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我妈眼里闺女是宝这话我信,毕竟她有两个儿子,闺女就一个,我也觉得我妈更疼蔓蔓……”程进煞有介事地点头,“可儿媳妇是草,你说说,她什么时候拿你当草了?”
罗文欣被问住。
倒也不是说不出来,真要算,她觉得婆婆什么时候都把她当草,尤其是跟对小姑子比起来。可程进都说比起儿子他妈更疼闺女了,对她这个儿媳妇不如闺女,好像也正常?
罗文欣咬牙问:“妈更疼程蔓,你当儿子的就没什么意见?”
“我为什么有意见?我妈是更疼蔓蔓,可她也没亏待我啊,书,爸妈供我读了,是我自己没那心思,才只读到初中毕业。工作,爸妈也给我安排了,国营厂正式工,比蔓蔓工作还强点。娶媳妇,爸妈给出了彩礼,生孩子,我妈帮忙照顾了月子。现在明明也一直是妈帮忙带着,还有咱们一家三口每天在老房子那吃饭,说是要交伙食费,可实际上还是爸妈在补贴我们。”
程进掰着手指头说完:“能享受的好处,我一样没落下,就这样还对我妈更疼闺女有意见,我得多白眼狼啊!”
起先罗文欣还认真听到,等他说完才反应过来,一把把他推开:“是是是,我是白眼狼,不知道满足……”
见媳妇恼了,程进赶忙抱住她:“媳妇媳妇我错了,我发誓我真没映射你,我说那些话,还不都是你问的吗?”
“怪我?”罗文欣斜眼看他。
“不,怪我,是我没眼色,不会说话,让媳妇你误会了,你要是气不顺,就打我吧。”
程进说着拉过罗文欣的手,在自己身上轻轻打了一下,然后「嗷」地叫唤一声,看得她好气又好笑:“你少怪叫!”
程进嘿笑,轻声问:“媳妇,你不生气了?”
“当然生气!”罗文欣眉毛一竖,说完脸色又淡下来,“可生气又能怎么样,就像你说的,你妈偏心归偏心,可能沾的光我们一样没少,再说这些,倒显得我白眼狼了。”
程进得意道:“那不能够,我媳妇这么好的人,怎么可能会是白眼狼。”
“贫嘴。”罗文欣消了气,说起心里话,“我就是气不顺,今天你妹去相亲这件事,肯定早几天就定下来了,可你爸妈一点口风都没透出来,要不是相成了,他们今天都不一定会告诉我们这件事,这是什么?”
“是什么?”
“当然是心虚啊,之前我给你妹妹介绍对象,你妈那个态度好像我要把她闺女往火坑里推一样,今天这人还是别人介绍的,可看看你妈,笑得多高兴啊。”罗文欣嘀咕说,“早知道她们看不上我介绍的人,我就不该管你妹这些破事。”
程进听完后说:“我觉得你想多了。”
“我怎么想多了?”
“你刚开始说想给蔓蔓介绍对象的时候,我妈态度还好吧,蔓蔓也去见了人,是那个男的自己不行。”
“他怎么不行了?他条件那么好。”
“条件好,人品不行…………”程进看着媳妇问,“如果是我,跟你第一次见面,就让你把工作卖了,在家生孩子带孩子,你心里什么感受?”
“我们跟他们情况又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无非是你的工作,工资比蔓蔓高点,他家的条件,比咱们家稍微好点,可家里有钱,不代表他能不尊重人。”
“他哪不尊重人了?”
“你觉得他说这些话,是尊重人的表现?他会产生这样的想法,根本原因就是他没有把蔓蔓放到跟他对等的位置,如果我爸妈是干部,蔓蔓的工作很好,你觉得他还能说出这种话吗?”
问完不等罗文欣开口,程进继续说:“既然他看不起蔓蔓,你觉得,他还算是一个好的结婚对象吗?咱们这样的家庭,嫁闺女不怕男方穷,只要勤劳肯干,这日子总能过起来,可像这样不把媳妇当人的,家庭条件再好也不能嫁。”
罗文欣想反驳,却找不出有力的论据,最终只憋出一句:“那今天这个,你就知道他人品好了?”
