?不了,踢了踢马车壁,让张大牛出发。
马车缓缓驶离,张九龄定定看了许久,方上了马车,朝着韶州府城奔去。
谭昭昭的娘家在?浈昌县百顺,同属韶州府管辖。地理位置上离大庾岭近,如今韶州府地广人稀,望山跑死马,真正?行路起来,比韶州府到大余近不了多少。
浈昌在?韶州府算是最富裕的地方,与始兴之间,有一条比较平坦的陆路通行。
小?胖墩比较敦实,他在?马车上也?不闹,吃了睡睡了吃,自顾自玩耍,谭昭昭就让马车赶得快了些,在?天色擦黑时,总算到了。
谭氏的宅邸前挂着灯笼,远远望去,占了足足整整半条街。另外半条街,则是麦氏的宅子。
谭昭昭抱着换了身干净衣衫的小?胖墩,正?准备下车。
车门忽地被拉开,一个生得儒雅风流,五官很是熟悉的中年男子立在?门口?,眼角眉梢都是欣喜望着谭昭昭:“阿耶的九娘,都当阿娘了!”
眼前的男子应当是谭诲,觉得五官熟悉,乃是因?为她长得像他。
谭昭昭还没来得及见礼,谭诲被挤得一个趔趄,慈眉善目的妇人立在?车门前,哭着喊道:“我?的九娘啊,阿娘终于再见到你了!”
谭昭昭望着他们,莫名其妙鼻子阵阵发酸。她深刻体会到,在?婆家始终是外人,娘家则不同了。
这才是真正?归家啊!

谭氏宅邸重重叠叠, 谭氏本家?在循州,谭诲辞官后迁居到此。
谭诲有?三兄弟,其?余两?个兄弟在循州, 他这一房共三个儿孙,尚未出阁的四个小娘子并正妻侍妾们,院落宽敞,热闹, 不见半点拥挤。
谭昭昭团团见礼,仅认人都头晕眼花。小胖墩也不认生, 看到有?年纪相近的玩伴,高兴地朝着他们奔了过去。
谭母姓冯, 此冯氏与高力士祖上同出一族, 只是已经出了五服, 育有?三儿一女, 后面的几个小娘子, 全都是侍妾所出。
安顿好之后,一大家?子用过了饭,谭昭昭见谭诲与三个兄长?的侍妾们并未出现, 只有?仆妇在伺候。
谭氏的正厅远比张氏的轩敞高大, 陈设华丽中透着雅致。菜式虽常见, 却做得很是精致,摆盘还讲究碗碟的搭配与配色。
谭昭昭想到旁边半条街的麦氏宅邸、冯氏的外祖家?, 深刻懂得,富贵是日久浸淫。
麦铁杖与冼夫人作为曾经并肩打仗的伙伴,名震天下, 加上北燕皇室,谭氏本族也算是豪绅。结亲时张九龄若非已才名在外, 谭氏估计还不会答应这门亲事?。
用完饭,小胖墩与表亲们去玩耍了,谭诲与冯氏谭昭昭坐在一起吃茶。
谭诲凑上前,仔仔细细打量着谭昭昭,问道:“九娘,你?好生与阿耶说?实话,张大郎待你?可好?”
谭昭昭笑道:“阿耶,大郎待我甚好,不然的话,我如何?能?回娘家?来。”
谭诲皱眉,道:“那张大郎为何?没与你?一道回来?先前人多,惟恐伤了你?的脸面,我就没多问。张大郎已今非昔比,可是看不上你?,看不上谭氏了?”
冯氏也忧心忡忡看了过来,谭昭昭忙道:“阿耶阿娘放心,大郎早说?要送我前来。他一来一回,要花上几日的功夫,马上要春耕了,他要去忙着征召民夫修路,我便拦着了,省得他误了工期。”
谭诲松了口气?,坐直了身子,道:“你?阿娘成日念叨,说?是要我多写信给你?。你?已经成了张氏妇,我经常给你?来信,好似娘家?不放心你?,在张氏会受到委屈,反倒给你?惹了麻烦。”
谭昭昭心里暖暖的,故意试探道:“要是我在张氏受了委屈,阿耶阿娘替我做主,让我和离不就行了?”
谭诲身子往后一仰,抬起下巴断然拒绝:“那可不妙!”
谭昭昭愣住,以为谭诲与冯氏与还是常见的父母,对于儿女的亲事?,还是以劝和为主,生怕伤了家?族脸面。
谭诲再次俯身凑近她,压低声音神神秘秘道:“张大郎如今已经有?了出息,官居五品,我看呐,他以后还会有?更大的造化?。你?嫁给他,荣华富贵与大官夫人的风光,还未沾到边就和离,九娘啊,我以为你?会聪明一些,原来还是与以前那样,板正得不通气?!”
谭昭昭:“......”
冯氏也不住点头,看上去很是赞同,谭昭昭便没话说?了。
夫妻俩还真是,账算得很清楚。怪不得谭诲只做到了循州司马这个闲差,谭氏却很有?钱。
冯氏道:“如今你?生了儿子,替阿翁守了孝,以后任他张大郎有?再大的造化?,他敢变心,也得要仔细衡量!”
谭昭昭哂笑,张大郎有?点儿冤,不知他可有?打喷嚏。
谭诲袖着手,老?神在在道:“我得知张大郎回韶州府开辟大庾岭的事?情?,就在着手安排,让你?大兄前去吉州那边的大余附近,开一间食铺客栈。你?二兄在大庾岭这边开一间。官员工匠们多,不缺客人,能?赚几个大钱是几个大钱,等?以后路开通之后,这条道上来回的客商多起来,铺子的名气?打出去了,就算有?了朝廷的驿馆,买卖照样能?做下去。长?安乃至广州府,我没那本事?,也就不去惦记了,就守在韶州,在这里做个富家?翁就足矣!”
谭昭昭佩服不已,问道:“阿耶,大兄二兄都有?了事?情?做,那三兄呢?”
谭诲道:“你?三兄不喜做买卖,他管着田产就是。我同他说?过,粮食要种,不能?只守着粮食,像是果树这些,早些多栽种,道路通畅之后,能?卖果子,果子不好运送,就做成蜜饯,栽种甘蔗做糖!”
谭昭昭赞道:“阿耶想得深远,这个买卖能?做!”
谭诲唏嘘一声,道:“总不能?坐吃山空,一大家?子,总要有?个进项。你?从长?安写信回来,当时我准备带一些钱给你?。又恐路上不稳妥,就忍着了,还想着安排你?大兄,或者我亲自走一趟。后来你?阿翁去世,我想着你?们要回来,就未能?成行。谁知你?有?了身孕,留在了长?安。我问过了张大郎,他称你?在长?安有?友人照看,一切稳妥,方放下了心。”
又提到了冯氏与高力士,谭诲的神色晦暗了瞬,道:“高凉郡主的后人落到如此下场,长?安的局势,我也听过一些。武氏李氏轮番登场,哪有?生生世世的富贵,还是过好眼下的日子要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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