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武将嫡女李云曦容颜清丽,性情豁达,父兄视若掌珠,日子顺遂。
一朝父兄战死,云曦虽失了倚仗,却依旧坦然面对重重困境。
直到某天,有人突然闯进她暂居的静幽庄子,带着一身血腥气扑进她沐浴的泉池
英国公世子江洵丰神俊朗,能力出众得天家倚重,乃众贵女心中佳婿。
谁都想不到,他这样的身份却是那庄子的常客。
江洵年纪轻轻手握大权,手段狠戾,眼高于顶,所有人都以为他肯定看不上身份低微的孤女李云曦,后来就连李云曦自己也摸不透他的想法。
可李云曦管不了别人,却管得了自己的心。
当他消失多日,李云曦心中澄明,一句不曾多问,转身豁达离开。
发现人去楼空,江洵辗转煎熬。
差事越忙碌,越是满脑子都是她的影子,悔恨比思念更甚,犹如杂草狂长。
江洵觉得,再见不到她自己肯定会疯!
原来,他根本不是一时贪图美色,是真正地陷进去了。
小剧场:
李云曦离开京城后给自己找了个良人,备好嫁衣这夜,她的房门突然被人踹开。
江洵满面寒霜,铁青着脸将她嫁衣撕成碎片。
他掐着她的腰,任她狠狠撞进自己怀中,发红的双目中满是灼热的焰火。
小心翼翼藏了心底卑微的祈求,他语气狠厉又凶狠:“只要我活着,云曦,你谁也别想嫁!”
内容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破镜重圆 甜文 轻松
搜索关键字:主角:李云曦、江洵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糙汉子追妻路漫漫
立意:喜欢就要说出口,不要错过任何一份真心。
脚步声由远及近,有个黑色人影在路边大树下停驻了身形。
坐骑狂奔一天一夜倒地不起,江洵弃马徒步疾行两个多时辰,已然力竭。
一身是伤的他以剑支地,背靠大树微微喘息。
力竭伤重,孤身一人,大批的追兵却只是暂时被甩下,这未来的六十里依然危险重重。
停下暂歇,江洵才发现腰间一处重伤皮肉又狰狞地翻了开来。
“刺啦——”
深夜寂静中衣帛撕裂声有些刺耳,江洵扯下一截里衣,神色如常地狠狠勒了几圈牢牢扎紧,平静地思索对策。
须得找个地方好好喘口气,若是能避过敌人耳目那就更好。
只是,这个地方最好能掩盖他一身血腥。
略作休整后他再次出发。
约莫一刻钟后,他看见了不远处有个庄子。
庄子里很安静,云曦打发下人们都去歇了,才带着贴身丫鬟腊梅往后面的汤池里去。
云曦喜静,常年身边就腊梅一人。
此刻她自己提着一盏小小风灯,沉默着缓缓而行。
风灯精致玲珑,檀木底座雕刻梅花,手柄状似一杆梅枝,底下流苏缀有绯色玛瑙珠子,随着云曦的脚步发出“叮当”之声。
只是,风灯不过两个巴掌大小,堪堪照亮眼前小小一处地方。
云曦脚步从容,层层裙摆在梅花灯柔和的光晕照耀下,像是缓缓摇曳着的盛开的花。
腊梅一手灯笼,一手小篮子,皱眉亦步亦趋跟在自家小姐身后。
“咚!”身后又一颗小石头被踢飞,知道腊梅火气压不住了,云曦轻笑一声,她放缓步子声音和煦地开口,“腊梅,想说什么就说吧。”
“小姐!”腊梅一脸气愤,“老爷和大少爷在战场上为国捐躯,如今您才刚除服不到一个月,那王家就敢撕破脸皮退婚,真不要脸!
老爷在世时,那王家少爷一副画本子里非卿不娶的深情模样,如今,老爷和大少爷还尸骨未寒呢就来退婚,简直、简直就是猪狗不如!”