“蔓蔓已经是成年人,好和不好,他自己有判断能力,再说他们才刚处上,说这些还太早,慢慢看吧。”程进说完想起来,解释道,“这也是妈让你不要到外面乱说的原因,要是相处起来发现对方不好,他们私底下断了,对蔓蔓也比较好。”
罗文欣听出丈夫是在点自己,没好气地说:“行了行了,以后别人问我你妹的事,我都说不知道行了吧?”
当她爱管小姑子的事!
程家分糕点的时候,谢子明也从陆平洲这里讨到了一块糕点。
为什么用「讨」字,还不是因为陆平洲这人忒抠门,买了三包糕点,连一块都舍不跟他分。
天知道当他拿起一块绿豆糕,被他夺走时心里有多震惊。
不是吧不是吧?这么多年战友,陆平洲居然连一块绿豆糕都舍不得给他吃!
可能是他的表情太震惊,让某人有了点人性,分了他一个鸡蛋糕,多的没有。
谢子明吃着鸡蛋糕,忍不住感慨:“要不是知道你今天是去相亲,我肯定以为你是去上课了。”
“什么课?”
“论葛朗台是怎么炼成的。”
陆平洲丝毫不以为耻,反问:“你还知道葛朗台?”
谢子明翻了个白眼说:“我也是读过几年书的好吧?”
“嗯,文化人。”
谢子明噎住,吃完鸡蛋糕才缓过来,真诚地向陆平洲提出建议:“在那姑娘面前,你最好别这么说话。”
陆平洲不搭理他,自顾自吃着绿豆糕。
谢子明也不需要他搭理,同样自顾自地往下说:“我怕她认清楚你的真面目后,不愿意再跟你处对象。”
别人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他这个好友则是不开口则已,一开口噎死人。
好好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嘲讽意味怎么就那么足呢?
想不通。
面对谢子明的意有所指,陆平洲表情淡定:“谢谢你的忠告,但你多虑了,我对象(重音)她很喜欢听我说话。”
谢子明:“……”
作者有话说:
◎我也觉得好吃,就是吃的时候,我总是想起你。◎
周一去上班前,程蔓用油纸包单独装了一份糕点给罗婶。
后者一看到这谢礼,就知道两人是成了,顿时眉开眼笑:“我就知道你们俩能成,这周日你还休息不?”
“我晚点跟关叔商量一下,能换班我就休息。”他们饭店的休息都是月初排的,中间临时有事也可以调,当天没人休就直接找王主任,有人休得先跟人商量换班。
“你也别晚点商量了。”罗婶是个急性子,当即掀开厨房门帘,冲站在案台前切菜的关建国喊,“老关,你过来一下。”
关建国停下手上动作,抬头问:“怎么了?”
“有事找你说。”罗婶说完看到陈小萍从外面进来,改主意说,“算了,我进来跟你说。”拉着程蔓进到后厨。
今天燕敏芝休息,后厨就关建国一个人,他们说话也不用避着人。
罗婶直接打开油纸包,让关建国挑糕点。
在国营饭店上班不缺油水,但他们供应的都是饭菜米面,想吃糕点还是得自己花钱。
关建国家里有四个孩子,其中三个在读书,下乡的老大养活自己都够呛,没法帮衬家里,所以他们家虽然也是双职工,日子却不大好过。
像程蔓包的这些糕点,关建国就不怎么舍得买。
但他不是那种见到吃的走不动道的人,看着糕点吞咽了下口水说:“你、你这是干啥?”
“蔓蔓带来的,你拿两块。”
关建国惊讶地看向程蔓:“你妈买的糕点?”
这话他自己都不信,他跟王秋梅是老同事,见了总要喊一声王姐,她什么性格他还是了解的。
她就不是个会买糕点的人。
程蔓的回答也印证了他的猜想:“不是。”
“那是谁买的?”
罗婶瞥一眼不好意思的程蔓,打趣说道:“还能有谁,她对象呗。”
关建国表情更加惊讶:“你谈对象了?”
“那可不……”罗婶一脸自豪,“人还是我介绍的呢。”
“什么人?我认识不?”其实关建国不是那么八卦的人,可程蔓接班前,没少来国营饭店找王秋梅,所以她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
这人对着晚辈,总是会多一些好奇心和关心。
罗婶看向程蔓,问:“能说不?”