腊梅想起王家夫人退婚时的嘴脸就恨得不行,最后气得说话都不顺溜。
微风里又传来云曦的一声浅笑,笑声柔和得犹如拂面的微凉秋风。
腊梅狠狠皱眉:“小姐,您还笑!老爷和大少爷阵亡的消息一传来,那老太太和二房一家就开始算计咱们大房的财产了,您守孝了一年,他们也算计了一年。如今,除了这庄子,约莫所有财产都要落入他们手中了,这可是您今后唯一的仪仗了,您怎么还能笑得出来!”
云曦听闻却不曾答话,只低头了一眼手中灯烛的微光,语气有怅然也有怀念:“腊梅,这盏灯是我娘以前用过的,她不但蕙质兰心且精通商道,不仅把外祖父的生意打理得很好,还会一手极为漂亮的丹青,听我爹说起过,这盏风灯就是她自己画的样式,让工匠专门做的。”
“小姐小姐小姐!”腊梅急得跺脚,眼泪都快流出来了,“您还有心思说先夫人的风灯?奴婢都要急死了!老太太虽然是老太爷的继室,不是您的亲祖母,可她若是以祖母的身份给您重新定门外表鲜亮内里腌臜的亲事,外人可是说不出一句不好来!奴婢见她三番两次引着二夫人娘家的那个少爷往咱们庄子上来,就胆战心惊的!那个少爷快十八了还不会自己吃饭,看见您还留着口水直直扑上来,若真要被老太太做主嫁给了他,小姐,你这辈子可如何是好!”
云曦刚要开口,却被腊梅突然间呜呜的哭声给吓了一跳,于是站定回身,看向腊梅。
她身量高挑纤细,五官精致,眉眼柔和,看向腊梅的一双眼睛明亮有神,烛光映照下仿佛还闪着星光。
腊梅被她温和坚定的目光注视着,渐渐止住了哭声,却依旧眼泪汪汪的。
云曦伸手摸摸腊梅的脑袋,小丫头也十四了,比她小上两岁,已经跟了她六年,是个忠心耿耿的好姑娘,眼下,圆溜溜的眼睛含着泪花,嘟着嘴一脸憋屈。
“莫哭,老天爷总会给人留一线生机的,你看,我们现在不是好好的,”云曦宽慰腊梅。
她说话向来不紧不慢,嗓音清脆柔和,听着又有些内敛的低音,好似潺潺流淌的溪水划过耳畔。
腊梅终于收了眼泪,听她娓娓道来。
“王家之所以退婚,是因为觉得这门亲事已无助力也甚无好处,所以才要退婚了。”
“我之所以放任继祖母和二叔一家动作不断,一是还在守孝,二来也是为了看清王家的想法。借着一些身外之物就能看清人心,腊梅,我不算吃亏!
再者,王家名义上是退亲,可当时两家长辈只是口头言说,并未白纸黑字写下婚书。他们那副迫不及待甩了大包袱的样子,我也只当看看戏了!”
腊梅擦擦眼泪,想想还是无奈又惋惜:“那王家少爷之前待小姐还是不错的……”
云曦略略弯起嘴角,看向远处的一片漆黑,她笑得云淡风轻:“相识一场的三分真心薄如蝉翼,哪里比得上那沉甸甸的财帛动人心,王家是暗地里得了我那祖母的好处,才如此急赤白脸的。免予嫁去这样浅薄的人家,难道不是幸事一桩?”
腊梅心里同意,可还是担心:“小姐,老爷夫人留下的东西都被那边盯上了,您已然没了依靠眼下又失了财帛,可如何是好!”
云曦白皙纤细的手指轻轻拨动梅花风灯的流苏,没遮掩脸上嘲讽嘲讽的笑意:“无碍,就凭他们……”
腊梅却觉得没那么简单,情急之下竟然打断云曦的话:“小姐,那老太太可是您名义上的正经祖母,她若是使了坏心眼……”
云曦用葱白的手指点点腊梅的脑袋,弯起眉眼,一脸忍俊不禁:“坏心眼?那个蠢少爷第一次来被马蜂遮了满头包,第二次被庄子上的几条大狗咬破了衣衫吓得当场嚎哭,第三次,我可是亲眼看见他掉进了水洼里,你暗地里还让赵妈妈男人用篙子使劲把他洼地里面戳呢!”
她说道最后终于忍不住轻笑出声,眉眼弯弯,神采灵动:“腊梅,到底是谁坏心眼呢?之前占不了便宜,以后更是如此!我手里有娘亲留下的财富,还有父兄留下的人手,只需尽人事听天命就好!”
腊梅被云曦说着似乎终于放心了一些,可是隐隐还是有些慌乱。
小姐很像先夫人,聪慧又果敢,甚至小小年纪已然有几分豁达开朗,只是,她终究是失了倚仗的深闺小姐。
她再坚强,一年前也曾在灵前哭晕过去;这大半年也依旧悲伤难自抑;纵使现在已经人前不在落泪,可晨间依旧能见到濡湿的枕巾。
腊梅握着篮子的手紧了紧,手中灯火明明灭灭,似乎很难照见前路,但她抬眼看着前面纤弱的背影步履不紧不慢,从容不迫,心中渐渐安定。
两人走了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到了一口小小的汤泉边。
这个庄子是云曦的母亲留下的众多庄子之一,在庄子西北角处有一口小小的温泉池子,约莫三丈见方,从西北百里地的一处泉眼连通而来。
腊梅每次来都要感叹一次先夫人的睿智和果决,根本不像寻常商户,气度涵养和眼光见识倒像是哪个高门大户养出来的贵女。
这座庄子原先主人花了不少心思,各处都设计得十分精巧,十年间价格翻了至少七八倍,觊觎者不计其数。
云曦脱下外衫,赤脚迈进温热的泉水中,坐在水中石凳上,让水流缓缓没到脖子。
“腊梅,我今日要多泡一会,你也莫要守着了,回去歇着吧,待会我自会回去,”云曦昨夜半宿未合眼,整理了母亲的嫁妆单子和父兄的财物,今日有些疲乏。
“哎,”腊梅应了一声,搁下篮子。
自家小姐在庄子上守孝整一年,把一众原本就忠心耿耿老仆家将管教得十分伶俐,她放心地走了。
她临走不忘嘱咐一声:“小姐也不要泡太久,奴婢过小半个时辰就回来。”
云曦嗯了一声,嘱咐腊梅把所有灯火都熄了,她想借着夜色将心中思绪再整理一番。
腊梅的脚步声远去,周围一片漆黑的寂静。
身子泡在温暖的泉水中,云曦在静谧的黑夜中渐渐放松下来,缓缓闭上了眼睛。
再过三日,她的谋划就会初见成效。
夜风轻抚耳畔,云曦早年一场意外让她有些畏寒,眼下全身暖和又舒适,她渐渐有了困意。
江洵悄无声息地潜入庄子。
西北方似有些微水汽,这里应有水洼或池塘。
他循着水汽辨别了方向,打算借池水躲过追兵并在借此地稍作休整,好一鼓作气回到京城。
很快找到地方。
略作观察。
夜已深,寂静无人。
纵身一跃,跳过石头围墙,江洵轻飘飘落入水中。
水花溅起,他刚要衔着一根空心的枯草茎入水,却突然瞥见黑夜中一双瞪大的眼睛,正惊惧不已地盯着自己。
隐约分辨是个女子。
江洵惊讶稍纵即逝,迅速游过去,在那姑娘张嘴惊叫前,伸手一把抓住将她狠狠拽进怀中,右手持剑横着她胸前,左手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巴。
让他有些意外的是,姑娘柔弱得好似什么都不懂的小鸡仔,可在他的手捂上她脸的同时,竟然很识趣的自己闭上了嘴巴。
嘴唇闭合让掌心传来柔软触感,江洵却根本没有怜香惜玉的心思,他刻意用粗嘎低沉的嗓音,在她耳边低声恐吓:“不许出声,否则,杀了你!”