虽然程蔓想低调,可话都说到这里了,再藏着掖着总不那么合适,点头说:“能。”
“她对象叫陆平洲,是常来咱们饭店吃饭的顾客。”
罗婶觉得关建国一直闷在后厨,认识的食客可能不多,就没多说,却不想他还真对这人有印象,问:“他是不是当兵的?”
“你知道他?”罗婶惊讶问。
关建国说:“你不是在店里说过吗?他好像还是军官?”
“嗯,副团职呢。”罗婶把话题绕回来,“两人昨天相亲,已经确定了关系,这糕点就是小陆买的,听蔓蔓说,他们还约了周日见面。”将糕点往前一送,示意关建国拿一块。
得知糕点来源,关建国就没那么多顾虑了,真拿了一块糕点,顺口问:“去约会?”
话是问的程蔓,回答的人却是罗婶:“你别问她,年轻姑娘脸皮薄,不好意思,年轻人处对象,可不就要多见面多约会吗,否则两人一个要上班,一个在部队,从哪培养感情?”
关建国边吃边点头:“你说的是。”
罗婶笑眯眯的:“所以啊,你周日有事没?”
话题转太快,关建国没反应过来:“没啊,怎么了?”
罗婶说出最终目的:“你不是排的周日休息吗?要是没事,能不能跟蔓蔓换个班,让她去跟对象约会?”
关建国终于转过弯来,笑道:“我说你们怎么突然给我送吃的,贿赂我是吧?”
程蔓不好意思地笑。
罗婶笑道:“你就说你接不接受贿赂吧?”
“我能不接受?”关建国反问。
“能啊,你把吞进去的糕点给我吐出来。”
“我倒是能吐出来,你能收回去吗?”开过玩笑,关建国对程蔓说,“我这边没什么问题,你跟王主任说好就行。”
程蔓笑道:“谢谢关叔。”
罗婶则说:“再给你拿两块糕点?”
“不用……”
关建国话还没说完,就被罗婶打断:“什么不用,你自己是吃够了,弟妹和家里孩子连味道都没尝到,一共六块糕点,咱们一人三块。”
“我去拿油纸。”程蔓很有眼色,说完就去了前面。
虽然国营饭店不卖糕点,但偶尔也会碰上顾客菜没吃完要打包,所以前台长期备有油纸。
程蔓刚出去,站在外面跟隔壁粮店工作人员说话的陈小萍,就走了进来问:“你们在后厨嘀咕啥呢?不干工作啦?”
程蔓反问:“你不也在外面跟人说话吗?”
陈小萍理直气壮地说:“我在外面说话,来顾客我看得见,你躲在后厨,能知道外面来没来人吗?”
“所以啊,外面有你一个人不就够了,就那么几个人,难道你两只眼睛还看不过来?”程蔓从柜台抽屉里翻出油纸,抢在陈小萍前面开口,“你要是对我的工作有意见,就去找王主任,就像之前我说如果你继续在厕所一蹲一小时,我就敢去找王主任告状一样。”
说完,不管陈小萍气得脸变形,程蔓拿着油纸直接进了后厨。
刚进去就听到罗婶问:“跟陈小萍吵架了?”
“斗了两句嘴,没事。”程蔓将油纸递给罗婶,问,“今天要备什么菜?我帮你们吧。”
罗婶边抱糕点边说:“这个陈小萍,一天天的屁事不干,就知道吵嘴斗狠。”又指了指靠墙放着的两筐青菜,“今天要把那些洗出来。”
将包好的糕点递给关建国,罗婶就跟程蔓一起忙活起来。
备菜到十一点左右,开始有顾客上门,程蔓也去了前面接待,到十二点半,饭店顾客越来越多,程蔓收银端菜忙得脚不沾地,直到过了一点才渐渐轻松。
两点十分,程蔓帮着收拾好后厨,下班回去午睡。
平时中午回到家,程蔓总是身心疲惫,倒在床上就不想起来,可今天穿过客厅时看到斗柜,她想起抽屉里还剩有苹果,走到外面问:“妈,你吃苹果吗?”
坐在外面纳鞋底的王秋梅抬起头:“中午没吃饱?”
“吃饱了,但我现在很想吃苹果。”
“那你自己洗一个吃呗。”
“我们分一个吧。”程蔓说着回到斗柜前,拉开抽屉从里面取出个苹果,用水洗干净,拿刀切成两半。
分一半给王秋梅,程蔓拿凳子在她旁边坐下,边吃苹果边说:“回来的时候我觉得好累啊,可现在吃到甜甜的苹果,感觉心情都好了。”
“你想说什么?”