姑娘身子微微颤抖,但还是点点头,好像十分配合,但江洵很明显听见姑娘心脏咚咚狂跳的声音。
他微微皱眉。
无意打搅冒犯,但若是对方不配合,他也不介意会下重手。
正想着要如何处置这意外多出来的姑娘,不料她看似站立不稳趔趄了一下,脚却不知踩了水底哪里机括,江洵站立的地方竟然出现了一个漩涡。
身子被水流漩涡卷住,江洵禁不住狠狠摇晃了几下。
随后,被他挟制的姑娘竟然像一尾灵活的游鱼瞬间脱离了她的掌控,熟练借着水流逃脱而去。
江洵虽然重伤力竭,但还是马上稳住了身形。
有点意思!
江洵眯起眼睛,盯着后背紧贴池边、眼神防备盯着她的姑娘,稍稍举起手里的长剑,以示警告。
他眼神有些冷,狭长的凤眸带着杀意,长睫翻卷如刀锋,眼角还带着一些惯常的狠厉!
俊逸的脸庞原本带着干涸的血迹,此刻更是杀机重重!
姑娘却好似根本没注意他的脸,视线却在看见他剑柄的一瞬间突然间起了变化。
然后,江洵发现她的视线一直往下……
手不自觉摸向腹部。
不好,被漩涡一卷,伤口再次崩裂,血流如注!
血腥味太浓,恐怕没入水中也瞒不过追兵了,再逃又已经力竭,得另想他法。
就在江洵思索之时,那姑娘眼神闪烁了一下,竟然开口了:“你伤得太重,我……应该可以帮你。”
四周太过寂静,云曦刚出口时也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
没有烛火,云曦看不清来人相貌,只听声音分辨是个年纪不大的男子。
但她借着月光还是隐约看到了剑柄上的独特纹路。
原来是他……
应该又是在办差吧。
今日这模样真是狼狈!
伤口都没在水里了,还隔着两丈多的距离,她都能闻到血腥味,这伤势看来不轻。
他刚才想要跳入水中应该是想要隐匿行踪,看来追兵应该不远了。
她开了口想要帮忙,谁知对面那人却根本不领情。
他似根本不屑旁人相助,声音冷漠至极:“不必,你莫要添乱即可。”
说着,他快速扯下腰间荷包随手丢给云曦,“给你清理汤池”,然后用手重重捂住伤口,就想要纵身跃出汤池。
这里藏不住了,又没有援兵,留下凶多吉少。
可江洵刚要离开,袍角却被人拽住了。
黑夜中,刚还离她两三丈之遥的姑娘竟然快速靠了过来,还迅速扯住了他的衣衫。
“你信我,我一定能帮你。”
那姑娘声音柔柔的却很笃定,细听还带着隐隐约约的笑意。
江洵眯起眼睛,皱眉看着她。
半盏茶后。
“……不用了,腊梅,已经包了三四层了!”云曦人坐在微热的水池里,露出一只秀气的玉足,让匆匆赶来的腊梅让她包扎出血的伤口。
“小姐,这么深的口子,得出多少血啊,不包扎严实了,怎么好的了!”腊梅就着烛火看清了云曦脚上一道长长的口子,吓得差点惊呼,她还没靠近就闻到血腥了,“池子可得要好好修缮一番了,怎么池底会有这么锋利的石头!”
云曦没说是自己用簪子划破的,只悄悄观察四周。
一群黑衣人蒙面之人无声无息地出现了,他们从四周包超过来,有一人持着明晃晃的钢刀架在了云曦的脖子上,声音听着就很凶狠。
“你们可有看见一个黑衣玉冠之人出现?”