程蔓嘿笑:“咱家能经常买水果吗?我出钱也行。”
虽然程蔓自己有工资,但一家之主王秋梅同志生性节俭,她要是敢不打招呼买水果回来,不被训也要被念叨好几天。
这不,程蔓一提,王秋梅便声音凉凉问:“什么样的家庭能隔三差五买水果?还你出钱,我问问你,你有多少钱够造的?”
今年是她上班的第三年,除了第一年工资低,只有十八块,这两年她工资都是二十六。
虽然工资不高,但在家有爹妈管早饭,上班单位包中晚饭,她花钱的地方真不多,每年两身衣服,以及一些零散开销,一年花不到一百块。
这个月工资一发,她的存款就能突破四百大关,再加上每月固定工资,贵价东西买不起,但隔三差五买次水果,程蔓觉得没什么压力。
但这话她也就在心里想想,没敢当着王秋梅的面说出来。
反正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以前她是没办法,能拿回去什么东西,她妈心里都有数。可现在她是有对象的人了,想到昨天她拿回那么多吃的,她妈都一句话没说,程蔓决定以后买了水果,就拿陆平洲当挡箭牌,反正她妈也不可能向他求证。
吃着苹果,程蔓不由心生感慨,万万没想到处对象还有这种好处,早知道……
咳咳,她这人还是很有底线的,就算早知道,也不会为了口吃的随便跟人处对象,最多早点想办法勾搭他。
程蔓下午跟王主任提了下换班的事,他的态度跟上次一样,让他们自己商量好。隔天中午下班,程蔓没直接回家,而是去了邮电局给陆平洲打电话。
工作日邮电局里排队打电话的人不多,排队十来分钟就轮到了她,不过因为电话是打到军区,转接花了点时间。
等电话接通时程蔓有点紧张,这辈子她没打过电话,但前世她看过年代剧,隐约记得这时候打电话到部队,能听到的除了电话两端的人,还有接线员。
一想到她跟陆平洲说话,还有另一个人听到,她就觉得很尴尬。
还是速战速决吧。
程蔓刚打定主意,电话就通了,陆平洲严肃的声音传来:“哪位?”
“是我,程……”
她还没做完自我介绍,陆平洲就听出了她的声音,喊道:“蔓蔓?”语气温和下来,“你现在下班了?”
“嗯,我现在在邮电局。”
“特意给我打电话?”
程蔓低声说:“之前你不是说,让我确定了周日休不休息,就打电话告诉你吗?”
“是,我说过,那你周日休不休息?”
“休息。”
“成,周日早上八点,我去你家接你。”
“嗯……”
事情说完了,程蔓有点犹豫要不要挂电话,一来有人能听到,说什么她都觉得不自在,词穷,二来这时候打电话按时间算钱,一分钟好几毛呢。
但陆平洲没那么多顾虑,等了会没听到她的声音,便主动找话题问:“上次买的糕点,你吃了吗?”
“吃了。”
“味道怎么样?”
“好吃。”
“我也觉得好吃,就是吃的时候,我总是想起你。”
程蔓脸颊微热:“想我干什么?”
“我也不知道,就是忍不住地想,一想到你,我就觉得那些糕点更好吃了。”
可能是隔着电话线,陆平洲声音听起来有点低,但很醇厚,听起来有点低音炮,从话筒里传出,震得程蔓耳朵麻麻的,热度渐渐蔓延,烫得她连怎么接话都忘了。
过了近半分钟,她才终于憋出一句:“接线员能听到我们打电话吗?”
话音落下,电话那头陷入凝滞。
作者有话说:
周日当天,吃完早饭程蔓没在家里磨蹭,四十五不到就出了门。
琢磨着陆平洲从驻地过来需要时间,开车可能渴了,出门后程蔓绕了点路,去大院里的供销社买了两瓶汽水。
但也没多花几分钟,从供销社出来前程蔓看了眼挂钟,七点四十八,不知道陆平洲来没来。没来也没关系,他们约的是八点,就算他来迟也等不了多久。
路上想七想八,等出大院门看到路边停着的吉普车,程蔓就知道自己多虑了,一路小跑过去。
车上等着的陆平洲也已经看到了程蔓,在她跑过来前打开车门走下来。
“你怎么来这么早?”程蔓又惊又喜,脸上笑容根本止不住。
看到她的笑脸,陆平洲眉眼跟着舒展:“不确定多久能到,就提前了一会,你呢?怎么也提前出来了?”