云曦浑身颤抖,眼神惊恐,连连摇头。
腊梅赶紧扑过去护主,她尖叫起来:“你们是什么人?竟敢擅闯我们李府的庄子!”
那人没在意什么李府,钢刀往下压了压,语气十分凶狠:“如此明显的血腥味,你敢说没见过?想要留着小命,就赶紧老实交代!”
云曦把脚藏入水里,弱弱回答:“我……被池底的石头划破了脚……”
那人狠狠皱眉,低头一看。
果然,染血的布巾,止血的伤药,还有未用掉的长长布带。
是找错地方了吗?
正想着,突然听见不远处有整齐的脚步声传力啊,有人中气十足地远远就喊话:“阁下,深夜闯入人家庄子,欺负一个弱女子,算什么好汉!”
腊梅刚用身子挡住黑衣人看向自家小姐的视线,脸上不禁大喜。
是张校尉领着庄子上的侍卫到了!
黑衣人刚才看见了云曦还在渗血的脚,又发现喊话之人不仅带着隐隐沙场煞气,看上去带的人还不少,稍作思忖就带着人迅速撤退。
追踪之人打发走了,也没让庄子上的侍卫起疑,云曦忍者脚疼等软轿过来。
腊梅是死活也不肯再离她半步了,她让云曦坐着,自己收拾带来的物什。
“夜深了,那些东西明日再来整理吧,”云曦让腊梅把止血的伤药和布带都放着。
上软轿的那一刻,云曦余光所及之处毫无动静,心中稍安。
江洵蜷着身子,在池边一间小小净室的木箱中缩着不动。
他在黑暗中看见了簪子闪过寒芒,他也听见了那姑娘轻轻一声闷哼。
后来,他透过缝隙,在火把掩映中看清了姑娘的脸。
原来是她!
如果是她,那么,刚才发生的一切就都不奇怪了。
他静静地又蜷缩了一阵。
“等人散了,你须得再躲一会。”
那姑娘的想法和他不谋而合。
一炷香后,有树叶沙沙声响起。
江洵知道,那不是树叶声,而是极轻微的脚步声。
追兵又返回查看了。
做坏事倒是一向倒是很仔细嘛。
且拭目以待!锦龙卫的酷刑等着你们!
江洵舔舔干涩开裂的唇,眼睛里满是红血丝,苍白的脸上狠厉异常。
紧接着,沙沙声消失后,马上又有脚步声出现。
应该是庄子上的侍卫发现动静来查看了。
又等了大概有半个时辰,终于彻底安静下来。
江洵小心翼翼出来,拿了止血药和布条给自己处理伤口。
然后,原样放回。
微凉的秋风吹拂到他微微发烫的身上,江洵意外觉得有些惬意。
他再次缩回那个木箱,准备好好休息一番再离开。
谁知,他竟然破天荒睡了过去。
身体本能的警觉让他很快醒来,摸了摸伤口愈合情况,心里估摸了一下时间,应该不超过一个时辰。
他在立刻离开,和见一见那个姑娘之间没犹豫多久,选择了后者。
江洵悄悄摸到主院,暗中观察了半个时辰,再无动静。
稍稍放心,江洵刚准备翻墙离开,余光却瞥见了厢房突然亮起了烛火。
他耳聪目明,先是 “咔”的声音,而后隐约听见一声压抑的闷哼。
有人折返!
那姑娘怎么样了?
江洵神色瞬间紧绷,马上沿路返回,速度比刚才快一倍。
“小姐小姐,”腊梅亲自扶着自家小姐躺下才离开的,听见动静马上批衣过来。
只见云曦踮着脚点燃了烛火,正慢慢往床上挪:“许是夹子终于夹到老鼠了。”
腊梅吁出一口气:“今晚真是不一般呢,这夹子都放了快一年了,终于夹到老鼠了。”
她要出去看,被云曦以夜深为由喊去歇了。
江洵躲在一棵大树后面,眯眼看见一个黑衣蒙面人用刀鞘当拐,正猫腰沿着墙角一跷一拐撤离。
老鼠夹驱赶加报复了敌人,又没人让人起疑心,这姑娘,还真是越来越聪慧了!
江洵眼中闪过笑意。
心里想要转身离开,脚却不由自主地往那厢房的走去。
见过刚才那一幕,江洵行动很是小心。
老鼠夹、隐约露出尖头的小飞刀、猜测是装了粉末的小瓦罐……
江洵一一绕过,笑意更甚。
已经接近办敞开的窗口了,江洵知道再接近就是无礼之举了,可脚步却没有停下。
外面传他继心狠手辣不择手段之后,也许又会多一条不知廉耻。
那又怎样,他会在乎?
确认她没事,立即离开便是,和上次一样不会对她名节有任何影响。
刚这么想着,靴子底一阵极为轻微的异物感后,一阵清脆的铃铛声骤然响起,他皱眉举目四望,却根本没有看到一丝铃铛的影子。
真有意思!
江洵伸手作了个呼哨,发出了类似于夜莺的叫声,然后身形一闪,迅速没入黑暗。
“……怎么回事啊!”腊梅打着哈欠再次批衣起来,“今晚不太对劲啊,小姐,要请张校尉他们过来吗”
云曦没有熄灯,倚在引枕翻着书,她声音随意,细听似乎还带着隐隐的笑意:“应该是哪里钻来的大老鼠碰到了机括,不用管,你去睡吧,折腾许久了。”
腊梅细细查看再次确认没事,才满心疑惑地去睡了。
江洵听出了云曦语气中很明显的笑意,也确认她无甚大碍,打算立刻离开。
“啪!”
一个东西从窗子里飞出来,落在地上。
月光下,一个湿漉漉的荷包躺在那里。
江洵站在暗处,不动声色地看着那荷包。
两年多了,她果真还记得那声音。
把荷包扔出来,是让他赶紧滚的意思吧?
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一枚玉佩,捡起荷包塞进去,小心翼翼绕开陷阱,轻轻放在窗棱上。
“今日多谢相助,日后有事,拿着玉佩来找我就行。”
说着,也不等屋里人回话,再次消失在黑暗中。
天边刚浮白,腊梅就急急忙忙把熟识的医女请到了庄子上。
“……流了很多血!伤口这么大!”腊梅现在还心有余悸。
待医女见到云曦拆开布条看清伤势,才宽慰主仆两人:“皮肉伤,看着豁口大,但没伤到深处,仔细养一养就没事了。”
腊梅拍着胸脯连声喃喃“老天爷保佑”,这才放下心。
她吩咐小丫鬟送医女抓药煎药,忙得不行,没看见自己小姐眼底隐藏了几分的淡淡笑意。
伤口在脚跟,皮肉粗糙的地方不算最疼;力度非常精准,只划开表皮没有伤到内里;划开之后她用手挤了挤,看上去血流如注,瞬间遮掩了那人的血腥味。
所以,伤口并不严重,却还帮那人度过了难关。
和云曦当时在心中设想的一模一样。
当然,疼是真疼……
不过嘛,能还上那份恩情,疼也值了。
京城里有传言,说锦龙卫的镇抚使江洵心狠手辣,为了能不断往上爬不择手段,但云曦从来嗤之以鼻。
他就算对所有人来说是坏人,但对她李云曦来说,是个天大的好人。
庄子外二十里。
一群黑衣蒙面人突然在狂奔中停下脚步,为首之人一番捶胸顿足之后惊呼出口:“不好,我们都被江洵那厮耍了!我们近百人千里追踪他一人,可东西也许根本不在他身上!”