“吃完饭在家也没事就出来了,你吃早饭了吗?”边说边将汽水递给陆平洲,“你渴不渴?我出来前绕到供销社买的。”
“谢谢。”陆平洲接过两瓶汽水汽水,打开其中一瓶将吸管放进去后递给程蔓,开另一瓶时说,“我也吃了过来的,团里食堂开饭早,我们今天去哪?”
“你想去哪?”程蔓问。
“我很少出去玩,之前问过战友,他们提供了几个地方,但不确定你有没有去过。”陆平洲说完问,“我们先去车上?”
这个点大院外面人不多,但偶尔也有认识的人经过,看着程蔓笑得揶揄。
因此她没多犹豫就点了头,打开车门坐进副驾驶座。
陆平洲也上了车,将喝得只剩一半的汽水递给程蔓:“帮我拿一会。”发动车辆说,“我有个战友说,现在的年轻人处对象基本都是去莲花湖、长江大桥和临江路,你想去哪?”
莲花湖是临江市最大的湖泊,靠近临江大学这边开发得不错。长江大桥就不用说了,建成后早已成为临江市的标志性建筑。临江路则是商业中心,那一片都是民国时期留下的老建筑,很有特色。
程蔓心里偏向临江路,女孩子嘛,总是更喜欢逛街买东西。
但有了上次的经历,程蔓觉得去临江路的话,陆平洲很有可能会给她买东西。
收礼物很开心,但她妈有句话没说错,他们才刚处上,八字还没一撇,正常约会开销就算了,花他太多钱,她心里会有负担。
另外两个地点,程蔓考虑过后选择了长江大桥。
陆平洲听后,直接调转方向开往江边。
到了地方,陆平洲将车停止啊路边,喝完汽水跟程蔓一起步行上桥。
长江大桥的路口并不空旷,是拐弯上去的,两边都是老建筑。这样的设计在几十年后很容易堵,但现在是七十年代,路上车都少见,自然不用担心堵车。
但陆平洲依然走在了更靠近车道的位置,又给程蔓留了足够的空间。
拐弯这段并不短,陆平洲迁就着程蔓的步伐,走了近十分钟才上桥,视野也陡然开阔起来。
临江市这一段江面很宽阔,站在桥上往下看,连高大的渡轮都变得秀气起来。江水并不清澈,甚至还有些昏黄,在晨风的吹拂下,泛起一层层涟漪。
程蔓将被风吹散的鬓发拂到耳后,仰起头看着陆平洲问:“你以前来过这吗?”
“开车来过。”
“没下车走走?”
“没时间。”
“你平时很忙吗?”她记得他之前说过很少出去玩。
“不一定,一阵一阵的,大多数情况下假都能正常放。”陆平洲解释说,“我不是本地人,所以放假也很少出来玩,活动范围基本在驻地附近。”
“没有吧?”程蔓笑着问,“你之前不是每周都来我们饭店吃饭吗?”
陆平洲侧低着头看向程蔓,明知故问的她被看得心虚,假装若无其事地转过头,避开了他的视线。
他唇角翘起,身体□□,声音低沉道:“那是为了去见你。”
程蔓头转得更开,战术性摸头发。
轮到陆平洲发问:“上周我们见面前,你知道要见的相亲对象是谁吗?”
“你知道吗?”程蔓转回头。
“知道。”他坦然回答,“罗婶跟我说过。”
“哦……”她又把脑袋转向了江面。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陆平洲边说边绕着程蔓走了半圈,强势进入她的视野。
程蔓扬起脸,声音愉悦问:“你不知道吗?”
“我不知道,也猜不到。”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我想听你说。”
程蔓轻声回答:“知道。”
“哦……”陆平洲拖长声音,“也就是说,你知道我是谁才答应的相亲?”
他的眼睛长得很好,有点像丹凤眼,但双眼皮更明显一些,面无表情时很有气势,盯着人时又很专注。
以至于程蔓抵抗不住,转开视线才说:“你不也是这样吗?”
陆平洲举一反三问:“是,所以我可以理解为,相亲以前你就喜欢我吗?”
程蔓:“……”
到最后,程蔓也没有回答陆平洲的问题。
但她的态度说明了一切,于是直到走完长江大桥,陆平洲唇角翘起的弧度都没变过。
长江大桥很长,走完花了他们近两个小时,从桥上下去后程蔓两腿酸软,体力严重透支,实在走不动了。
陆平洲倒还好,毕竟是当兵的,这点运动量对他而言根本不算什么。但为了照顾程蔓,他忽略了步行返回的选项,给出两个建议。
第一是找公交站点,坐车返回桥对面去找地方吃中饭;第二是找公交站点,直接坐车去吃饭的地方。
嗯,不管哪个建议,都要找到公交站点。
但……程蔓问:“公交站点在哪?”
问出这问题真不怪程蔓,临江市分为三个大区,每个区之间距离甚远,联系十分不紧密。步行穿过长江大桥这种「吃饱了撑的」的事,她也是第一次干,所以真不清楚桥这边的公交站点在哪。
关键时候还得靠陆平洲,他回忆了会说:“那边应该有个站点,可能要走一两公里,你能不能行?要不我背你?”
程蔓不是很行,她以为自己是来约会的,所以脚上穿的是皮鞋,却没想到进行了一场拉练,脚底好像被磨出水泡了。
但她有点犹豫:“会不会不太好?”
“这边人少,应该没有治安队,而且就算真有治安队,跟他们说明情况就行,没那么严重。”陆平洲说完,屈起双膝背对着程蔓。
等了会不见她有动静,扭头看去:“嗯?”
程蔓迟疑问:“你不累吗?”
陆平洲顿了顿说:“你可能对我的职业有误解。”
“什么?”
“背着你步行回去我都不会累。”陆平洲很有自信,“要试试吗?”
“我们还是去公交站坐车吧。”程蔓连忙摆手,老老实实地趴到陆平洲背上。
他双手往后,从外穿过她的膝盖窝,将她高高背起,大步往公交站的方向走去。
虽然两人认识的时间不算短,目前又在处对象,但要说多熟悉真没有,关系确定后也才见了两面,相处时间满打满算也不超过一天。
因此这样被陆平洲背着,程蔓心里始终有点拘谨,想说点什么打破沉默,可又有点不知道该找什么话题。
在她犹豫的时候,陆平洲开口了:“你多少斤?”
“九十……”程蔓回答完又问,“你不知道女同志的体重是不能随便问的吗?”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反正不能随便问,跟年龄一样。”
“年龄?不是都知道吗?”
“什么都知道?”
“罗婶跟我说过,你二月份满的二十一。”
程蔓明白过来:“那是罗婶告诉你的,但如果你来问我,我就会说我十八岁,永远十八岁。”
陆平洲琢磨过来她话里的意思,问:“你刚才怎么跟我说了体重?”
“因为我轻啊,如果哪天我长胖了,我肯定不告诉你。”
陆平洲闷笑:“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了?”
“你这叫掩耳盗铃。”
程蔓磨牙:“陆平洲同志,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这样说话是会没对象的?”
陆平洲赶忙敛起笑容,轻咳一声说:“我觉得你的想法很好,以后别人问我年龄体重,我也不说,跟你统一战线。”
闷笑的换成了程蔓,她整个人也跟着放松起来,身体不自觉贴向陆平洲,等她回过神,才发现脸颊已经贴到他的后脖颈处。
而他脖颈不算白皙的皮肤里,也不知不觉透出淡淡的红。
程蔓努力抬起头,假装淡定地问:“这里离公交站还有多远?”
“大概一里路。”
程蔓哦了声,转头往江面上看去,视线落到某处,不由面露惊讶:“那里好像有人游泳。”
陆平洲跟着瞟了眼:“常有人来江边游泳。”
“现在才三月份,江水应该很冷吧。”
“游起来还好。”
“你会游泳吗?”
“会,你呢?”
“我妈不让我靠近水边。”程蔓轻声说,“我们上学的时候,每年夏天老师都要千叮咛万嘱咐,让我们别去江边,每年淹死的都是会游泳的。”
“确实。”
说话间,公交站点出现在了两人眼前。