所有人皆大惊失色:“不会吧,他竟然这般胆大?”
为首之人想到折在他星芒下的弟兄,心中恨恨:“他哪里是胆大,他这是疯狂!”
简直就是个不要命的疯子!
夜路无人,江洵休整后再次疾行。
城门遥遥在望。
他事先安排好接应的何千户,早已等待许久。
亮出腰牌,顺利进城。
“如何了?”江洵上了马车,看见手下千户一脸雀跃,就随意地问。
“头儿,老赵已经在三个时辰前被兄弟们接进衙门了,东西完好无损送到了指挥使大人那里,大人天不亮就进宫了,您放心!”
江洵只漫不经心“嗯”了一声。
何千户此刻是又兴奋又崇拜。
刑部可是折进去一个侍郎四十几个侍卫呢,却连那东西在哪里都没查到,头儿为了方便暗中行事,这样危险的差事可是只带了六个人。
他还想再问问下一步安排,却发现头儿已经闭非常淡定地目休息了,只好闭嘴。
何千户突然意识到头儿如此笃定,这件差事应该已经完全在他掌控之中,半分差错都不会有。
三天很快过去,云曦一边听着腊梅给她八卦京中传闻,一边等着医女来给她换伤药。
“……等人冲进去时才发现,江州刺史杀了妻小,自己吊死在房梁上了,唉,估摸着他也知道证据确凿罪责难逃了,”腊梅唏嘘不已,“堂堂四品,封疆大吏呢,非得要掺和进谋逆案里,真是何苦来哉呢!”
不知为何,云曦突然想起了那个人。
他好像比以前更厉害了!
腊梅正说着话呢,外面有小丫头说医女到了。
伤口结痂了,只是走路还有些疼,医女换了药嘱咐了几句就离开了,云曦起身要多走几步,还是被腊梅拦住了。
“无碍,已经不疼了,”云曦嘱咐腊梅,“待会若是有人来,总要走几步的。”
腊梅忙着把云曦扶着坐下,抬头时一脸疑惑:“小姐,这没头没脑的,前几天也没人送过帖子,谁会来啊?”
云曦但笑不语。
两个时辰后。
庄子门口,王管事一脸得体的笑容:“老太太今日怎么过来了,快请进!”
事情发生得太快,江氏犹如当头一击,原本四十七八风韵犹存的脸突然像是老了十岁。
她盯着王管事不浅不淡的笑容,突然才想起来。
这王管事不是老太爷身边最信重的王大管事的小儿子吗,怎么在这庄子上?
来不及多想,她神色憔悴地给管事妈妈使了个颜色。
“大小姐在庄子上吧?”管事妈妈微微躬身,陪着笑和王管事说话,“老太太想她了,就来庄子上看看。”
屋里静悄悄的。
腊梅站在廊下一脸焦急,时不时就想要往里瞧。
赵妈妈笑着制止她:“莫要担心,小姐吃不了亏的。”
云曦的确没吃一点亏,江氏却急得一脑门子汗。
屏退了所有下人,江氏也懒得装慈爱长辈了,她脸色铁青:“云曦,我不过是帮你管了了管庶务而已,你何至于如此!你二叔遭人弹劾抢夺兄长财物、欺负孤女,官职眼看不保,你满意了!”
云曦笑容淡淡:“祖母,不止帮我管了庶务吧?你们一家子把铺子和庄子的出息也一起帮着放到你们荷包里管着了吧?能如此厚脸皮把偷窃说成帮忙的,祖母,我还从来没听说过!”
江氏老脸涨红,却不敢大发雷霆:“你二叔官职不保不说,你妹妹出门做客被人耻笑,你弟弟在书院里被人奚落,他们的名声差点都要被你毁了,你竟然如此心狠吗?还有,王家能看在好处的份上帮你来咬我们,以后,也能帮别人也咬你。你就不担心以后被他们咬上了,骨头渣子都不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